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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部分

锦衣风流-第595部分

小说: 锦衣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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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东暖阁中,正德和宋楠君臣之间的对话还在继续,正德的脸上泛着红潮,两粒龙虎回春丸的药力正好弥补了他身体中最需要的东西;他的病之所以沉疴难愈,开始的时部分原因是因为龙虎回春丸的服用量太多太频,让他本就虚空的身子更加的衰弱。但一旦停用药物之后,他的身体又突然的吃不消,这是一般成瘾毒药的基本特性,那就是戒除的时候会让身体极不适应,强行戒除之后,身体没有了药物支撑更是很快耗竭生机。

这当然不能怪宋楠禁止他服药,宋楠劝阻他的时候,他的瘾头还不大,到后来自己意志薄弱,又被朱宸濠通过马永成刻意的引诱他大量服食,才是他最终身体崩溃的原因。

而刚才宋楠给他服用了两颗药丸,就像是干涸的池塘中的一枉清水,为池塘底部快要死去的鱼儿又赢得了片刻的喘息,但这一举动只是调起了他体内最后的生机,相当于抽取了他的生命力,让他直接便进入到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他,正德面色红润,也不咳嗽气喘,身上也恢复了些许气力,甚至有了些食欲。但正德没有去要求吃些东西,他自己很清楚这是回光返照之相。时间无多,须得赶紧将事情交代好,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交代,还有太多的话需要说,他不能浪费时间。

“宋楠,这十几日间,朕神志清醒之时一直在想着以前的事情,想着朕在东宫的日子,想着朕登基以后的这么多年的人和事。朕心里其实很明白,朕不是群臣心目中的好皇上,朕太过任性随意,甚至有些荒唐,可是朕却从未想改变,朕并不后悔我做过的一切。”正德话语悠悠,眼神空洞的看着不知名的地方。

宋楠不知如何接口,正德并不糊涂,相反他却是个聪明人,但不知他为何会做出一些荒唐事,这也是宋楠所困惑的,此刻正德自己提及此事,宋楠倒是愿意听他说下去,听一听正德心中的真实想法。

“你知道么?朕十岁出阁就学,每日翰林院讲学之师入流水般出入东宫,每日讲习不休;内阁大学士们也被父皇安排了隔三岔五前来督学检查朕的学业,父皇……父皇在我出阁就学之后也再不带我夜游皇城,见了我的第一句话便会问学业,严肃的有些可怕。朕烦透了,真的烦透了。朕并非不知他们是要为了我今后当个好皇帝,可是朕真的不喜欢他们这样。”

正德脸色潮红,鼻翼煽动,情绪甚是激动。宋楠忙低声道:“皇上稍歇,喝口水吧。”

正德摆手道:“不喝,朕不喝,朕一肚子的话今日不对你说,怕是便没机会说了。你知道么?朕在东宫时便心里一直在想,朕若即位之后,定将东宫之中的书本烧的干干净净,要做些出阁叛逆之事,让那些自以为将朕教导的很好的讲学,内阁大学士们都目瞪口呆。朕要让他们知道,他们越是希望朕成什么样子,朕便越是不像他们所期望的样子。朕就是要打他们的脸,打的啪啪啪的,他们越不开心,朕便越开心。哈哈哈。”

正德像个顽童一般哈哈而笑,笑着笑着剧烈的咳嗽起来,宋楠忙拿布巾递过去,正德捂着嘴咳出一大口黑呼呼粘稠的血块来,自己只淡淡看了一眼,却不以为意的丢在渣斗里。

宋楠劝道:“莫说了,莫说了皇上,臣都明白。”

正德喘息稍定,带着得意的笑容道:“你是现在才明白吧,朕每做一件看似奇怪荒唐的事情,便躲在暗处看着那些臣子们的反应,朕很开心见到他们惊慌诧异不知所措的样子,朕的心里便有一种快意。哈哈哈。”

宋楠咂咂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正德的这种行为,正德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骨子里充满了叛逆,原来他一切的行为都是故意为之,为的是跟所有人斗气,跟他的父皇母后,跟内阁大臣们,跟逼着他读书的那些翰林院的讲学们,原来正德的心里竟然压抑着这么多,难怪他的人格和行为都有些变形了。

“去年冬天,朕读到江南才子唐寅的一首诗,上面的两句诗朕觉得写到了朕的心里。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哈哈,可不是这样么?大臣们认为我是个荒唐皇帝,只有朕一个人明白,朕这么做就是要逗他们,看着他们愁眉苦脸的样子,朕比什么都开心。”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宋楠低低吟诵着这两句诗,忽然间他开始可怜面前这位正德皇帝,正德的天性是浪漫不羁的,但偏偏他的身份是皇子,是要当皇帝的。于是包括先皇在内的朝廷上下,都恨不能将他培养成为一个古往今来第一的明君,灌鸭子一般的逼着他学治国经世之道,学礼仪伦常之序,学为人处世御下之策。将正德的天性压制的一丝一毫也没有了。正德不得不在先皇和内阁大臣们的面前当个乖乖的太子,内心中早就渴望着爆发的一天,当他登基之后,以前的压抑便会全部释放,也就出现了这种变态一般的心理行为。他以荒唐随性为乐,他以让大臣们痛苦为荣,而这一切他自己都明白是不对的,但他就是要去做。

“宋楠,朕也不期望你能理解朕,朕和你说这些只是朕不想将这一切带进坟墓之中,让后世人误会朕是个疯子。事实上朕知道轻重,朕在国家大事上可曾做过什么愚蠢的决定么?朕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朕的大明江山还是稳固的,朕再将他传下去,便对得起先皇,对得起列祖列宗,这是朕唯一不会荒唐的地方。”

“当然,朕很庆幸有你帮着朕,每每朝廷危难之际,朕知道你必会挺身而出替朕解决,你好好想一想,朕对你宋楠算不算是恩宠有加,甚至……甚至当你做了很多该抄家灭族的事情之后,朕都饶恕了你,而且依旧重用你。因为朕明白,你是唯一能让朕坐在皇位上高枕无忧之人,朕愿意给你最大的尊重。”

宋楠低声道:“臣衷心感谢皇上的厚爱,臣能遇到皇上也是臣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

正德微叹一声道:“不管你这句话是真心也好,是假意也罢,朕当你是真心话。你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很隐秘,朕其实都知道。你和皇姐的事情朕其实早就知情,你要知道朕才是这皇宫之主,宫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怎会逃过朕的耳目?但朕一直装糊涂当做不知道,便是因为朕可怜皇姐,朕希望你能真心对她,给她安慰。朕心里明白那种被各种规矩束缚、欲求而不得、欲不求而煎熬的痛苦,所以知道你和皇姐之间的隐情之后,说实话,朕很想故意公开此事,然后看着大臣们为你做的这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惊慌失措。后来这件事终于暴露,太后和大臣们来找朕,逼着朕抄你的家,砍你的头,朕却只给了你一个小小的惩罚。这固然是朕不愿意听从他们的指使,也是因为朕对你恩宠之意。”

宋楠低声道:“臣汗颜无地。”

正德继续道:“刘瑾谋反之事,朕一开始便明白你在搞鬼,你自以为做得很巧妙,但其实早已被朕看穿。从刘瑾西山别院中搜出的龙袍朕看了第一眼便明白是你在设计刘瑾了。”

宋楠吓了一跳,低低道:“皇上,臣……”

正德道:“你不必解释,朕既然跟你挑明说出这些,便没有对你清算旧账之意。你也不必抵赖,你做事也并非全无破绽,那龙袍袖口之上有一片没洗去的墨迹,那是先皇穿着的哪一件;皇姐和朕小的时候在经常在乾清宫中学写字,皇姐经常弄得手上全是墨汁,父皇来看的时候皇姐拉着父皇的衣袖撒娇,那些墨汁就是那时候弄上去的。后来尚衣监说要拆了重新编织,父皇说不用重织,留着也是个纪念。父皇死后,那件龙袍便一直藏在尚衣监的库房中。刘瑾若是勾结安化王谋反,为安化王准备龙袍的话,怎会取用尚衣监的这件旧衣?那显然是你从尚衣监中取来,然后放入刘瑾府中栽赃陷害。朕说的对不对?”

第八五五章大事相托

宋楠脊背上的汗涔涔而出,他早知道正德其实不糊涂,但没料到他不仅是不糊涂,几可称之为精明。也没想到那件事自己恰恰撞到了枪口之上,被正德一眼便看破了。康宁偷了龙袍出来之后,自己又怎会去注意那龙袍袖角的一片墨迹,当时大家都很紧张,谁也不会去在意这样的细节,而偏偏就是这个细节让正德识破了自己的计谋。

“臣……该死。”宋楠低声道。

正德得意的微笑,像是做了平生中最得意的一件事一般,柔声道:“你定奇怪,朕既然当场看破,却又为何任由你陷害刘瑾,将刘瑾凌迟而死?”

宋楠抹着汗道:“愿闻皇上释疑。”

正德幽幽道:“朕曾经说过,你和刘瑾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不许你们相互争斗倾轧,但你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难以调和,刘瑾在宁夏镇设计刺杀你之后,朕知道你们之间已经成了死敌。你的脾气朕是了解的,谁想要你性命,你必会十倍奉还,所以朕权衡再三,如果说刘瑾和你之间只能留下一个的话,朕当然选择留下你。”

顿了顿,正德续道:“你比刘瑾的本事大的多,朕需要你为大明社稷做更多的事。而刘瑾,虽然跟随朕十几年,对朕也是忠心耿耿,但他已经成为你和外廷大臣们的共同敌人,而且他也没什么真正的本事,他主张的政策到最后都弄得天怒人怨,朕舍弃了他,也是稍微平息一下朝廷上下的愤怒。因为朕逐渐明白过来,荒唐归荒唐,大明江山还是不能乱,朕不能将大明朝给弄得风雨飘摇,那朕便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所以朕默许你处置了刘瑾,这么说你可明白了么?”

宋楠内心翻腾,叹息不已,自己虽和正德情义深厚,但其实内心是看轻正德的,但此刻的正德让宋楠刮目相看;他虽荒唐可笑,任性妄为,但他却看得清大局,明白轻重,甚至会为了大局做出妥协。这样的一个正德,你该如何评价他的好与坏,英明与昏聩呢?

……

养心殿西南,通向寿宁宫的宫道之上,数名带刀官正沿着道旁花树缝隙往前疾行,他们奉命跟随王勇监视。大家都知道,王勇是锦衣卫衙门的重要人物,他独自离开,必是受宋楠之命去通知调往西苑驻扎的大汉将军营宋楠进宫的消息,而这件事正是太后严令禁止的。之所以将大汉将军营调往西苑,便是因为整个大汉将军营都是宋楠的手下,统领万志更是宋楠的心腹,调离他们便是方便宫中行事。

前方距离寿宁宫已经不远,转折处的小花园中树木浓密绿草如茵,几十棵桃树开的正艳。但几名带刀官却忽然发现,明明见到王勇钻进花园之中,进了小花园之后,视野中却失去了他的踪迹,眼前只有灿烂的桃林一片。

为首的带刀官一打手势,众人顿时散开,沿着桃树之间的空隙,相隔丈许缓缓搜索前进。众人脚步放轻,耳中只听得蜜蜂嗡嗡之声,风吹过,桃树摇弋,花瓣簌簌落地之声,四周静的有些可怕;猛然间,左侧最外的方位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重物扑地之声。为首的带刀官一声大喝:“在那边。”

另外四人合身飞扑向发声之处,身子将桃枝刮擦的断裂晃动,落下厚厚的一层花瓣雨;相聚并不太远,众人都是身手矫健之人,十几息之后,四名带刀官已经目瞪口呆的站在事发现场;最外侧搜索的那名带刀官已经脸朝下扑在绿芽蓬勃的地面上,除了他之外,周围再无他人。

“警戒。”为首的带刀官一声断喝,其余三人立刻凝神四下张望戒备,为首的带刀官蹲下身子,轻轻翻转扑地的那名兄弟,只一翻转,那人的头颅便歪向一边,和身子呈现出一种极不协调的角度,见多识广的小头目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死者的脖子,惊呼出声。

“王兄弟被拗断了脖子,这厮下手好毒。”

周围三名带刀侍卫惊的寒毛倒竖,死人他们见得多了,便是杀人他们也不会皱下眉头,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几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了自己的兄弟,而且是一招毙命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是他们心寒的原因。

“定在左近,他跑不远,没听到脚步声,便说明他还在我们四周。”带刀官低语道。

三名手下顿时头皮发麻,攥着钢刀的手心湿漉漉的,为首的带刀官蹲下身子,沿着桃树最下方的空隙处朝四周细看,猛然间他身子一震,打着手势让其他几人也蹲下身子;三名带刀侍卫蹲下身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相隔四五棵桃树下的空隙中,露出一双靴子和一件长衣的下摆,上方被浓密的桃花树遮挡,看不到那人的身子。

为首的带刀官打着手势,事宜其他三人三面包抄顺着地垄慢慢靠近过去,然后同时发起攻击,商议决定完毕,四人轻轻将单刀咬在口中,趴下甚至如乌龟一般缓缓爬向那人躲藏的桃树周围;很快,他们便进入十步之内的距离,为首的带刀官取下口中单刀一声断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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