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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天幕红尘-第6部分

小说: 天幕红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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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主席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大家,问道:“大家认为需要商量吗?”会场再次沉默了,大家都不表态,又似乎都在等着别人表态,就这样沉默着。

终于还是戴梦岩打破了沉默,说:“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不明摆着的事嘛,我是最大债权人,我不在乎谁还在乎?变现的钱我可以出,但有个条件,你们先去查查这个人,你们谁对这人知根知底?运作资金不是一下子就用那么多的,启动资金不需要很多钱,他账上不是有点钱吗?他要真有诚意就先用着,启动资金不够我可以给点,但后续运作资金要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知根知底了大家都踏实,起码别闹出个笑话。”

库格列夫冒出了一句:“有房产抵押你怕什么?”

戴梦岩说:“我怕他到时候赎不起。”

库格列夫说:“其实这就是典当,赎不起你就卖他房子。”

戴梦岩说:“有那么简单吗?既然那么简单你们怎么不揽过去?变现抵押物要不要来柏林办手续?要不要机票、食宿、时间、精力?中途如果再有变故算谁的?谁愿意这摊子还没完呢又惹上个新麻烦?搞不好再落个你给人家逼得无家可归了,你干吗?既然非逼我说出来,那好,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算了,我不想说了。”

钱主席笑着说了一句:“卖那种房子你嫌丢身份。”

戴梦岩没有吭声,或者说是没有辩解。

许主席说:“我同意调查,是该摸摸底。其实我们知道的情况都是听说,就连罗家明也并不是真正了解这个人。但是怎么操作呢?如果没有特殊渠道,调查一个人是很难的。”

老九插话说:“我倒有个路子,是谁就不便说了,只是……要花点钱。”

戴梦岩问:“多少?”

老九思忖了一下,说:“怎么也得5000美金吧。”

林雪红说:“这钱我出,还有启动资金我也想想办法,能凑多少是多少。”

布兰迪抬手做了一个报名的姿势,说:“调查费我出了,你的钱用在项目上吧。大家都在尽力,我也应该做点什么。”

钱主席与许主席耳语了几句交换过意见,然后站起来说:“戴小姐急着赶回北京,趁现在人都在,应该马上找叶先生签订房产抵押协议,抵押数额你们协商,协议可以规定戴小姐有权根据调查结果决定是否完全履行协议,我和许主席愿意做证明人。”

戴梦岩说:“你们去谈吧,协议拿回来我签字。”

梁士乔说:“我去。”

钱主席说:“这样的话,这个会议就非常圆满。如果大家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我看就可以散会了,先送大家回酒店,然后我们去见叶先生。”

于是,柏林债务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会馆楼下停着几辆车,其中3辆是侨会专门为这次会议临时准备的,都是会馆工作人员的私家车。散会后大家下楼,分散在会馆大门口的路边等车辆出来。

戴梦岩和梁士乔站在路边的一棵树下,与其他人有五六米的距离。戴梦岩问梁士乔:“你觉得叶子农的方案有点道理吗?”

梁士乔点下头,笑笑说:“小子够赖的。可不管怎么说,是人家站出来收拾局面了。”

戴梦岩也点下头,往大街的远方眺望了片刻,说了两个字:“有种。”


第六章

柏林梅尔卡酒店是参加债务会议一行人人住的酒店,酒店大堂的休息区与接待处的服务台南北相对,休息区设有一处咖啡吧,零星坐着几位客人。

布兰迪坐在一处可以观察到大门的位置,漫不经心地看着一份英文报纸,面前的那杯咖啡只是一个摆设,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酒店大门进进出出的人。他在等人,等钱主席他们四人签订抵押协议回来,也是在等一个结果。债务会议结束了,明天他们都要离开德国,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东酉牵动着他,如果叶子农接受了抵押变现的条件,他想在离开德国前去叶子农的住所见见这个人。他根据时间判断,抵押协议可能已经签了,因为商议条款和起草文件都需要时间,而拒签就简单了。

酒店大门终于出现了钱主席他们四人的身影,布兰迪从他们的表情里不难看出,事情很顺利。这也是他所倾向的结果,他放下报纸起身迎过去。

许主席也发现了布兰迪,于是问:“你怎么在这儿?”

布兰迪说:“我在等你们。”

许主席说:“签下了,放心吧。”

布兰迪说:“我想拜访一下叶先生,我在等你们问一下地址。”

四个人都诧异了一下,钱主席说:“哦,那我送你吧。”

布兰迪说:“不,谢谢。我自己去。”

林雪红说:“一会儿就要吃饭了。”

布兰迪说:“你们吃吧,不要等我了。”

许主席对钱主席说:“你给他写个德文地址吧,出租车司机好认得。”

林雪红马上从包里拿出记事本和笔递给钱主席,钱主席写了一个地址,林雪红把地址这页撕下来交给布兰迪。

许主席笑笑说:“还想那个‘见路不走’呢?”

布兰迪不置可否,也是笑了笑,拿着地址出酒店叫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行驶了十几分钟,在诺伊瑟尔街一幢住宅楼的单元门口停下,布兰迪付过车费下来四处打量一番,这是一条不宽的小街,楼房拥挤而破旧,沿街有些零星小店铺,巷口出人的居民肤色各异,服装风格也不同,像是平民阶层的外来移民聚集地。

摁动5楼10号房的门铃,不多时里面就传出叶子农的德语问话:“谁呀?”

布兰迪也不管这句德语听懂没听懂,接上话就说英语:“叶先生,我是布兰迪,下午开会我们还在一起,我可以上去坐坐吗?”话音刚落,电控门“咔”的一声就开了。

布兰迪上到5楼,10号房的门已经开了,叶子农探出身子说:“请进。”

布兰迪进门,见叶子农穿着拖鞋,就礼貌地问:“需要换鞋吗?”

叶子农关上门说:“不用,我穿拖鞋不是为了干净。”

布兰迪立刻就感到了叶子农的话是正确的,因为这个家确实不干净。岂止不于净,只能用太乱形容了,衣服堆得乱,书籍堆得乱,录像带堆得乱……这里简直就是录像带和书的世界,塞满了各个角落,都是有关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宗教、哲学、西方政治经济学之类的。3台录像机摆在电视旁边,几乎和电视一样高了,上面落满了灰尘,只有遥控器常用的几个按键还显得有点干净。写字台和电脑桌也同样是灰蒙蒙的,同样也只有键盘和经常写字的地方独成一道风景。这房子虽是两室一厅,但每个房间都很小,只有卧室那间还略显大一点,也只有那张床和床头旁边的衣柜还能透出点居家过日子的气息。

一张低矮的小饭桌也当茶几用了,叶子农拿过一摞套在一起的塑料凳子掰下来一个递给布兰迪,说:“新的,刚才许主席他们四个来没地儿坐,我到楼下买的。”

布兰迪打量着叶子农,下午开会时的那身西装现在换成了一件类似军服的上衣,到处都是口袋,袖子高高挽起,雪白的衬衣也不见了,里面穿一件黑色背心。布兰迪看到,换下了西装的叶子农变得自如了,这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布兰迪坐下,惊奇地说:“你……就在这种地方生活?”

叶子农坐的是一只破旧的木凳子,说:“是的。找我有事吗?”

布兰迪说:“我对你很好奇,想来看看。”

叶子农说:“哦,那就看吧。”

布兰迪说:“你英语很好。”

叶子农说:“嗯,还行吧。”

场面有些冷落,布兰迪说:“我好像不太受欢迎。”

叶子农说:“没有,我跟人交往太少,没事不知道怎么说话。”

布兰迪笑笑,说:“其实我也是,不善交际。”

正说着,门铃又响了,叶子农走过去拿起话筒用德语问:“谁呀?”

来人讲的是中文,说:“我是老九,这不明天要走了嘛,想来找你坐坐。”

叶子农挂上话筒,摁下门锁键。

随着楼道里一阵厚重的脚步声,老九上来,叶子农打开门说:“请进。”

老九看见布兰迪并不惊讶,显然知道他在此,只是用英语招呼道:“你好!”

布兰迪也起身礼貌地说:“你好!”

老九打量一番屋子,跟布兰迪一样惊奇,只是含蓄地说:“这儿……不大宽敞啊。”

叶子农说:“嗯,不大宽敞。”

老九对布兰迪说:“我没打扰你们吧?我知道你在这儿,可还是硬着头皮来了。这不明天要走了嘛,真没时间了。”

叶子农也给老九掰下一个塑料凳子,说:“都别站着,坐下说。”

老九的身材比布兰迪还高大,单薄的塑料腿在重压下与地面发出“吱吱”的响声,矮小的凳子也使他的身体不得不呈蜷缩状,坐下说:“叶先生这事办得仗义,我挺佩服的,我要不表示表示,这心它落不下。其实也没啥,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叶子农说:“别,这个我可不受。吃饭可以,到了我这儿我做东,不然就算了。”

老九说:“不给面子?”

叶子农说:“扯哪儿去了?吃了你的饭就默认了仗义,可这事跟仗不仗义的没关系,凭空扣个帽子你受吗?”

老九一时语塞了,一个合适的词都找不出来。

布兰迪看在眼里,随和地说:“一起吃个饭很好,不必为什么,就是一起聊聊。”

老九说:“那……就只好让叶先生破费了。”

说到吃,叶子农来了兴致,说:“柏林城别的我不敢说,就对吃有了解,哪条街有什么好吃的我张嘴就说出来,不知道你们想吃什么?”

老九说:“德国除了香肠火腿没什么特别好吃的,要说吃还得是中国料理。”

布兰迪说:“我吃什么都可以。”

叶子农想着说:“中餐馆……望河楼有几个菜不错。”

老九说:“行啊,那就望河楼。时间也不早了,那咱们就望河楼聊吧。”

叶子农说:“你们稍等,我换件衣服。”

老九说:“不用,我不介意这个。其实你不适合穿西装,这样就挺好。”

于是,三人下楼。

叶子农走到路边一辆白色大众轿车跟前拿钥匙开车门,而布兰迪和老九都下意识地打量这辆车。这是一辆最普通的轿车,从陈旧的外观上看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却非常干净。

布兰迪笑着说:“叶先生,你的车比你的家干净啊。”

叶子农说:“多说,出了门就是公共规则。”

老九身材高大坐在后面,布兰迪坐在前面,叶子农开车朝望河楼饭店驶去。

望河楼饭店顾名思义是坐在饭店可以望到河,因施普雷河而得名。施普雷河是哈韦尔河的分支,两岸建筑林立,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闪着金光,水鸟在水面上飞翔,远处的柏林电视塔在一片楼群后面高耸,坐在饭店隔窗而望,外面的景色就是一幅优美的画卷。

叶子农显然对这家饭店很熟悉,进了门看也不看就径自上了二楼,选了一张位置靠里而又临窗的桌子,点了泼辣腰花、剁椒鱼头、北京烤鸭、夫妻肺片四个招牌菜,要了几瓶啤酒和几个时令小菜。叶子农开车不敢喝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这桌酒席没有开场,没有礼仪式的碰杯,非常随意。由于布兰迪的存在,三人的谈话一直都是用英语。

老九喝口啤酒,说:“其实这次来谁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都认为最大的可能是你给林雪红扔几个小钱打发了,大家看到罗家尽力了,也就只能这样了。大家这次来真的不是因为有什么希望,只是给罗家一个体面的收场方式,这谁心里都清楚。”

布兰迪说:“是这样的。如果我不是正在休假,我是不会来的。”

老九说:“你这么有办法,之前怎么没干点什么呢?”

叶子农说:“你的问题是个问题了,你在这事里的利害关系不该在意这类问题。”

老九说:“我就是觉得,你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叶子农笑笑说:“你是非得从我这儿挖掘点自卑才踏实啊。”

老九赶忙说:“不不,真不是那个意思。”

这时布兰迪搭话了,说:“叶先生是研究马克思主义的,我有个疑问,以叶先生的思辨能力,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应该早有结论了,还用等到东欧社会主义阵营解体吗?”

叶子农也笑笑说:“那就是我太笨了吧。”

布兰迪说:“我是认真的。”

叶子农说:“不谈这个,个人爱好而已,不值一提。”

布兰迪说:“这样谦虚……就有点做作了吧?据说你研究马克思主义二十多年了,马克思主义对世界产生过巨大影响,怎么能说不值一提呢?”

叶子农笑了,说:“照你的意思,我要揣本《圣经》就有了上帝的价值,没那好事吧?”

布兰迪说:“嗯,这话是有点问题,但我确实是认真的。我对你很好奇,你不认为马克思主义已经失败了吗?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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