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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部分

果蔬青恋-第205部分

小说: 果蔬青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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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尚书瞪眼道:“收什么押?才十来岁的小孩子,怎么押,往哪押?”转脸对女婿赵耘吩咐道,“带她回去。看好了,免得被人害了。”

秦旷听了一哆嗦,担心地看着香儿,想着是不是把她带回英王府。然这样终不合规矩,只得作罢。又叮咛赵耘要保护好香儿,弄得他诧异不已:咱俩谁跟香儿更亲近一些?

汪尚书又道:“鲁三也不用收押了。在公孙匡押解进京之前,此案也无法审理,等他进京再说吧。”

当下,赵耘带香儿等人回侍郎府,汪尚书蹙眉思索一阵,想起玄武候——他可是知道玄武候是张乾的,便拟了个折子,第二天早朝将此事禀告了皇帝。

于是,永平帝尚未平复下来的心情再起波澜。

怎么又是张家!

他“啪”地一声将折子丢在御案上,对下面朝臣怒道:“张家小闺女被人掳掠,这事朕怎不知道?”

大臣们面面相觑,就算不知内情的人,也为皇帝这无名火叫屈:一个犯官家眷出事,谁脑子坏了,才会为这点子小事来禀告皇帝。况且,当时皇帝正恶张家,正风头上,人躲还来不及呢!

赵耘出列奏道:“此事微臣知晓。因皇上为国事操劳,就没敢惊动。私下追查无果,便搁下了。”

永平帝也知道其中缘故,知他这话不过是让自己面上好过罢了,其实就算当时禀告他,也没有用。

可是,眼下不同了,想想正进京的张杨一家。再想想正进京的白虎将军一行,再想想正进京的玄武候一行,他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脑仁生疼。

他揉揉太阳穴,问汪正松:“那张水儿被掳后,怎就收服了山匪,如今反倒替她作证呢?”

汪正松忙详述内情,赵耘在一旁补充,——他昨晚又仔细寻问了香荽(下文一律改香儿为香荽)当时脱身的经过,皇帝和众臣听得目瞪口呆。

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女孩。这份心思实在是惊人。

永平帝头晕晕的,眼前一花,一只大乌龟嚣张地划拉着乌龟爪子飘过。昂首不屑道:“跟我老龟犟……”

他努力静心,却挥之不去那满脑子乌龟“倩影”。

皇帝气得忍无可忍,忽然拍案大喝道:“传张家姑娘上殿,朕要亲自审问此案。”

不等众臣反应过来,又转向身边太监吩咐道:“宣皇孙秦旷上殿。”

汪正松一愣。才要说“公孙匡不在,无法审问”,却听女婿赵耘大声道:“微臣遵旨!”

转身昂首阔步下去了,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这里,永平帝阴沉着一张脸,逐一扫视群臣。好像要从他们中间揪出那幕后暗害张家的主谋,以泄心中怨气,以解自身尴尬。

龙颜震怒。群臣皆屏息收声,无人敢出头指出御审此案不合规制,况大伙儿都忙着呢,只好静静等待那个搅乱了朝堂的张家姑娘到来。

等香荽和鲁三随着赵耘上殿,众臣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她:十来岁年纪。纤细的身材,乖巧的举止。纯真无邪的面容,没有畏缩惧怕,没有惊慌不安,甚至对辉煌威严的金殿都没有好奇地张望,就那么安静地走上殿来。

站在大殿中央,两旁文武百官侍立,她却目不斜视,只静静地看着御座上的永平帝,鲁三却早就趴下了。

赵耘慌忙用手推了她一把,悄声催她给皇帝磕头。

香荽看了一会,才跪下脆声道:“民女张水儿参见皇上。”

永平帝看着这个再温柔乖巧不过的小女孩,温声问道:“张水儿,朕已经看了你的状子,要亲自替你做主。你可将当日情形一一道来。”

香荽就将前情一一禀告。

听完,永平帝纳闷地问道:“你可知那公孙匡为何要掳你?”

问完,却将目光投向鲁三。

香荽道:“民女不知,鲁三叔也不知道。可是今年三月份,民女在虎王山碰见大姐姐,就是西南靖军队长林聪,她告诉我,说她跟大哥逃走的时候,在小青山里被人追杀过,加上我弟弟玉米……”

永平帝见她停住不说,禁不住气怒交加,急忙问道:“你弟弟玉米也被奸人害了?”

香荽心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她定定地看了永平帝好一会,才道:“抄家那天,我弟弟玉米忽然不见了。找不到弟弟,我爹娘跪着求公孙大人,求他许我家的护卫上山去找——我家的护卫都是雇用的良民,不是奴仆。可是公孙大人说,这是我爹的诡计,是故意的,不许他们去。就这样,一直过了好长时候,他们才派人在附近山上找。后来,就有人回来说没找到,还说在山上看见狼拖人的痕迹,还找到一只我弟弟的小鞋子,还有些碎布,还有一滩血……”

香荽站在那里,仿佛没有形体实质,好像一缕幽魂,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不哭不怒,就那么轻声叙说着,令众人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他们都被这平板无波的叙述扯住了心神,也都一致认定:这个玉米是被公孙匡下黑手害了。

“……我再也不能跟玉米弟弟吵架了,再也不能变着法儿折腾他了!我就哭啊哭……我问公孙大人,为啥不许人找我弟弟。他们抓住我,把我从屋里踢出来,从台阶上踢到院子里。我觉得自己跟风筝一样飞起来了。我听见娘和二姐姐哭叫,听见我爹喊……我还看见公孙大人和梅大人绷着脸,很威严的样子,还看见官差对我呵呵笑……”

永平帝觉得恐怖极了,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有些喘不过气来;朝臣们也都大多心口发堵。

“……后来,我就害怕看见玉米。虎王寨从不种玉米,我在街上看见卖玉米的就头晕、胸口闷,我就看见……看见一只小鞋子,还看见一大滩血,好红哟……”

永平帝受不了了,众臣也都受不了了:明明是一件惨绝人寰的事,从她嘴里若无其事地说出来,比声情并茂更让人觉得森寒。

秦旷也已经赶了过来,听到香儿说出这件往事,他心里涌出滔天的杀意。

永平帝头顶的乌龟爬得更快了,他觉得头晕眼晕,拳头攥得死紧,胸膛剧烈起伏。

正要爆发,猛然间,那娇嫩无波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吓得他一哆嗦,赶紧把话吞回去,屏息倾听。

“后来,我们就上路了,往黑莽原去。我还在吃药,娘就背着我走。我看见她头上好些白头发。我就奇怪:娘的头发一直是漆黑水亮的,咋忽然长出白头发了呢?”

永平帝觉得,不能再让这孩子说下去了,他看见好些朝臣神色悲恸,他听见身边的太监宫女低声抽噎,他好后悔一时冲动,要来个什么御审……

“来人啦,把公孙匡给朕押回来!”

皇帝终于爆发了。

刑部尚书汪正松急忙上前,一边慌慌地以袖拭泪,一边道:“启禀皇上:臣昨天已经派人去押了。”

皇帝气呼呼地看着他,并未赞他处置妥当,似乎怪他多事,害他没台阶下,忽然又大喝道:“把梅子寒也押回来——焉知他没有参与此事?”

汪尚书急忙应下。

宰相杜明是个老好人,看见皇帝这样,主动站出来为君分忧。

他对香荽道:“张姑娘,有皇上为你做主,你就放心吧。你爹娘他们和玄武候也要进京了,有他们在,你不用操心了。”

香荽上殿来,第一次转头,认真对他解释道:“民女就是想赶在爹娘到京城前,找出害张家的人,让他们知道:香荽长大了,不用爹娘操心了。我被抢走的时候,看见娘对着我伸手捞来捞去的,就好像划水一样。可她啥也没捞到,倒在地上抠了两把土。她嘴巴张老大,眼睛瞪老大,我听不见她喊啥。我看见爹跑来又跑去,又要抱奶奶,又想抱娘……”

杜宰相后悔得想打自己嘴巴——要你多嘴!

皇帝如坐针毡、焦躁难耐,忽然看见跪在香荽身边没人理会的鲁三,立即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来人,把这个土匪鲁三拖出去剐了。”

殿外应声进来两个禁军,大步朝鲁三走来。

赵耘急忙朝皇帝跪下奏道:“皇上,这鲁三虽然有罪……”

香荽却直接往鲁三身边一站,张开双臂拦住那两个禁军,认真道:“鲁三叔没罪,是他救了我。没有鲁三叔和胖叔,民女也活不成,也长不大。皇上不能杀他。要是杀他,民女就不告了。”

那两个禁军为难地看向皇帝。

永平帝不可置信地问道:“是他抓的你,你一点不恨他?”

香荽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算鲁三叔不来抓我,公孙匡也会找别人来抓我的。幸亏是鲁三叔来了,所以民女才逢凶化吉。他后来一直保护我呢。”

鲁三看着挡在面前小小的身子,死死闭住嘴,不住吞声,泪水大颗大颗滚落,滴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

这一刻,哪怕是小姐让他去杀了皇帝,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上前的。

第303章 正主儿

 最终,鲁三还是没有受刑。

因为香荽问皇帝:“要是有人拿刀杀人,皇上不去抓人,把刀弄来关大牢、活剐了?”

皇帝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了:朕有那么笨么?

可他从小女孩疑惑的眼神中,看出她确实觉得自己不大聪明,忍不住辩解道:“可这鲁三不是刀,是人!”

香荽固执地说道:“那也一样。鲁三叔跟着公孙匡就杀人、做土匪,跟着我就不杀人,连土匪也不做了,成了良民了。就跟坏人拿刀杀人,我用刀切菜是一样的。”

皇帝拗不过她,又懒得扯,只得认可她的说法,把鲁三做土匪的过错都算到公孙匡的头上。

再说,皇帝只不过想为香荽出气罢了,见她不计前嫌护鲁三,遂顺水推舟,说看在张姑娘的面子上饶了他。

于是,又回到抓公孙匡的问题上来了。

赵耘提醒道:“香荽,押解公孙匡和梅子寒进京还有些日子,这案子怕是要挨到你爹他们进京了。”

皇帝猛点头,也不管香荽没对他看。

香荽道:“这不要紧。我用心去做了,我爹娘就会高兴的。证明香荽没忘了他们的教导,没忘了我们一家人相聚京城的约定。”

皇帝一愣,问道:“相聚京城的约定?这又是怎么回事?”

香荽的声音起了小小的变化,透着自豪:“我家被抄的前一天晚上,我娘告诉我们兄妹五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这次抄家是我张家的机会,是上天对你们兄妹的考验,我张家就崛起了。’”

抄家是机会?

满朝文武都跟见鬼一样瞪着小女孩,永平帝则心底直冒寒气,听见头顶老龟笑得“嘎嘎”响。

“……我娘说,边关打仗。皇上为这事操心得不得了,担心老百姓受苦。这时候,有人说张家不好,也难怪他生气。就像那一年老下雨,我家的木耳烂了许多,爹心焦得不得了。偏这时候找不到账本子,以为弟弟拿了,就把他打了一顿,还罚他跪了两个时辰。可是弟弟跟我说。这事儿不是他干的。后来,黑皮叔叔说,是他拿了账本子去对数,爹才晓得错怪了弟弟……”

“……娘说,只要我们张家忠心,皇上总有一天会明白的。所以我哥哥姐姐才去西南杀敌了。”

永平帝几乎不曾滚下泪来:这粗糙的比喻,直白的话语,清楚地道出了他当时的心境和处境。这个村妇。竟有这般心胸,又这般良善。果然不愧是神龟选定的人……

“爹娘对我们说,将来,万一我们失散了,大家都要到京城来找爹娘,他们要听我们兄妹说自己的经历和故事。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那个抓我的坏人。等爹娘来了,好让他们瞧瞧:香荽长大了,很能干的。”

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香荽最后表明了决心,声音透着固执和不屈。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小姑娘是想在爹娘跟前卖弄才干、讨他们欢心呢。

皇帝好容易听见她的声音带了些情绪。不再那么如幽魂一般,立即抓住这个机会,郑重吩咐刑部尚书道:“汪卿,朕令刑部全力稽查此案,一定要在张姑娘的爹娘到京城之前抓住真凶,让张姑娘能向爹娘略尽孝心。”

很明显的卖好,听得群臣再次一呆。

虽然今儿他们受了许多的惊吓,但皇帝这样还是让他们不解。

他们不知道,永平帝是真怕香荽。

他是皇帝,什么杀戮和阴谋没见过?可是邪门的很,这小女孩说的话,还有她望着他的纯净眼神,却总使他觉得心虚,总是不由自主地检讨加自责。

皇帝又疑心了。

之前,他觉得清南村出了那么多杰出的少年,有文有武,应该说神龟庇佑了那一方子民才对,而不是单个张家。结果,郑昊跟张乾——郑菊花的侄儿和儿子,硬是脱颖而出。

最玄妙的是张乾,自己故意把“玄武”封号赐给黎章,就是为了避开张家,谁知黎章就是张乾。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如今,他见了张家小闺女,又觉得这孩子才是正主儿。

张乾已经长大了,从小又读书习武,有些才能不足为奇;可这个张水儿才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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