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之境-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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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指着一块断掉的肉柱道：“我过去，躲在，那里，三个月，不眠，不食，来，逃避，虫。”此时的猎人已经能用人界语表达自己的故事了。
它撇开布莱恩，自顾自地走向那肉柱，用缠满粗布的手颤抖着抚摸那肉柱。
“痛苦，的，记忆。”它说，“血腥，焦虑，担忧，害怕，我，蜷缩，一角。但，我不能，忘怀。“
它轻轻地抚摸那肉柱，好似抚摸情人的肌肤，回忆着自己曾经在此处的挣扎与奋斗。明明是痛苦不堪的回忆，但却让它视为罕贵之物，物是人非后所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回味与不舍。
布莱恩不懂这种复杂的感情，在这个冷漠的巫妖看来，敌人就该杀，哪怕对方与自己牵涉再深，一旦出现分歧就要排除掉。痛苦的记忆被布莱恩视为恶毒的毒药，却被猎人视为宝贵的圣品。
布莱恩静静地看着猎人面露挣扎与痛苦，再一次被普通生灵所拥有的复杂感情所动摇。
他为什么会这样？奥扎金不明明只是敌人吗？那段经历如此痛苦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如此珍视？
布莱恩百思不得其解。
猎人缓缓放开手，跟随在布莱恩身后，忧愁道：”请，继续，带路，吧。“
巫妖摇摇头，又多了几分谨慎。二人走了许久，在如今的奥扎金世界也分辨不出时间，只知当布莱恩对一望无际的虫尸阔野麻木时，二人才在不远处看到了那个极其惨烈的巨大尸体。
异形的巨虫好似被什么东西捏死一般，头颅裂开巨大的口子，各色的体液从伤口处仍然源源不断地流出。一只巨大的魔眼被挤得离体，连着肉筋吊在虫尸上。
那只魔眼，布莱恩认得。
就是当初在世界外衣下，看到的天外魔眼。
这魔眼，就是那神的一只眼球而已。
如今，神陨落，魔眼也凄惨得离体而出。
每想到这凄惨的魔眼就是当初差点杀死自己的奥扎金之神的眼球，布莱恩就忍不住唏嘘不已。世事无常，不久前还在执掌他人生死，不久后就落得一个被人捏死的下场。这样的事就发生在布莱恩眼前，让巫妖忍不住担忧：自己某一天会不会也会落得同样下场呢？
就在布莱恩感慨时，猎人出声道：”那是，何？“
布莱恩循着猎人所指看去，只见到虫尸体内散发出黑色的荧光，某种生物似乎要从神的尸体上诞生。
”那是神孽。“布莱恩叹道，”饱含无限怨恨死去的神，其尸体上便有可能诞生这种邪恶的生物。它们继承其生前的某些特质，但最终只会踏入沦为邪物的命运。一个无限趋近于神的邪物。“
”它，如何？“
”这个神孽诞生后，将会永远在这个世界上寻找生者杀死。“布莱恩道。
”可，并无，生者。“猎人疑惑道。
”是的。所以它会永远地在这个已经死亡的世界上寻找，一直走下去，永远永远也不会停……“布莱恩目光变得飘忽，似乎看到了死寂世界上永远漫无目的寻找生机的神孽的悲惨身影。
死后连最后的尊严也没有剩下，化为神孽，继续自己悲剧的命运。
可悲，可叹。
听到布莱恩的话，猎人好似有了某种明悟。他忽然面向布莱恩，下跪道：“巫妖，报仇，恩德，不忘！”
布莱恩只是笑了几声：“你忽然这样是干什么？”
猎人没有回答，它将自己缠在手上的粗布扯下一段，交给了布莱恩。布莱恩接过，才发现那粗布上居然还有一块记忆水晶，上面映射出一家异族其乐融融的合家欢乐模样。这全家福中，个高的男子望着自己的家人，眼神中没有血丝，只有享用不尽的温情。
“无以，为报！”猎人道。
布莱恩望着这粗布与这水晶，半晌无语。全家福中的男子就是现在的猎人吧，它一直把这水晶带在身边？这或许是支持它复仇的唯一动力吧。
布莱恩肯定，如果自己的宝贵之物被破坏，他甚至会比猎人更加疯狂更加不择手段。
可是，巫妖又会有什么宝贵之物吗？雪姬吗？还远远算不上。
布莱恩握紧了拳头，将这粗布与水晶握在手中，像是握住了某种未来。
当布莱恩再抬头时，却见到猎人右手成剑，一步步走向即将诞生的神孽。
“你这是自杀。你不可能打败一只神孽。”布莱恩道，但他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奥扎金猎人只是用他那标志性的冰冷声音道：“奥扎金！复仇！”
话罢，便大吼一声，右手化剑，向伟岸的神尸冲去。
与此同时，奥扎金之神的尸体上站立起一个畸变的怪物。这个怪物杂糅了几乎一切奥扎金虫的模样，它从体液中滴滴答答地站起来，看着冲来的渺小人影，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
那就是神孽。
无限等于神的邪恶怪物。
布莱恩看见，猎人眼中不再有血丝。
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热泪。
此刻，这个猎人心中所想，日夜所念的夙愿，终于在这一刻达成了。它复仇的决意在这一天由它亲手实践。
生死已在度外，荣辱已成笑谈。
布莱恩静静地看着猎人冲入畸变的神孽的庞大外肢下，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巫妖也缓缓转身，打开了世界之门，无声地离开奥扎金世界，随后，将这门永久地关上。
猎人的心，他永远也不会懂。因为他是布莱恩，他是巫妖。
“愚蠢。”
布莱恩暗骂，随手将粗布与水晶丢弃，任凭猎人宝贵的记忆失落在传送过程中，永远地消失在布莱恩眼前。
简直不值一提。
第101章 东方秘闻 神孽与猎人（下）（）
布莱恩重新踏入人界，目光转向了东方的大海。严寒并没有将这片湛蓝之海冻结，反而给其平添了迷蒙的美感。站在海岸边，以布莱恩的视力，足以看见远方的神秘大陆。
自从送走猎人，布莱恩便投身于幼虫的清理。他从西往东一路清扫过来，重新肃清了冰雪之地的秩序。而现在，布莱恩眺望着神秘的东方大陆，内心涌起强烈的好奇欲。
那是一片梦幻的土地，上面充满了各种玄奥的传说与神话，那里有什么？会有那神话中纵横的兽吗？会有那传说里口耳相传的妖吗？
身后骨翼展开，旋振翅，布莱恩便如猛禽般疾冲向海的另外一边。
先代帝国时，帝国商人想前往东方，必须顺着洋流或风潮才能借助工具达到彼岸，而现在，巫妖光凭自身的力量就足以横跨大海。在某种意义上，高阶比高科技更加强大。当然，在艾冬培的记忆中，某些最尖端的科技文明的技术甚至达到了不可明的因果规则上，但那样的科技终究只是少数。
只有握在手上实打实的力量，才有资格在强敌林立的宇宙中生存下去。若是连自身的生存都无法保证，何谈诗画酒与美人呢？
奥扎金此次入侵本就属万无一失，若不是虫族猎人提供的信息、若不是从天而降的魔网权杖、若不是布莱恩正好在钻研世界之门，此次奥扎金世界或许就已经实现了它们的目标。最关键的是，如果布莱恩在上次进阶时没有获得比寻常四阶更强的力量，他就算进入奥扎金世界也无能为力。
现在，手握巫妖之祸与魔网权杖，身怀多种力量的布莱恩光论战斗力，已经站在了四阶极限巅峰了。阻挠布莱恩进阶到四阶后期的唯一阻碍，就是体内太过杂乱的力量体系。
是的，布莱恩在奥扎金世界与人界大开杀戒，本身就积蓄了极强的死亡魔力，早就到了进阶到四阶后期的时候。布莱恩曾独自研究过，最后确定就是因为自己的体内力量体系太混乱导致他无法进阶。
来自巫妖的纯粹死亡魔力与巫妖法术。
来自困星的肉体被动进化。
来自德拉高的龙魔法与龙躯。
来自世界之子的异身之力。
来自观察者的精纯魔力。
还有体内暗藏的梦界气息。
这些力量体系每一条都有极佳的潜力与实用性，但一具身体里有足够的空间容纳这些毫无联系的力量体系进一步升级吗？
每当布莱恩即将调动升华之力来完成进阶时，这些力量就好似变成了争食的野狗一般妄想独自霸占不多的升华之力，到头来这升华之力根本无法满足布莱恩的进阶需要，最后只能让巫妖进阶失败。
布莱恩想过对策，要不就放弃其他力量体系，单专攻一条。
要不就想方设法整合这些力量，重新梳理它们的体系。
第一种方法虽简单，但却会让布莱恩实力大减。
第二种方法虽理想，但整合不同力量的难度太高，千年万年或许都不够。
布莱恩一路摸爬滚打来到如今的地步，本就无人指导，好比摸着石头过河。正常的四阶都不会引入三种以上的力量体系，他们在自己还在低阶时，就有前辈告知千万不要贪图一时强大而引入太多的力量体系，不然最后只会让自己永远止步不前。而布莱恩一路走来，并没有人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会出现这样的窘态也是自然。
布莱恩正胡思乱想着进阶之事，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踏入东方大陆。
让他惊讶的是，入眼处并无丝毫积雪与奥扎金虫，却是满目苍翠的绿意与肥沃的泥土地。溪流潺潺，百鸟齐歌，并无丝毫末日后的景象。与这里相比，西方世界简直不值一提。
“怎么回事？”布莱恩正疑惑，“当年大湖的大寒潮没有影响到这吗？奥扎金的虫雨也没有影响到这里吗？”
布莱恩一路走去，见到的是最优美的森林景色，没有魔兽，没有食人族，只有躲躲藏藏的小兽与各自绽放的花卉。这里优美得好似桃源秘境，没有一点点荒废死寂的模样。这让布莱恩一时没了底气，眼前出现的一切不合常理，他也不确定自己贸然踏入东方大陆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走了好几个小时，天色转暗，布莱恩便生火过夜，第二天继续前行。
一直走了一个多星期，布莱恩走过茂密的森林，湿润的沼泽，一望无际的草原，却没有见到一丁点的人烟，甚至连一点城市的踪迹也看不到。
“不可能……我记得东方大陆上几步便是一个驿站，驿站外又是一个城市，如今怎么会毫无人烟？若是城市被毁，又怎么连一个遗址也没有？而且我走了这么久，连条道路也没有？难道这里不是东方大陆？”布莱恩越来越疑惑，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也越来越谨慎。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了。
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错误。
忽然布莱恩抬头，看见前方赫然有着一堆正燃烧的火堆，火堆边摆了一点绸布，还有半条烤鱼。
有人？！
布莱恩正要走向那火堆，却听得耳边有人道：“回去吧。”
布莱恩猛然偏头，却见到一个一身长袍的壮汉站在身边。这男子身高超过了两米，一身朴素无华，腰间也空无一物，仔细观察，才发现他左袖空荡荡，原来是一个断臂的残疾人。观其面目，估计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脸刚正，毫无半点下作卑鄙的气质。
“你是谁？”布莱恩警戒起来。
“我是谁？你是谁？有关系吗？”这个男子丝毫不在意布莱恩的敌意，大方地走回火堆，拾起半条烤鱼继续吃着，“我只想告诉你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回你该去的西方世界，我们并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这里不是东方吗？那国泰民安的大帝国在哪？那遍地的黄金在哪？那优美的诗歌在哪？”布莱恩发问道。
“这里确实是你们认知中的东方，但你说的却不是真正的东方。”男子道，“真相是你不能了解的，也不是我能改变的。”
“什么意思？”
“你迟早会明白吧。如果你足够强的话。”男子道，“有幸蒙面，你便称我长青子吧。从此处开始，便再无半点人影，无论你想找什么，都不会得到结果的，所以，请你打道回府吧。我也不会阻止你，这只是一个忠告而已。”
自称为长青子的中年男子踩灭火堆，好似最平凡的村夫一般没入丛林中，再无半点踪迹。
布莱恩一时失神，在刚才一瞬间，对方好似融入了天地中，让他毫无阻拦长青子的意思，好似长青子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理所应当的。
之前也是，长青子突然出现在布莱恩身边，巫妖却丝毫没有察觉。
这是一种崭新的境界与力量。
布莱恩思考许久，最终选择了回身离开。长青子说的对，这片大陆充满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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