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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皇姑-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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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在先帝灵前即位,为大行皇帝守灵。有人看到他把那张拓片扔进火盆里,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稳重收敛,哭泣也是无声无息的。先帝刚刚驾崩,各种呼天抢地的哭丧,没有人觉得新帝如此有何不妥。
所以这次也不必担心,他比那时又长了八岁,而且毕竟没有那么坏,“至少她还好好地活着”。
这句话是齐进听到回报的。皇帝亲政那一年的新春,各地官员入京拜谒朝贺,献上贺表。年轻的帝王端坐朝堂,威仪天成,从卯时一直到午时,冕旒上的玉珠都没动一下。地方官们不敢大意,一字一句读罢贺表,连最后长串的联合署名都未落下。当读到其中一个人名时,御座上的皇帝突然站起。正在宣读的雄州刺史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念错了,连忙分辨仔细,又读了一遍。
防御巡官、宣节校尉,杨颖坤。从七品的低阶军官,再低一点,连在这上面挂个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刺史再抬头时,发现金阙上的皇帝已经不见了。朝会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散了,在京的地方官纷纷传言,今上喜怒无常、天威难测,只怕不像先帝和太后那么好相与。
齐进当时已经是皇帝身边深受信爱的大太监,当然立刻跟了出去。皇帝一直走到御花园中,自从他登基之后,大半时间都在清河苑度过,偶尔留在宫中也很少来御花园。这里明明是他以前最喜爱的地方。
正月天寒地冻,池水都结了冰,他在池边坐了整整一下午。齐进被太后召去,询问他陛下有没有说什么,他就回了这句话。
“至少她还好好地活着。”


、第六章 剑气近1

颖坤从贵妃院子里出来;起初还走得很快;一出院门绕过围墙;步子就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动了。横穿宫城里余的距离,她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来时的西侧门,掌钥太监正在关闭宫门下钥。
在门口竟然碰见七郎,他要趁夜进宫;守卫认为时辰已过不让他进;即使他是金吾卫旧将也不能通融。七郎只说有急事面圣;守卫问他,他又不肯透露原委;卫士当然不会轻易放行。
颖坤一看见哥哥;浑身支撑她的那股力气就泄了,冲过去抓住兄长的臂膀,两腿一软差点跪倒。七郎连忙伸手扶她,碰到她右臂,她吃痛吸气把手缩了回去。宫门处灯光昏暗看不清,七郎问:“你的手怎么了?”
颖坤的声音微微发抖:“不小心撞了一下,无妨……”
七郎搀住她扶到一边,焦急地问:“末儿,你在宫里……遇到什么了?大嫂和你一起进宫,她午前就到家了,说杜贵妃动了胎气即将临产,太后赶过去照料。你怎么没跟她一起回家,拖到现在才出来?”
颖坤道:“我、我放心不下贵妃,等她顺利诞下小公主才出来。”
七郎是把杜贵妃当小姨看的,听到她没事也舒了口气。日间他听说大娘把颖坤独自留在了宫中,本来担心她又要被兆言纠缠,转而一想贵妃临盆,皇帝总不至于这个时候还会去招惹别的女子,就没有赶来接妹妹。但是现在看颖坤的模样,她面色苍白手脚虚软,胳膊上还莫名其妙带了伤,能让她疼到忍不住的伤肯定不会轻。他心里又没底了:“末儿,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跟哥哥说。”
颖坤看着对自己关怀备至无话不谈的兄长,有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依靠,她心底的软弱害怕全都涌了上来,含泪哀求道:“七哥,我们回家禀明母亲,就回雄州去吧。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今天我差点把贵妃和小公主害死……”
七郎看她神色言语,心里便已明白了几分,安抚道:“母亲病情已经大好,有嫂嫂们照应当无大碍,回去我就跟她说,让你先回雄州去。”
颖坤问:“你不回去?”
“我暂时不能走,是去是留要看……看朝廷如何安排调度。”七郎看了一眼宫门,三人多高的朱漆大门已经落钥紧闭,“我夤夜入宫就是为了禀报此事,不过宫门已闭,太后和陛下为贵妃忙碌了一天,明早再上奏吧。”
颖坤听他话语并不是为自己而来,不禁问:“什么事?”
七郎低声道:“我们在上京的线人刚刚送回的密报,大哥立即转寄给我,说宇文敩其实已经驾崩了。”
这消息一下让她忘了自己的烦恼:“真的?是确信?”
七郎道:“不能笃定。拓跋辛封锁了宫中的消息,秘不发丧,鲜卑人自己都还不知道。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我必须告知陛下和太后,让他们有所准备。”
颖坤略一犹豫:“事关重大,要不要现在叩开宫门入禀?”
七郎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夜闯宫门。毕竟消息还没有确信,不差这一晚上。”
颖坤讷讷道:“也好,太后想必也累了,再来这么大一件事……”
她绝口不提兆言,但七郎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叹道:“这件事对陛下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承光九年五月,魏雍和十八年,缠绵病榻十余载的鲜卑皇帝宇文敩在上京皇宫崩逝,留下的是他疏于管理、被太师拓跋辛糟蹋得千疮百孔的一副烂摊子。拓跋辛自知无法掌控皇帝驾崩后的混乱局势,将皇帝遗体密锁宫中,一边手忙脚乱收拾残局。皇帝久不视政,朝事全交付拓跋辛处理,大臣们经月见不到皇帝一面,一时竟真被他瞒了下来。
春夏之际天候已暖,尸骸岂能久存,皇帝寝宫附近终日熏香也无法掩盖,拖了半个月不得不举丧。这下举国如沸油炸锅,拓跋辛虽然提前抽调重兵控制上京,但半个月的时间也不足以回天逆转。
宇文敩一死,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这皇帝之位谁来继承。宇文敩现有十几个儿子,年长的已经三十多岁,年幼的还是垂髫小儿,全都是各宫嫔妃所生,皇后嫡出的太子早年薨逝。宇文敩晚年渴慕起长生之术,觉得自己能长命百岁,一直不肯再立太子。偏偏他这人亲缘又凉薄得很,对孩子也像对妃嫔一样,没有特别宠信厚爱的。所以这十几个皇子可谓机会均等,就看谁有本事抢到皇位了。
鲜卑体制不类中原,吴朝和梁朝的皇子都养在深宫,忌讳与朝臣边将结党,封王或成婚后出宫开府,不就藩地,手中没有实权。但鲜卑人还保留着游牧时的部落风俗,崇尚武功,成年皇子都可以分到土地,养兵蓄奴;其他非宇文氏的部族更是有自己的军队,自成一国,皇帝如果没有足够的威慑力,这些部族对皇帝的命令阳奉阴违也不足为奇。文帝仿汉改制,学去再多汉人的礼仪技艺书文,但是关键的皇帝集权这一步,还是未能拗得过守旧势力。
所以这场皇位的争夺,就成了多方乱斗。年长的皇子各自拥兵自重,争斗不休;年幼的也自然有想借机谋取利益的臣子支持,伺机而动。最终还是背后有整个拓跋氏族强兵支援、提前控制了上京的拓跋辛胜出,先后杀了三名带兵袭京夺位的皇子,拥立十四岁的宇文徊登基即位。宇文徊年纪尚幼,母亲是西域胡姬,早就撒手人寰,连个舅家亲戚都没有,可谓孤立无援,只是拓跋辛的傀儡罢了。
但是拓跋辛再怎么跋扈嚣张,名义上还是宇文氏的臣子,杀了三名皇子已属理亏,而宇文敩还有那么多儿子,他根本杀不过来。而他只是倚仗宇文敩宠幸而得势的佞臣,缺乏威信,难以服众,立了小皇帝,还是有两名皇子公然反叛,称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妄图篡夺魏朝江山。
除了皇子不服,其他臣属又有几人甘心再受拓跋辛压制摆布。当年皇后太子和慕容筹被拓跋辛所害,这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老皇帝却这么多年都没有为替发妻长子平反报仇,慕容氏的族人除了对拓跋辛恨之入骨,对宇文敩也早寒了心。那边皇子权臣打得不可开交,慕容氏的族长一纸檄文送到上京,细数拓跋辛的九大罪状,称皇帝如果不诛此奸臣,我慕容氏就此脱离魏国,自立为王了。
墙倒众人推,历来都是如此。魏国鼎盛强大时,确实“万国徕臣,四夷咸服”,自诩为四海共主,天子正统,连南边的中原吴朝都要对它俯首纳贡;然而一旦国势倾颓,内乱频起,周边那些臣服的国家一个个也脱离藩属,甚至想趁乱扩张版图,兴兵犯境。东面的高丽、女直,先前就与魏国时战时和、进退胶着,这种时候当先跳反;北面的室韦紧随其后;连西边与魏并不接壤、隔着几个小国的回鹘也虎视眈眈,意图趁机与之争夺西域的霸权。周边这些较大的邻国中,吴国反而是出手最迟的一个。


、第六章 剑气近2

颖坤六月就先行回了雄州;此时上京已经开始骚乱,洛阳还未下达命令;但杨行乾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运粮调兵。女直人横扫沿海三州时;偶尔也有散兵游勇越过吴魏边境到沧州掳掠;都被吴军击退。
七月皇帝下制亲征北伐,八月诸军在雄州、定州一带集结,兵分三路;副元帅薛纯从西路进攻蔚州,杨行乾从东路进攻蓟州;皇帝亲率主力沿归义、涿州一线北上,最后三路合围夺取燕州。
颖坤听说兆言要御驾亲征心里还打了个突。她离开洛阳回到边关;协助哥哥事务繁忙,这段时间心绪也逐渐平顺下来。但是一想到马上又要和他见面,还是在这远离京师的边陲,不禁又忐忑难安。
距离真是神奇的阻隔,所谓眼不见为净,离洛阳千余里,站在雄州城头眺望北方的无际平原,心境似乎也与在京中时全然不同。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些纠葛不再那么锥心,恍然如梦,太后、杜贵妃、大娘、萱儿,她们的面容也都淡了。
兆言却是例外。数月不见,他的脸却频频出现在脑海里,五官神态鲜明如在眼前,时而温和微笑,时而动情热烈,时而痛彻心扉。因为距离和时间变淡的,反而是十年前那青涩稚嫩的少年,他是真的离她远去了。
七郎一抵达雄州就来找她,他被安排在中路军跟随御驾,是皇帝的裨将副手,正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颖坤也沾了他的喜气,兴冲冲地问他:“七哥,你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是不是我想去前军还是中军、想要什么职位,你都可以一句话帮我要来?”
七郎心里高兴,嘴上还谦虚道:“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颖坤道:“中路军有七万之众,你仅次于陛下,可不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要紧的,现在还来得及把我安排到前军去吗,是不是我一走被薛亮那小子捡了便宜?”
七郎却敛起笑容:“末儿,你还是留在后军吧。”
颖坤一愣:“七哥,你最了解我了,我这人脾气躁没耐心,恐怕不胜后军之责。”
七郎道:“你又不是十七岁了,还能那么毛毛躁躁的?我第一次上战场还不是在后军运粮?等全军深入燕州,粮草运济就会成为大问题,大哥这次又得领兵出战,交给你我是人也放心,事也放心。”
颖坤听他说“人也放心”,问:“七哥,你担心我上战场有闪失?我也是杨家的儿女,当了这么多年武将了,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
七郎叹了口气:“关心则乱,就算你武功天下第一我也会担心。这倒还是其次,我只是觉得……”
他迟疑了片刻,颖坤盯着他,他才小心问道:“末儿,你当真要去燕州吗?留在后军,就不必进燕州城了……”
颖坤被他问得一怔,没想到七哥会有这么细致的心思。她垂下眼笑了笑,复又抬头道:“燕州我去过好多回了,有什么不能进?”
七郎道:“哥哥只是不想你再难过。”
颖坤笑道:“都过去八年了。七哥难道觉得我是个把私情看得比国家大事还重的人,因为燕州有我的伤心事,就会为此放弃自己一贯的心愿主张?如果今天的战场不是燕州,而是爹爹和哥哥们殒命的无回岭,七哥难道会因为故地伤心就不去了吗?”
七郎不由拍了拍她的肩:“哥哥说不过你。前军已经行至白河沿岸屯兵,我也没有权力干涉,你想上阵的话,就跟我在中军吧。”
颖坤的脸色明显闪过一丝犹疑。七郎当然知道她的想法:“不过你跟着我,难免经常碰见陛下……”
颖坤道:“还是那句话,大敌当前,私事都该先放一边。我听说薛元帅和他的副将以前还有过私怨,现在不也协力共图涿州?”
七郎苦笑了一下:“我不担心你,我担心陛下。”
颖坤顿了一顿:“那你也太小看陛下了。”
七郎道:“索性见不到也就罢了,那种近在咫尺望而不得的痛苦我最清楚,还不能表现出来,脸上还得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末儿,你没有经历过,你无法体会。”
颖坤道:“人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无奈苦楚,我没有体会过这种,自会体会其他。但是不管怎么样,轻重缓急得分得清。如果陛下因为我在他跟前就公私不分无法专心战事,那这场仗我们也不必打了。”
七郎望着她,无可奈何:“末儿,我现在也相信了,你对你不在意的人,当真是心如铁石。”
不,并不是不在意。如果真的不在意,就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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