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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部分

行行-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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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怎么都不知道喊我?”他上前封住章再农肩胸要穴,“我单听见他喊了,你遇了敌人,却不出声?”

    “喊你做什么,我又没事。”秋葵哝哝,手里握紧了那药瓶子,“你——你不是要走?还不快走,这人一会儿我交给武陵侯处置。”

    “走?你房里这么容易就叫人潜了进来,我还能放心走?”沈凤鸣大是不快,“不走了!”

    此时楼下仆妇与东楼几名园守也已闻声上楼,赶至屋前,见状亦是失色。沈凤鸣免不得将几人很是数落一番,众人面面相觑,那为首的只得连连告罪,随即令人去四下里仔细查看。

    沈凤鸣心里清楚,定是章再农昨夜事败后,乘乱乔装脱逃,随后蒙混在武陵侯人马中入城,偶尔听人提起此处的园子,便设法潜入,换上了园仆的衣服,伺机而动。东南楼之间本有长廊可通,东楼未曾被惊动,可南楼下的人若被他引了开去,或是干脆暗中除去了,他自能绕到此间。

    他也不便多言,只叫人将章再农暂且带走关押,一面叫人去通知风庆恺、江一信、净慧等。赤蛛粉甚是折磨人,他不过手背触到些许已是十分难受,想来章再农得了解药之前亦不能再作怪。纵如此也终是有些心惊——章再农还算不得一流高手,且多半不过是想捉了秋葵以要挟风庆恺,并无怀了十分杀心,否则——单凭一把赤蛛粉末,怕是也难保得了平安。忽又想起昨夜也不过是离开了秋葵片刻就生了变,他越发暗自后怕——除了自己的视界之内,又哪里还有什么真正安全心定的所在?

    “你真不去东郊了?”秋葵见众人都退了,伸手推他,“你不去,黑竹的人怎么办?”

    “我去了,你怎么办?”沈凤鸣回过头来,“我是发现了,你现在是片刻都离不得我——我就不能走开那么一会儿。”

    “谁”秋葵欲待反唇相讥,下巴已经抬起,忽见他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觉不论说出什么来只怕都是正中他的下怀。心里忽然酸了那么一酸——他虽然是调笑,说的或许也正是事实——这个自此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的确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底气十足地目空一切了。

    “你休息吧,”沈凤鸣没发现她面色的变化,只道,“我已叫人带口信过去了。留在这里,正好——早点给君黎写信。”

    秋葵轻轻“哦”了一声,将裙摆掩了脚背,小心走到榻边坐下。他在此间,她究竟觉得有些别扭,不好就此躺下,只道:“你手那个样子,还能写信么?”

    沈凤鸣不答,将屋角的烛台搬来点起。天色还不暗,秋葵不免有点奇怪,道:“这么早点烛?”

    沈凤鸣已经将右手伸向火苗。焰舌舔到他手上赤蛛粉,“毕剥”两声爆响,他似是觉得一烫,抬手躲开,秋葵已见他手指手背上竟燃起了一层火光来,不过——在她大惊失声之前——很快渐弱、灭去了。

    “你”秋葵想起他昨夜左手指尖的灼伤,犹疑不定,“你是”

    “我没带着解药,不过这东西亲火,一烧就没了。”沈凤鸣将手背翻与她看——因着中毒未久,沾上的粉末也不多,这一次手上没留下什么灼伤的痕迹。他随即吹熄了烛火,搓了一搓手,“现在能写了。”

四二三 云梦之血(五)() 
    信上写了些什么,秋葵没有问。

    沈凤鸣是为着单无意的死匆忙去信的;除此以外,当然也理应告知君黎黑竹此次的胜负死伤;但会不会还有余裕提到她的景况?——她不知道。

    风庆恺回城之后,得知章再农潜入之事,少见地大发了一番雷霆,这夜武侯园的巡逻格外地勤。净慧师太这晚也回来了,沈凤鸣方肯回去了南楼。可秋葵反而辗转未曾睡好,到了天亮,却迷迷糊糊睡着了。

    好在次日沈凤鸣很忙,没来扰她。风庆恺带了衡山派的仁觉同来武侯园,寻他商议洞庭湘南一带往后情势,说穿了便是要当面约定这一块地盘该如何分法——仁觉算是衡山的二当家,此次掌门方宽肯默允他带人来帮忙,他虽是出家人也不得不前来讨价还价,要了说法,回去好交代。

    幸是三人于此早已心中有数。风庆恺在水面的买卖不算多,三支之会后将幻生界赶离了洞庭湖,原是有赖沈凤鸣、净慧等的帮忙,现今也便应允将洞庭湖连同湖中洞庭山在内的诸岛皆归于云梦,只是周围澬水、沅水、湘水等河流是他生意往来的通路,是以除靠着洞庭的一周由云梦支配,其余则仍归武陵侯——唯独湘水,因衡山近湘水,故此衡山与武陵侯约定地界,南北划清。不过——三者所辖水路也好,陆径也罢,皆许诺不得互相为难就是了。

    这荆湖路地方甚大,挖去洞庭、衡山,武陵侯俨然依旧此地之掌。李文仲提议该继续往洞庭以北扩张,不过风庆恺思索之下,还是决定暂息。一是大战之后,总要安稳一阵;二是北面若那么好经营,江陵侯也不至于孤注一掷地南下此间。

    章再农自然是要审的,此事只交武陵侯,沈凤鸣与仁觉不加过问。仁觉得了约定之后便先自带人返回衡山去了,沈凤鸣却还消等上几日。

    给君黎的书信虽已递出,但沈凤鸣心知自己与秋葵还是愈早回去临安愈好,便打算将净慧、贺撄留在此处,将云梦教在这洞庭的根基放稳——只是在此之前,总要替他们将幻生料理干净了,方无后患。摩失为了自家性命,办事便自觉得很,但要抄完关非故的一应蛊豢家底,将幻生人手尽数整顿,也非一夕可结。这是他等的第一件事。

    黑竹众人内外伤势轻重不一,沈凤鸣既为本次行动之统领,总也要留出些日子缓冲,确定大多数人情形已稳,伤亡之数已定,才可告“双琴之征”结束,放人散去。这是他等的第二件事。

    幻生一众门生的投向沈凤鸣其实不甚担心。那些大多因受了毒蛊要挟方听命于关非故父子的弟子,原难言忠心。关非故死后,众弟子被暂压在心脉的蛊毒当然不会立时致死,可幻生蛊虫是活物,一旦无有蛊主压制,时日一久必不安分,发作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沈凤鸣此时是他们活命唯一的机会。虽也知要他似在三支之会上那般再以魔音来解蛊未必真正可行,但如今秋葵功力已失——这些弟子若还能有任何生之乞求,也唯有寄望他一人,非但不可能对他存了杀心,甚至还定须想方设法护他活命。

    若说还有什么该担心的——也只有关默。

    关默未受蛊毒所制——但他的弱点也很明白。早在仙霞岭初次打交道时沈凤鸣就拿关代语要挟过他,如今关非故、关盛都已丧命,关代语却还在,若不杀关默还要他听命于己,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带走关代语。

    只是,故伎重施不免显得促狭,况威逼胁迫之法治标不治本,与关非故也便无有分别。沈凤鸣在离开东郊之前看过两人的伤势——关代语的伤势不算轻,他虽然受魔音的心念激荡比旁人要小些,毕竟是个孩童,醒来之后,晕眩、耳鸣、呕吐、头痛,一样都不曾少;关默伤势主是控制蛊人的那一只毒虫之死施于他身上的反噬,此外外伤颇重——沈凤鸣当时未想好如何处置二人,就暂且交在黑竹众人手里看管;不过与摩失打过交道之后,反而心中渐有了主意,这日送走了仁觉,便托武陵侯派人将关默、关代语两人带回城里来。

    掌灯时分,两人带到,报说因关默伤势仍重只能半躺,暂且停在前厅未动。沈凤鸣才刚刚得暇来看了一看秋葵,闻讯便叫上秋葵同往。

    “叫我去做什么?”秋葵大是不满,“与我有何干系。”

    “别把自己摘得这么干净啊。”沈凤鸣笑,“云梦难道不是你的云梦么?”

    秋葵哼了一声,“我现在武功全无,再不可能做什么云梦教主了——真是对不住,遂不了沈教主你的心愿。”

    “武功全无怎么了,能有‘圣血’在身就够。”沈凤鸣早就捉了她手腕往外走。秋葵挣不过,不得不跟出来,口中犹道,“怕是你想得太美——你现在一身剧毒,‘圣血’传给谁不是必死无疑?就连血蚕都不敢咬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安稳自己做这教主的好。”

    她听沈凤鸣不出声,只道他已没了辞,悄然再一挣满拟能甩得脱,哪料腕上还是紧紧的不曾松开半分。她不觉愠怒:“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沈凤鸣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意味深长,“若我说你身上本来就有‘圣血’呢?”

    “别胡说!”秋葵被他一句话弄得惊疑,“我怎么可能有!”

    沈凤鸣不答,咳了一声:“那好,那我是教主——我叫你来就来,你有什么不服?”

    秋葵这一回语塞。她从来认理,一时还真的反驳不出,不觉满面憋闷。

    沈凤鸣瞧她表情,暗自发笑,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湘夫人,你可知,我就是喜欢你什么事都那么认真的样子。”

    “你又”秋葵方知他大约又是信口诓她,愈发愠怒,恨声道:“常人都是如我这般,似你那般不正经的才是少见!”

    “冤枉得很。”沈凤鸣果然露出冤枉之色来,“这话若还不正经,那当真是没有什么正经的了。”

    言来语往丝毫不耽误行路,手上是越发紧,脚下也是越发快,这般拉拉扯扯,也便到了前厅。李文仲带着几个人在此处戒备,关默躺在一副担架之上,被关代语扶着方能半坐,想来也无力惹事。他似没料到秋葵也会同至,将一双眼睛盯着她,如要喷出火来——幻生界这一次铩羽大败,伤亡惨重,连父亲兄弟都不幸身死——要论罪魁,除开沈凤鸣,当属这个关非故称作“外孙女”的秋葵之魔音。

    关代语眼圈通红,显然亦是难抑激动,待要奔出来动手,又不敢放开了自家大伯,只能狠狠瞪着沈凤鸣,还不待他走近已露出十足敌意:“我大伯说了,你要杀便杀,若要想用什么手段折辱我们,那是休想!”

    “‘要杀便杀’,嗯,这话说起来还当真便宜。”沈凤鸣不紧不慢,先安顿秋葵坐落,口中不停,“那关默兄,你说——我应该先杀你,还是先杀你这侄儿?”

    关代语下意识向后躲了躲,言语不甘示弱,“你你想威胁我大伯,我不怕!死就死!”

    沈凤鸣笑,“活人比死人麻烦得多了——要不是秋葵与我求情,你真以为我想要放你们活路?你若自己求死,我决不拦着,你们就现在、当着我和她、当着武陵侯诸位弟兄的面自行了断,也省得我往后在人面前说不清楚。”

    关代语下意识看了一眼关默的脸色。他一个小小孩子,口上说来当然容易,可真要“自行了断”自是远远做不到,瞥一眼后便咬唇低头。关默亦是沉默不言,也不动上一动,目色如矩,面色却苍白。即便真不畏死,可毫无意义地死便是另一回事了。

    “看来是不准备死了?”沈凤鸣见两人如此,冷笑了声,拉了一旁椅子到两人近前,“要是想好了不准备死,”他施施然坐下,“我们谈谈?”

    “我与你有什么好谈。”关默口唇微动,关代语连忙把话说了出来。

    话虽如此,但他显然也无有其他选择。沈凤鸣向李文仲抬手,后者会意,带了周围暂且退走,只留了他与秋葵。

    “不谈别的。就问问——关默兄对摩失这个人怎么看。”沈凤鸣道。

    关默稍稍停顿了一下,动唇:“我知道你已收买了他。”

    “我问的是你对他怎么看。”沈凤鸣道,“你觉得——往后由此人执掌幻生,可否合宜?”

    关默冷哼一记,不说话。

    “看来是觉得不合宜了。”沈凤鸣笑。

    “你想让谁执掌就谁执掌——幻生既落入你手,何必再来问我。”

    “这话说得好。那若我正好是想让你执掌呢?”

    关默仿佛吃了一惊,但随即报以阴沉,显然意识到此言不过戏耍羞辱。他虽未说话,关代语却按捺不住嚷叫:“你杀了我爹,杀了我爷爷,你还想大伯都听你的命令,给你做事!”一时再想起父亲之命丧,难抑哽咽,忍不住冲上前来,无有章法地向沈凤鸣扑去。

    关默没了他扶住,只能躺倒于架上,心中大是紧张,张口大喊关代语却当然无有声音。沈凤鸣早已绞住关代语双手,“是,就算都是我杀的。你昨晚也想杀我,你倒是忘了?”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个你这个凶手!”关代语放声大哭,声音已是沙哑。奈何他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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