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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奶油冰砂青花碗(第一卷)_by:_腐乳白菜-第3部分

小说: 奶油冰砂青花碗(第一卷)_by:_腐乳白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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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中了啥邪,忽得就没头没脑来了句:“爷,我听他们说,您当年摔跤可厉害了。”

  郑老爷脸上一下绽出了光彩,“那是,想当年我们兄弟俩,都不是吹的,打了十几场愣没输过,要不然亲王咋会看上咱呢……嗯?我说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你这古灵精怪的脑袋瓜子,肯定有事儿。”

  郑老爷摇摇头,表示不上当。

  “嗨!我不就觉得乒乒乓乓的把坏人都给打倒,都威风嘛。”钟来寿抓抓头,“要不您哪天也带我去武馆瞧瞧,咱也学两手?”说的时候,手在空中乱舞了两招。

  提这要求,果然是中了邪。

  郑老爷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你也不看看你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在你爹这儿就是个浪费粮食的主儿。摔跤这行当你可学不来。”

  来寿受了打击,嘟着嘴低下头。

  “不过呢,你身子轻,腿脚上练练说不定还行。好的话,回头你也别在冰窖干了,直接配给永信跑消息。”

  “真的?”

  “当然,看把你给乐的。”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个多钟头,直到郑府里面有人来喊,说是今天二少奶奶掌厨,一家人都等老爷回去吃饭呢。

  郑老爷笑笑说:“你看我这大夫媳妇儿忙啊,掌回厨难得的很。现在的女人呐,也个顶个的厉害。”

  说着就告辞要走,父子俩送到门口。钟从德忽得想起什么,紧追了两步,“对了老爷,隔壁老赵家里闺女病了,钱紧,下月房租我延两天,赶揍齐了一块儿给您交到账房去。”

  郑老爷没停,侧身摆了摆手:“没事儿,记着就行。”

  夜逐渐深了,太阳下山的时候不知哪飘来片云,弄得晚上潮潮闷闷的,一点也不凉快。

  鲁仙阁楼门口,前后停下两辆车。

  老赵和老常都下了车,往鲁仙阁二楼望了望,看里面的剪影还你来我往热闹着,就松下气儿来,倚着墙休息。

  老赵递了根烟给老常,老常吸了口。

  “我看今儿个,有辆车还得涮夜候着。”老常把烟吐出来,一缈青烟直直窜出去。

  “啊?”老赵面有窘色,有什么想说又不好意思。

  “你闺女不是病了么,一会儿你送太太和二少爷回去,能早点歇着。我开车带着老爷和其他人。”

  “你怎么就知道只有太太和二少爷回家?”

  “猜的。”

  老赵一时感动的不直到说什么好。只挤了句“常哥”,老常摆摆手叫他别介意,俩人依旧倚着墙抽烟。

  果不其然,卢秦氏和二少爷刚上了车,青帮的小子们就开始闹着去喝花酒。

  老爷倒是象等着这出一样,乐呵的吩咐老赵带太太回去,让二少爷早点回去休息着。自己和约法约朋坐了老常的车,美其名曰泡个夜澡,让兄弟们放松放松。

  卢秦氏早就习以为常,一句话没说,仍笑着吩咐老赵开车。很快的随着马达消失在街尽头。

  卢约理走进眼前这座豁大的西式建筑,十年了,桌椅橱柜都未曾挪过地方。他自嘲的笑了笑,这里是他家,也是他最不愿意回来的地方,空空荡荡的厅廊似乎都还回响着那些尖锐的呼叫和喘气声。

  卢秦氏自己上了楼去换衣服,卢约理留在大厅没走。

  佣人迎上前来,说洗澡的热水都准备好了问他是否现在就洗。二少爷摇摇头,让他们先退下。自个坐在乌木雕花的沙发里,把头担在沙发背儿上,仰望大厅上方的水晶吊灯。

  老赵进来,轻声说:“二少爷,您的行李都在二楼卧房呢!明儿个您还要去哪儿,我六点就上班,您尽管吩咐。”说完就想抽身出门。

  卢约理仿佛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说:“卢老爷,呃,我说我爹,他天天还是这么在外面住着么?”

  “老爷外头生意忙,咱们的馆子还要照应,常不能回家睡是正常的。”还不能走,老赵的脸快揉成个窘字了。

  卢约理沉默了半晌,才又回过神来。“哦,明儿还要上班,晚了,你先回吧。”

  老赵退出门去,门一合,立刻拔腿就往家跑。

  卢约理让热水和蒸汽蕴得脸通红,头发湿湿卷卷的搭在额间。空身套了件浅蓝色的睡袍,推开浴室门,吓了一跳。

  卢秦氏穿了一身火红色的丝绸睡衣,正坐在他卧室的茶几旁边,手里握着一只茶杯,飘过来淡淡的茉莉花香。

  “你最喜欢的茉莉花茶,新买的,过来尝尝。”

  卢秦氏不到四十岁,身材窈窕,保养的极好,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褶皱,烫了一头十分时髦的大波浪卷,让她看起了二十出头似的,透着不可侵犯又让人迷惑的美。她边说着边又抽了个杯子,滚着香气的水从壶嘴里面腾出来,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卢约理没有过去,反而挑了处离茶几很远的窗台倚着,下意识的紧了紧睡袍的腰带。

  “娘,晚了,您早点儿歇吧。”

  秦氏放了茶壶,起身向卢约理走过去,红色的高跟鞋深深刺进地毯中,没出一点动响儿。她伸手抚了抚卷在卢约理鬓角凌乱的湿卷发,双目盯住了眼前的人儿,几乎整个人都贴了过去。

  “怎么?脸色这么差。”

  卢约理颤了一下,手用力的捉住了伸过来的手腕,身体后退,生生给扳出一段距离。

  “呦,不止个长高了,力气也大了。”秦氏没再继续扰那头发,抽出手来,“我听说你还学了西洋搏击,呵呵,真是的。你爹你娘当年也在江湖上也风光过,谁不能教你啊。再说咱们中国的功夫,本就不比西洋的差。”

  没错,当年江湖上有一号秦母豹,让些个男人都闻风丧胆。

  卢约理脸更阴了些。“娘,一天的火车,我累了。”

  “好好!咱们明天再好好的叙。你睡吧!”秦氏一笑,扭啊扭的出了房门。

  母亲走了,约理立刻锁了门,靠在门背后,脸色苍白,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那种逃脱不开的罪恶,又顺着脚腕爬上身体,钻到指甲缝里面。它就生长在这栋建筑里,象蔓藤一样滋长着蔓延着,十年前生生的缠住他,十年后仍旧没有放过。

  卢约理厌恶的皱起眉来,思索半晌又拖了只木椅担在门口,翻身上床。

  很多回忆纷繁而至,扰得他左右翻转,直至快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肆:酸梅汤

  卢约理厌恶的皱起眉来,思索半晌又拖了只木椅担在门口,翻身上床。

  很多回忆纷繁而至,扰得他左右翻转,直至快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脚步声小心翼翼的走近,停在门口,卢约理猛地警醒,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那门,竖着耳朵仔细辨认。直到确认那是一双男士皮鞋,才披了睡袍轻巧的下了床,不出声的挪走的椅子,打开门来。

  来的人正摸着腮沉思,刚刚没有敲门,也完全没料到门会这时候打开。

  约理微微的吃了一惊。“常叔?”

  门口的人讪讪的一笑,“少爷,您醒了,我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用午餐。”

  “哦,现在几点了?”

  “早上十一点。老赵闺女生病请了上午的假,所以老爷叫我回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

  常叔四十多岁了,单名一个“庆”字。年纪比卢勋还要年长些,身材却十分硬朗精壮。年轻的时候和卢勋一起在北京闯荡,打下这片小江山,建过不少功。如果没有常庆,现在北平的卷烟生意,不可能十之八九都姓卢。

  卢约理记得常叔在卢家分量总是很足的,连爹也常常看他的面子做事,当时大伙也都把他当作二当家,也带了不少弟兄。十年一晃,却变成了一个司机,而且看起来,仅仅是个司机。

  “不进来坐坐么?”卢约理让出门来,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不了少爷,我就是来通知您一声,老爷和大少爷在宾馆不回来,夫人打牌去了。只有您跟三少爷一起用餐,半个钟头后开饭。”说着躬身行了个礼,虽然身份是一个下人,整个人却透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

  走了两步回过头,又缓缓的说:“对了,二少爷。如果您在家里闷,我记得,在北平您还有几个要好的朋友。”

  说罢犹自消失在厅廊的拐角。

  午饭很无趣。

  卢约朋一直在滔滔不绝的讲他和青帮的人如何熟络,和日本公馆的有怎样的交情,又预测大东亚将会如何发展。

  卢约理礼貌在旁边应和,却没怎么听进去。

  两点钟,卢约朋要到他管门面照看生意,卢约理才舒了口气解放出来。

  果然很闷,他自言自语的叨念。踱到一架大窗旁边,外面有些佣人在打理花园清扫道路,空中有些阴霾。夏日里,就是这种天最讨厌,压了很大的潮气,却不肯下雨,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

  卢约理思索了许久,打定了主意。随便唤了个女佣问常叔的休息处,那女佣小心翼翼的说常叔被老爷叫走了,不过赵司机在。约理就要她去通知老赵备车,自己一会儿就到。

  挑了几件常穿的,随身的药箱和几本书,找了个小个的皮箱,满满的打了一包。卢约理到门口的时候,老赵正无精打采的侯着他。

  也没问他外出干什么,只是帮他提了箱子塞在后备箱里,了地址启动马达就走。

  卢约理也不说话,一路眯着眼睛望着车窗外,风吹过来,卷发飘得四处乱打。

  到了一片公寓楼,老赵迷惑着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少爷,想请示一下具体停在哪个楼门口,少爷没有表情的说:“就停这里吧!”

  于是,下车取了行李,又交代:“回去给老爷夫人说,我在朋友家住几天。”

  “哦!”老赵想上前去帮忙拎那箱子,却被一个手势拒绝。

  手的主人拎了箱子便走,老赵没有事做有些别扭,只好垂着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目送。卢约理忽然转过身,说:“我听说你女儿病了?”

  “啊!”老赵更慌了,“是……今儿早上大夫去过,开了方子,说是要看运气……”

  “看过西医么?”

  “还没……据说……西医很贵……”老赵感觉自己都蔫了。

  “明天早上十点还来这个地方接我。”卢约理说话的口气仍没什么温度,脚也没停下,又很清晰的补充了一句:“去你家。”

  “二少爷人冷冷的,但是个好人。”老赵坐车里琢磨着,看着卢约理远远的和一个穿白色西服的人打了个招呼,隐隐约约的听到对方喊他“Rony”,两个人拥抱了一下,一同消失在楼栋里。

  也许命运眷顾他,老赵兴奋的跳上驾驶座,人顿时有了精神。

  胡同窄的很,车进不去。老赵只好引着二少爷步行了百数米,来到了自家门口。

  老赵租的地儿也不大,一家三口,一间小屋一间厨房,进门一小院不足五方,院里散着烧醋味儿,隔壁一棵大杨树遮了一半天,平日里有些树荫应该还不错,但是今儿仍是个闷闷的阴天,让树一盖更不透气了。

  卢约理罩了个白褂子,戴了个白口罩,让老赵领去病人床前。

  生病的孩子十三四岁,矮矮的,却不是很瘦,老赵的薪水不算很低,看样子对孩子还是疼爱有加。女孩及腰的长发散在枕头上,通身发红,神智也不太清醒了。

  卢约理一摸,额头滚烫,取了块竹板轻轻扳开病人的嘴检查了一下口腔,又翻看了下脖根和胳膊肘儿,透着厚厚的口罩,呜咙呜咙的说了三个字:“猩红热。”

  这不稀罕,原先请的大夫也说过是猩红热,可说起治愈,都答得含糊。老赵试探性的走上前去:“那……”

  “没事。”白口罩又透出两个字,老赵的心才落下地儿。

  卢约理打开药箱,一个动作僵了大半晌,才翻开一个锡皮盒子,拿出玻璃针管套上针头,熟练的吸走了左手玻璃瓶里的药水。老赵没见过这个,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卢约理看见那表情,轻轻的笑了下,可惜口罩挡着,也瞧不见。

  “你帮我腾个能写字的桌子。”

  “嗳!”老赵弯腰鞠了个躬,转身走开。等回来时,他已经摘了口罩,开始收拾药箱。

  卢约理抽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个条子,将纸撕下,又附了些钱递给老赵,将找的人取的东西交代的清清楚楚。

  老赵看着手上的钱,猜就是买药用的,数目不算大,但却是自己力不所及的,刨去日常的开销,三口人吃穿节间一两年才能凑出来,一下子也有点犹豫,就差抹泪哭出来了:“少爷,这钱……请您宽限些时日,我一定还……”

  “不用还。”卢约理站起身来,优雅的将钢笔插进衬衫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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