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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部分

寂寞宫花红-第109部分

小说: 寂寞宫花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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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耐性出奇的好,在边上巴巴儿的等着,看严三哥脸上成色不对,心都提了起来。那边慢吞吞开了尊口,“奴才瞧谨主子舌质淡红,苔薄,脉沉细,依着奴才推算,谨主子这毛病想是在掖庭时作下的,才成人那会子受了寒湿,导致寒凝经脉,冲任气血运行不畅,经血淤阻,这是肝肾不足的症状。”

锦书点头应是,这病症儿由来已久,真是他说的这样。那时候在掖庭苦得海了,数九寒冬里浆洗衣裳,洗褥子帷幔,人矮小,井口高,旋上来的桶提不动,一个闪失就浇了一身。身上湿了也没空理会,手上的活计要紧,没想到时候长了就叫寒气入了骨。

“你别说旁的,只说能不能把这毛病缓下来,往后每月别那么遭罪就成。”要论医理,皇帝张口就来,可医药也分行当,针灸、痘疹、眼科、口鼻、大脉、小脉……分门别类串不上号儿。人说隔行如隔山,皇帝不懂妇人科,又不耐烦他絮叨,便粗着嗓子打断了他。

严三哥唯唯诺诺道,“要长期的调理……奴才先给开方子,先头的方子我看了,不对症侯儿,不知是哪位开的,单照着散淤来,还不够分量。奴才这药叫温经散寒汤,两帖下去能见着药效,谨主子先吃上,等落了红,奴才再开另一副药来。”

严三哥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停,在白摺上一一写下来,回头好交太医院存档。

皇帝踱过去看,除了当归、川芎、赤芍这些女人常用的温药,还有胡芦巴、五灵脂、制香附等几味药调和,心里疑惑,便道,“这几味药有什么讲头?”

严三哥手上一顿,圣驾询问不得不答,觑了锦书一眼,期期艾艾道,“是给谨主子暖宫用的,主子积寒不散,倘或不作调理,将来恐怕……”

说了一半顿住了,锦书撑起身子道,“恐怕什么?”

皇帝自觉失了言,这么一问,听着意思后头还有不好的讲头,忙笑了笑道,“能有什么?大不了每月定着时候的吃他的药,给他打赏罢了。”

锦书心里记挂,皇帝有意打岔,严三哥话里满不是这个意思。她蹙了蹙眉,“万岁爷,您叫他说,有话别背着我。”

皇帝无可奈何,也栗栗然,知道在她跟前想糊弄不容易,只好点头对严三哥道,“你说吧,横竖你也有法子治的!”

几双眼睛定定瞪着他,严三哥咕地一声咽了口唾沫,满打一揖怯懦道,“回主子的话,宫寒有坏处,信期小腹坠痛是其次,要紧的是……难怀龙种。”

简直如晴天霹雳一般,锦书颓然倒下来。难怀龙种?果然是的……

皇帝又惊又怒,咬牙道,“严三哥,你是驴托生的么?过不过脑子?怎么就怀不上孩子?后/宫那样多的嫔妃,怎么从没听说过谁有这毛病?”

严三哥唬得不轻,圣驾之前不敢造次,却也言之凿凿,“奴才就是长了浑身的胆子也不能在主子跟前卖弄,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奴才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说那母鸡抱窝孵蛋,也得暖烘烘的,好叫鸡仔子破壳。要是寒冬腊月里撂在外头,凭他怎么都成不了事儿不是?”

皇帝震怒,“你口不择言,这是什么比方?”

严三哥嗫嚅道,“您说奴才是驴托生的,驴脑袋不会想事儿嘛……”

换作平时,大家少不得笑上一笑,可今儿愁云惨雾,谁也没了好兴致。

锦书怕皇帝降太医的罪,只道,“您别难为他,我子息上艰难是命里注定的,谁都怪不了。”

皇帝心里发紧,见锦书歪着没了人样儿,慌忙过去扶她,回脸对严三哥道,“有法子可想吗?”

严三哥有些为难,转而一想又道,“万岁爷容奴才回去琢磨琢磨,再开几副温养帖子,金热水寒是相生之道,只要潜心的调理,没有治不好的病症。”

皇帝微吐了口气,“往后谨嫔娘娘这里就交你料理,办好了差使自然有你的好处。办不好,不光你,你们祖上三四辈子的老脸就顾不成了。朕着人拆了你家‘乐善堂’的招牌,送到御膳房当劈柴烧!”

严三哥一听醍醐灌顶,赶紧的振作了精神道个“嗻”,“奴才这就给谨主子煎药去,定然不负万岁爷的厚望。”

皇帝不耐的摆摆手,屋里人都悄悄的退到外间去了。锦书泪眼婆娑的抓着他的衣襟,颤声道,“奴才无能,辜负了主子爷。我原先就说过,咱们这样的,祖宗都不保佑,没了德行,还拿什么作养孩子?”

皇帝嘴角微沉,他心里也苦闷,却不相信因果报应这一说,低头吻她的额头,缓缓道,“你别胡思乱想,你如今跟了我,就是我宇文家的人,若论祖宗庇佑,也该是我宇文家的荫泽。你别怕,那严三哥说话不着调儿,医术却很高明,他家是三代祖传的女科,学道深山,路子也对。你静下心调养,才刚他也说了,没有治不好的,给他些时候,总能想出法子来的。”

锦书兀自愁眉不展,只觉这辈子真是没得救了,情路坎坷,下着狠心的走到这一步,到头来还是枉然。这是她忘了仇恨的报应,天也不能容她。他的爱能一生一世吗?她多盼望有个孩子,可如今这样,就像斩监候的犯人,提心吊胆的求着生机,谁知老天爷朱砂笔一勾,所有的指望都终结了,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皇帝侧身搂她,她的眼泪簌簌打在朝服下摆的海水江牙纹上,转瞬就消失不见了。皇帝抚她长长的发,低声呢喃道,“一切有我,就是真要偿还业障,也该是我下地狱去,和你没什么相干。你好好的,自自在在的,我怎么都成。”

锦书直起身子掖眼泪,看他一眼嗔怪道,“也没个忌讳,什么下地狱,这话好混说的?”

皇帝抿嘴浅笑,“漠北战事吃紧,那边有奏报抵京,蛮族联合起来进犯大英边陲,说是个什么驸马,能征善战,颇有几分胆色谋略。朝廷派兵出征,却是回回放空,恐怕这么下去,朕少不得要御驾亲征了。朕已经五六年没有上阵杀敌了,万一……”

锦书一惊,忙不迭去捂他的嘴,恼怒道,“你再混说,就别进我的屋子了!”皇帝无赖的捧着她掌心啧啧地吻,涎脸笑道,“那不成的,磨刀还不误砍柴工呢!”

锦书被他说得两颊绯红,扭身道,“整天的满嘴疯话,叫我怎么看你这皇帝呢!”前头明明对他失望至极,也打定了主意再不兜搭他了,可他一来,她的骨气就全化作了土。拿他没法子,真真的爱他,为他死都甘愿,受点儿小委屈,又值个什么?

皇帝索性蹬了靴子上床,一面道,“你靠着我,我来暖着你。皇帝是后话,丈夫才是正经的。往后背着人叫我名字,别主子、万岁爷的,我不爱听。”

锦书低头道,“那我可不敢,规矩怎么好废呢,您是主子,我到天边也还是奴才。”

皇帝作势把脸一沉,“你别成心气我,这话以后别说了。”抱在怀里好一通摇,又凑过去在脖子上亲了口,喃喃道,“好乖乖,真是香!”

锦书让了让,红着脸说,“这成什么后话?叫人笑话!”

皇帝仰着唇道,“闺房里还将就这些个?”边把她打横抱在腿上,在小巧的鼻子上亲了口,“这会子病症都好了吧?你叫我声‘澜舟’,我听着呢!”

锦书吞吞吐吐的叫不出口,到底是皇帝,那样的万众景仰,平常见面请安蹲福,从来就没想过叫上一声名字。那两个字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就连写在纸上都得缺笔画,庄亲王大名是高皇帝取的,哥子登基御极,他犯了皇帝的讳,都把澜字改了,她凭个什么直呼皇帝名讳呢?

皇帝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锦书,我就想听你叫我澜舟,这名字已经十几年没用了,我都快忘了。”

锦书近前身枕着他的肩头,眼眶渐渐泛红,手臂紧了紧,才糯糯的喊了一声“澜舟”,又说,“奴才大不敬了。”

这名字从她嘴里出来就是不一样,柔软的,带了点儿鼻音,让人心底升腾出快乐来。皇帝勉力自持,唏嘘道,“这样多热乎,这才像两口子!二回咱们‘那个’的时候你也这么叫过我来着,锦书、澜舟……听听,咱们名字都是天定的,是最登对的。”

锦书嗯了声,半晌轻轻往后退了退,看着他身上的朝褂道,“衣裳也没换,都皱成什么样儿了。”

皇帝笑了笑,“你就是这样,这时候偏来扫兴。”他说着去解领子上的紫金钮子,“这会子常四那边早把替换衣裳送过来了,朕今儿处理政务就在这儿了。”顿了顿沉吟道,“西配殿里的容嫔,晋了位也没法子撤,暂且就这样吧!回头着内务府另拨院子给她,省得在这儿扰你清静。”

锦书摇了摇头,“那不好,既然在这儿了,就别再倒腾了。皇后娘娘亲指了的,你再下口谕,叫皇后主子脸上不好看。况且我瞧容嫔也是个齐全人儿,万一将来得了圣眷,我也沾点儿光。”

皇帝听那语气里夹了点酸味儿,心里倒是一乐,忙转过身去故作沉稳,嘴角上却绽开了花。

寂寞宫花红正文 第144章 山峦重叠
'更新时间' 20120205 08:00:01 '字数' 3502
庄亲王走到了前星门,正碰上长满寿打里头出来,他一把逮住了他,“这回倒好,养心殿改毓庆宫了?”

长满寿嘿嘿一笑,“好爷,这不是主子娘娘在病中嘛!”

庄王爷摸了摸下巴,“你瞧我这胡子今儿修得怎么样?”

长满寿啧儿地一声,“不用说,漂亮极啦!比艾小刀修得还齐整呢,瞧这一根根的,嘿!”长满寿是个满会讨好人的东西,狗颠儿的巴结着庄亲王,乾清宫二总管做得有时候了,也想往上蹿上一蹿。这不李玉贵都升了六宫副总管了,听说也是得了庄亲王的好处,自己再加把子劲,兴许就成事了。于是挨过去,陪笑着问,“王爷,奴才上回打发人送来的鹌鹑怎么样?”

庄亲王一抹胡子,“好吃!”

长满寿哀号一声,“祖宗哎,我那可是好鹌鹑啊,白堂里头的极品,黑嘴白须的‘牛不换’哎!您就把他做了下酒菜了啊爷?”

庄亲王眼一横,“什么屌玩意儿!瞧着挺好的料子,浑身毛跟刺儿似的乍,谁知道是中看不中用!簸箕里头一搁,两回合没到就不成了。亏我们家侧夫人见势不妙扒拉开了,要不一败就成楚霸王,撂挑子走鸟,不白糟蹋了?”

长满寿一拍大腿,得,这趟算白瞎!不禁垂头丧气的发蔫儿。庄王爷小折扇一摇,乜了乜他道,“成了,爷知道你的孝心,也记着你的好儿呢!”

这下子长二总管眉开眼笑了,打着千儿的献媚道,“好爷,还是您心疼奴才。您快进去吧,主子爷正等您回事儿呢!”

庄亲王摇摇晃晃进了惇本殿,过中路进毓庆宫明间儿,看见皇帝升着座儿,两掖是伺候文房递折子的太监。他往东配殿上看看,又往西配殿方向瞧瞧,自古以来东为上,锦书住的肯定是东间儿。庄亲王掩着嘴闷声一笑,这成什么事了?东手一个,西手一个,他皇帝哥子在中间,敢情是想尽了艳福了。

心里琢磨归琢磨,忙敛了神上前打千儿,“臣弟恭请圣安。”

皇帝说了声“起来回话”,刚想张嘴,西配殿里的容嫔端着个紫檀雕漆盘,娉娉婷婷的过来请安,那声音清澈明媚,款款道,“万岁爷,奴才才刚听您咳嗽了,想是肺燥的缘故,就让宫膳房炖了盅冰糖雪梨,万岁爷赏脸用些个吧!”

庄亲王转过脸咳嗽一声,这位容嫔倒也是个体人意儿的,自己来得不凑巧,正碰上人家互通情愫的当口,这眼现得!

皇帝虽不恼火,却也不爱搭理她,只疏离道,“你别忙,这些东西御前的人自然会办。朕处置政务,后/宫的人一体都要回避,这是内廷的规矩,你跟前嬷嬷没有教你?”

容嫔一听这话俏脸煞白,端着她那片“心意”进退不得,嘴里嗫嚅着,“奴才没成色,请万岁爷责罚。”

皇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搁着,你退下吧!”

躲在帷幔后头的春桃掩嘴嗤笑起来,转过屏风到锦书床前,压低了声说,“主子,您没瞧见西屋里的那位,想趁机讨咱们万岁爷欢心呢,谁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叫万岁爷一下儿给撅回姥姥家去了!”

木兮听得直乐,“不知道本分!御前的东西能随意进的吗?那还要御前伺候干什么?我就说,妖妖俏俏,横竖就想勾引爷们儿,亏得咱们万岁爷正直不阿呢!”

锦书拿出了主子的威严,叱道,“再混说,仔细打了!有你们这么编排主子的吗?”那两个面面相觑,她突然话锋一转,“什么正直不阿?我听见他叫把东西搁下了,他干什么要在毓庆宫办差?我料着前头说不往后/宫填人,如今看着也合眼缘,寻着由头好多相处呗!不定什么时候就吊上膀子了!”

这话酸气冲天,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春桃呆蠢,她顺着话茬道,“万岁爷多尊贵的人啊,犯得上偷女人?”

你木兮白了她一眼,“这词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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