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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双城-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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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衫,身体看来颇为单薄清瘦,而且眼睛也瞎了,手上拄了根盲人的藤仗,是洪门弟子拉着藤仗把他引进厅内的。这个人似乎只要一阵风就能把这个人整个卷走,但他往堂中这样一站,仅仅只是一站,整个人就生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便是自己几个得意的弟子站在他旁边,都有些惴惴不安的惶恐姿态。 
 嗯,或许赐官能够跟他比一比,老爷子忍不住想。自己的徒弟里,大约也就赐官那种天生豪迈的慷慨人物才会丝毫不惧这样冰冻的冷傲气势。不过这样说起来,很奇怪的,仅仅只是看着这个人,却又仿佛能够从他的身上看见赐官的影子…… 
 哎哟,自己年纪果然大了,明明是这个人来投帖拜见的,怎么自己反倒被他气势压住,竟而欣赏起他来了。但是,鲍望春,鲍望春……这名字总觉得好像在那里听见过,不是从今天的新闻纸上面啦,而是,从前的什么时候,陈宜昌想,他一定听见过这个名字,而且自己当时火很大。 
 算了,先不想这个。微皱一下眉头,陈宜昌放下手里的茶碗,“鲍局长?” 
 鲍望春白皙的耳朵略动了动,向着陈宜昌所在的方向微微一躬身,“正是,鲍某。” 
 好奇怪的说话方式,陈宜昌又皱皱眉头,“鲍局长不在上海升官发财,来广州有何贵干?”冷笑一声,“广州日本人可不如上海多啊。” 
 鲍望春当作没有听见他的讽刺,嘴角轻勾,“特来,恭喜。” 
 陈宜昌一愣,“喜从何来。” 
 “HEI LONG社,与,贵派,合并,之喜……” 
 “放屁!”陈宜昌一拍桌子,整个茶碗都跳起来落在地上摔个粉碎。老爷子这一怒,围在鲍望春周围的洪门弟子也跟着跳了起来,一个个就差没有把枪拔了出来,污言秽语的喝骂之声顿时在厅中大作。 
 鲍望春也不动怒,依旧站得如同一棵傲岸青竹一般,只是微笑不语。 
 最后反而是陈宜昌听不下去那些不入流的谩骂,猛一挥手,“鲍局长这是来洪门踢馆来了吗?”老爷子怒道,“莫非是欺我洪门无人?” 
 鲍望春微侧了侧头,“不敢。鲍某,只是,听说,昨日,贵派,弟子,持,HEI LONG社,追杀令,杀了,个,日本,将军。遂,以为,贵两派,合并,因此,前来,祝贺。”顿一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不是。” 
 陈宜昌猛地一震。他当初把HEI LONG社的追杀令派人送给周天赐,就是为防日后周天赐万一闯祸,也能够嫁祸给HEI LONG社。没想到上午才给他,下午那家伙就去把日本人在广州最大的据点挑了,最夸张是,杀的那个竟然还是日本的一个间谍少将。虽然说这是颇为振奋人心的大好事,但陈宜昌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察觉出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这个传说中上海滩的地下皇帝就单枪匹马地杀了过来。可是他越是单枪匹马,老爷子反而更是谨慎,所谓的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或许说的就是这种状况。 
 而洪门中一些不知道内情的弟子,听了鲍望春断断续续的话,俱都跳了起来,若不是当日为周天赐报信送信的那个弟子——狗仔见机得快拼命阻拦,只怕当场就打了起来。 
 陈宜昌也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只怕会越描越黑,而且目前大厅里虽然都是洪门弟子,可毕竟人多嘴杂,一个不好,洪门反而坐实了杀日本将军的事情,那可大大不妙了。 
 于是“哼”了一声,“鲍局长,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要逼着洪门吞这只死猫吗?” 
 鲍望春听他口气放软,以为老爷子已经妥协,于是微微一笑,“老爷子,何不,请,本座,内堂,说话?我们,也可,好好,聊聊?” 
 陈宜昌被他嚣张的态度气到怒极反笑,“鲍望春,听说你在上海尽可呼风唤雨,但你不要忘记了,这里是广州!若你以为你还能像在上海那般覆手为风翻手雨,那就错了!日本那个什么狗屁少将,怎么死的,跟我们洪门没有半点关系,你若想以此要挟我们,嘿嘿,哈!你便尽管去说。”猛地一拂衣袖,“请回吧!” 
 
 
  
 作者: newly_2u  2007…1…14 15:15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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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望春没想到他老辣到这个程度,一时也愣了愣,心念电转,仰天打个哈哈,“好!陈,老爷子,果然,老而,弥坚!本座,钦佩!”转身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却又突然一个回头,“对了,老爷子,是,漳州,人吧?”(—  
 —|||微末偶会想到漳州呢?) 
 陈宜昌本来看他转身要走了才松口气,听见这句话却顿时浑身一个颤抖,“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鲍望春嘴角勾勾,“老爷子,认为,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罢!”优雅地笑笑,转头,“哪位,劳驾,引路……” 
 陈宜昌却越发心惊肉跳起来,“你,你要对我妻儿做什么?” 
 好极了!原来老头子的死|穴果然在那里!鲍望春头也不回,只是微笑,“噢,原来,老爷子,是有,妻儿的,”轻轻叹口气,“妙极,妙极!” 
 陈宜昌脸色大变,“你诳我?” 
 “老爷子,放心,本座,自然会,派人,去,好好,招待,老爷子,家人的。”鲍望春轻松地耸耸肩膀,“毋庸,担心。” 
 不担心他就疯了!陈宜昌猛地站起来,“返来!” 
 本就看鲍望春不顺眼的两个洪门弟子立刻伸出手拦住鲍望春,“站住!” 
 鲍望春听出这两个声音正是刚才骂他骂得最难听的两人,不禁“哼”了一声,“本座,倒想,看看,我若,要走,谁个,拦得住!” 
 其中一个顿时大笑,“你这个瞎子……”伸手就去抓他的藤仗,但他的手才碰到鲍望春的藤仗,整个人就被藤仗撩了起来,顿时跌出三丈之外。其他洪门弟子一看,顿时勃然大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冲了上来。 
 鲍望春当年在美国训练的时候就特别进行过黑暗训练,在完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进行近身搏斗。因为并非正规训练课程,所以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参加考试,而他则是那一期学员中唯一通过那个测试的。因此他虽然双目失明,倒也没有惊慌失措,很大的原因是在那种完全刺激性的训练以后,他的耳力等感知度已经大幅度提高,就算没有达到完全替代双目的作用,但最起码也不是完全无法行动。 
 此刻,鲍望春手中的藤仗就似活了一般,听声辩位,不过眨眼的功夫,一圈人就被撂下了一半有多。只可惜他的身体实在伤毒在身,禁不起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当即咳了一声,便如先前开始动手的时候那样突然的,一下子就又停了下来。 
 恰好一个洪门弟子一拳挥上,“嘭”一声响,砸在鲍望春的胸膛上,他硬生生受了这一拳接着就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但他随意地用手背一抹嘴角,冷笑道:“好煞气,好,洪门,哈!本座,领教了。” 
 看见他吐血,陈宜昌反而慌了。门下弟子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身为洪门当家作主的人,自然知道这位鲍局长是何许人也。他是广州政府极力想要讨好的人物,也是跟日本方面可以直接对话的上海临时政府特务机关第一把手,他的手上掌握着黑白两道各种关系网,被人称为上海滩的地下皇帝,这位鲍局长显然不是吃素的! 
 而且现在的问题是,他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妻儿在漳州,若得罪了他,还真不知道他日后会怎么对付他那可怜无辜的家人。陈宜昌就怕江湖上的事连累家小,所以十年都不回老家一趟,只是从家中来信偶尔知道自己妻小平安才放心些。谁知道,因为关心则乱,十年下来的努力都被眼前这清瘦年轻人的轻飘飘一句话就给诳了出来,此刻,他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过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做掉他,然后推给日本人也好,推给广州政府也好。陈宜昌忍不住想,这样反而一了百了! 
 就像猜到了陈宜昌的想法,鲍望春轻哼了一声:“老爷子,本座,是一个,人,来的!”他提醒他,“但,本座,来此,可不是,只有,一个人,知道。”意有所指,“昨日,日本,死了,一个,将军。今日,本座,若也,丧命,于此,”喘了一喘,“老爷子,不妨,猜猜看,日本,人,会不会,借机,进攻,广州,呢?” 
 对了,这混蛋还是个大汉奸!陈宜昌抓着桌角的手指都发白了,只听“嗒”一声响,整个桌角被他掰了下来,“顶你个肺!你到底要怎么样?” 
 目标达到!鲍望春缓缓吐出胸口的那口闷气,强行压制下冲口而出的鲜血,笑了笑,“早说了,想跟,老爷子,内堂,好好,聊聊,罢!” 
 陈宜昌深吸一口气,“狗仔!带鲍局长进来!”转身当先走入了内堂。  
 
  
 作者: newly_2u  2007…1…14 15:15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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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望春心里佩服,正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却猛地觉得一股透骨杀意逼了过来。好在他为人谨慎,就算坐在椅子上,也是以脚支地,此刻遭逢突如其来的杀机想也不想脚下用力,连人带椅子往后退出一丈有余,“老爷子!这是?” 
 “好,算你醒目!”陈宜昌慢慢站起来,拍了拍手,“我改变主意了。”他死死瞪着鲍望春,“我死,没有关系,我全家仆街也都无所谓!但洪门的名声,不能堕下去!洪门这百多年的基业,我是要留给赐官的,谁要害他身败名裂,我便要谁用命来补偿!”双手交握一下,发出“咯咯”的骨节轻轧的脆响,“你这妖精,留不得!” 
 鲍望春前面听得一片云山雾罩的,待听到后面才顿悟过来,顿时浑身一震,然后就觉杀意雪水般浸淫过来。本能地举起藤仗堪堪封住陈宜昌悄无声息击过来的一掌,手掌是拦住了,但那股力道却完全抵抗不住,一时间整个人被他横击出去,滚落地上顿时几口鲜血再无法控制地喷了出来。 
 陈宜昌反而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摇头道:“汉奸做到你这份上,都不知该不该佩服你——你原本就身上带着伤吧?”冷笑一声,“你这样不要命地为日本人做事,他们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 
 鲍望春挣扎着把自己撑了起来,颤抖的手慢慢摸索到落在地上的藤仗,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可惜一个没有忍住,又一口鲜血强喷了出来。口齿间除了鲜血,便只有一句模糊的话语:“没有……没有……没有!” 
 “哼!不管有或没有,总之留你不得!”陈宜昌冷声道,“赐官是我最杰出的弟子,洪门迟早要交给他当家,我断不能容忍他喜欢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汉奸!”提起手掌,“你下了地府,就去向阎王爷爷说,是我杀的你罢!怨不得旁人!” 
 鲍望春浑身剧痛,心中更是如同刀割,但全身乏力丝毫没有半点抵抗能力,只能伸出手臂护出头顶要害,竭尽全力地呼出一声:“我不是,汉奸!” 
 陈宜昌手已落到半空,眼睛却突然扫见系在鲍望春纤细腕间的小小长命锁,顿时再也打不下去。那长命锁还是周天赐周岁时,他父亲周明轩带着他来拜师时,自己送给这孩子的。小时候带在脖子上,大了周天赐就把它拴在手腕间,从来不会离身片刻,以示对他这个师傅的尊重。而现在,这长命锁却出现在另一个男人的手腕上,一时间,陈宜昌只觉得心中又惊又怒。 
 待听见鲍望春绝望地大吼什么“不是,汉奸”的话,老爷子下意识略带迷惘地问:“什么?” 
 鲍望春瘫坐在地上,眼睛看不见却仍倔强地瞪着,“我不是,汉奸!”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胸口的气血翻腾,来来去去,只剩下一句,“我不是,汉奸!” 
 陈宜昌微带忡怔地看着他,他似乎舌头不灵便,就算竭尽所能,也不能把一句最简单的话连贯地说出来,所以他就只有接连不断地说,“我不是,汉奸!我不是,汉奸!我不是,汉奸……”鲜血从他的五官迤逦而下,浸透衣衫,但他的眼睛还是恶狠狠地瞪着,不流泪,不讨饶,甚至不为他跟赐官的关系辩解,他只是凶神恶煞一般地吼:“我不是,汉奸!” 
 陈宜昌突然觉得有些恻然,眼前这个刚才还嚣张得无法无天的人,归根到底,其实还只是一个孩子。看着他的样子,就算是久经杀戮的老江湖心肠都不禁微微一软,“算了,你这样子我也下不了手杀你,你走吧,以后不得再见赐官!” 
 “我不是……”鲍望春的嘶吼突然一顿,仿佛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算听明白陈宜昌的话,然后,他伸手一把抹掉口鼻间的鲜血,嘶哑地道:“老爷子,你,还是,杀了,我吧!” 
 陈宜昌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鲍望春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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