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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贤妻造反-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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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也不是随心所欲能吃个够的,平均分下来也不过每人两块。大小不匀,不过是按照辈份,由大往小自己拿。
杜霜醉是入门最晚的一个,尽管没人刻意的挑挑拣拣,可在有选择的时候,谁都会无意识的挑选个头最大、长相得宜的,到了杜霜醉这,也就剩下两个皱巴巴的小红薯。
这便是早饭。
早饭过后,众人便分散开来,有去抬水的,有去后山拾柴的,有去地里挖剩下红薯的。辈分稍高点的师姐们则去了前院,洒扫院子、换上供果……再得主持青眼的师姐们则跟着主持去前院照应难得来的女施主们敬香的。
红薯的叶子被霜打的早就蔫了,原本绿油油的叶子枯成了焦黑色,看上去极其惨淡。杜霜醉和另一个师姐负责把红薯秧子收拾到一边,另两个师姐则负责弯腰刨红薯。
杜霜醉从没做过粗活,看别人做的容易,可镰刀到了她手里,就像拿错了工具,怎么摆布怎么不得劲。杜霜醉不愿被人看轻,咬牙硬撑,一边虚心向师姐请教,一边自己用心揣摩,除了做的慢些,倒也渐渐能上手。
四个人一直做到正午,才收拾了红薯,坐在地头休息用午饭。午饭比早饭还要简单,四个人不过是就着冷水啃了一个玉米面的窝窝头而已。
其中一个师姐叫静惠的看杜霜醉吃的缓慢,便知道她不惯,怜悯的看她一眼,道:“静澹,你若不惯,和我换换吧。”她手里的是早晨剩下的红薯。
杜霜醉谢过她的好意,却摇摇头道:“没关系,迟早要习惯的。”
从前她只是寄住在这里的施主,吃穿用度,花费的是她自己的银子,饮食用度,自然要比现在好上几十倍。而如今她成为庵里的一员,便再没了从前的特权,吃穿用度,只能和大家一样。
杜霜醉倒无意抱怨。既然选择了落发剃度,她便只能融入到这个环境当中。
静惠好奇的道:“我瞧着你从前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么就想起来要出家了?”
杜霜醉不以为忤,轻淡的道:“是我自己愿意的,人活着就是受苦,我想佛说能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所以就……”她环视一遭,问三位师姐:“三位师姐又是因为什么才出的家?”
静惠道:“家里穷,我娘一连生了六个丫头,到我这实在是养不起了,索性就丢到了山脚下。”
另一个师姐叫静闲的撇撇嘴道:“我和你差不多,从小就和村里的一户姓陈的人家订了亲,不想到一十三岁上,那家的儿子失足溺水死了,便说我克夫不祥。爹娘不敢留我在家,索性便把我送到庵里来。”
师姐静宁面目清悠的道:“我家倒还好,不算富裕,却也算是殷实人家,不想那年年初大旱,到了八月又大涝,颗粒无收,年底又逢地震,一家人都没了……”
杜霜醉倒有点目瞪口呆,她虽不信神灵有明,可对于佛祖、菩萨还是怀着满满敬畏的,原以为出家修行,多少是对佛法有着一定的向往,矢志要投身侍奉菩萨才来的,不想却是因着尘世生活中的不得已。
静惠笑道:“你很吃惊?别以为出了家就能真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在哪都一样,哪里能逃得了苦厄?师傅常说,所谓修行,不是躲进深山老林,与世隔绝,诵经念佛就行了的,真的修行,是随时随地,无时无刻的反省、觉察、修持,知道自己错了,有悔过的意愿,并能即时改过,做最好的自己……”
杜霜醉倒听的呆住了,静惠的话没宣扬什么大道理,可她从来没听过这样平实又让人震撼的话。她不禁问:“若只知自己反省,可恶人犹在,又有何益?”
静宁反问:“你能铲除恶人吗?”
“不……能。”
“那不就得了,他自恶他的,与你何干?”
杜霜醉不由的怔住:“可他会继续作恶……”
静宁脆声说了两个字道:“忍着。”

第163章、脸皮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
杜霜醉似乎已经从那场劫持、谋杀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可也是似乎而已。
她不会像最开始那天,每晚都做恶梦,可偶尔还是会重复相同的梦境。梦里双腿如同灌铅,一回头就能看到闪着寒光的大刀,在她骇然却发不出声音的注视下毫不留情的砍下来。
肩上的伤已经结痂,可仍然时常隐隐作痛。杜霜醉不愿意在漆黑的近乎无望的夜里重复血腥、恐惧的场面,就尽量缩短睡眠时间。
长夜漫漫,她闲极无聊,就一直缝制着那件中衣。
她也已经习惯了庵里清净无聊,却又平淡疲惫的日子。粗茶淡饭也从最开始的难以下咽,频蹙秀眉,到现在的狼吞虎咽、面不改色。
可仍然是似乎而已。
中衣缝制好了。
杜霜醉再没了熬夜的借口,可她还是不想睡,明明劳作了一天,肩酸腰痛,身体迫切的需要休息,她却不肯躺下去一个人对着这漆黑的看不到一点光明的夜。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盯着窗棂。最开始的热情褪去,她的心里只剩下冰冷的死灰,可她还是硬撑着,不肯让自己放弃那份委屈。
她听林暮阳说许七疯子一般去三阳坡找她时,她还觉得心底挺温暖的,可过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再见他一面,那份温暖就成了冰冷。
她不知道替他寻了多少个不能来的借口。
可她还是渐渐失去了等待下去的希望。
她以为,怎么也能从他那得到一点儿属于人情冷暖的东西,方不负她的自作多情和他表现出来的执着。
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除了从旁人口中听说过他的焦急,便再没了声响,连个问候都没有。
她无数次承认她和他之间其实就是一场笑话,可她知道。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的手段罢了。如果他真的站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把这些阴暗的想法统统推翻。因为他曾给她带来过最坚定的光明,即使乌云遮住了烈日,可光明曾经出现。她便无法将这份鲜明的记忆抹的一干二净。
希望被一刀刀凌迟,没过一天,希望就碎掉一块。可每经过一个煎熬的白天,杜霜醉就又会在绝望中再重拾希望,和着她的针线,一道又一道的,密密的缝进中衣里,就像拼着已经被践踏的碎成齑粉的心。
能拼就好,不管能不能拼合。因为如果人生中没有了希望。她活下去的动力又是什么?如果没了动力。她便只能揣着执拗的仇恨。同上一世一样,无所作为的在仇恨中死去。
杜霜醉就像受了重伤的病人,跌跌撞撞的在路上不断的前进。停滞,再前进。尤其是抱着那件缝制好了的中衣。更觉得眼底酸涩的厉害,可她还是傻子一样的坚持着。
到现在,她只剩下了一个借口:她想把这件中衣交到他手上,算是送别的礼物。
不论心里受到多少煎熬,杜霜醉除了更加的沉默寡言外,似乎没什么变化。
楼老爷已经出京了,自然也没人来庵里安慰她。楼夫人四处喧扬家门不幸,却不曾为杜霜醉辩解过只言片语。她只是感慨楼家会遇上这样的三儿媳妇,让楼家满门蒙羞,却从不曾想过杜霜醉才是这场事故里不折不扣的受害者。
杜霜醉不在乎。
流言再恶毒,她听不见。楼家再不容,她也已经脱离了楼家,现在更是已经不算是红尘中的鲜活的一员。
杜霜醉翻了个身,沉沉的叹了口气,对着窗口处那浑圆、静婉的明月,低低的道:“晚安。”不论她想或不想,它一直在。不论她欢喜亦或悲伤,它一直在。
光华灿灿,朦胧昏暗,让人喜悲交加,想抓住却终究一场虚空。
而她能做的,需要做的,就是放空自己,感受着它无时无刻的存在就好。
许七要出京了。也许这一别,短则三年,长则五载,说不定,就是再也不复相见。谁知道呢?
杜霜醉再一次无力的安慰自己,不管他去到哪儿,她和他终究在同处在一片月华之中。
空气里忽然多出了一股子血腥味。杜霜醉不由的毛发倒竖,悚然而惊。这不是梦,哪里来的血腥味?
杜霜醉来不及翻身跳起,先攥住了手里的金钗。
这几乎成了她遇到危险时最本能的动作。
“是我。”夜色中传来一个醇厚的声音。
杜霜醉的手松了松,金钗贴着她的手心滑落到袖子里,她戒备的神经也随之松懈下来。她无言的动了动紧绷的肩膀,胸腔被巨大的喜悦充斥,杜霜醉生出一份难言的惊喜来,就似乎默认被什么爆开来,在苍茫的夜空中绽放出许多热烈的火焰,一下子驱散了她心里的凄冷、孤独。
她喉咙里似乎被堵住了什么,她一时竟难以开口,半晌,才清了清喉咙道:“你……来了?”
杜霜醉缓缓的坐起身子,无意识的想要理理自己的长发,可到这会儿才发觉她早就不是那个略微能入目的清丽模样,那厚重、黝黑、顺滑的长发已经早就剃的一丝都不剩。
她想,她这个时候的样子一定丑死了。
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杜霜醉竟然不敢与不请自来的许七直视。
许七似乎在床沿坐了下来:“我来看看你,明天我便要走了。”
杜霜醉不敢抬头,尽管心跳如鼓,她却一动都不能动,只低低的“嗯”了一声,道:“保重。”
许七没作声,似乎是点了下头。
杜霜醉不敢求证,只垂头盯着自己月白色的中衣。
许七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杜霜醉依然纤细白嫩的柔荑。真抓到手里了,才觉察到她的手心一片粗糙,不知什么时候,掌心已经生出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杜霜醉很怕他会说出什么话来,从而让她崩溃的失去理智,让泪肆意汹涌,让委屈、痛楚都如泄洪之水,因此便抢在他前头道:“不碍的,我已经习惯了,我真的很好。”
许七只是轻柔的抚了抚杜霜醉的掌心,如她期望的那样并没开口。
两人无声的沉默的坐在一处,明明心里都有无数的话要说,却谁也说不出来。杜霜醉怕自己成了牵绊他的借口,又怕他成为自己软弱的由头,那么只好沉默,仿佛这样就能撑着直到最后。
许七又伸手去抚杜霜醉的左肩。
杜霜醉瑟缩了下,不自禁的抬头望过去。很显然,他虽然一直没来,却一直知道她受伤的消息。他不闻不问,究竟代表着什么?
许七的眼底是杜霜醉猜不透的清澈,温热由他的掌心传递到杜霜醉的伤处,竟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许七开口,声音缓而清晰:“我不后悔。你呢?”
杜霜醉一时没明白许七的意思。她狐疑的睁着眼睛望着他,他却探过身来,将她揽过去,亲了亲她的眼睛。
杜霜醉面红耳赤的闭上眼睛,半推半就的伏在他的胸前,鼻息间是更浓烈的血腥气,她猛的推开他道:“你受伤了?”
许七淡淡的道:“别人的血。”
他说的轻巧,杜霜醉却大骇:“别……别人的血?谁的?”
“血债血偿,我不会让你白白受苦。”语气清淡,没有阴狠,也没有报复之后的畅快,他只是在平静的述说一个事实。
杜霜醉眼窝浅的盛不住一点泪,她不禁有些抱怨的道:“你,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消息,就是去替我报仇了吗?”
许七的不辩解就是最好的肯定。
杜霜醉捂住嘴,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她明白了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他说他不后悔,是说即使他双手沾满淋漓的鲜血,变成最凶狠的罗刹,也不愿意坐视她被人欺凌。
杜霜醉点头道:“我也不后悔。”
他肯为她做这世界上最凶残的人,她也不介意陪他一起下地狱。她没有菩萨那样的善良,她也没有菩萨的慈悲,她只会为了谁替她付出的那一点心意,十倍百倍的回报过去。
她跳下床,将早就缝好的衣服抱过来,塞到他怀里,道:“送给你的。”
许七疑惑的将衣服展开,在身上比了比,大小正合适,那衣服上似乎还带着她幽幽的体香。他郑重的点头,承诺道:“我会一直贴身穿着。”大有“人在衣在”的架势。
这气氛太沉重了些,杜霜醉忍不住要开玩笑道:“别,总要换洗吧。”她知道他领了她的心意,只要他接受,她也就知足了,可没打算让他做这么傻的事。
许七也就扯了扯嘴角,道:“只有一件。”
杜霜醉脸便不由自主的红了,她低声道:“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也不知道送不送得出去……”那种忐忑的心情,大概只有经历过了的人才能懂。
许七倒很好心情的笑了,他道:“脸皮太薄了,可以再厚些,我不是别人。”
是啊,他脸皮确实挺厚,送人礼物完全是强塞,压根不管对方是不是愿意,肯不肯接受。杜霜醉一时又是开心,又是羞窘,抬眸在他脸上掠过,终究垂下了眸子。
她还是不敢更主动一些。

第164章、心同

杜霜醉觉得自己特别傻,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在夜色里静坐,连话都少。可有许七这个话更少的人在这比着,她又不觉得自己多傻了。
她替他打了冷水进来,歉然的道:“没有热水,你先擦擦脸。”点了如豆的灯,才发现他满面风尘之色,显然是疲惫不堪。不知道她纵马疾驰了几天几夜才在临出京城前赶回来见她。
许七却毫不在意,按住她的手道:“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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