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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我在天堂等你-第15部分

小说: 我在天堂等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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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凯拉开门,说,不必了。他走了出去。
  去年夏天,木凯在军区开会,非常偶然地在招待所遇见了父亲一个老战友的儿子,林亚东。他是总参谋部的一个高职参谋,下西藏跑边防。他的父亲当年是和木凯的父亲一起先遣进藏的,70年代以后调到了北京。相同的父辈,相同的出身,使两人相见分外亲热,加上身处西藏那样一个地方,彼此一下子更亲近了。那天夜里,他们俩就待在招待所的房间里,边喝酒边聊天。他们用大杯喝,喝了整整三瓶全兴特曲,聊了整整一个通宵。
  他们说父辈的事,说小时候的事,说着说着,林亚东就说,你为什么还待在西藏?为什么不想办法调出去?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的忙。木凯说,不,我不想走,我喜欢这儿。林亚东说是真的喜欢?木凯说,真的喜欢……你别用那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我讨厌别人同情怜悯我们西藏军人,好像我们待在这儿就是吃苦,就是奉献,就是付出。不,西藏不仅让我们付出,还给予了我们许多许多。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给予。这种给予让我们快乐、愉悦、兴奋、激动,让我们足以与艰苦的环境抗衡。当然,这中间的情感滋味,外人无法体会。林亚东说:看来你还真的是和西藏有缘,真的爱上这个地方了。我还以为你是为了父母的理想。我佩服你,来,敬你一杯。
  木凯和林亚东碰了杯,一饮而尽。他已带了几分醉意,嘎巴咬碎一个兔头,搅拌机似的,三两下就将兔头连骨头带肉碎成了末,咕噜一声吞下,说,当初我从军校毕业要求进藏的时候,我妈还挺不乐意呢。后来还是我爸坚持的。我爸说这孩子属于西藏。我爸太爱西藏了,他希望我能到西藏来继承他的事业。
  林亚东说,那不仅仅是继承他的事业,还是为了实现你亲生父母的愿望。
  木凯愣了,他盯着林亚东,说:我亲生父母。
  林亚东已经醉了,没有察觉到木凯的惊诧,继续说,我爸说,你亲生父母都是西藏军人,去世前把你托付给了你父母,说要让这孩子长大了当兵,子承父业。你父亲答应了他们,他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军官的。怎么,这事你不知道。
  木凯的酒意被他的话顿时惊得无影无踪,但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亲生父亲又是谁。
  林亚东含含糊糊地说,母亲我不太清楚,父亲……我听我妈说,就是和你妈她们一起赶牦牛进藏的女兵队的医生,好像姓辛。
  辛医生?!木凯听母亲说起过这个人,难道……一种不好的感觉在他心里出现,他猛地站起来,揪住林亚东的衣服说:操你妈,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你以为你喝醉了酒就可以乱说吗。
  林亚东想挣脱掉,但木凯熊掐虎钳的,10个他也无法挣开,任木凯拎着他,他的眼圈儿一下红了,说:我为什么要跟你开这种玩笑?你以为这好玩儿吗?我难过……我听我母亲说,当时她在医院当护士,你的母亲和你的亲生母亲,两个人差不多是前后生产……条件太差了,许多母亲生下的孩子都没能养活。当时你母亲那个孩子一生下很快就死了,而你亲生母亲生下你后大出血,也死了。但是你活了下来,你母亲就把你抱回了家。
  这回木凯相信了,由于完全相信而异常难受。好像突然从一场温馨的梦中醒来,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自己掉在冰窟里。
  林亚东终于醉倒了,倒头就睡。
  木凯一个人坐到了天亮。
  天亮时分,他将最后半瓶酒倒进杯里,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戴正帽子,系好风纪扣,拉开房门,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招待所。
  尽管木凯相信了林亚东的话,相信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但他却无法改变过去的感觉。
  在他过去的感觉里,母亲非常爱他。
  虽然母亲是个不善于表露感情的女人,她不会像别的中国母亲那样,把她们的孩子搂在怀里亲个没完,也不会像外国母亲那样直截了当地说,孩子我爱你。但母亲依然让他从小就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爱。那爱是从母亲的目光里流淌出来的。母亲的目光永远都流淌着爱意,那爱意带着一种深深的忧愁,而不是像别的母亲那样,充满着柔情蜜意。
  这就是母亲的与众不同之处。
  木凯忽然想,别的不说,有一点可以明确证明,母亲非常爱他。母亲本来一直在西藏工作,她不愿离开西藏,不愿离开部队,也不愿离开父亲。即使是大哥和大姐都去内地上学了,她仍在西藏工作。但是到了木凯上学的年龄,母亲却终于下决心离开西藏了。她带着7岁的木凯,5岁的木棉和3岁的木鑫来到了成都。虽然她仍把木凯送到了八一校住读,但每到周末,木凯就可以回家,和母亲弟妹在一起。
  母亲是为他离开西藏的。
  母亲为了他决然离开了她热爱的生活。
  还有父亲。用大姐木兰的话说,她惟一一次目睹父亲落泪,就是为了他。
  木凯当兵的时候并不在西藏,而是在云南。一入伍就赶上了那场边境战。用父亲的话说,是运气,一个军人的运气。更运气的是,他们连一上来就参加了一场攻坚战。
  但他的连长在战役开始之前接到营教导员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你要给我保证一班那个新兵欧木凯的安全。连长虽然莫名其妙,还是隐约明白一些,这小子的爹肯定是个有来头的家伙。他虽有想法,也不能不执行命令,就临时把欧木凯弄来当他的通信员,皱着眉头嘱咐他战斗打响后不要离开自己身边。
  等战斗真的一打响,连长就把这事儿忘得干干净净了。他们连的战线拉得太长,仗一开始打得不顺,伤亡很大,他不能不全身心地投入到战斗中。什么欧木凯不欧木凯的,恨不能所有的兵都勇敢地冲锋陷阵,而且,他们别他妈的死掉,最好连花也别挂。而木凯也早已忘了连长的交待,炮击过后,重机枪一响,他就自己给自己下了命令,端起冲锋枪就冲出了阵地。这下好,刚刚发出两梭子子弹,他就中弹了。一发子弹滚烫地钻进了他的胳膊。
  他被子弹强大的冲击力撞倒在地,枪脱了手,滑落到一边。他低头看了看胳膊,血从那里急速地涌出来,很快渗透了半个身子。他气坏了!他妈的他被别人击中了。
  他嗷嗷叫着,爬起来,拾起枪,受伤的胳膊吊在一边,歪着身子单手搂火,一梭子子弹打出去,撂到了两个企图冲出坑道的敌兵。他的叫声一下把连长给惊醒了,连长突然想起了教导员的交待,急了,大喊,快把这小子给我拉下去!看住。
  他被看住了,直到战斗结束也没再摸着枪。
  那一仗应该说打得很漂亮。他们完成了任务,受到了表扬。但因为欧木凯受伤,连长还是被教导员训了几句。最后教导员说,算你小子运气,没让他送命,只是伤了胳膊。连长嘟囔说,那是他自己运气。伤了胳膊还那么大喊大叫地闹,要不是火力猛,子弹出膛快,早让对方两个家伙给报销了。
  木凯的确运气,子弹伤在左胳膊上,贯通伤,但没伤着筋骨。他马上被送到战地医院去了。木凯觉得很不过瘾,最主要是他觉得委屈,刚接火就受了伤。他还没来得及多撂倒几个呢。他躺在医院里闹情绪,要求返回连队。当然没人理他。这时候连里面转来了他的家信,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两个多月没给家里写信了。信不是一封,而是一摞,父母亲的,大哥的,二姐的,三姐的,还有弟弟妹妹的。每个人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听说他上了前线,要他多保重,要他时常给家里写信。
  木凯就搬了个小凳坐在病床前,想给家人写信。可提起笔就觉得丧气。又没立功,跟父母亲说什么呢?负伤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说的。于是他写了几句就撕了,撕了就忘了。这样又过了半个月,连长亲自来到医院,见面就说,欧木凯,你要是再不给家里写信我就处分你。
  原来母亲收不到他的信,就给连队党支部写了一封信,问其儿子的下落。
  木凯听了,情绪低落地说,写就写呗。但连长一走他就把这话给扔到脑后去了。谁知那时候他怎么会那么不懂事。一直到他伤好了回到连队,连里给他记了一个三等功,他这才想起给家里写信。
  而此时,母亲由于长久得不到他的消息,已经快要急疯了。母亲为此更加抱怨父亲,她说你当时明知道他们那支部队是要上前线的,非要把他往那儿分。如果他这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让我怎么活。
  父亲嘴上说,能有什么事儿?木凯这小子从小就机灵,不会有事的。但他心里还是急了,他通过军区作战部一路查了下来,查到了营里。教导员吓了一跳,连忙找到连长,说他不是轻伤吗?连长说是啊,他好好的,没事儿。教导员问,好好的为什么不给家里写信?连长只好说他的伤正好在右胳膊上。连长把他的左胳膊换成了右胳膊,是想替他找点不写信的理由。
  其实连长也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不给家里写信。这倒让他有几分喜欢。但教导员还是生气,说那你们就不知道主动给他的家长说一声吗?连长的倔脾气上来了,说,我不知道他家长是谁!我就是知道了,我一百来个兵,该给谁说,不该给谁说?要说你自己去说,教导员只好自己去回话,说,人在,好好的,没事儿。
  好在三个月后,木凯的信终于分别寄到了父亲母亲手中。
  当时父亲还在西藏。据二姐木兰说,她正好去看父亲,父亲坐在沙发上,叫她读信。她就把那封短得只有半页的信读了。父亲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示意她把信拿给他。他就捏着那封信,坐在那儿,眼睛盯着窗外,直到一滴老泪滚落出来。
  以后,木凯作为优秀士兵被送到军校去培养。他在军校各科成绩都很优秀,毕业时学校想把他留下来。他却提出了进藏申请。当时他一点儿没想到要和父亲母亲商量。他觉得父亲在那儿,大哥在那儿,大姐也在那儿,他进去是理所当然的,父亲母亲一定会赞成的。没想到当他打电话告诉母亲时,母亲竟生气了。她说你这孩子怎么自作主张?谁让你进藏的?你还嫌我操心不够?你给我把申请撤回来。
  木凯很意外,他有些不理解母亲,她从来都是支持家里的孩子进藏的,为什么对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他不明白,便以沉默抗拒。
  后来还是父亲站出来支持了他。
  父亲说,让他来吧。像他这样的军人,西藏永远都需要。
  父亲还说,我们得说话算话,我们必须实现我们的诺言。
  这后一句话,木凯没有听见。
  第二天早上林亚东酒醒了,恍惚回忆起昨晚好像聊到过木凯的身世,连忙找到木凯,说,木凯,我昨天晚上说什么了。
  木凯平静地说,没说什么。
  林亚东看着他的红红的眼睛,看着那一烟缸的烟头,说,不对,我肯定是说什么了。
  木凯说,如果说你说了什么,那都是应该说的。我应该知道的。
  林亚东说,好像我跟你谈起过你的身世。是不是在此之前你并不知道。
  木凯不说话。其实早上离开招待所后他开始怀疑林亚东的话是否准确,是否是讹传。但很快他就排除了这种可能。他是十八军的子弟,他知道这样的事在十八军中并不鲜见。
  林亚东非常懊悔,打着自己的脑袋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该死!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这么多年了,我想你爸爸妈妈会说出来的。早知如此,我真不该。
  木凯说,你放心,我又不是孩子,不会怎么样的。
  沉默了一会儿,林亚东揽住他的肩说,其实像咱们这种家庭的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无所谓,真的。你看我们家这几个亲生的孩子,还没有你和你父母感情好呢。
  木凯淡淡地说,这是两回事。
  但他心里还是承认林亚东说的对。比如在他们家,大姐木兰和母亲就有隔膜。小时候他不太明白,以为是大姐性格太内向的缘故。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才明白,那是因为大姐从小不在母亲身边造成的。亲情也是要培养的,仅有血缘是不够的。而他和母亲之间,就一点儿没有隔膜。正像林亚东说的,像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即使是亲生的孩子,又有几个能像他和母亲之间这么亲呢。
  林亚东说,孩子和父母的感情也要培养,光靠血缘不行。所以我现在的孩子,再难我也自己带。不把他丢给别人。
  木凯不再说话。
  木凯也有孩子,但木凯不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也许永远都不可能。这和自己早早地就没了亲生父母有多少区别呢。
  无论木凯怎么在心里说服自己,无论他怎么确定父母是爱自己的,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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