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电子书 > 历史军事电子书 > 我在天堂等你 >

第13部分

我在天堂等你-第13部分

小说: 我在天堂等你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一番话把大家说得心服口服。尤其是你们的父亲,忍不住大声叫好。他站起来表态说,我坚决服从野战军的决定。西藏从来都是我们中国的,过去国民党都没把它丢了,更不能在我们手中丢失。我们不但要解放它,还要守住它,让它永远不离开我们中国的版图。
  这才对得起祖先,对得起后代。你们的父亲立即请缨,要求调到先遣支队任职。
  军长笑道,你放心,吃苦的事少不了你。
  果然,在军里拟定出的进军方案中,你们的父亲被任命为先遣支队负责人。而先遣支队则由王政委的团担任。这样,他和王政委又成了搭挡。你们的父亲高兴得满脸笑开了花,终于有仗可打了!而且是在世界屋脊上打!恐怕世界上没有哪支军队在这么高海拔的地区作过战。你们的父亲跟王政委说,咱们当兵的,就是骑马扛枪打天下!现在终于打到世界屋脊上去了,这辈子真没有白活。
  他的命运从此和西藏交织在了一起。
  而此时的我,也开始向西藏抵近。
  8
  夏天来临时,我们从军政大学学习结业了。
  一个惊人的消息在重庆闷热的上空传播着。那消息说,十八军来了几个干部,要从我们这批女兵里挑选100个女兵,充实到进军西藏的大军中。
  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兴奋得怦怦直跳。现在想想真怪,我为什么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会兴奋呢?我怎么会在对西藏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对它产生向往呢?我真的不明白。
  实事求是地说,我当时并不是因为西藏而兴奋。
  我更不知道你们的父亲那时已经先遣到了甘孜,正在那里建立进军根据地。
  一切都是未知的。
  我兴奋,是因为一个简单的原因。
  我在十八军同志带来的大地图上,第一次看到了西藏,感觉那是很大一片土地。但当时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我只是想:既然那是我们国家的领土,是我们中国的一部分;既然它还没有解放,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就去解放它!整个中国大陆都解放了,如果还要解放谁,就只有西藏了。我是多么渴望能亲自参加一次解放受苦大众的战斗啊。
  不光是我,所有的同学都很激动,大家觉得革命前辈总算是留了一块土地给我们,让我们亲手来解放它。
  全体女同学都争先恐后地报了名,没有人产生一丝的畏惧,也没有人有一丝的怀疑。那时我们的脑海里几乎就没有畏惧、怀疑、忧虑这样的词。我们有的只是热情、勇敢、信仰、希望。我们像一团生面,被这些美好的词汇发酵起来,热气腾腾地挤满了校长的办公室。
  我们4个好朋友仍是一起报了名。经过军政大学近一年的学习和训练,我们都变得比过去坚强,比过去有主见了。刘毓蓉也不再是原来那个凡事都必须经未婚夫点头的刘毓蓉了,她非常干脆地对未婚夫说,要么你也报名参军,我们一起去西藏;要么你就耐心等着我,等我解放了西藏再回来结婚。
  她的未婚夫犹豫再三,选择了后者。他害怕去西藏。他和我们不一样。他跟刘毓蓉说了一个附加条件:如果两年后她还不回来,他就不再等她了。刘毓蓉想也没想就爽快地说,行啊,就两年。
  那时候我们认为,解放战争也只打了三年,解放一个西藏还用得着两年。
  女学生只招100个,不能个个都去。作为军政大学的毕业生,我们在政治思想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身体健康成了招收的主要条件。招生的同志说,西藏非常苦,进军西藏更为艰苦,因此身体必须好。身体好是首要条件。
  他们为身体定了一个硬杠杠:体重必须超过90斤。
  这是一个多么简单又多么不容易达到的条件啊。如果是现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体重90斤肯定不在话下,或者说,只会是超重的比达不到的多。可那时候却不是这样。尤其是我。我们四个人里我最瘦,个子又小。18岁了却没有80斤重。所以一听到90斤这个标准,我就傻眼了。我一直自认为身体很好,什么病也没有,就是瘦点儿。如果仅仅因为少几斤体重就被刷下来,那不太亏了吗。
  那天我急得像一头急于拱出笼子的小野兽,四处乱撞。吴菲她们见我急成那样,也急起来。她们三个的体重都没问题。但如果我去不成,她们怎么忍心撇下我一个人呢。
  后来还是吴菲想出一个办法。她说体检的时候,吴菲和刘毓蓉站在我前面挡住医生,让姚兰芝站在我后面。等我称体重时,姚兰芝就悄悄踩一只脚到磅秤上,这样肯定能增加重量。
  我们四个人中她最胖。至于能增加多少,她心里也没底,只好听天由命了。姚兰芝看我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当即同意了。她再三对我说,到时候她一定会用力踩的,让我非超过100斤不可。
  真的轮到我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很厉害,两腿酥软,人就像要飘起来似的。长那么大,我还从没干过这种作假的事。我的脸也不由自主地红了。不光是我,刘毓蓉的脸也红了。为了理想,我努力叫自己沉住气,不要慌乱。
  医生终于叫到我的名字了。我往磅秤上一站,吴菲往前靠,有意挡住他的视线。姚兰芝迅速踏上一只脚,用力一压。医生只管看秤上的度量尺,丝毫没察觉我们的计谋。
  46公斤——他报出了数字。
  够格了!我赶紧跳下来,生怕有人发现。姚兰芝紧跟着上了磅秤,说瞧你轻的,看我的。
  保证有100斤。我们都听出了那句话的潜台词。我们都笑起来,暗暗得意。
  但还是被人发现了。
  就在我转头的时候,一张笑吟吟的脸正对着我。是一个也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他干净利落,个子瘦而高,像一棵白杨树。当然,那时我完全不认识他。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显然是看出了问题,想告诉那个负责称体重的医生。
  我的脸涨得通红,情急之中我竟然对他说,我会唱歌,别看我体重轻,我唱歌声音很大的。不信你问她们,再不信我马上就给你唱。
  吴菲和姚兰芝只是点头,一句求情的话也说不出来。我们都怯生生地紧张地看着他。
  他看看我,终于一句话也没说,走开了。很久以后他告诉我,当时我们的目光都可怜极了,令他不忍心揭穿我们的“骗局”。就这样,我终于站到了合格的队伍里。等我想答谢一下那个年轻人时,连他的人影都找不见了。我也就在一转眼忘掉了他。
  我没想到,我们后来还会相见。如果不再见面,我可能永远只会在讲到这件事时想起他,并且感到好笑。他只是我脑子里那一幕中的一个人物。而不是像现在,他成了我记忆中的伤痛,不,是生命中的伤痛。
  1950年夏天,我们100个体检合格的军政大学分校的女生,一起坐大卡车往川西走。我们的军部在川西平原。
  我们丝毫也没对将要去的西藏产生恐惧。真的。尽管那时候,已经有许多关于西藏的可怕说法在流传,说西藏那个地方如何天寒地冻,是世界上最冷的地方,一下雪就有成群的牛羊冻死在雪地上,人不能出门,鼻子一摸就没了,耳朵一摸就掉了,等等。还有别的更为玄乎的说法,比如氧气稀薄,寸草不生,鸟儿不飞,外面的人到了那儿,说倒下就倒下。倒下就别再想站起来了。以后,当我真的踏上西藏的土地并在其中生活了多年后,我知道那些说法的确是夸张的。
  但我也同时知道,西藏的确是非凡的。
  当时我们一路唱着歌,都是些很有力量很有激情的歌。我们才不害怕呢。
  毕竟有人害怕。
  走到半路上,我们的卡车忽然停住了,前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后来有同学说,不知是谁的家长得到了消息,赶来拦住了我们的汽车。
  吴菲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因为当初参军他父母就不肯,现在要进西藏,那还得了?吴菲说糟了,肯定是我爸来了!怎么办。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紧紧拽着我的胳膊: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我说你别怕,我们帮你。我和几个同学叫她躲在车上蹲着,我们围着她站着。我当时已经想好了,为了我的好朋友,我要撒谎。如果吴菲的父亲问我吴菲在哪儿,我就说她已经回家去了。我的心因为这个预谋好的谎言而慌张得乱跳,腿也软起来。
  我心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怕自己的母亲出现。其实准确地说,我是又希望母亲出现,又怕母亲出现。希望母亲出现,是想再见她一面。因为离开学校前,我没有回家跟她告别,我只是给她写了封信,说我分配到十八军了。我没敢说我报名去西藏了。一直到进入藏区后,我才写信告诉她我进藏了,但我仍是说,一年后就回家看她。
  我不是有意骗她的。
  后来我终于看清了,拦车的家长中没有吴菲的父母,也没有我的母亲。但却有姚兰芝的父亲,还有另一个女兵的父母,他们正拉着自己的女儿哭着,坚决不准她们到西藏去。一时间许多路人都围了过来。
  从那些家长的神情看,他们就像是来拯救女儿性命的,好像他们的女儿正面临着万丈深渊,面临苦海的岸边,如果他们不把女儿一把抓住,他们的女儿马上就没命了。他们的这种恐惧和不顾一切的态度,令他们的女儿又尴尬又无奈。
  我看见姚兰芝傻站在那儿,就跳下车去帮她。我拉着姚兰芝的手,想说服她父母让她留下。但她的父亲凶巴巴地推开我说,不要你管,你自己要去送命,别拉着我女儿。
  我只好松开了手。
  接兵的同志见此情形,态度很温和地对两个家长说,对于参加革命队伍的人,我们从来都是本着自愿的原则,如果你们不自愿,就请回去吧。
  无奈,姚兰芝和另一个女兵流着泪和我们告别,跟父母回去了。
  我坐上车,看着她依依不舍地走了,心里真为她们感到遗憾,由衷的遗憾。
  几十年后,姚兰芝找到了我。一别20多年,她找到我时我已离开了西藏。我几乎认不出她了,她也几乎认不出我了。我们各自说着离别后的情况,有许多地方我们是一样的,比如都结婚了,都有孩子了,都老了。但有许多地方又是不一样的。比如当我讲述往事时,常常情绪激动,她的情绪始终是淡漠的。惟有说起孩子时,她的脸上才露出笑容,她对孩子的亲昵让我羡慕。再比如我们的孩子因了我们的命运,也有了完全不同的生活状态。最好笑的是,当我们老了,得的也是完全不同的病。
  很难说谁是谁非,谁好谁坏。我只能说我对我的选择不悔。
  因了这样一个选择,我常常在回忆往事时感到心底的疼痛。
  这样的疼痛使我无法麻木。

 ·4·


 
 裘山山 著


第四章
  欧木凯跳上三菱越野车后,对司机说了声去军区,就再也不吭声了。
  司机小韩用眼角看看他的团长,发现团长的脸阴得像成都的冬天,云层厚厚的,一点儿光也没有。怎么了,中午吃饭时不还高高兴兴的吗?还说等他探亲时,他也可以探亲了。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呢?难道团里出事了。
  小韩已跟了团长三年,知道团长连每天夜里睡觉时都睁着一只眼睛,惟恐出事故。可是在西藏带兵,一点儿事故不出,的确不是靠人为努力就能做到的,还得靠老天保佑。
  小韩不敢言语,只有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些。
  欧木凯一手抓住车前扶手,一手夹着一支烟,让烟雾浓浓地在眼前飘散。虽然已是下午5点,阳光却热烈得如同正午一样,照得马路白花花的。但一打开车窗,风依然是又冷又硬。
  毕竟是11月了。但他还是摇下车窗,让硬硬的风猛烈地吹打着自己的脸庞。他有头痛的感觉。手中的烟被风一吹,迅速地燃烧下去,很快就剩个烟头了。他把烟头扔出窗外,随手又拿出一支。
  小韩想,看来团长的确是遇到心烦的事了。
  昨天晚上,欧木凯才带领全团从野外驻训回来,精神和体力都疲乏到了极点。脸晒得黢黑不说,人也瘦了整整一圈儿。一个月的外训,全团车炮拉出,行程千里,最后不但是实弹考核得了个全团优秀,还车辆人员一切平安。军区考核组给予了他们极高的评价。对身为团长的他来说,辛苦一年,这样一个结局就是最好的回报了,生活中最快乐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可没想到生活对他竟那么苛刻,仅仅让他愉快了一天,就一掌将他击进了黑暗。
  他好像有预感似的。本来下午是团党委的总结会,他和政委坐在那儿说话,感觉非常不好,头一阵阵地眩晕。他想这是怎么了,难道一回来思想放松,身体就支撑不住了吗?还在野外训练时,他就感冒了,每天大把大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