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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短篇合集by琥珀虫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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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单字为“凛”,听爸妈讲是因为接生的大夫说那天的风很“凛冽”。他的名字我喜欢叫成“小舞”,因为跟我比起来,他确实小小的,尽管按装傻不讲理论我可以叫他“大舞”。 

那天我确实最终还是带他去看病了,那么冷的夜,他有本事只穿着毛衣和单裤冲出来找我。后来虽然一直都躲在我的棉衣下面只露出那张有着尖下巴和长睫毛的脸,他还是发烧了。在医务室他还装可怜求着开药的老大夫给他开了张假条,说是以后要给政经老师看的。回到宿舍,我让他躺下,可他说冷,我把我的被子也拿下来给他盖上,他说还是冷啊。于是我抱住他,他笑的开心了,说好暖和好暖和,傻大个你真不是白长的。我刮了他的鼻子,他咬住我的手指,小狗一样的舔我。屋里温度陡然提高了,我让他住“口”,他顶着那张烧的红彤彤的脸反到开始转动起舌头来。 

好象在做梦一样的,我这是想逗逗那傻大个的,他居然抽出手指头把自己的舌头换了进来缠住我,太过分了,还用那不太暖和的手从毛衣里伸进去摸我的胸,我痒的不行,让他拿出去,他照办了,却又伸进我的裤子里!去去去,我是病人呢,你别这么虎狼状成不?想说这句话来堵他,没能成功,因为很舒服,男人这东西,果然在有些时候是只有用下半身在思考的,我跟你讲。 

第一次的交合于是发生在那个静静的上午,在我迷懵的缩起身子想让他快点出来的时候,听到第二节课下课后插播的校园广播,当时我被一样东西进入本来以为一辈子也没有其他功用了的地方而狂乱着,扭动着,没准还呻吟着,因为他事后问过我怎么叫的那么好听。 

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我真的是不行了,虽然由此可以证明我们学校的床质量可真不错,不愧是国营企业的拳头产品,但是我的筋骨不是铁做的,所以我瘫软的象被蒸熟了的大虾。看着他打来的比平时丰盛不止一倍的饭菜我只想睡觉,可他不干,他说我体力太次,一定要多吃点。而且以后会一直由他来贯彻落实,我很想回嘴,可嘴里被塞满了饭菜,只好作罢。 

这不是我的初恋,在我的逼问之下,我很满意的知道,这是他的。确切的说,除了以前他觊觎过却没能得逞的人之外,我是第一个他“正式”交往的人。而且还很快就上了床,而且还是个男的,他笑说自己果然非同凡人,我撇着嘴说爱上个男的很奇怪吗?结果被他掐着脖子拷问以前的风流史。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飞快而甜蜜。上课我们要不坐第一排,专心的听讲也专心的趁机偷窥对方,要不我们做最后一排,我最喜欢趴在桌子上装睡的时候把手递给他,看着他上上下下的替我搓着揉着。学校外面每一家小饭铺都留下我们深夜的足迹,每一家录象厅的老板也都会对两个专门爱赶夜场的大男生留下印象,还有我喜欢去的音像店,他喜欢的书店,卖卖煎饼果子的,卖烤鱿鱼的,卖西瓜的,卖盗版光盘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兄弟姐妹们最后也都对我们的出现表示热烈欢迎。 

每一样新鲜的东西都让我好奇,每一天我都在一种充实快乐的心情下开始,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和善友好,自从我们在一起后,我这么觉得。 

他很孝顺的,他家那里打电话不方便,他就坚持写家书,写的很厚,我问他他爸妈看的懂吗?他说有人会念给他们听,而且是要人家念很多遍,直到那人烦了为止。为了读他的信方便,他们专门去参加一个文盲清扫班,没有教材了就拿他的家书当,为这事我乐了老半天,告诉他千万别写什么反党反国的内容进去。 
但是他家不穷,他爸爸很会种地,种的不是庄稼,是一种药材,在当地也住着里外院,朱红大门的宽敞屋子,听他讲他家的大狼狗和冬天的雪讲多了,我也神往起来,他就笑着说,那跟我回门吧,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我就似笑非笑的问他丑男人他们喜欢吗?他通常会黯然下来,我就装生气,装郁闷,肯定能等到他过来紧紧搂着我说“可是我喜欢啊,很喜欢很喜欢啊,所以没办法了” 

要的就是这句话,我平时属于自信心过剩的那种人,高考的时候一点眉头也没皱的去报考全国最好的电影学院,理所当然的落选了之后我为中国影坛丧失的一位巨星遗憾了大半天,搞的准备安慰我的同桌横眉竖眼的问别人“你们说小舞那把子自信心是打哪儿弄来的这么厉害”,但是在他面前我经常会不安,严重自信匮乏,我拒绝谈一切有关“毕业,找工作”的话题,尽管我周围的人都在谈,要知道我们已经大四了,因为我不敢想,因为我不想失去他。 

很清楚的记得这一天,他收到了一封来自家乡的信,当老大递给他后,他打开后,掉下来一张照片,是一个姑娘,身形丰满,两根乌黑的大辫子垂在胸前。宿舍里的人开始起哄“村里有个姑娘她叫小芳”,老四又羡又嫉的叫嚣着“老二,这是你童养媳吧?够分量啊”老六眯着细细的眼睛抢过信,捏细了声调念出第一句话“凛哥哥————” 

一个农村的,没准还信守着三从四德的女孩在给一个男人写信时会用这个称呼,基本上可以等于城市里情人电子情书里的“我最最亲爱顶顶心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宝贝寂寞美人啊”,所以这个女孩是他的什么人不言而喻,我虽然很想听他“言”上两句,但我的腿取代了我的大脑,它径直的走了出去,很快的跑了起来,也不问问心脏跳的很急受的了吗,当然也不管他的主人我没穿羽绒服就在外面下雪的涌路上会冷了点。 

没辙,这该死的腿。长的比别人短至少也应该会把频率提高些才对的起它的主人我吧?可它连这个也不如人,所以我在还没跑完一千米的时候就被他抓住了。雪越来越大,大半夜的更没什么人出来了,也不会有人会因为看到两个男生拉拉扯扯的在校园里有多奇怪。一个还不停的喊着“滚回去,看你的童养媳去,骗子,你这个骗子!”“你走,别管我,别拉着我,你走,走远点!”“我不听,你毕业就回去生孩子吧!!”,另一个说话比较少,急了也就会说“小舞,你又该感冒了,咱先找个暖和的地方,我解释给你听。” 
事实证明我的胳膊也很该死,没有别人的粗就算了,没有别人的有力气在别人执意拉着你走的时候就算你挥舞着它,它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千万不要相信人在激动的时候潜能会无限爆发的谎言,就算是真的,你也要保证让你激动的人自己很平静,否则就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问题了。 

别人找了个学校招待所的小房间,别人跟门房说“同学突然来,宿舍没地方,我们在这里挤挤行吗?”低智商的人啊,你也不看看有同学会穿着单衣大半夜的来找同学的吗?居然一点都不怀疑的给了别人钥匙?! 
别人让我坐,我坐,别人给我热水,我喝,别人说话,我听。魔都这么听话了,道长还是疯了: 
“小舞,小舞你别这样,那是我妈早就擅自给我定的,我连面都没见过,前几封写回去的信里我提过让他们去退亲,那姑娘才会写这个过来的。小舞,你听见了吗?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冷?小舞?小舞??你别这样,听我说,我爱的是你啊,小舞,没有别人,就是你,我爱你,爱你啊!” 

我伸出手掏了掏耳朵,通的,掐了掐了脸,疼的。不是幻听也不是做梦。我真听见他说了,说了那几个我经常说,确定他很爱听,每当我逼着他说,他都会滑头的用“喜欢”代替的那几个字。我再伸出手,这次我抱住了他的脖子,贴上自己的脸,我们眼泪鼻涕都流到了一起,呜呜的哭得象两个傻瓜。 

他又发烧了,这次更严重,连意识都开始模糊,呓语不断,我经常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叫的深情,叫的多情,叫的我心里一阵阵的痛又一阵阵的甜。从来也不知道,这个不知不觉敲开了我的门的贫嘴,世故,任性,聪明,小心眼,痴情,热情的人,已经在我这里扎下那么深的地基,如果谁要拔掉他,恐怕我的心将整个的坍塌。 

这次风波的结果是——同宿舍敏感的老六不相信我编出来的鬼话,私下找到我郑重的说“五哥,这条路不好走啊,你以后还是多信二哥的话,他是好人,对你真是真的。”我破天荒的通红着脸一句话也回不上来,只好湿着眼睛看着老六的娃娃脸听他不停的说了两个多小时。 

他写信回去明确措辞严厉的拒绝了这门婚事,事情没完,他招出了在大学里有爱人,于是他父母的来信从苦口婆心的劝他回心转意变成了殷切希望的请他带回家让他们“过过目”。 

这种信从大四开始,到我们毕业去了同一个城市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也从未间断过。我们楼下的公用的信箱里,经常一个礼拜七天都有同样内容同样来处的信件,唯一有所改变的只是口气愈加的迫切哀求了。 

我说过,他是个孝子,另外还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终于,他认为是该把我带回去跟他父母摊牌的时候了,他不想再欺骗也不想再隐瞒。我打着马虎眼说象我家那样,父母知道是知道但是双方都装着聪明的糊涂不好吗?他回答他的爸妈档次没那么高,再不说实话,那长辫子的“小芳”可是一直等着他呢。我(*—%¥·~~~~~以后我一定支持开发大西北,先给人民补上教育这一课! 

火车票买好了,临出发了,叫的出租车就在楼下的时候,我开始胃痛,他说有“斯达舒”连胃溃疡都不怕,走。我又开始牙痛,他扔过来两盒“芬必得”说吃了就好,走。最终出门的时候我说我脚崴了,他拿出红花油笑问我是自己抹还是让他代劳,这次换我说,走。 

他家果然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宽敞的院子,周围空旷旷的不见邻家,果然人口稀薄有好处。我们回去的时候白雪已经覆盖了大地,天很黑也很冷。 

“爸,妈,我回来了!”一声呼唤后是安静,让我觉得就是唐山大地震之前的宁静。果然。 
“凛子回来了,他爸,出来,是凛子,他回了,还带着个人。”颤微微的声音有惊喜,估计老人家没看清他带回来的,是个男人。 
开门声,呼唤声,脚步声响成一团,最先冲过来的是个不太老的阿姨,可能是他妈妈吧。我试图微笑,可她的眼睛里暂时不会容的下别人的身影,所以我打消了念头。然后是一大家的人,大概有他爸爸,哥哥,嫂子,姐姐,他家人很多,这我早知道了。他们有的注意到了我,因为不是想象中的女人,很快就对我失去了兴趣。 

等午夜场亲情大戏上演完毕后,一个六十多岁,面目刚硬的老人问他:“娃啊,这是你朋友?” 
凛从他妈妈的手臂里出来,把我拐进他的怀抱,静静的,说:“这是我的爱人,我们目前同居。如果我想结婚,不会跟别人,除了他。”他没有用“我们是同志”这样的话,那样八成会被认为我们是在同一个炼钢炉前挥汗如雨的工友。我想笑,忍下了。 

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他们在思考,在消化,房间里很安静,因为呆在底下烧着什么东西的炕上,我开始觉得热。有人开口了。 
“他,不是男的么?”好眼力,活了26年,没有人质疑过。 

“他是,但是我们互相喜欢,也谁也离不了谁。”原来那句“喜欢”的发源地在此。 

“凛子,这伢子生不了娃娃吧?”生动的问题,让男人可以怀孕是科学研究新领域,可惜现在好象还不太可行。如果可行,我生的也肯定是自己的,他的就麻烦自理去吧。 

“妈,我跟您,和我大,说清楚,我们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好上了,如今在一起已经好几年了。我们当然不能传宗接代,因为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可我们就想在一起,象您和我爸,象夫妻一样,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所以我带他回来,让您二老知道。”死人,现在说出“一辈子”这三个字了,在家的时候我怎么威逼利诱也不说,死人凛。 

屋里又安静了,又是唐山地震先兆式的安静。我开始盘算明天最早回去的火车票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买上。 
“你——你这个——”他爸爸首先预震,这名字确实不太好找,他儿子一没作奸犯科,二没陈世美怎么找个贴切的骂名比较的难为这位词汇量本来就匮乏的老人了。所以他放弃语言,开始抄起铁锨向他走来。 
“孩子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妈我不明白啊,呜呜呜呜——”妈妈跟上,哭的上气难接下气,抓着他的大腿趴在炕上。 
他的兄弟们帮着拦下他爸爸,他的姐妹们帮着他妈妈一起哭,一时间热闹非凡。我苦笑着叹气。早就知道的结果,亲自看见还是会不舒服,得不到亲人支持的感情,毕竟是不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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