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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流年录(gl)-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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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烟儿将他们安排在流云居,平时给自己跑跑腿,她负责的事情越来越多,自己一个人难免分身乏术,有了人差使,就轻松了许多。
正月十六论剑会开始,两天之内就决出了前五十名,姜黎幸在其列。

第三天就是重头戏了,拙剑台早早布置好,三面摆上桌椅,树起大旗,架好擂台。这擂台不是平的,而是几个高低不平的小台子叠在大台子上,大大增加了难度,这个主意是唐烟儿出的,说为了考察弟子们的轻功。
论剑会辰时正式开始,掌门致辞,各殿训话,宣读规则,唐烟儿坐在景年下首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规则是一对一对打,要求一炷香以内结束,落下擂台为输,失去武器为输,剑指要害为输,自动认输为输,若是一炷香内不能决出胜负则由各殿掌殿及掌门判定。
最小的台子更像一根梅花桩,放脚都难,更枉论比武。
前面几场唐烟儿都眯着眼睛,直到姜黎上台。

姜黎身为白衣,自然只有白衣可穿,今日因比武需要,穿了箭袖短摆的练功服,系着石青色腰带,持着一柄无锋剑走上台。比武要求点到即止,因而都是无锋之剑,倒也不显得姜黎怪异。
第一场是对上一位天机殿弟子,看衣裳不是入室就是亲传,打到这里,像姜黎一般一身白衣的已经很少。
两人面向师长行了礼,相互拱手摆开架势,就听仲裁一声令下,那个天机殿弟子挥剑而上,势如破竹,姜黎一个旋身灵巧的落在了最高处的落脚台上。她早先就与唐烟儿商定好了,她跟唐烟儿学的轻功,比别人都灵动迅捷,配合这擂台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
天机殿弟子见她躲闪,拔腿追来,姜黎居高临下一剑下劈,天机殿弟子不防她如此硬来,连忙招架,两剑相交,姜黎得了地势的便宜,震得对方立脚不稳,趁势跳转对方身后,回身急刺。
那个弟子此时已经失了节奏,三两下就被挑飞了剑,姜黎获胜。
她收敛心神调整呼吸,借着拜谢师长仲裁的机会去看唐烟儿,就见那椅子上的人笑得一脸得意,比自己赢了还要高兴,不由得抿唇莞尔。

转眼大半天过去,姜黎越打越难,终于落败在玉衡殿大师兄手里,也不算冤枉。
最终结果姜黎排行十六,成为了前二十名里唯一的白衣弟子,一时众人哗然,风头无两,众位掌殿都亲自勉励许以厚望。
姜黎此生还从未得到过如此瞩目,即使累得半死,还不慎受了伤,唐烟儿来时也只见她满脸兴奋欢喜。
“烟儿!”她见唐烟儿进门来欢快的叫道。她在最后几场的时候被另一位师姐的剑戳中了背,即使没有开锋也依然见了血,此时刚刚包扎好,外衣都还没系上。
唐烟儿拿大氅给她披上:“你出了汗,又受了伤,下来怎么也不把衣服先披上?”
“没事,烟儿,我可能跟你去扬州了?”
“自然。”唐烟儿笑着低头,对着坐在床上的姜黎:“姜黎很厉害,如我所料,让那些家伙们大吃一惊啊!”
姜黎不好意思道:“多亏了烟儿……”
“那你就好好休养,估计这段时间你门口又要繁忙起来了,不管什么人来都不用理会,只管把事情都推给我就是,你自己好好准备一下,立春之后我们就出发。”

果如唐烟儿所言,自从姜黎拿下论剑会十六,住处的门槛都被踏矮了三分,各处掌殿,殿判来表扬嘉奖的,送礼道贺的,同门上门探望的,不胜枚举。幸好唐烟儿之前就把她托付给飞篱,还不至于有人来跟七殿之一的掌殿抢徒弟,大师姐有琴徵一发话,来访者通通请去正殿喝茶,连姜黎的面都见不到。
有琴徵来姜黎房里看她,如今两人是师姐妹,虽然姜黎还不太适应,有琴徵却对她照顾有加。
“小黎,伤口好些了么?”
姜黎见是有琴徵连忙站起来:“多谢大师姐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有琴徵好笑:“之前与我吃饭喝酒时也不曾拘束,如今却是正儿八百了,这可没意思了啊!”姜黎无奈,就知道这几人个个长得一脸正气,就没一个是真正正经的,连最最靠谱的有琴徵也是这样爱戏弄人。
她为难道:“之前是平辈论交自然不同,如今入了师门,再像以往那样,就没大没小,失了规矩了。”
有琴徵靠在她桌前支着下巴,满脸费解道:“我真是奇怪啊,小烟儿那么个跳脱不羁的性子,怎么就独独对你情有独钟呢?她分明最是讨厌别人把规矩挂在嘴边,你呢,偏偏就是总把规矩挂在嘴边。小黎难道是故意的吗?”
看她那劣质的笑容也知道是开玩笑,姜黎委屈的说:“我也不想的啊……”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容不得自己放松,深怕一时松了警惕哪天就要因为逾越而获罪。
“好了,咱们几人私下里就不要这般拘束了,太严肃会老得快哦!”有琴徵俏皮的竖起一根指头在姜黎额头上点了一下,姜黎只得应是。
“没事就出去走走吧,我给你保密,让那些追上门来的消耗一下去年的陈茶。”有琴徵笑说,仿佛突然想起一般:“啊……黛湖边上的彤管都红了呢。”她别有深意般的看着姜黎:“小黎可有爱慕之人?”

有琴徵走后,姜黎愣了好久,彤管?
她自然是知道彤管的,彤管草又名酸彤管,初时为草,长成后其茎形状如管,外皮颜色呈略紫的红色,高可接近一丈。把它砍下来,靠根的一头削成尖头,靠梢的一头削成平头,可在尖头把它吹响。若像笛子似的在管上挖几个孔,还可吹出音调来。把红色的外皮剥去,厚厚的草管还可吃,略带酸味,故名之为“酸彤管”。
这都只是草而已,真正令她愣了这么久,以至于面红心跳的,乃是由于此草出自《诗经》:静女其娈,贻我彤管。从此便成为爱情的象征,传说将每年春天第一支转红的彤管草赠给爱人,便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这与她何干?
上山五年,她早就知道黛湖附近有彤管草,可从未去摘过——她没有可以送的人。
尽管如此,当她回神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黛湖边。远远的就看见湖水边一片一片鲜艳的红,一丛一丛的彤管草齐腰高,把湖边的湿地盖得严严实实,若有人站在当中,便像是被埋在了红色的高草里。
这时有风来,高草一层一层波浪一般的起伏摇曳,美好得梦幻一般,空气中飞扬着高草的草须,丝丝缕缕细长如发。人立其中,满目鲜红,意摇神驰,心旌激荡。远处还有少年在挑选最漂亮的彤管草,即便已经不可能是第一支转红的,但送一支漂亮的彤管草给心上人,也是一份不错的礼物。
姜黎看着那些惹人喜爱的红草,不自觉地竟升起几分兴奋,走下去四处看了看,这株草长得最高,可惜草须太稀。那株草颜色艳丽,就是短了点儿,不知不觉手上已经抓了一把,鲜艳的草杆光滑发亮,草须像编好的马鬃一样整齐蓬松,她停下来看看手里一丛漂亮的彤管,满脸的笑,却渐渐黯然。
送给谁呢?

摘都摘了,便扯了一把草须编好捆起来,抱在怀里往回走,她望望缙阳峰,心里想到一个人。若是那个人的话,也许还不知道山上有彤管草呢,若是送给她,想必会很高兴的吧?
这样想着,脚步就轻快起来,一口气上了缙阳峰,径直就往流云居去。
她如今已不像以前那样默默无闻,怀中又抱着这样鲜艳的一丛彤管草,想不引人注意都难。无奈之下她只好学唐烟儿的行径,飞檐走壁翻墙越户摸进流云居。
唐烟儿似乎不在,她与唐烟儿太熟,直接就进了她卧房,结果一进去,就看见靠墙立着一大堆……那的确是一大堆,都快铺满地上的彤管草。被漫不经心的堆在墙角,有的已经折断了,草须满地都是。
姜黎呆站在门口,突然觉得自己怀里的彤管草沉甸甸的,先前雀跃的心情却是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姜黎?”唐烟儿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看到她怀中的彤管,高兴的问:“彤管草?给我的吗?”
姜黎愣愣的看着唐烟儿脸,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说:“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彤管】《诗经·邶风》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关于这句话有三种解释,一说彤管是红箫。二说是赤杆笔。三说是荑草。今认为第三最为合理,虽然教科书上并不这么写(摊手)。【酸彤管】有一种植物叫“酸彤管”,初时为草,长大后,其茎形状如管,外皮颜色呈略偏紫的红色,高可达一米以上。把它砍下来,靠根的一头削成尖头,靠梢的一头削成平头,可在尖头把它吹响。若像笛子似的在管上挖几个孔,还可吹出音调来。把红色的外皮剥去,厚厚的草管还可吃,略带酸味,故名之为“酸彤管”。——来自网络。【彤管草】将第一只转红的彤管草送给心上人,便可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说法来自小说《蜀山的少年》此处化用。【关于彤管草】因为年代久远,此草已经成为了一种传说,文中种种皆为化用虚构,不必深究。




、33

话一出口便是一阵没来由的心慌,她咬着下唇想要改口,又张不开嘴。
她清楚的看见唐烟儿眼里的暖色褪去,细眉折起,大而明亮的眼睛压低,仿佛带着一种茫然和莫名其妙受伤的愤怒。然后一切都被一层雾气一样淡漠的神色遮掩,仅仅瞬息之间。
“哦……”她拉起笑脸,只是笑意虚浮,完全没有染上那黯淡的眸子。她笑问:“那是送给谁的呢?姜黎……有喜欢的人吗?”
“不是!”只是想赶紧阻止她的误解,但是又发现答案并不那么真实……貌似。
“我……只是……这个……”真恨她没有唐烟儿那样舌绽莲花的一张嘴,她越解释越心慌,竟然连汗都急出来了,眼见唐烟儿眼中的不耐烦越来越浓,她糊里糊涂的说:“是……是……送给掌门的!”
唐烟儿正准备转身,背影僵硬了一瞬:“什么?”
“我……”姜黎发现这个借口烂透了:“不是……只是因为……因为掌门,不知道黛湖的彤管红了吧所以我想给他看看……”
“他知不知道彤管红了关你什么事?他从小在青阳山上长大他会不知道?”唐烟儿撩起一边眉梢,那样的神气姜黎很陌生,满是不耐烦和冷淡漠然。她的语气尖锐就像说得各殿长老意欲吐血时那样,冷冷淡淡,高傲至极。
姜黎瞬间觉得心里透凉,低下头嚅嗫着无地自容。

“给我。”
“啊?”
“你不是要给景年吗?我帮你给他。”唐烟儿冷硬的说。
“啊……不,不用了……”姜黎怎么能真让她把这束彤管交给景年?
唐烟儿抬眼:“你信不过我?”
“不是……!”姜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她看见唐烟儿狠狠皱了皱眉,满脸怒气:“不准!”
“什么……?”
“不准你给景年!”她突然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意,恶狠狠的说:“景年……不会收的!你也不准给他,听到没有?”
虽然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却正合姜黎的心意,于是点了头。唐烟儿一甩袖子眨眼间不见了。

景年正喝着茶,就见门口两扇门悲惨的撞到墙上,自己的宝贝徒弟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景年,你什么时候跟姜黎勾搭上的?”
“噗……!”景年一口茶呛进喉咙里,趴在桌上直捶胸口:“咳……咳咳……什……咳咳什么?”
唐烟儿满脸不虞走过去在他背上重重拍了几下:“我说,你什么时候跟姜黎勾搭上的,别跟我说没有,没有她怎么会要送你彤管草?!”
景年刚直起腰就被自己那不肖徒儿一掌拍下去了,那死丫头是下了死手,把他当老木桩子拍啊!
“我当然没有!她要送我彤管草?”景年脸上的不可置信不似作伪,唐烟儿手在景年桌上一撑坐上去:“唔……也对,你要敢去勾搭谁我爹爹今晚就要去梦里找你算账。”
“呸,唐烟儿别老拿你爹说事儿!他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他,死了还能奈我何?”景年怒道。
唐烟儿一脸奇异神色表示此话可信度着实不高,又说:“这么说,你真是有打算去勾搭谁?”
“我何时说过!”
“刚才啊,你不是说爹爹奈何不了你吗?”
“我……你……”景年简直百口莫辩:“我勾搭谁不勾搭谁关你爹什么事?什么勾搭不勾搭的,你能用点儿好词儿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你到底是勾搭不勾搭嘛?”唐烟儿全不介意用词的问题。
“当然不!”景年一脸悲愤!
“真的?”唐烟儿把脸凑过来确认,景年哭笑不得:“到底是什么了?”
唐烟儿别别扭扭的说了,末了俯□对着景年的脸说:“不管姜黎送什么,你都不准收!听到没?”
“听到了……”景年无奈苦笑:“你呀……还是快点给我滚吧,整天给我找事做,嫌我不够忙吗?”
唐烟儿得了允诺换了张笑脸,绕到景年背后给师父捏肩:“师父说的什么话,这不有我呢吗?有事弟子服其劳,你有事吩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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