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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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鸣跟黄达打了电话，说带翔宇到华华住的地方去玩一会儿就回家，然後坐到驾驶座上，开车往黄佩华的住处开去，一路上还在给齐翔宇打预防针，说那是条蛇啊，真真正正的蛇，又好长好粗的，又叮嘱说这个是秘密啊，不能告诉爷爷奶奶和黄爷爷赵奶奶的，不然他们肯定不准翔宇到华华家去玩的，说不定还会骂华华呢。齐翔宇仍然激动得直扭，并发誓说保守秘密，“这个是我们三个的秘密啊，谁都不告诉。”
齐鸣在那儿一遍又一遍地说让翔宇千万别害怕。翔宇倒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弄得黄佩华心慌。小孩子的话，很多时候真的做不得准的。齐鸣多年前还玩蛇呢，这会儿不是被吓得够呛吗？而且，家里养的蛇跟动物园的不一样。动物园的好歹有玻璃隔著呢，看上去就很安全。自家的，那可是满地跑的啊。也许该先上去把威威给关起来……
开门的时候，黄佩华犹豫了一下，对齐家父子说：“要不你们等一下，我把威威关起来？”
齐鸣猛点头，翔宇不干了，说关起来有啥意思啊，那还不是跟在动物园一样？怎麽也算不上大惊喜了。齐鸣还要劝说，翔宇已经开始砸门了。俩大人对视一眼，得，没法子，开门吧。
齐鸣开灯，黄佩华开空调。然後俩大人很慎重地再次跟翔宇确认。翔宇老大不耐烦的伸著头到处看，然後指著关著门的那间卧室问：“威威是不是在那个里面？”
齐鸣瑟缩了一下，嗯了一声。黄佩华倒比齐家父子都要紧张激动。他还真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来弄这个惊喜的。先是无数个电话劝说冯立伟放蛇，那边总算同意之後，他又劝说柳哲帮他运蛇，再把室友，也是一同事哄了出去，又买了各种必需用品。等威威终於到了之後，又可著劲地哄它。
其实养威威虽然不费事儿，对於黄佩华而言，还是多了许多麻烦。在上海养威威，什麽都是冯立伟操心或者他安排人帮著操心，黄佩华，真的还只是负责玩而已，打扫卫生喂食什麽的，自有别的人帮他做。到了这儿，全部得亲自动手。结果呢，齐鸣一点都不领情，如果翔宇也不领情的话，他还真是白忙乎了。
打开门，脱了鞋子，黄佩华慢慢地走了进去，把卧室里的灯打开，回过头轻轻地对翔宇说：“就在这儿，你来看吧……声音别太大，动作幅度也不要太大了，小心把威威给惊著了。”
威威并没有在养殖箱里，只是蜷著身子趴在地板上，黄佩华进来之後，威威慢慢地抬起头，蜿蜒著爬了过来，蛇信子触了触黄佩华的脚踝，开始蠕动著爬上黄佩华的身体。
黄佩华微笑著，弯腰摸了摸威威的头，转过身体看齐家父子。齐鸣还是老样儿，战战兢兢的，齐翔宇满脸的笑好像冻住了一样，然後，脸一垮，嘴一张，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抓著齐鸣就往上攀，大叫著爸爸爸爸，哭得震天响。
齐鸣赶紧把翔宇抱起来，紧紧地搂住，却看到黄佩华和威威同时一僵，然後从来都是慢腾腾的威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一下就窜上了黄佩华的身体，随即蜷缩起来，紧紧地勒住黄佩华。
齐鸣吓坏了，他准备往前去帮黄佩华，怀中的儿子哭得连声音都变了调：“不去，不去，爸爸别过去！”
齐鸣不知所措，一边拍著翔宇的背哄著别怕别怕，一边对被威威缠得动弹不得的黄佩华说：“怎麽啦，怎麽办？我去拿把刀子？怎麽把它弄下来？”
黄佩华脸色灰白著，吃力地摆摆手，轻声说：“出去，你送翔宇出去……没事……威威吓坏了……你们出去，就没事……”
齐鸣没有主意，只能抱著翔宇飞快地出了门，下楼，上了车，翔宇还在一边发抖一边哭，哭得那个厉害哟。齐鸣知道，儿子真的吓著了。翔宇是惯会撒泼胡闹的，可哭成这样，还挺少见。
齐鸣焦躁地哄著儿子，不时抬头看那个屋子。虽然是宠物蛇，可是刚才那样，威威好像很凶狠。说起来，以前看到威威，虽然害怕，但是确实，正如黄佩华所说，威威还是很温顺的。但是刚才，太凶了，不晓得黄佩华会不会出什麽事。
“别哭了！”齐鸣低声吼道：“你不是不怕吗？怎麽现在又怕成这样？我跟华华一路上都在跟你说……别哭了崽崽。我说，威威很老实的，一点都不凶，可是刚才，你把它给吓坏了。你知道兔子急了都咬人，我们厂里好些狗，逗急了会很凶是不是？你刚才这麽哭闹，把威威吓坏了，它可能会本能地伤人……崽崽别哭了好不好，我担心华华会有危险……怎麽办……啧！”
齐鸣抱著翔宇下了车，在楼下转了好几个圈。宠物蛇，可是他妈的到底也是蛇啊，蟒蛇，听说都是把人缠死的。刚才那样儿，那蛇明明是在死命地缠著华华，而且，如果缠住华华的脖子，那麽一用力，华华就没命了！
“崽崽，翔宇，你听我说！”齐鸣放下翔宇，抓住他俩耳朵，低声却用力地说：“我怕华华会有危险，我们去救他好不好？”
翔宇抽搭了几声，点点头：“爸爸，你在前面，我在後面掩护你！”
齐鸣顾不得笑话儿子，一把又把翔宇抱了起来，往楼道里冲过去，到了门口，齐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黄佩华一直说跟威威在一起，要小声，动作要慢。原来那狗屁蛇，也他妈的是胆小鬼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轻轻地慢慢地把门打开，抱著翔宇，摸进了屋子。
一眼就看到黄佩华坐在地上，威威正缓慢地从他的身上爬下来。黄佩华很镇定，抚摸著威威的头，听到响声，他和威威一起抬起了头。威威身子抖了两下，黄佩华又低下头去，动作仍然那麽和缓，一下一下地摸著威威，直到威威的头靠在了黄佩华的腿上。
齐家父子屏住了呼吸，看著屋子里的一人一蛇。
黄佩华两膝著地，慢慢地背对著他们往养殖箱爬去。威威跟在他的身边，慢慢地蠕动著。到了养殖箱边，威威的头慢慢地往上升著，直到最终，整个身子进入到了养殖箱中。
黄佩华弓下腰又摸了摸威威，然後慢慢地倒退，直到出了屋子，把门轻轻地关上。
黄佩华回过头，伸手要摸翔宇的头，却看到翔宇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便住手，轻轻地说：“翔宇，对不起，吓著你了。”
翔宇嘴巴瘪了两瘪，终於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张开手扑到黄佩华的怀里，轻轻地哭著说：“吓死我了，我跟爸爸在下面生怕你被威威给吃掉了……我们来救你来了……”
齐鸣脸上一副尴尬的神情，嘟噜著：“华华，你没事吧？”
黄佩华低下头亲了一下翔宇的额头，抬头看著齐鸣笑：“没事。你们……救我来了……翔宇真好，这麽怕，还想著来救我……”
黄佩华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得越发柔软：“鸣哥……也是的，孩子要紧嘛，你不怕再吓著翔宇啊？”
“呃，”齐鸣略有些不自在：“那什麽，翔宇勇敢得很……我们这不是不了解威威嘛……下次不会了啊……呃，翔宇，不会有下次了吧？”
26。
车震 （26）
齐翔宇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天，害怕劲儿过去，好奇心又上来了，搂著黄佩华的脖子撒娇道：“威威没有吃了你吗？它缠著你疼不疼的？”
黄佩华好脾气地说：“它不是故意要让我难受要吓你们的……其实威威胆子很小，很少见人，刚才你一大嗓门哭，把它给吓著了。就跟你吓坏了会找你爸爸一样，威威吓著了就会找我。安抚一下，就没事了。”老实说黄佩华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威威再长大些，缠住他的脖子，一用力，自己这命，怕麽也会交代了。
宠物蛇，不能把它惯得太凶，可是胆子太小也不是个事儿。威威胆子很小，受不得惊吓。自己这屋子，为了迎接威威的到来，特别装了三层玻璃，这大年夜外头鞭子响个没歇，屋里仍然那麽安静。
齐翔宇那一嚎倒没有什麽，蛇是听不到空气中传播的声音的，不过翔宇飞扑到齐鸣的身上，空气的涌动和地板的震动惊著威威了。看样子这个地毯还是不够厚啊。
翔宇使劲地蹭黄佩华的脸，笑嘻嘻地问道：“那，我是爸爸的崽崽，威威是不是华华的崽崽？那威威就是我的小弟弟了？”
齐鸣和黄佩华再次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笑了。齐鸣把翔宇从黄佩华身上扒拉下来，“华华没有好大的力气的，你这麽大的人了，还这麽攀著。华华没有被威威缠死，会被你缠死的……啊，那个，还怕吗？要不，我们回去？”
齐翔宇看著那门，倒有点恋恋不舍，想再看看，又有点怕。
“不如，再跟威威一起玩一下？”黄佩华跟齐鸣打商量：“不然他这麽回去，还是怕的，晚上会做噩梦。不如跟威威联络一下感情，不怕，就不会有後遗症了。”
齐鸣被黄佩华的“後遗症”一说给弄得心惊肉跳。他也有後遗症的，虽然不至於晚上做噩梦，但是在这屋里，总是胆战心惊，又看著齐翔宇那副矛盾得要命的样子，叹了口气，为了儿子，没办法，豁出去吧。
於是三人又进了那屋。黄佩华让父子俩把鞋子都脱了，靠墙坐著，自己则到养殖箱里把威威给拎了出来，在屋子的另一头盘腿坐下，把威威搂在了怀里，一边轻声地呢喃著，一边抚摸著威威的身躯。
威威似乎很受用，扭著扭著，又开始缠黄佩华的身体。动作很缓慢很轻柔，甚至还带出了一丝亲昵，蛇信子吐著，触碰著黄佩华的手和脸，尾巴，红色的尾巴轻微地抖动著，都有点儿像在跳舞。
齐家父子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看著黄佩华安详柔和的动作，听著他低声地哼著歌，慢慢的，情绪缓和下来，也没有那麽紧张了。
翔宇歪著头看著父亲严肃的脸，又看了看黄佩华淡定的神情，嘴角一弯，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弓著身子，慢慢地朝黄佩华那边爬了过去。齐鸣一惊，不敢硬拽，可是也不放心儿子靠近那蛇，无奈之下，也跟著一起往那边爬。
黄佩华笑出声来。好嘛，在这屋子里，都成了爬行动物了。
翔宇很紧张，手有点抖。黄佩华伸手握住了翔宇的手，轻声地说：“不要怕。你怕，它会知道的。如果是凶猛的动物，你怕，他就会更凶。像威威这样的胆小鬼，你怕，它会更怕，那样，反而不安全……来，轻一点，慢慢地摸……不管对什麽都一样，不要害怕。要勇敢一些。害怕了，什麽都得不到。勇敢一点，会发现，其实，也许，还真没有什麽可怕的。你会得到更多，惊喜，不是惊吓。”
齐鸣从来没有觉得黄佩华的声音如此好听过。说得极慢，声音极低沈，那种笃定的样子，很能够让人安定下来。
於是他的心情，蓦然放松了，对著威威探过来的头，也不觉得恐惧。
威威颤巍巍地靠过来，慢慢地爬上了翔宇的膝头。
翔宇仍然在发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兴奋。
黄佩华按住了翔宇的肩膀，仍然用极慢的语速说：“别抖……你太激动，威威也会很激动的。要淡定，安稳，要……对，这样，放松，它也会放松。放松了，就能够好好地交流。你就会懂得它，它也会懂得你……翔宇好样的，真棒……”
齐鸣不自觉地也伸出了手，没有摸威威，却摸向了黄佩华的脸，摸著他的下巴和他的嘴唇。
黄佩华见翔宇全部精力都放在威威身上，微微地歪了一下头，蹭齐鸣的手，然後，对著齐鸣笑，眉眼好像都飞了起来。
齐鸣也笑，靠近黄佩华，搂住黄佩华的肩膀，对著儿子说：“翔宇真是了不起……我看到威威这麽多次，还害怕……翔宇居然这麽快就跟威威成了好朋友了。”
翔宇竭力忍住不大笑，也学著黄佩华用很慢的语速很低的嗓音得意地说道：“那是，我比爸爸要厉害……威威真的好乖，瞧，它缠著我的胳膊……好重，威威要减肥了……”
空调发出很轻的噪音，加湿器也在喷著水雾，三个人一条蛇坐在地上，轻轻地说话，慢慢地移动，就连笑，都是不出声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突然传来好多的鞭炮声，即使隔音效果这麽好，屋子里的人和蛇都被惊动了。齐鸣惊异地说：“糟了，到了十二点了吧……完了，我们没有一起回家放鞭炮呢。翔宇，我们该回去了哦。”
翔宇噘著嘴不肯，说要跟威威一起睡觉，把俩大人弄得哭笑不得。
还是黄佩华对付翔宇有本事。他将威威接了过来，慢慢地放入养殖箱，回过头对翔宇说：“威威不习惯跟人一起睡，万一它压到你怎麽办？或者你压到它？而且爷爷奶奶都在家里等得著急呢。我们赶紧回去，过年，要一家人在一起守岁啊。”
“可是威威一个人在这里好寂寞的。”翔宇看著养殖箱中盘成一团的威威，好舍不得。
“威威跟我们不一样，它需要一个人安静地休息。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