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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天幕红尘-第17部分

小说: 天幕红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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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农说:“那是条件的可能。条件的可能是什么?就是实事求是。你来干吗呢?你是来找秘籍、法宝的,是要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是要点石成金的,你这不是难为我嘛,咱要有那点石成金的本事,那咱还不把天下的劳苦大众都点成大财主?”

老九沉思了好久,说:“这话你咋不早说呢?”

叶子农说:“见路不走这句话不是你来红川才知道的吧?实事求是这话还用我说?耳朵都听出茧子了,锥子都扎不出血了。”

老九似懂非懂,说:“那……是我错了?”

叶子农说:“甭管谁对谁错,先住下,行不?”

老九再次拿起信封说:“兄弟,别让九哥太难做了,收着。”

叶子农说:“九哥高兴,那我就收着。”

老九说:“我脸皮够厚的了,也不在乎再厚点了。你看我明天就走了,你又没妻小,那咱住家里说话多方便哪。”

叶子农笑了笑,说:“住不下呀,真的住不下,还不如柏林那间呢。一会儿我带九哥去认认门儿,看我是不是成心赶你呢。”

老九拎起行李说:“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办手续。”

老九办完住宿手续直接把行李寄存了,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去叶子农的家。

郁金宫饭店离叶子农家不远,也就是五六分钟的车程,这就是叶子农选择这家饭店的原因。车子从大街拐进一条胡同,胡同里没有任何高层建筑,清一色的平房,密密麻麻,七连八拐,以大杂院居多。从胡同口往里,几乎每个临街房都是小餐馆,一家挨着一家,已经临近晚饭的时间了,家家餐馆都开始忙碌,显得十分嘈杂。出租车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下,老九跟着叶子农走进这座院子。院子里有人在自家的自来水池洗衣服,也有人家在做饭,锅铲翻菜的声音都能听见……叶子农一路走过,偶尔碰见熟人打个招呼。老九生在纽约,虽然在电视里也知道一些北京风情,但是从没有真实体验过这样的场景,那种地道的京腔京味打起招呼格外显得亲热,让人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叶子农的房子又低又小,在两间瓦房的夹缝中,木制房门上的褐色油漆已经脱落得所剩无几,房门的右侧是一扇小窗户,几乎看不到本色了。叶子农开门进去,打开灯,老九立刻理解了叶子农说过的那句话:住不下呀,真的住不下。房子只有一间屋,最多也不过10平方米,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个书柜,除此屋里再没什么大件了,也放不下了。屋子没有后窗,通风不好,有一股潮湿的气味。如果说叶子农在柏林的房子让老九意外的话,那么眼前的这间房子就是让老九不可理解了,甚至感到辛酸。

叶子农费了好大劲才把门口的自来水龙头拧开,放出来的全是带有红铁锈的脏水,他拧开水龙头就不管了,让脏水顺着池子往外流,然后把一张方形折叠桌搬出来展开,又拿出两个马扎、脸盆、毛巾。这时候自来水已经变清了,他先把折叠桌和马扎擦干净,让老九先有个地方坐,再优先清洗电热壶,烧上水,这才去屋里擦床擦桌子。

老九跟进屋,问:“你怎么会住这里?”

叶子农说:“六八年,路线斗争,我就流落街头没窝了。这小屋以前不是房子,是人家搭的做饭棚子,我花一百块钱买的,找了几个农民垒了间房子。”

老九说:“六八年,那时候你还在上中学吧,就这么有能耐了?”

叶子农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时候我是团伙老大呀,打群架基本就是工作,身边除了亡命徒就是贼,那时候我比我爹还有钱呢。”

九哥说:“后来不是都落实政策了吗?”

叶子农说:“过去的事,不提它了。”

老九说:“你这窝真该挪挪了,起码得有个卫生间吧,多不方便哪。”

叶子农擦完床板,从密封塑料袋里往外掏被褥和枕头,说:“这儿要拆迁了,原住户可以在原地优惠买房子,这个地段多好哇,咱等。”
一壶水很快就烧开了,叶子农到院门口的小卖铺买了包花茶,在大茶缸里泡上茶,又洗了两只不带把手的白瓷杯,这就给老九安置住了,自己继续干活,用毛巾反复擦干净门前的铁丝,把已经铺上的被褥和床单又搭出来晾晒。

老九过来帮忙,说:“这都快天黑了,你还晒啥呀。”

叶子农说:“樟脑球的味儿太大了,散散味儿。”

叶子农搭完被褥,洗洗手,坐下,把自己的那杯茶一口喝完了,然后全身放松地点上一支烟,长长地抽了一口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九说:“累了吧?”

叶子农摇摇头,说:“后怕,踏踏实实到家了才觉得浑身发软。我一直提着心哪,中匈互免签证条约随时可能作废,老天还算照顾我呀。”

老九说:“既然是条件的可能,你还怕啥?”

叶子农说:“是可能,不是一定,总有咱想不到和不可控的,不然咱还是人吗?”

老九说:“我这人笨哪,不敢有啥贪心,最大的心愿也就是开好个餐馆。”叶子农笑笑,没有搭话。

老九说:“赶上我爹我是不想了,我这辈子能挣到500万,是美元,我就知足了,起码没把我爹的家业败掉。”叶子农笑笑,还是没有搭话。

老九说:“咋不说话?笑话我?”

叶子农说:“没有没有,我不知道该说啥,听你说。”

老九说:“你怕得罪人。但是在我这儿你放心,九哥再笨好赖话还听得出。”

叶子农就问:“想管不管用?”

老九说:“当然管用,有志者事竟成嘛。”

叶子农弹弹烟灰,笑着说:“那你小家子气了。既然管用嘛,干吗不多想点?要我就多想点,想500亿,一万亿。”

老九愣住了,想了想说:“那……就是不管用了。”

叶子农说:“你连想都没想过,怎么可能去做呢?想只管想的用,每个条件只管它这个条件的用,不管别的用。如果你面对的不是正确,你跑一辈子也没用,老天不会因为众生心诚就把有志者都成全了。条件的可能是啥?就是让你想可想之想,能可能之能。你想了条件不可能的,一分钱也是贪心。只要是条件可能的,多少都正常。”

老九给叶子农倒上一杯茶,说:“子农,你给说说这个见路不走吧。”

这时的夜幕已经落下,多数人家都亮起了灯。叶子农看看天色说:“先吃饭吧,饭桌上也不耽误说话。地方我早想好了,你来趟北京,怎么也得请你吃顿烤鸭。”

老九指了指桌子说:“这儿多自在呀,门口都是饭馆,还费那事干啥?你等着。”说着他站起身,也不管叶子农同不同意就大步往外走去。

叶子农也不争执,由着老九出去了。

老九出了院子朝胡同口的方向走,一路全是小餐馆,他看见一家挂着“杨记手褂面”招牌的餐馆里顾客不少,这个餐馆离大杂院不远,最多也就40米的距离。老九想都没想就进去了,他是做面的,对手擀面有一种特殊的兴趣,只要有吃手擀面的机会他都要尝尝。

小店老板迎上米招呼:“来啦,您请坐,想吃点什么?-

老九没坐,问:“有啥拿手的?”

老板回答:“腰片、爆肚、烟肝尖是小店的招牌菜,主食手揩面,汤吃干拌随您。小店的几个凉菜也不错,您可以荤素搭配着。”

老九说:“好,就要这些。面要干拌的,两碗,再来几瓶啤酒。管不管送啊?就前面那个院子,进去往右看见一张矮桌子。”

老板笑着说:“院儿里的?怎么瞧着不大面熟哇?得嘞,这就给您送去。”

老九指着吧台上凉菜说:“就现在,先来几个凉菜,我带手也拿点东西。”

由于院子里的路灯比较远,光线不是很好,叶子农就把桌子往门口拉了一点,能借点屋里的灯光,然后往大茶缸里续上开水,又往电热壶里添上凉水,这时就见老九回来了,手里提着几瓶啤酒,后面跟着餐馆服务员,托着满满一托盘的碟、筷和凉菜。

凉菜摆上桌,服务员问老九:“待会儿下面吗?”

老九说:“现在就下,我不喜欢空腹喝酒。”然后问叶子农,“你呢?”

叶子农说:“我随便,一块儿下了。”老九对服务员说:“都下了。”

服务员走了,叶子农给老九换了杯热茶,问:“哪家的?”

老九坐下说:“手擀面那家,有啥吃啥叹。不管他了。咱还说那个见路不走,我是真不懂啊,你就直接说实事求是不就行了,为啥非弄个见路不走呢,神神道道的。”

叶子农说:“觉得神道不怕,只要不是吹气儿显灵的,咱就好絮叨。”

老九说:“反正我觉得挺神道的,好像故意打机锋。”

叶子农说:“实事求是是个很大的概念,很原则,很宽泛,只是你听多了,不觉得它神道了,不觉得神道并不表示你就真懂了,更不表示你就能操作了,就像好多人在说实事求是的时候,其实实事求是根本不关他的事,他那样说只是想表示他是明白人。见路不走是‘见路非路,即见因果’的意思,跟‘见相非相,即见如来’是一个道理。见路不走是实事求是的执行和具体,更具提示性,更容易理解和操作。”

老九愣神了半天,说:“子农,我蒙了。啥叫路啊?我咋突然觉得我连啥叫路都不知道了。啥叫‘见相非相,即见如来’啊?如来是啥呀?咱为啥要见它呀?”

叶子农说:“啥叫路呢?成功者的经验、方法叫路。路管不管用?管用,不管用早没人走了,它管借鉴、模仿、参照的用。但是我们说它有漏,不究竟,因为成功者的经验是他那个条件的可能,你不可能完全复制他的条件,完全复制了,也就不是你的人生了。见路不走就是提示你,不要拘于经验、教条,要走因果,只有因果是究竟的,是无漏的。那咱说是人就会有错,但你至少有了这种意识,比起唯经验唯教条就少出点错。啥叫命运呢?除了不可抗拒的外力之外,剩下的不就是多出点错与少出点错的区别嘛。”

叶子农喝口茶,接着给老九解释名词,说:“如来是啥呢?这得从因果律说起。什么条件产生什么结果,这是规律,这个规律是怎么来的呢?不知道,因为说来就已经错了,有来必有去嘛,而因果律无所从来,也无所从去,人们就用如来这词来表述这种性质。‘见相非相,即见如来’的意思通俗点说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这里的如来当真相讲,往大里说就是了悟得道的意思。”

老九问:“那得道算不算迷信哪?”

叶子农说:“迷信的和科学的都用得道这个词,那就看你的甄别能力了。毛泽东就是得道的,你看看他的矛盾论和实践论就知道中国革命为啥能成功了。毛泽东和邓小平都是见路不走的,都是不拘经验教条该咋办就咋办的。”

老九点了点头,又问:“那人家做出国,你也做出国,这算不算走路呢?”

叶子农说:“见路不走不是让你跟别人一样的,也不是让你跟别人不一样的,它不以一样不一样为判断,它是让你立足自身的条件,以自身的条件可能为判断。”

老九说:“子农,我不是抬杠啊。罗家明的悟性可不低呀,他咋没用好呢?”

叶子农说:“因为他是要做高人的,甭管啥道理先别妨碍他做高人再说,这时候甭管啥道理都会被歧读,只要你还有颗做高人的心,你就会这样,由不得你自己。这时候见路不走就不再是实事求是了,而是我要跟你不一样,我得是高人的、高招儿的,这就背离了条件的可能。罗家明的判断能力是不足以判断苏联政局的,他的资金能力也不足以支持他做那样的赌局,但是他放大了他愿意放大的,缩小了他愿意缩小的,不栽跟头还等啥?”

老九连连点头,拉长了声音感叹道:“有道理,有道理呀。可是……谁不想透过现象看本质啊,可它透不过去呀。子农,你要大大低估我的悟性,九哥不是个一点就透的人,你要啰嗦地说。你能不能给我举个例子,让我直接点理解见路不走?”

叶子农想了想,说:“比如这次劳务输出……”

老九立刻打断说:“别说劳务输出,这个法律呀、国际形势呀……太复杂。你说个我能懂的,最好跟吃有关系的,我比较熟悉。”

这时餐馆服务员把三个热菜和两碗手擀面送来了,手擀面让老九受到了启发,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吃的了。

老九等服务员走了,用筷子挑了一下面条说:“你就拿这面条打比方吧,我说手擀面就是比机器面好吃,这算不算路?”

叶子农端起面条吃了几口,说:“我给你擀一个,你看好吃不好吃。”

老九说:“你这不是抬杠嘛。”

叶子农说:“这不是抬杠,你不能说我的手就不是手。说手擀面比机器面好吃,是由经验归纳出的教条,不为错,也很管用,用来判断面条很方便,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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