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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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于梁单凭一个瓦勒族长的身份还入不了他的法眼的话，那么在他的地盘上，被皇帝亲自任命为南岱乡的啬夫，何慕白再不放在眼里，那就是他自己傻逼了。

　　　　更何况，并州虽然远离长安城，但他何慕白自然有一套消息渠道，于梁这些日子做下了何等轰动的大事，他又哪里会不知道？

　　　　“于族长快人快语，本官怎么会忘？”，所以何慕白立刻接上了话头，不过于梁听出他言辞之中极为谨慎，似乎并不想跟自己沾染上什么关系。

　　　　这也难怪，毕竟自己得罪的人是宁王，除了裴度这种赶鸭子上架，被逼无奈才跟自己拴在一根绳子上的倒霉鬼外，其他官员肯定当自己是瘟疫一样，躲都躲不及。

　　　　一念至此，于梁的态度也冷淡下来，他淡淡的哼了一声，“哦，还是最好忘了……我就不打扰两位大人的聊天了。”

　　　　说完便转身要走，裴度顿时一惊，他知道于梁这人虽然爱乱来，短绝非骄横之徒，当下赶紧拉住他袖子道，“于兄弟，莫非是那高柔办事不力？”

　　　　“不关他的事……”，于梁皱眉笑笑，压低声音道，“他做事倒是蛮尽力的，不过对方并不鸟他，所以咱们最好单独谈谈。”

　　　　裴度顿时一凛，眼瞅着于梁说得如此郑重，他可不敢怠慢，正想随于梁而去时，猛然似有所悟，疑惑的看了看于梁和何慕白，瞧见这两人神色似乎不大对路，立刻幡然醒悟。

　　　　“于兄弟，何兄弟，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拘谨。”，裴度大声陪笑着，硬是将于梁又拉了回来坐下，抚着胡须道，“于兄弟，这位并州刺史何大人和我裴度同榜进士出身，是莫逆之交。”

　　　　“哦？”，于梁有些意外的咧咧嘴，他刚才就在奇怪，按理说，裴度也将宁王得罪狠了，为何这何慕白还敢不避嫌的跑到大理寺来作客，两人关系的确非比寻常。

　　　　“何大人为官清廉，并非趋炎附势之徒。”，裴度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颔首说道。

第337章　坦诚一些行不？（）　
这话潜台词更加明白，这年头当官的哪有什么刚正不阿的……纯正清流派的人那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运气极好的充其量能混到翰林院去做做章，运气不好的就像上官琳的爷爷上官渡那样，早就被人整到土里去了。

　　　　所以裴度这话的意思便是……何慕白并非宁王派系之人！那么从他的角度来说，就算得上“刚正不阿”的自己人了。

　　　　“原来如此，不过何大人这么清高，我一个泥腿子哪里敢高攀不是？”，于梁表示理解的点点头，随即抄着手挖苦道，算是对刚才何慕白冷淡态度的回应。

　　　　“何兄，这于兄弟可是个好人……”，裴度闻弦知雅意，立刻又对何慕白解释起来，事关一些机密，他便伏在对方身边耳语，足足说了一炷香的时间才作罢。

　　　　何慕白的眼神惊疑不定，显然被裴度的爆料震撼住了，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的地盘上出了这么牛逼闪闪的一个乡啬夫……

　　　　“总之，两位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可以放开了说，我裴度敢以身家性命作担保。”，裴度见于梁和何慕白还有些相互猜忌，立刻拍着胸部大声嚷嚷道，有了他这份态度，于梁微微一笑，知道不能不给这位大理寺卿一个面子了。

　　　　“呵呵，刚才我跟何大人开玩笑的，久闻何大人有容人雅量，故而激他一下，果然不负盛名。”，于梁轻松的耸耸肩，率先放下了身段说道。

　　　　“哪里哪里，于兄弟妙语连珠，我何某人大开眼界。”，何慕白倒也不笨，立刻打蛇随棍上，顿时把话说开，双方算是冰释前嫌了。

　　　　裴度这才放下心来，指着何慕白道，“何兄弟这次是进京述职，所以才有机会到我这里。”

　　　　“进京述职？怎么会是这个时候？”，于梁眉头一皱，立刻反问道。

　　　　外官回京述职是大唐的传统，通常五年一次，因为这也是一届任期满的时候，回京述职后，说不定就要去新的工作岗位了。

　　　　当然，这种职位更迭同样也是各种利益角逐最激烈的时候，什么人高升什么人贬职，其背后也是各方博弈的结果，所以每次回京述职，外官们无不挖空一切心思专营，绝对会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博前程。

　　　　不过在于梁的印象里，下一次外官回京述职的时候分明是在年中后期，距离现在足足还有五六个月之久，这些外官也未免回来的太早了。

　　　　“……于兄弟有所不知，这一次回京述职，陛下传令各州府，将时间提前了四个月。”，这何慕白见于梁疑问，赶紧主动解释了起来。

　　　　“原来如此，我就是说，怎么会突然撞上了那山南道刺史万源来着……”，于梁顿时恍然大悟，所有的疑问一扫而空。

　　　　“万源？难道于兄弟你今日去找的那什么土财主，是他在撑腰？”，裴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为何今日尉迟子弟会吃瘪回来了。

　　　　于梁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没好气的哼道，“不是他还有谁？不过我也不吃亏，将他揍了个半死。”

　　　　此话一出，裴度和何慕白顿时一阵恶寒，这小子脑回路真的正常么？怎么把打了从四大员这种掉脑袋的大事说得跟喝白开水一样平常！

　　　　“咳咳，既然你是裴大人的至交，那么我说话也不用绕圈子了，你来找他，也是为了下一任任期是升还是降的问题。”，于梁见怪不怪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突然出声笑道。

　　　　这话问得极为直接，被有心人记住的话，捅到皇帝那儿，铁定是结党营私的罪名，何慕白浑身一震，本能的想驳斥这种说法，不过随即想起刚才裴度跟自己说过的一席话，盯了于梁足足四五秒钟，这才咬牙道，“是，不瞒于兄弟，我正有此意。”

　　　　于梁满意的笑笑，这何慕白也算是机敏之人了，若他回答得模拟两可的话，于梁根本不考虑跟他继续交谈，哪怕他是裴度的老爹都一样。

　　　　“很好，你既然跟我说实话，那么也算是信任我的表现了，这件事，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合计合计。”

　　　　于梁淡淡一笑，朝着裴度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将手一挥，主动带路，三人一齐行到了内院的密室中。

　　　　坐定后，于梁也不废话，直接了当说道，“这次述职时间的提前，既然出自陛下的授意，那背后的意思，你们理解么？”

　　　　裴度和何慕白顿时一凛，两人刚才名为下棋，实际上谈的也就是这个问题。

　　　　“还请于兄弟解惑。”，何慕白赶紧拱手问道，他既然从裴度口中知道了于梁的能耐，再不主动问问那才是脑子进水了。

　　　　“你不妨想想，这时间的提前，究竟对谁不利？”，于梁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他还想试探一下何慕白的诚意。

　　　　“……外官们早就得到了消息，提前或者不提前，似乎影响都不大。”，何慕白皱着眉头，苦思片刻摇摇头。

　　　　于梁紧盯着他的表情，见他的确没有作伪，是真的眼力不足才没有看透其中的奥秘……当然，这并不丢人，毕竟身为京官的裴度同样也没有看破不是？

　　　　“是宁王！”，于是于梁不再卖关子，沉声给出了答案，“宁王现在在边关，若按照正常的流程，五六个月足够他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毕，然后再赶回来干预下一任外官调任的安排。”

　　　　裴度和何慕白悚然一惊，纷纷面面相觑，觉得这猜测倒也合情合理，当下两人又齐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很显然，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才是这两位大佬关心的议题，于梁晒然一笑，耸肩道，“那得看你们的意向如何了……”

　　　　“裴兄，你这大理寺卿位置不错，估计陛下也不会随便动你，所以你倒是可以高枕无忧。”，于梁心中盘算片刻，开始分析道，“不过也得小心行事，这段期间最好不要被人拿住什么把柄。”

第338章　“跃进式”？（）　
混大唐官场，皇帝的信任和仕途风评都很重要，若是在朝野口碑极恶，怕是皇帝也不敢力排众议挺之……毕竟“从善如流”才是上位者的美德不是？

　　　　裴度顿时连连点头，他本来就是忍让惯了的，若不是这些日子跟着于梁超得飞起，怕是恨不得做缩头乌龟来明哲保身。

　　　　“所以在述职结束之前，没有必要的话，我一般不会再让你们大理寺帮着办事。”，于梁晒然笑笑，突然压低声音道，“当然，起码在春闱和和谈这两件大事，你必须得配合我的行动。”

　　　　这是皇帝早就交代好的任务，裴度自然没有二话，拍着胸口保证下来。

　　　　于梁这才笑着将目光看向了一脸忐忑的何慕白，摇头道，“至于何大人你，说真的，有些麻烦。”

　　　　他没有半分夸大其词的意思，淡淡一笑解释道，“你那并州刺史的位置马上就会变成一个肥缺，估计很多人都盯着呢。”

　　　　“……是因为与突厥人和谈的事么？”，何慕白绝对不笨，立刻反应了过来，随即不解的问道，“可是就算是最终与突厥人和谈成功，顶多保证每年互不侵犯而已，这算是什么肥缺差事。”

　　　　“那是因为，突厥人想与咱们通商，而陛下也正有此意。”，于梁淡淡一笑，给出了一个算是内幕消息的答案，“更重要的是，通商的口子，也许就会放在并州某处边境上。”

　　　　于梁无疑是拉拢人心的好手，这内幕消息一出口，肯定能获得何慕白的好感，不过他也留了一手，可没说最终的地点会落在自己手下的南岱乡上。

　　　　“原来如此！”，何慕白一拍大腿，顿时恍然明悟，这人虽然是科班出身，但绝非迂腐之才，又在地方上锻炼了这么多年，眼界比一般士族高明得多。

　　　　这商道一通，那是源源不断的贸易，会给沿途的百姓带来发展的机会，也会让州府税收上涨一个档次……而两个国家之间的商道产生的利润，那可是一个天数字！

　　　　一念至此，何慕白的心思也瞬间活络了起来，他久在并州，对当地风土人情极为熟悉，若没有意外的话，下一任刺史位置也是他的……当然，这个“没有意外”的条件，委实有些难了。

　　　　可以想象，若和谈之事当真成了的话，会有多少人的眼睛盯在他的位置上。

　　　　何慕白正发愁的时候，裴度悄无声息的碰了碰他的胳膊，朝着于梁微微努嘴。

　　　　他顿时一惊，这分明是暗示自己向于梁求教不是？想到裴度一向老成持重，绝对不会欺骗自己，何慕白立刻拱手道，“于兄弟，你可有什么法子？”

　　　　“没有！”，哪知道于梁端着一杯茶，想也不想的回绝了他的问话，顿时让裴度和何慕白都尴尬起来。

　　　　只是何慕白偷眼观察之下，发现于梁一脸笃定，眸子里闪现出精明的神色，哪像是没计划的样子，分明是不想搭理自己而已。

　　　　他顿时脸色涨红了一片，正要发作时，于梁了一口茶，又淡淡说道，“何大人，你应该明白，人敬我一尺，我敬一人一丈的道理，这官场的花花轿子，得相互抬才会稳不是？”

　　　　何慕白微微一愣，有些醒悟过来，胸中闷气顿时消了大半，拱手行礼道，“于兄弟，刚才是我不对，还请于兄弟不要放在心上。”

　　　　于梁满意的点点头，倒不是说对方态度转好，而是因为何慕白这能屈能伸的处事手段让他颇为欣赏，做到刺史一级的高官，能对他一介白身放下身段求教，那还是要些气度的。

　　　　“不瞒于兄弟说，这下一任的并州刺史，我何某人不做，其他人更加没有资格。”，何慕白双手一捏，直接把话挑明，“凑巧于兄弟你又是南岱乡的啬夫，那地方算是在并州境内，若是我做了并州刺史，想必于兄弟也高兴不是？”

　　　　“呵呵，好说好说。”，见他如此知趣，于梁也放开了话匣子，颔首道，“我可以帮你坐稳并州刺史的位置，不过作为回报，以后我南岱乡有什么事，何大人你又该怎么做？”

　　　　“必然投桃报李，只要何某人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推辞半分，有裴兄弟在此为证，我何某人敢对天发誓！”，何慕白顿时大喜过望，伸出三根手指赌咒道。

　　　　“很好，那咱们就有的谈了。”，于梁眼睛顿时一亮，打了个响指，开始将自己心中计划和盘托出。

　　　　“金饽饽大家自然都会抢，那是因为有利益在**，若是换做一大堆的麻烦事的话，想必躲都躲不及。”

　　　　于梁淡淡一笑，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虚晃一指，画了个阴阳图案，“利益与麻烦，其实是并存的，若说很多人都盯着那并州刺史位置，是因为看到了利益因素的话，那么你只需要将麻烦事送到他们面前，他们自然便会放弃。”

　　　　这道理有些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