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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部分

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第459部分

小说: one·一个 文章合集_韩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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讪笑了,但又有点不甘心,冒出一句:“这个鱼真的蛮好吃。”



 



到达茶卡镇时,骑了三百公里,老王光鲜外表下开始显露疲态。小白倒好像从连日的折磨中恢复过来,掉队次数越来越少。第二天早上发生了一桩意外,准备出发时,老王一声惨叫,说:“车坏了!”存放在宾馆下面的自行车,我和小白的廉价勇士完好无损,只有老王的豪车像是被人狠狠踢了一脚,整个飞轮歪在一边。谁也想不到竟然在这种地方会有人仇富,不是说穿得破破烂烂的藏民家里都养着上百头三千块一只的牦牛吗?老王勉强把飞轮扳正,勉强上了车,跟我们说:“坚持到格尔木再买个飞轮。”



 



仅仅骑了二十公里,他打电话来说,不走了,已经搭上一辆去格尔木的大卡车,直接去格尔木等我们。



 



老王走了后,我和小白好像都松了口气,我们继续散漫地骑行在青藏铁路上,花了整整一个礼拜才骑到四百公里外的格尔木。老王留下消息,说他的车子很难配飞轮,既然来了,不如体验另一种方式进藏。他在格尔木买了一张火车票,坐上新开通的青藏铁路列车,一路直抵拉萨。多年后再想起这段往事,我对此充满了理解。其实世界上可以通融的事情很多,你真没必要如此认真。当然了,二十岁时我对老王简直无语,白瞎了那一身好装备。



 



当我和小白,终于从羊八井一路驰骋着骑到拉萨时,老王已经在拉萨呆了快两个礼拜。电话里他说他出了一件大事,等我们东转西转在东措找到他,只见他一个人坐在宽阔的木楼梯上,一脸颓然说:“怎么办?我恋爱了。”



 



谁能想到骑了起码一千多公里的壮烈旅程后,遭遇的不是英雄般的欢迎,而是一段沉痛哀婉的爱情故事?我可没想到,坐在东措楼梯上,老王失魂落魄,不知道第几遍说着他的爱情故事。来拉萨后他报了个团去山南,当看到那个女人第一眼,他直觉就是这个女人他见过。虽然他们在不同的城市,他却如此强烈地出现了这样的感觉。他们相谈甚欢,简直像几辈子注定的缘分,要在这遥远的西藏相遇相知。



 



当时我迫切想洗一个澡,不得不中途打断了老王的陈述。他一脸不甘心地答应了这个要求,然后说:“晚上我请你们喝酒,庆祝你们到达拉萨,也是为了祭奠我的爱情。”我跟小白说:“你们男人恋爱起来比女人更恐怖嘛。”



 



一路吸了很多次氧的小白这时候大概终于忘记了前女友,神清气爽地回答:“呵呵,老王还年轻嘛。”



 



那天晚上老王叫了两打啤酒,不停说着他跟那个女人的故事,他把她描述得像个天仙,以至于我强烈想看一看,她到底长什么模样。老王打开那个两万块的单反,事先向我说明,他技术不行,没把她拍好,她真人要美得多。照片里的女人中长发,在阳光下笑得很温柔,直觉让我问老王:“她比你大吧?”老王点头,说:“大两岁。”



 



随即他又痛苦地低下头,说:“这就是问题,她已经结婚了,孩子两岁。”我跟小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王又开始做补充:“不过她老公对她很粗暴,唉,她真不该跟他结婚。我这辈子第一次有这种遇到真爱的感觉,知道吗?真爱。”



 



一直要到很多年后,人们才开始正视所有边远旅行区的艳遇问题。如果今天有个男人跟你说他在拉萨遇到了真爱,你很可能偷笑着回应,一夜情不要搞这么认真。当年我面对老王提出的一个问题竟然是:“那你女朋友怎么办?”



 



他早已把女朋友忘到了天边,因为他人在天边。不幸的是,那个真爱的女人接了一通电话,好像说着孩子病了家里乱了,就麻利地从天边滚回了家。老王瞬间像被放了气的气球,再也没有任何饱满的情绪。有人喝了半打啤酒后,鼓励老王:“他妈你去找她啊,暴打她老公一顿,抢他的老婆孩子,再到西藏来!”老王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还是愁苦地回应:“我没想过要做孩子爸。”痛骂声从八角街的小酒吧传出来:“那你不是男人!”



 



第二天他搭了一班飞机走,直抵那个女人的城市。据说的确发生了一些让老王觉得惊心动魄的事情,但最后依然一切复归平静。老王从此成了我qq上时而亮起时而灰暗的头像。他很喜欢在上班的空闲,在我们的“曾经西藏”群里吹牛,他的女朋友每季度更换一次,每次老王照例要说,是真的很喜欢。涵盖种类包罗万象,重庆麻将馆老板娘、广州女诗人、重达200斤的波兰女人。我们聚会过两三次,他看上去从来都跟第一次一样,夺人眼球。然后猝不及防地,跟你聊起一个女人,一个让他烦恼千万遍的女人。这时我已经不像当年那么傻,只会应付一下说:“那就追啊?”老王盯着我的眼睛说:“她是别人养的二奶,怎么办?”



 



我下巴掉在地上,感慨老王真会给自己找难度。他已经顺利成为我认识的混蛋中最耀眼的一颗,“曾经西藏”群的人纷纷结婚,小白孩子已经能打酱油,只有老王,无数次地快要结婚,无数次地孑然一身。



 



怎么也想不到,再一次见到他,是在瑞金医院病床上。通往老王心脏的一根动脉血管,因为太窄,让他差点没缓过来,在36岁的年纪,他做了一次心脏搭桥手术。手术很成功,但是想到老王曾经危在旦夕,所有人派我去看看老王。



 



我在瑞金医院附近的马路上兜兜转转,寻找一个车位。忽然觉得这病太适合老王了,如果不是因为胸总会猛的一闷,他怎么会有那么多虎头蛇尾的爱情?



 



老王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是精神不错,经此一役,他看上去有点像我熟知的那类中年人,他们渴望稳定的感情就像渴望一户没有贷款的三室一厅。老王的未婚妻拎着开水瓶进来,笑眯眯地同我打招呼。老王柔声说:“我八年前在西藏认识的小姑娘,那时候她才20岁,哈哈哈。”



 



看完老王,他那长相温柔的女朋友送我去电梯,固执地退了我给的红包。在电梯门口,忽然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那个阡陌悠悠?”



 



我愣了:“什么?”



 



她说,微信上那个。我只好立刻表示清白:“不是,我跟老王一年才联系那么一次。”



 



电梯下沉时,我忍不住为老王在心里鼓掌。老王太棒了,他就算胸上被划了一刀,也绝不忘记心脏的感觉。



 



在做了几年沉闷的成年人后,我以为老王难能可贵,无可取代。下一次他再跟我聊起他的女人,我一定要在他背上狠狠拍上一掌,告诉他:这么多年了,只有你一直没变。



 



 



 



毛利,专栏作家。微博id:@毛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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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516 鼻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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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谌



 



1。



 



王小文曾经有脸盲症,那时候他常常不记得见过的人的长相,即使是在大街上遇到非常熟识的人,他也需要走得很近仔细思考一番才能认出,尽管他并没有近视眼。



 



然而只有王小文自己知道,他并非在辨认对方的长相,而是在汽车尾气中努力想要嗅出对方的气味。



 



这是一种奇怪的基因变异,对王小文而言,缺失的视觉在嗅觉上得到了加强,像是大自然界绝大多数的动物那般。他总会安慰自己,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也有通过气味辨别同类的能力,只是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与进化过程中丢失了而已,毕竟这种能力已经不再适用,现在的世界早已不再仅仅是鸟语花香,空气中渐渐弥漫了更多的污浊,以及灯红酒绿。



 



王小文所嗅到的人的气味不同于任何香水或是体味,它并非来自于化学工业,也不源自皮下组织,而是从人身体最深处所散发出的一种最为原始而纯粹的气息,像标签一样体现着每个人的属性与特质,却又像指纹那样独一无二。



 



他不知道如何去定义这些气味,因而往往只能用一些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东西来描述,例如小潘是薄荷味的,小欧是榴莲味的,小刘则是柏油马路味的。



 



即使在没有雾霾,禽流感也不流行的日子里,王小文每次出门都会戴着口罩。对他来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泔水桶,各种扑面而来的混合气息令他感到头昏脑涨,因此口罩成了他最有效的自我保护的方式。如果他没有在街头认出你,并非因为他冷艳高贵,而是他需要一点时间从他城墙一般的面具后面将你从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分拣出来,就像在一池墨水中试图捉住一条不安分的泥鳅。



 



王小文是一个单纯的人,他不善于表达自己,也没有什么棱角,他脆弱的内心世界决定了他需要用气味来划分朋友,他在初次见面时总是通过每个人特有的气息来判断这个人,尽管这种方式的可行性无从考证,然而其他人又何尝不在用更加主观的感官在分辨朋友呢。相比起那种方式,王小文觉得可能还是自己的方法更加可靠一些,毕竟人可以用表情隐藏自己的心情与动机,香水或污泥却无法盖住身体里那最本质的气味。



 



他时常没有安全感,害怕受伤,更害怕失去避免自己受伤的方式。嗅觉是一个脆弱的存在,相比于视觉,它更加难以捉摸与飘忽不定,如果整个世界变得模糊甚至黑暗,人们会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视觉出了问题,而不是这个世界本身开始褪色或者消失,但一旦有一天你不再轻易能嗅出那些气味,你又如何知道究竟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自己变了呢。



 



因此王小文小心翼翼地保护起了自己的嗅觉,就像珍藏那些所有他不愿失去的珍贵的东西那般,他知道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在进化成一个更好的人类的同时,我们也失去了许多原本所具备的本能。那年他24岁,算不上青涩,更不算沧桑,然而当他手上的红绳再次绑起的时候,他也将注定不再年轻了。



 



关于青春,王小文没有太多的记忆,毕竟脸盲症让他的回忆里没有面孔,只有一股股关于气味的记忆,他不看照片,也不读旧信,可当他在箱底翻出一件多年未穿的旧衣服时,却能被鼻翼凶猛的颤动,折磨到不能自已。



 



2。



 



王小文的初恋在他大一的时候,那个青柠檬味的姑娘。



 



那是一个明媚的夏日午后,他在教室外的走廊拐角遇到了她。与其说是偶然相遇,不如说是她的味道闯进了他的脑海,那是属于他青春岁月最初的悸动,在那个弥漫着汗臭味与水泥马路焦糊味儿的日子里,没有什么要比这种气息更让人感到舒心的了。



 



王小文那天像是中了邪一般朝着那个姑娘走去,支支吾吾地和她搭讪起来,他之前从来没有和姑娘主动讲过话,然而那股青柠檬的芬芳却在那一刻让他的行为变得不由自主。毕竟这是他所嗅到过的最温和、清新而令人起不了丝毫戒心的气味。



 



而她也的确是个单纯美好的姑娘,尽管从不涂脂抹粉,却是那样的干净好看,扎起的马尾辫上总是散发着海飞丝的芳香。认识两个月后,王小文在学校湖边的小路上第一次牵起了她的手,从那以后,姑娘经常坐着他那辆“嘎吱嘎吱”的破自行车,在每个傍晚时分一路压过地上斑驳的树影,任长裙在后座上轻舞飞扬。



 



那是一段青涩到有些苦涩的时光,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简单快乐,王小文却丝毫不懂如何去爱,也不知道如何去经营两个人的感情,他们或许可以经常一起吃饭上自习,一起在夜晚微凉的校园里牵着手走过空荡荡的操场,然而当所有精致的画面都渐渐沉淀下来的时候,初次恋爱的他开始产生了更多关于未来的迷惑与恐惧,姑娘也越来越无法从这段关系中感到安心。



 



在一起一年之后,他们在一个漫天星光的夜晚分手了,姑娘没有流眼泪,只是平静地告诉他,还想最后借他的肩膀靠一下,因为也许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是王小文最后一次闻到她青柠檬的味道,那夜的风很大,他流下的泪水在脸颊上划出了一道道弯曲的弧线,好像夜空中坠落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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