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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部分

长河惊涛-第195部分

小说: 长河惊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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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恒呆呆地立了许久,而后默默地转身,出了凉亭,一步一个踉跄地向长街而去。

    心事,唯有付给琴音。她起身拨弦,倾尽一心地弹奏,忘却了指尖的疼痛。她知道他听不见了,所以执拗地弹奏下去,把曾经说过的情话没来得及说的情话都化作琴音。生死之隔,与长河之隔,也没太大的不同。他在天上爱听也好不听也罢,知道也好不知也罢,她只是想说他错了,他低估了冷凤仪心中他的分量。

    “楚……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知道,世上只有一个楚涛,黑石崖顶的楚涛,谁也替代不了。”

    满面热泪模糊了妆容。

    断魂岩下尸横遍野,那血皆自白衣圣使的徒属。

    赤眉的火蝶躺在担架上对着天空狂吼,吼得山峦地动,风声鹤唳。可是回答他的除了回音,只有山谷里的风声。他燃烧的双目渐空,似乎是那嘶吼的怨气悄悄偷走了他的灵魂。

    沈雁飞默默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却偏过头去,用白布掩住了自己的赤眉。然而,胸膛的剧烈起伏却暴露了他的抽泣。

    方夕死了。

    多少年的搭档。

    更可恶在于,谁也不知道方夕是如何死在只有女人的楚家庭院。

    他无处报仇。也无力报仇。谢君和的寒冰诀掏空了他整个躯体的所有能量,岂止是五脏俱损,简直差点把他变成冰柱。若不是沈雁飞作阻挡,让谢君和再补上第二剑的话,一定会送命的。只可惜数十年的武学修为,毁于一剑。

    “回去就歇下吧,我去告诉义父。”沈雁飞说。

    火蝶突然拽住他的袖子:“主上也正伤重……”雁飞捋开他的胳膊道,“瞒着不是办法。”

    沈雁飞不急不缓地向洞窟深处而去。这条熟悉的路,居然走得格外漫长。

    他还深深地记得第一次踏进这里的时候心中深深的恐惧滋味。那股不可名状的压迫感至今深深坠在心头。他不是沈雁飞,他是宋子殷,一夜夜,他在噩梦中提醒着自己。血海深仇,刻骨铭心。在这里,他终于知道,造成这场惨剧的,是野心勃勃的齐家,是隔岸观火的秦家,是只图私利的唐家,还有沽名钓誉的楚家。

    那位竹杖在手的老者举重若轻,你感受不到他身上的任何波澜,但分明,他拥有控制一切的力量,操控着玩弄着整个江湖——他的目光瞬间就扎根在你的内心深处,洞悉你躯壳背后的弱点,而后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你击垮。

    “沈雁飞,或是宋子殷,你叫哪一个名字都无足轻重——那只是你的名字,你在他人眼中的外壳。你的内心住着个急于复仇的恶鬼,却不知如何做起。你希望选择楚家做你的靠山,可显然楚家之力徒有虚名。你直面仇敌,日日屈身侍奉,却又不堪忍辱。你反过来又希望求助于楚涛,然而他人之力鞭长莫及。你终于觉察到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又懦弱不前,犹豫不定。如此,你终有一日将被心魔咬碎骨头!”

    江韶云当时说过的每一句,都深深印刻在他的骨髓。

    “或沦落成沙,或涅槃重生,他人无法主宰,全在自身。”地狱之门一旦开启,便再也回不到最初。他修炼起铁尘诀,也逼迫自己更加隐忍,他渐渐地更加懂得齐爷和楚涛的诉求,就像江韶云曾经做过的那样,把他们深深地拖入泥潭。他看到了冷英华的死,终于知道善良全无用处。程云鹤是个唯命是从的老实人,而谢君和却是个掰不弯的硬脾气。楚涛自然比齐爷精明,但是再精明的人也会有其弱处。冷凤仪是个自作聪明的女人,而女人的聪明最容易被感情所左右。

    他一步步精心编织出一张大网,把所有人都拢在其间,才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一切都按照他的走向,一步步变成现实。而此刻,那个亲手开启了地狱之门的人就在那地宫的最深处——同样的,这个神秘莫测让人胆寒的人,一样也有弱点。

    他一定和唐雅芙在一起。四十余年的生死之隔也隔不断的爱恋。在每一个孤寂的时刻,练功也好,休憩也罢,他都会选择与她相伴。那里,除了他和沈雁飞,谁也不曾进去过。而沈雁飞之所以有幸进入,或许是因为宋家后人的身份——江韶云希望他知道,无论是唐雅芙的悲剧还是宋子殷的孤独,都是因为那些人。

    所以此刻端着药碗的侍者也是不敢靠近的。沈雁飞很自然地找到替主上熬药的人,端过那一碗药,按计划中的那样向冰室的方向去。

    果然,那冰室的门半开着,瘦得只剩下一层壳的江韶云坐在冰床前打坐冥想。竹杖斜在身侧,他的身后,是那安然不动的绝世容颜。“雁飞回来了。”在他搁开长枪步入的瞬间,石门随即合上。江韶云依然没有睁眼,可是外面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一念。

    “义父……”沈雁飞庄重地双手奉上药碗。这样的事,他已轻车熟路。

    江韶云微微舒展开长长的白眉,勾起了嘴角。那温和的神情丝毫无关杀戮。但是他接过药碗,只是随手往地上一放:“跟我最久的是木叶,却没想到陪我到最后的居然是你。”

    沈雁飞不知他为何会提起木叶那么久远的记忆。“方堂主……”

    江韶云却突然打断他:“你们几人,我最喜木叶。或许是因为他自幼便与我相依为命。他最沉静,最专注,也最纯粹。火蝶易怒,方夕少谋,莫扬易心软,而你,一直游移不定。”

    “方夕被杀了。”仿佛故意要搅出不安,他用紧张沉痛的语气说道。

    江韶云默默地垂目,似乎这不是件太让人吃惊的事情。

    “楚涛只留了两个女人,几个侍卫在楚家。谁能伤得了方夕?”

    没想到江韶云依然平静,仿佛早已知道了什么似的:“不说这些。生死由命。”那深邃的眼眸里只有冷飕飕的光亮,不带半分情味,一下子逼得沈雁飞居然不敢抬头。他的手心正微微沁出汗来。“义父,此处甚凉,药也快凉了。”

    江韶云仍是不动,却直直地凝视着他。沈雁飞分明觉得,从对面射来的光分明已经洞穿了他的心。他固执地替江韶云端起碗来,横到他的面前。却换来干笑一声:“何必急于一时?”

    雁飞真担心胸膛里的那颗心突然跳出来。不上不下的两只手尴尬地捧着渐凉的药碗,局促不安,无奈只好放下。“义父保重,虽则一时受挫,终有东山再起之时。”

    可是江韶云却一语点破:“你明知楚雪海不在楚涛身边,却故意与方夕相争,叫他去闯楚家的空门,如今他死得如你所愿,你又何必吃惊?”

    “冤枉!孩儿怎敢?”雁飞故作慌乱。

四七三 余韵悠悠(四)() 
江韶云却一笑了之:“此事,我想了很久才明白,我一直以为,段诗雨才是你那妹妹。却没有想到一个楚雪海能让你如此紧张。”

    这下沈雁飞是真的面如死灰,他的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居然有黔驴技穷之感。

    “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雁飞,黑石崖下的那一击,已足够致命,又遇谢君和横插一杠,已是时日无多。当年与你相约,我若替你了却心愿,你便入我门下。如今你的心愿,我也已替你完成了大半。这最后的一桩,也就快还给你们宋家。”江韶云比了比自己的心,又急转话题:“不过,你已再不是宋子殷了。若论心狠手辣,如今已无人胜过你。”他看向那碗药,就如同看着自己命运的终点。

    沈雁飞一阵惊骇闪过面容,眨眼又如水般沉静下来:“我原以为自己有一天会变回宋子殷,但是当我看到烽火岭中那些人的面目,才意识到,宋子殷是否在,其实无关紧要。这个江湖只有最强者才能活下去——我也想尝一尝活在江湖峰巅的味道。”

    “会的,你立刻就能尝到。”江韶云递上一卷册子,上书四字:“梨花剑诀。”

    正当沈雁飞接过册子翻看之时,江韶云已将碗中的药一气饮尽。

    雁飞默默目视着那格外苍老的白影,双目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毒残忍。刚刚还拧不开的眉头一下子松弛下来,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容易。

    “逐羽剑派,我终是小看了。”江韶云叹息一声,便觉心口绞痛难忍,“你,我也太过小看了……”他似乎想极力维持镇定,然而,愈加强烈的痛苦袭来,他还来不及挣扎几下,便已接不上气。他回身倒向唐雅芙的冰床,却乏力地软倒在地上,双目里凝结着晦暗的不甘,随后那光亮便一点点消逝下去,朝着她的方向,冻成了一片迷茫的灰雾。那样子就如同白布缠裹上了一具缩小的骷髅。

    沈雁飞哼哼嗤笑三声,顺手把那梨花剑诀付之一炬:“义父已老,风烛残年,应是在此冰墓陪伴爱人永生了。剩下的事就交给弟子。世上不需要梨花剑,有铁尘诀,足矣。”火把光映出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容——喜怒不形于色,这也正是江韶云教会他的。

    石门吱嘎地在他身后合上,断绝了通往人间的最后一丝烟火气,也把心底的那个宋子殷埋葬。

    南岸的天空,火一样耀眼热烈,弹指间,炫目的光芒闪过。随即不见了月更不见星,漫漫的黑浸染夜幕。不可名状的紫色的气焰飘飘然聚拢成云,又飘飘然四散遁行。

    秦啸在望江台凝视着对岸良久,问:“那边可有消息?”

    无人应答,秦石也只顾埋头拨弄弦音,脆响声声,如空谷梵磬,又如秋雨霖铃,一声声说不尽道不明的寂寥。

    缈远悠长的钟声若有若无,不可断绝,在天际铺成了凉夜的底色。那钟声不似闲云野鹤的散漫,也不似警戒一般慌乱仓促,只踏着固定的步点,一声响过一声,厚实而不激烈,悠远而不绵软。

    秦石定弦侧耳,应是他们在追念着风若寒前辈吧。洁白的信鸽也自那里起,来如云,去如电,星星点点,散向四野。其中一只居然掠过头顶,落在他的脚边。

    “南岸天色要变。”秦啸轻轻叹息着,望了一眼那鸽子。鸽子咕咕咕咕地在他脚边转得没完没了。秦石俯身捉起鸽子,取下绑在鸽爪上的信管,那鸽子便扑棱棱冲向长河的滚滚波涛,不知所踪了。他抽出信管中的薄纸片,字条还在他的掌心,就听得身后悠悠的脚步。张洵携着林立果来访。

    林立果带来一些消息:南岸盟主换了人——逐羽剑派一致对外宣称,楚涛伤病缠身,决意归隐。但是逐羽剑派内部的声音传出,楚涛遭了白衣圣使的暗算,已然不在世了。冷凤仪可以为此佐证——回归后她就自我隔绝于世,下人说她日日弹琴,或是为追念楚涛。

    秦啸嘴角微微一抖动,烟杆在他手里打了个颤,他缓缓磕去烟灰,定了定神,许久才叹息:“也算一方英雄。”

    秦石难以置信地把手中的字条递给父亲。是逐羽剑派告江湖同道书。秦啸低头凝视手中的薄纸片,忽然间拧起眉,狠狠一握,那团纸立刻碎在手心。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秦石突然歇斯底里地呼喊。

    “石儿!”秦啸一贯冷淡平静的声音居然颤抖了一下,“南岸的天色,看来真要变了。”

    脑海中轰然响起断裂声,他唯有茫然地盯着南岸那片烟紫色的天空。涛声吞噬着一切:航船的灯火、鬼魅一般的鸽影,可楚涛的影子还在那里,和黑石崖模糊的轮廓相融。

    泪,不由自主地滑下。尴尬的沉寂,阴冷的风好似把空气冻结在了那里。心底,惨然地被抽空。秦石摇摇晃晃倚着扶栏,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走。他深深地记得楚涛说过,有一日,江湖再无江韶云的立足之地,他就交卸职权,隐退谢客,寄情山水。却难以料想,一言竟成诀别。望江台里的棋逢对手,琴音和鸣,从此不会再有。

    “南岸游侠众多,要是没有他的制衡,会是什么局面?”秦啸问张洵。

    “该是让大家听一听秦家的声音了。”张洵一摇手中拂尘,淡淡地笑。

    秦石愤而挥袖转身。一任秦啸在背后跳脚怒骂,也不愿再听。

    叶哨。尖厉而凄绝,似破山的宝刃在暗夜划开一道口子,夜的泪,夜的血,夜的哀鸣,在赤红色的长河里激荡。秦石想起楚涛过江时的叹息:这不是一江水,这是流淌了几百年;冲撞了几百年;沉淀了几百年的恨和怨。如果能够跨越时间,他定会回答:“那才不是什么恨,只是自私者为追名逐利而造的借口。”

    谢君和立在望江台最高的檐角,背着月光,在地面映射出一条过于单薄的淡影。

    秦石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更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干什么,直到他一跃而下,轻捷地回到秦石的身边:“坏消息就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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