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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部分

我要做门阀-第3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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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与孔子之所谓‘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相合……”金日磾谈起话题,就特别有兴致,他拉着张越的手道:“吾曾读书,闻《论语》曰: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孔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吾读而落泪,夫子之教,何其大也?奈何当世士大夫,持孟子之见,不以教化家诸四夷,反曰: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用夷变夏者,又曰:夷狄非中和气所生,非礼仪所能化……”

    “至闻侍中之言,方才明悟,非其不能教之,实不愿教之!”

    张越听着,微微颔首。

    当代士大夫们,或者说今文古文两大阵营的儒生们,那叫一个傲娇啊!

    公羊学派,天天将‘不与夷狄之执中国’‘中国不与夷狄获’挂在嘴边。

    但这还是温和派,是心胸特别宽广的儒生。

    反战的谷梁、左传、思孟等学派,几乎是一口一个‘夷狄是膺,荆舒是惩’,张嘴闭嘴就是‘XX父子同川而浴,相习以鼻饮,禹贡无其图,春秋无其治,其人与禽兽无异,愿陛下弃之!’。

    更有甚者,直接人身攻击,痛骂四夷说:蠢尔蛮荆,大邦为雠!

    总之呢,出了长城,所有不在《春秋》《禹贡》记载的地方,都是夷狄蛮荒之土,这些地方的人,连接受教化的资格也没有,更不提蒙天子雨露恩泽了。

    他们唯一的下场和最好的结局,就是自生自灭!

    士大夫们深深的觉得,诸夏民族最好最高。

    再不需要其他渣渣来拖后腿,添麻烦了。

    照他们的说法,别说什么曾母暗沙了,恐怕后世子孙连长城都出不去!

    而这种傲娇和优越的情绪,其实是孟子带起来的节奏。

    当年,孟子和农家的许行先生辩战,辩论不过了,就人身攻击,说什么‘南蛮饶舌之人,也述先王之道’,一句话将许行和所有楚国人、吴国人、越国人开除出中国。

    所以,张越的‘夷狄进至于爵’的理论一提出来,立刻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和反应。

    公羊学派内部首先就议论纷纷,颇有微词和异议。

    左传、谷梁和思孟,更是差点炸锅。

    要不是他战绩太强大了,此刻已经有人排着队来找他的麻烦了。

    但……

    张越知道,倘若现在儒家的这种狭隘偏激的华夷观不纠正过来,未来肯定会出大问题!

    只承认春秋记载和禹贡有图的地方的人民是中国,而否决其他地方的人民,也拥有和成为诸夏民族一员的资格。

    这是作死啊!

    两汉之间,为何消化不掉羌人和匈奴人以及其他游牧民族?

    问题的根子就在这里了。

    士大夫们和高层的公卿,一脸傲娇的不认对方也拥有作为‘人’的权力和受到诗书礼乐教化的资格。

    哪怕,他们再想亲近汉室,也亲近不了啊。

    譬如湟中义从们,讲道理,这些义从胡骑几十年来,给汉家看守篱笆,防御来自湟水以西的羌人,不知道多少人战死沙场。

    但汉室的士大夫和公卿们,就是一脸傲娇的拒绝承认他们是汉家的一员。

    还别出心裁的给人家安了一个义从骑兵的名头,将他们划归到属国都尉的名下。

    这等于将一个忠心耿耿的势力,拒之门外。

    错非霍去病当年,曾与湟中义从们有过约定:为汉立功者,可入太仆,为天子牧马。

    不然,现在的湟中义从恐怕早就不干了!

    即使如此,在历史上,湟中义从胡骑,最终在东汉发展成为一个独立的势力,并演变成为东汉王朝的头号麻烦。

    与之相似的,还有西南列国。

    人家是俏女含春,秋波暗送,甚至公开喊话:请让天子王化,也能施加吾等。

    结果,朝堂上的公卿大臣和士大夫们却一脸嫌弃:哪里来的蛮夷,也敢说自己是诸夏?思想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只能说,这些渣渣的优越感,不是一般的强!

    这就跟后世墨西哥还是谁,投票决定合并到米帝,却被米帝一巴掌扇回去了一样:穷鬼,休想高攀老娘!

    想着这些事情,张越也有些无可奈何,道:“明公所言极是,自古以来,中国有天子在位,必以教化天下,泽及鸟兽为业!”

    “三王五帝,莫不如是,三代圣王,更皆以教化夷狄为业!”

    “左传虽多有缪误,但有一句话还是说的很好的——白沙在泥中,与之皆黑!”

    “欲致太平,不可以不进夷狄,不可以不教化天下,授诗书礼乐之教!”

    只要让四夷都读中国的诗书礼乐,都穿中国衣冠,都用中国礼仪。

    天下大同,岂不就指日可待了?

    当然了,和建小康一样,前途是光明,但道路是曲折的。

    张越看着金日磾,笑着道:“自然,以当下而言,晚辈愚以为,教化之事,也当按部就班,先从有中国教化之地开始……”

    “自元鼎以来,有数以百计的属国子弟,得学中国之诗书礼乐……晚辈愚以为,当鼓励和动员这些明知礼乐诗书之人,回乡教书授业……”

    金日磾听着,深深的看了一眼张越,这个事情是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奈何他的身份地位不允许他说这样的话。

    毕竟,他是休屠人。

    虽然,天子从不因此疏远他。

    但很多大臣公卿士大夫,却是始终记得他的出身,连太子据不也是如此?

    如今,张越既然愿意出这个头,金日磾立刻就笑着道:“侍中既有如此想法,何不上书进言天子,令各属国都尉部,皆能蒙天子雨露恩泽?彼等必定感念天恩!”

    这话倒是没有错!

    现在,汉家国力和军力,都处于一个鼎盛期。

    虽然其实,随着连年征战,国力耗损,已经大不如前。

    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在李广利军团全军覆没前,在整个四夷,包括匈奴人心里,汉室都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强国、第一富国。

    无数人打破脑袋,都想要拿到一个汉室户口本,成为一个光荣的汉家臣民。

    辉渠人和湟中义从的小月氏各部,更是孜孜以求,想要得到来自汉家的承认。

    只是,这些热情,通常都贴了冷屁股。

    那些傲娇的士大夫们,只要听说某国某部落,妄图想要成为汉家臣民,脑袋就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特别是思孟学派的人,高举着孟子的神主牌,拒绝任何想要拿到汉室户口本的夷狄!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看在眼里,想着各种办法想要解救。

    司马迁写史记,就为了能减轻这种风潮,而给几乎所有的已知世界的国家、民族找了个诸夏祖宗。

    匈奴是夏后,乌孙曾是宗周之臣,小月氏曾为文王驱策,百越皆禹后,西南夷是楚国后代。

    可惜,作用不大。

第五百四十一节 互相试探(2)() 
    张越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下来,道:“晚辈早有此意,只是担心舆论压力,若都尉能与晚辈联名上书,言及此事,晚辈自当附骥尾后……”

    金日磾一听,就笑了起来。

    他放下手里的酒樽,深深的看着张越,道:“固所愿尔,不敢辞也!”

    “只是……”他笑着道:“侍中何不将此事,也与霍都尉说说,或许霍都尉也愿意联名上奏呢!”

    “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成算……”

    “都尉日理万机,晚辈恐怕叨扰都尉……”张越故作疑难的道:“不如请明公相请?”

    金日磾一听,就差不多明白了张越的意思。

    “小滑头……”他在心里摇摇头,但也没有什么其他表示。

    今天,他想要看到的和听到的事情,差不多都看到了和听到了。

    他也差不多确定了这个侍中官的心思和想法。

    想想,这也正常。

    年轻人嘛,总是觉得自己能够主宰世界,可以创造奇迹。

    自霍去病以来,天下的年轻人,都觉得自己是霍去病第二。

    更别提,这个年轻的侍中官,太过顺风顺水,没有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了。

    所以,金日磾也不急。

    反正,时间还很多。

    不是吗?

    他和霍光,从相识到相知,再到拥有共同志向,花了差不多十年。

    这个年轻人,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他知道,他可能参与的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事业!

    所以,金日磾只是笑了一声,就道:“也好,此事鄙人会去与子孟兄说的……”

    “张侍中……”他看着张越,想了想措辞,道:“鄙人痴长些年纪,托大唤侍中一声子重可否?”

    张越连忙拜道:“这是毅的荣幸!”

    “子重啊……”金日磾扶起张越,意味深长的道:“君在新丰,所作所为,吾看在眼里,甚为欣赏,只是,子重要注意不被明枪暗箭所伤……”

    “嗯?”张越看着金日磾,有些不解。

    上次的事情过后,还有人不要命,想试试他的斤两?

    不可能吧?

    他也没有听说过,谷梁或者什么人,公开要和他做对啊!

    “子重没有听说吗?”金日磾轻声道:“如今关中,有些地方,都准备效仿新丰,将公田抵押给贾人,换取兴修水利的资金……”

    “这其中,固然有真心实意,想要做事的……”

    “但也有居心叵测之辈,意图浑水摸鱼,假公肥私……”

    “子重要小心,勿要被彼辈所牵连了……”

    张越听着,神色剧变,连忙拜谢:“多谢明公提醒,毅没齿难忘!”

    当初,张越初初上任,新丰财政一穷二白,不得已就想了个法子,把新丰的八千亩公田抵押给了袁广国,换来三千万资金。

    但是,张越当初的这笔借贷,是有国家背书的,天子许可的。

    而且,怎么还款,如何偿还,也有明确约定和限制。

    现在,有些渣渣,想学他的法子搞钱。

    这问题大了去了!

    作为穿越者,张越瞬间就想到了n种搞钱的办法。

    譬如说,将数千亩公田抵押给某个富商,借来数千万资金来兴修水利。

    然后,将工程都交给下面的地主豪商以及自己的亲戚们去做。

    然后,钱花光了,事情却没有干多少。

    最终,无力偿还贷款,抵押的公田落到了商人手里。

    这还是很初级的办法。

    聪明一点的家伙,甚至可能玩出高科技的桥段。

    打个比方,将公田抵押给一个不存在的商人,借到一笔不存在的钱款,然后做一些不存在的事情。

    几年后,这些公田就免费的落到了官员手中。

    这样手法,在后世的三哥家可是习以为常的。

    而一旦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哪怕张越在新丰做的再好,也是无济于事。

    天下人只会知道,始作俑者,就是他。

    一切罪责都将归在他身上。

    到时候,张越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去给这些渣渣收拾烂摊子了!

    “真是……”张越在心里摇了摇头。

    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张越还真可能被这些渣渣坑了。

    但既然知道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

    “尔等大约是忘记了,鄙人的绰号是什么了?”张越咬着牙齿,面目狰狞的想着:“也可能是我在官场上没有用力,让有些人产生了错觉!”

    汉家社会,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简直就是真理!

    像太子据,就是一味忍让、妥协和退避,结果,连家奴都敢骑在他头上拉翔拉尿,扬武耀威。

    就连身边的人,都敢背着他搞私活,各种拿着他当挡箭牌。

    所以啊,张越知道,必须给那些渣渣一点颜色瞧瞧了!

    金日磾却是看着张越的样子,轻声提醒:“子重不可冲动行事,此番参与者中,有背景来历者,比比皆是!”

    以金日磾的了解,这次敢下手的人,几乎都是实权的大人物。

    每一个人背后几乎都站着一个权贵。

    有外戚,有列侯,甚至还有天子身边的宠妃家族的人。

    在他看来,张越只需要警告他们,让他们收敛一下,就差不多可以了,没必要同时树敌这么多。

    但张越怎么可能妥协?

    他知道,这其实只是一次试探。

    倘若他不能做出坚决回击,一下子打疼一些人。

    恐怕以后,类似的事情还会层出不穷。

    就像课本上说的那样: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人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

    伟大的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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