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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8部分

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5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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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机场高速车很少,郑楠一直踩着油门,拉下一张脸。



何真真觉得心里堵得很,半天憋出句话来,给你说个事儿吧。



啊。



锤子扑你,是我让的,想吓唬你。后来的事你全知道。



嗯。



还有,你第一次让我帮你约杨悠柔,下课以后,我在操场说她坏话,结果伸手接了一泡鸟屎。



这事儿我不知道,你赶紧给那谁再打个电话,拐弯儿就到。



不用了,我看见他了,白衣服戴帽子肯定是,停吧。



郑楠摁开后备厢,点了根烟,头侧向窗外,说,你去吧。



何真真跳下车,拖下一个笨重的行李箱踉踉跄跄朝男人走过去。



 



两天前,他俩在簋街喝酒,接到了杨悠柔的堂哥打来的电话,托何真真帮他把妹妹留在北京的东西收拾一下,好拿走。



那天晚上何真真喝多了,不停怒斥郑楠不是人。



第二天她醒来,天已经快黑了,晃到客厅,郑楠坐在地上收拾悠柔的东西。



明天我送你去。郑楠抬起头看了一眼何真真。



何真真走到厨房,一口气喝了一大杯白开水。



郑楠的衬衣太大了,一直从何真真的肩上往下滑。



 



6。



杨悠柔的妈妈是北京人,年轻时候嫁到了台湾,她爸爸是宜兰当地最有名的厨师,经常给她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19岁的杨悠柔长得好看,皮肤也白,很招女生嫉妒。她是郑楠的初恋,两个人确认关系的那天,郑楠兴奋地跑来告诉何真真,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天赐良缘。



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去了北京动物园,杨悠柔指着白孔雀对郑楠说。



这个我吃过哦,那个我也吃过哦。



郑楠差点没和杨悠柔分手,幸亏他问她好不好吃的时候,杨悠柔说一点儿也不好吃,并保证以后再也不吃了。



本来这些东西就不该往嘴里送,杨悠柔生病后说起过这件事情,她告诉郑楠,自己吃过的那些飞禽走兽都到梦里来找她了,非常恐怖。



    



杨悠柔25岁查出乳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她和郑楠刚刚拍完婚纱照。



进手术室那天,杨悠柔在病房里给郑楠讲了个段子,说车开到80迈的时候把手伸出去迎着风,和c cup的感觉是一样的。



主刀医生中途从手术室出来一趟,说只能先切除病灶区,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杨悠柔术后那张脸,惨白发青。她把郑楠赶出病房,掀开床单看到自己的胸部塌陷,然后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很长时间。



她问,何真真呢?



 



何真真尴尬地进了病房,杨悠柔对她说:



你发誓,你永远不会对郑楠表白。



 



7。



 



何真真把沉甸甸的箱子递了过去。



男人说了声谢谢,转身走了。



 



何真真回到车旁,拉开后座的车门。



郑楠掐灭烟头,什么都没说,握着方向盘不点火。



何真真坐在后排,用膝盖顶了顶郑楠的椅背,蹦出几个字。



行了回吧。



 



郑楠摇下车窗,黄昏的风像恋人的喘息,拍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北京很堵,爱情也变得很堵,他们走走停停。



何真真本以为自己不战而胜,却没想到依然如陷囹圄。她坐在郑楠背后,一言不发,突然发现许多的感情,都不过是以爱之名。



 



 



 



吴惠子,作家、编剧、广告创意。曾在「一个」发表过《饮食男女》、《北京牛仔》等文。@吴惠籽


。。c o m



VOL。627 视死如归

(/t/xt|小/说天|堂)

作者戴正阳



 



“我有一个朋友……”



 



总以这句话开头,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来没有那么多朋友好糟蹋,二来也没有那么多故事好糟蹋。鸡汤喝多会腻,暖文看多了发寒,就算朋友的故事再精彩,读得久了,也起妊娠反应。



 



假如有这么个人,不是朋友,只是点头之交的熟人,平时碰到了打个招呼就擦肩而过。然后突然有一天,你得知他死了……



 



会不会有点儿想法?



 



前年参加考研补习班时认识一个胖子,我忘记他的具体姓名是什么了,只是记得他的体形朴实刚健。



 



上课的座位安排,我俩是前后排,这个人说话很少,属于性子沉闷的类型,和我这种事儿逼尿不到一个壶里,所以我和他几乎没有什么接触。



 



我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这个胖子很喜欢吃东西。一顿早餐能顶我两三倍的量,上课偷偷摸摸吃,下课光明正大吃,做题的时候吃,休息的时候也吃,我很少见他嘴闲着。



 



2012年夏天,北京下了一场暴雨。那天我们还在上考研的专业课,下午淅淅沥沥,到晚上出教室的时候积水已经漫过膝盖了。



 



我没带伞,正为怎么回去发愁,就瞅见胖子蹲在教室外面,把书包里装着的各种吃食都拿出来,该系上袋子的都勒上几道,该封口的都小心翼翼检查一遍,然后点兵点将挨个数数放回书包里。外面的雨都连成了一道幕布,下得太大了,胖子站起身,又把自己的短袖脱了下来,把自己的书包裹住,然后用胳膊夹住书包,光着膀子冲进雨里。



 



肥硕的身躯在雨中笨拙不堪,但是胖子的面容却神圣宛如抱着炸药包冲向敌人碉堡的董存瑞。



 



除此之外,他好像就没有什么突出事迹了。考研那半年,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自家人顾自家人。来了教室,也没什么太多的言语,撑死有题目不会做才前后左右大家一起聊聊看。



 



大概是到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样子,考研机构为了强化训练,让我们都住在安排好的宿舍里,一个人一间,外面有自习室,还配备了盥洗室。我睡不着,去自习室做题。



 



那已经是半夜三点多钟了,我路过盥洗室的时候,看到胖子正端着个盆儿接水洗澡。水池旁边还放了一个凳子,胖子把手机搁在上面,放张学友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水哗哗的流,顺着他凸起的肚子。



 



那应该是我最后再注意到他。



 



直到去年年初,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胖子自杀了。



 



有人说他已经考了三年,这一次又没考上,还有人说他是和女朋友分手了,再加上家里也出了点儿事情,才选择了自杀。



 



我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稍稍有些吃惊,虽然也急着问确切的原因是什么,但我知道其实心里已经没把这个当一回事儿了。或许是我冷血吧,胖子的死对我来说,只剩下谈资的价值。



 



六月份毕业的时候,我喝了很多酒,早上四点钟就醒了。宿舍是在十二楼,我站在阳台向下望,大脑昏昏沉沉。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跳下去好不好?



 



我又猛地被这个想法惊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然后莫名地想到自杀的胖子。



 



我连他到底是哪个学校的,爱好什么,籍贯何处都不清楚。作为2012年考研大军中的一员,他只是不起眼的那一个。



 



我记得看过一本书,里面写着“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个人最大的也是最后的权利”。



 



我和他并不熟悉,甚至描述起他的事情来也因为消息的稀少而显得十分苍白,但他的自杀却让我突然明白自己所处的假想的纯白的学生时代,也可以鲜血淋淋。



 



我觉得所有死法里,跳楼算是刺激和痛苦都能达到最大的那种,你可以在人生中享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超人的感觉,然后摔成一摊肉泥。像是被踩烂的番茄,这真是一个很不好的比喻。



 



电影《草莓百分百》里有句台词——青春就是吃自己喜欢的食物,胖而短暂地活着。



 



这话不假。



 



我把胖子的事儿告诉了李少白,问他究竟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选择死亡?



 



李少白不屑地说你别问得这么文艺了,一个人在想死的时候自然会去死。然后他就不再理会我,转身去写他的剧本了。



 



李少白是这个二十九岁大龄北漂文艺年青年的笔名,我和他是因为稿子上的事宜认识。我曾经问过他真名是什么,但李少白不愿意告诉我。



 



他的讯息,我也只是大致了解。



 



马上奔三,来自河北最著名的工业城市石家庄,自幼吸食工厂废烟,号称五谷不分五毒不侵,末流大学中文系毕业,北漂七年,尚未立业。但是李少白说他其实有业,他是个剧作家。



 



他要写一个惊天的剧本,写出来之后就是扬名立万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拦住他,他将是震北京震纽约震伦敦的超级戏剧大师。就好像林元帅在门窗紧闭密不透风挂满胸章的小屋里来回踱步,看到自己的未来:主席走后,就轮到我了!



 



李少白说,可是戏剧界的主席莎士比亚同志几百年前就死了,现在谁也挡不住自己称王称霸的脚步了。



 



写了几行剧本,李少白对我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说好,看着蟑螂从他的稿子边上爬过。



 



吃饭的地方选了中关村一家很小的馆子,在地下一层。我们点的涮锅,李少白还要了十瓶啤酒。



 



我们吃了一会儿,扯了一会儿蛋,李少白挽起袖子让我看他的手腕。上面一道道的全是伤疤。



 



我问这是咋弄的。



 



李少白说,割腕,我也想过自杀。你说人为什么自杀?不还是觉得没活头了么。我毕业以后一直想找个编剧啊,文字啊这样的工作,可惜都没如愿。但是人总得活,我就先从保安干起,后来还在美廉美当过超市收银员,在中关村的办公楼里当打扫厕所的清洁工,在野鸡学校上课,跑保险,还拉过皮条。可那真不是我要的生活,我就想好好写一个剧本,被人相中拍成故事,这样大家就能看到我写出来的故事。



 



然而能力有限,没人相中,就只能拼了命混口饭吃。



 



我对李少白说,你就没想过回家?



 



李少白回答,我这个人毛病太多,但是回家啃老的事儿还干不出。我和我爸妈说我在外面其实混得还行,温饱不成问题。有一年过年回家,实在没钱给他们买东西,我就去卖血。操你妈,第二天我走路都打飘,但是还好挺住了,也没因为卖血染上艾滋病。我白天工作,晚上写剧本,到后来实在扛不住了,觉得整个人都废了。



 



开始出现幻听和幻觉,那段时间还嗑药了。说实话,嗑药不是好事。躺在床上,明明所有一切都安安静静的,但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一下一下砸着正对着我的那面墙。



 



砸一下,心就颤一下。明明知道自己闭着眼,但好像就睁着眼等天亮。有时候太阳照进来,醒了,那砸墙的声音不再有了。但有时候,那声音遮住了太阳,我好像永远都无法醒来。



 



李少白说。



 



现在自己在北京过得再差,也能省下钱寄回去,如果在其他地方打工,肯定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李少白这么讲。



 



我说,你认识得不清楚,你是眼高手低,离开北京也许能过得更好,更稳定,你没把自己的方向把握好。



 



李少白说,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我已经把大把时间耗在这里了。明知道自己慢慢往下深陷,可是想拔脚也晚了。自杀的时候,我也想得挺多,我觉得赖活着终究不如好死。我把手腕拉一道口子,看着血流,很疼。但是我到最后也没死成,我觉得我不能死,我还有爹妈在,我死了,没人养他们。



 



所以我得活着,哪怕像狗,哪怕自己生活过得稀烂,哪怕吃屎,也得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我们喝完酒出来,走过街天桥,李少白被风一吹,头有点儿晕,趴在天桥上干呕。



 



从鼎好大厦这边能远远看到李少白租住的楼房,就在北大南门附近。一间六个人,上下铺,一个月五百块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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