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蔬青恋-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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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水摇头,笑着对他道:“我们是穷人家的孩子,从没被人伺候过的,我大哥不习惯呢!这不过是小事,你就不要跟我抢了。你每天起这么早,该跟魏大哥去操练才是。把身手练好了,那才能帮我大哥大忙呢!”
魏铁无法,只得答应。
黎水就捏着鼻子去了茅厕。里面却已经有人了,是张富,正在大解。
她竭力装作若无其事,也不对他看,将便溺倒进大粪池转身就走。
张富也没当回事,又蹲了好一会,天色大亮了才完事起身。转头无意中扫过粪坑,却见里面好些黑色的草木灰,正是黎水刚才倒便溺的地方。
“是垫马桶底的吧!还真是讲究。”
他暗自嘀咕一声,转身出了茅房。
黎章思及女儿家的烦难事,越发谨慎,不肯多跟胡钧和汪魁来往太密,推说无战事时应该多加练习,这样上了战场才能游刃有余。
寒风凛冽中,她将黎水带到校场旁边的小树林,对她道:“这剑法要想练得纯熟,非得在战场上、在乱军中进行生死搏杀才能长进。不然,平日哪怕舞出花来都没用。”
黎水苦着脸道:“我也知道这样。可是,眼下又不打仗,要怎么办?再说,在战场上对敌,长进是肯定的,也容易丢了性命。”
黎章点头道:“那是自然!不然的话,随便一个什么人,只要苦练就能成为高手了,实际上根本没那么容易。”
她可是受过无数的伤,九死一生才比旁人敏捷那么一点,杀普通军士是没问题,遇上真正的大将还不够看。
她指着那些树道:“没别的办法,你就把这些树当敌人,在这树林里练习。不仅要刺中想刺的位置,还要能及时闪避,不要碰上树干。想想看,这些树可是不会动的,若是你连这个都做不到,那战场上会动的敌人就更难对付了。”
这也算不得已的法子。
黎水郑重点头,先闭上眼睛,把周围的树想象成南雀军,回想那天他们对板栗哥哥的追杀,害他如今生死不明:又回想在战场上他们对自己的追杀,再想起爹娘和葫芦哥哥……
很快,她的神经就绷紧了,心中也荡起一股仇恨和杀气,瞄准离最近的树木,长剑一举,朝着自己想象中的穴位直刺过去。
黎章见她神情凛然、目光犀利,完全不像以前刻板的练习,暗暗点头。
阿水能这么快进入状态,是因为心中的仇恨和不甘,还有对哥哥的歉疚,还有对葫芦哥哥的思念。无论是谁,遭遇过这么多事以后,都很难不被激起仇恨。而她们练习杀人,少了仇恨和狠辣是绝对不能成事的。
看了一会,她自己也练习起来。
为什么她们不对练?
因为她们不是练招式,出手的目标就是对方的死穴,不管能不能成功,都不宜对练,哪怕只是被点中,那也将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两个时辰后,她收剑招呼黎水,去远处方便。
在一处灌木丛后,张富蹲在那,装作大解,盯着她们看了好久。他见黎水如今也是杀气凛冽,不禁暗暗心惊,觉得还是不要找麻烦了。
正要起身,就见黎章绕过来,在一块大石后蹲下身子,过了一会,又站起来系上裤子走了。
这本是极小的事,可张富偏偏心里一动:怎么大解这么快?就算蹲下就拉,也不能这么快呢!
等那兄弟俩走后,他轻轻地走过去一看――草地上除了一滩水渍外,根本没有粪便。
张富只觉得心“咚咚”狂跳起来,虽然还不敢乱猜,却觉得这情形很不寻常。他将刚才放弃跟黎家兄弟作对的念头抛到脑后,决意明天再来察看。
一连多日,黎章和黎水都在树林中练习,后来还把钱明、魏铁等人都叫进来一块练,第八营其余的军士则在校场上练习战阵。
转眼过去一月有余,顾涧见第五将的所有军士在第八营带动下,每日自发地苦练,起得早,睡得晚,仿佛随时要奔赴战场一般,不禁心怀大慰。
果然,他没有看错人。
张富也在训练之余,密切地关注黎章。
可是,除了发现他蹲着撒尿外,再也没有新的发现。只这一现象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眼看就要过年了,黎章忧心如焚:为何大哥失踪了这么久,还没有出现?
她一天比一天更沉重,不时抽空出去搜寻,却根本无果。
从出生到现在,这个新年是她最不盼望的,而且,她有些不敢触及任何跟新年有关的事,怕回顾往年,怕想起爹娘兄弟姊妹们,怕想起桃花谷张宅……
清晨,黎水照旧提了马桶去茅房倒便溺。
等她走后,张富从角落里闪出来,点燃一只火折子,对她刚才倒尿的坑洞里一照:便溺里面又混了不少草木灰。
他是成过亲的汉子,自然知道女人那点事,于是,把日子大致一算,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中:
如果……如果……
他“咕咚”吞了下口水,惶惑地想道,这事不查清,是万万不能吵出来的,不然,那黎老大真能杀了他。
除夕很快来临,军中也破天荒地为军士们准备了红烧肉,混合白萝卜一块煮的,这让汉子们兴奋得不行。
顾涧特地命汪魁胡钧带人出去狩猎两天,猎了些野味回来,专给队长以上的将官加餐。
除夕晚餐分各营区进行,为的是让众将官陪同手下军士共度新年,与军士们同甘共苦。
黎章将上面分给她的肉掺杂在大锅菜中,与第八营军士共享;另外,她还拿出了一样好东西:就是前两次猎的野猪和獐子,她都让黎水腌制起来,专门留到今晚,蒸熟了分给众人。
一千名军士,每人都分到两片腊肉。
第220章 花木兰?
黎章面对第八营的军汉们,只说了一句话:“让我们都能活着回去见家人!”
一千名汉子,都因为这句话鼻子一酸,满含热泪,轰然呐喊:“活着回去!”
年夜饭开动后,第八营似乎比周围营区更加热闹。
腊肉剔出来分给众人,腊肉骨头用来熬汤,掺了白萝卜,熬了整整五大锅。这还不够分呢,每个军士只能分一小勺。
等汪魁和胡钧在自己营区吃过饭后,过来一看这么热闹,又抢了些腊肉喝了一碗汤,让众军士们都纷纷抗议。
汪魁脸皮厚得很,拍着钱明的肩膀道:“老钱啊,我好歹是指挥使,到你这第八营来拜年,你就不能弄点好的招待我?”
钱明郁闷地说道:“指挥使大人,你都是指挥使了,还跟咱们小兵士抢吃的,多失身份哪!”
众人轰然大笑。
胡钧也微笑,问道:“你们指挥使呢,怎么没跟你们一块过年?”
钱明忙道:“怕是回营帐去了,刚才还在这呢。”
胡钧就往第八营中间指挥使的营帐走去。
远远的,就听有人喝问:“谁?”
原来是魏铜带着手下人、手持火把在营区内四处巡查。
胡钧急忙道:“魏队长,是我,胡钧。”
魏铜忙上前见礼。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胡钧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边去了。
指挥使营帐门前,黎章静静地坐在暗影中,仰望着漆黑的夜空沉思,黎水和魏铁在营帐内捣腾一只小炭炉,好像在炖什么东西,香气四溢。
胡钧先叫了一声“黎兄弟”,走到她身边坐下,不过寒暄了两句。两人就都沉默下来。
黎章也没心思应付他,在这样的日子,在这合家团聚的时候,她想起桃花谷,想起爷奶和爹娘,想起哥哥和弟妹们。
曾经过去的十几个除夕。年年相同,年年又不同;岁岁相似,岁岁有新意。
祭祖,吃年饭,放炮仗。说老古话,带弟妹们嬉戏,大年三十那天。全家人几乎要从早忙到深夜。每年都这么过,内容却没重复过,还不断翻新花样。
她和板栗是老大,娘一直给他们增添弟弟妹妹。
过年,是属于小娃儿的,如果缺了小娃儿,新年就少了许多的乐趣,而张家。隔几年就增加一个小娃儿,永远充满清脆的欢笑声。
红椒、山芋、香荽、玉米……
今天晚上怎么可以没有人叫她大姐姐?
怎么可以!
还有,明天早上。谁来帮她装扮?
她有一个奇怪的娘,自己不讲究穿戴,却特别喜欢把女儿打扮得跟仙女似的。然后坐在一旁看着欢喜地乐呵。明天早上,再没有人跟她争论,到底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戴什么样的首饰了!
她跟哥哥都不在,玉米也……不在,奶奶的笑话要说给谁听?
爷爷和爹再也没心思喝酒了吧,就想喝,没有管家刘爷爷陪着,也没趣儿。
遥远的小青山,桃花谷,现在是什么情形?
是否已经荒草满园、野兽横行?
暗影中,她对着这军营,对着一座又一座帐篷,泪流满面……
“黎兄弟,黎兄弟……”
胡钧似乎觉察她的异样,轻声唤道。
“嗯!”带着浓浓鼻音的低声应答让他一愣,不敢开口说话了。
隔了一会,似乎觉得不说些什么又不像,遂轻声问道:“你们家过年肯定很热闹吧?”
黎章幽幽道:“穷人家,有什么可热闹的。”
再热闹,还不是如烟消云散。
他们从不主动去招谁惹谁,就祸从天降,这到底是为什么?
泪水再一次滑落。
胡钧又是一愣,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家虽然不穷,也没什么热闹的。人多,吵闹不休……”
他低声说起自己家的事,黎章却丝毫没有听进去:今晚,她要用来想家了。
胡钧说了半天,感觉身边人毫无反应,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在安慰黎兄弟,而是在打搅他――这个时候,他是想一个人清静的吧!
他站起身,单手按在黎章肩膀上,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手底下的肩头,竟让他觉得有些单薄。
静默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轻拍了她两下,连告辞的话也没说,就转身大步去了。
夜深后,军营依旧人声喧哗,今夜无人入睡!
黎章进入帐篷,少年魏铁已经知趣地离开了。矮几上点着一盏油灯,如豆的灯火看起来也是无精打采。
黎水盛了两碗汤,对她道:“大哥,咱们以汤代酒,来喝一碗。”
黎章点头,在矮几后和黎水对面而坐,两人也不言语,端起碗对碰一下,喝一口,又对碰一下,再喝一口。
黎水想要说话,被黎章扬手阻止了。
她怕一开口就忍不住说出那些不能说的,还怕勾起伤心事失态。
在这里,便是做梦都要小心。
就这么喝吧,心里有数就行。
……
好容易挨过新年,军汉们又恢复了操练,阵型、盾牌防守、长枪进攻,比往常更辛苦。因为开春后,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发生大战。
黎章又对军士们提出新的口号:“想求取功名吗?苦练吧!”
先要保住性命,然后才可能求取功名。
第八营的军士整日被这两个目标激励着,如同驴子追赶挂在面前的胡萝卜,不停地转圈。
张富也在忙。
到了算计好的日子,他早早地起来,隐藏在茅厕角落里,等候黎水来倒马桶。
毫无意外的,他又看见了草木灰。
可是,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张富激动又苦恼:明明就看到了真相,却苦于无法指证。因为,黎章在这样的日子里。白天都不轻易在外撒尿,这更让他坚定自己的推测。
再仔细盯着,总会有新发现的,他暗暗想道。
永平十六年春,西南战事仿佛停顿了。
南雀国和靖国谁都不主动出击,但又绝没有停战和谈的迹象。相反,双方的探子在眉山的活动比任何时候都频繁,大战随时可能爆发。
老将军何霆召集前线八位副将军议事,严令他们谨慎探查,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又反复磋商不定:不知要不要主动出击。
让他这种火爆脾气的人如此优柔寡断,主要还是为了军需粮草。
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军中比任何时候都缺粮。连兵甲也不足,若是率先挑起战斗,随之而来的巨大消耗要从何处得来?
为了筹集粮草,他已经连续上书朝廷,又派出两位副将军去往岷州各地,零星搜集粮食,却是杯水车薪。
何霆老将军心力憔悴之余,身体每况愈下。
在这看似平静的局势下。翻滚着滔滔洪流。
顾涧将一切看在眼里,再也顾不得为了讨好老将军而冷落黎章了,他觉得。应该轮番让手下十个营出去历练,而不是只在校场上空练。
说不定,他就要靠这第五将起家了。
因为。虽然只是探查,然每次出去,双方的探子相遇都会发生战斗,死伤不断。所以,这种探查完全不同于以往,可以说是小股零星战斗。
二月中旬的一天,他召来黎章,将连续三天的探查任务交给第八营,“黎指挥使,本将也不多说了,你当知肩上的重任。”
黎章肃然应声道:“属下定不负将军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