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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屠狗-第47部分

小说: 屠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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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壮哉!饥吞刃、渴饮血,谈笑轻生死,我辈男儿当如是!二哥,你这门屠灭锻兵术,俺练定了,纵死无悔!”

    杨雄戟再无忧虑,脸上绽开畅快而肆意的笑容,横持的大戟竖起,整个人后退一步,侍立于二哥身后,顾盼自雄,神采飞扬。

    刘屠狗以手背抹去嘴角淌落的鲜血,脸色较之前更为苍白,深邃如寒潭般的眸子却变得更加明亮,其中仿佛映照出两轮冬日暖阳,虽不够热烈,却足够耀人眼目。

    他垂下手,再次气焰全无,又变回了方才那个给人城府深沉印象的柔弱少年郎。

    刘屠狗轻笑一声,唇齿间仍是难掩血腥气:“阁下究竟何人,还请言明,若还以魔门妖人自居,就休怪二爷下令围剿了!”

    少女见状,脸上的惊讶神情渐渐消散:“哦?”

    她仍是居高临下站在鬼面金眼狰的黑色独角上,一双眸子定定地与黑衣少年对视着。

    少女绛红色的裙摆被微风吹动,露出干练的白色劲装、华丽非常的兽头金带与大红金丝蛮靴,倒持双蛮刀的双手已然背在身后,微微收敛了锋芒,唯有臂上刺青在短袖中若隐若现。

    刘屠狗眉头微皱,轻声道:“嗯?”

    一众黑鸦的气息随之变得越发暴虐躁动起来,只待二爷一声令下就要出手围杀。

    少女眨了眨眼睛,忽地展颜笑道:“此刻我才相信周铁尺信中所言,黑鸦校尉果然非同俗流。你等听好了,本座窦红莲,出身魔门南宗归流堂,复破门出教,拜当今镇狱侯为师,正牌子的诏狱少主。”

    她的视线在一脸悲愤震惊的任西畴与格外咬牙切齿的牵虎奴谭恕身上一扫而过,复又看向病虎一般的黑衣少年:“刘屠狗,你黑鸦卫入镇狱侯亲军是我一力促成,这做人呐,要知恩图报不是,从今往后,便在本少主麾下听命吧!”

    这话一出,场中更显寂静,真真是落针可闻。

    在黑鸦们听来,这少女所言太过离奇,简直荒唐可笑,却没人能真个笑得出来。

    此时此地,难不成还有人胆敢冒充镇狱侯弟子、诏狱少主不成?

    刘屠狗闻言心中了然,他自出山以来便搅动风雨,早知一旦入京,便是更加的凶险难测,今日虽被这窦红莲欺上门来,但一来修行上有了进益,二来其实并无多少凶险,胸中倒并无太多愤懑。

    于他而言,善恶不足论,权位富贵亦如过眼红尘,正如他当日对周铁尺所说:“我心中所求,大可以提刀自取,绝不稀罕他人施舍,被人百般算计摆布还要感恩戴德!”

    想到此处,刘屠狗蓦地咧嘴一笑。

    他心中所求者,仅是不悔二字罢了。

    红尘过眼,未见分明。因果加身,但求不悔!

    若要不悔,需有力量,灵感不足恃,神通才是大丈夫立身之基!

    此次入京,刘屠狗打定主意要修身养性,故而不动手时,便颇有些隐伏爪牙、含威而不露的意境,当下对于窦红莲的招揽,既不应允,也不反驳。

    “你压下了那个出身可疑的哥舒东煌,与他同列校尉未免屈才,只要你真心效命,得个副都统之位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窦红莲对刘屠狗乃至黑鸦们的反应不以为意,她此来本就是要给黑鸦卫一个下马威,虽然因为刘屠狗吞刃饮血的缘故与预想不尽相同,但瞧着刘二爷满口鲜血的模样,也算勉强达到目的,就不再如先前一般刻意阴沉作势,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明媚生动起来。

    她说罢复又眼波一横,爽朗笑道:“还有,黑鸦卫眼看就要入京,听说连面卫旗都没有?”

    窦红莲将双蛮刀挂回腰间,轻轻拍了拍手掌:“既做了镇狱侯亲军,朝廷可不会再管这些事,我已交代织造局做了几面,你瞧瞧合不合心意?”

    她话音落下,很快外围黑鸦便让开一条道路,先前那个负责引路的中年馆驿小吏捧了一个包袱进来,低眉顺眼送到刘屠狗身前。

    此人始终就在左近,然而气机隐晦,方才竟没有引起后续赶来的黑鸦们太多注意。

    杨雄戟扭头看了一眼,见二哥点头,便将戟身向地上一戳,劈手夺过包袱后一把扯开,露出几面叠放整齐的旗帜。

    他取出一面,单手一甩,抖开了宽阔的旗面,所有人的目光随之望去。

    这面旗呈倒三角形,饰以锯齿状的黑边儿,赤红色的旗面宛如血海,其上立了一只展开双翅的黑鸦,一对鲜红眼珠是以火玉镶嵌而成,格外传神。

    整面旗毫无朝廷军伍应有的堂皇威严之意,反而满是阴鸷酷烈的煞气,常人看了只怕心中会颇不舒服,偏偏在场黑鸦们脸上都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神情。

    窦红莲更是看得连连点头,得意道:“血海展翼、大掠天下,这面卫旗可还使得?”

    刘屠狗看了两眼,也觉满意,虽然送这旗的人并无什么好心思,倒也不必因人废事,当下点头道:“多谢窦姑娘了。”

    窦红莲见刘屠狗言语中殊无恭敬,既不称“少主”,也不称“都统”,眸子中便多了些冷意,她也不发作,仍是笑道:“喜欢就好……”

    她抬手扔给刘屠狗半枚虎符,又指了指中年小吏:“黑鸦卫在城外的营盘已然修缮妥当,你等随他去便是,该你当值时可凭此符领一旗百骑入城,再多便要论罪了,京师不比北地军镇,勿要造次。”

    窦红莲说罢向后一跃,跨坐在芈野子背上:“对了,如今师父不在京中,你大可先四处逛逛,过些日子自会有诏命召见。”

    她自顾自说着,很有些颐指气使、旁若无人的意思。

    待她说完,鬼面金眼狰便缓缓迈步,径自驮着少女离去,留下一众黑鸦面面相觑。

    杨雄戟再次抖了抖手中的血海黑鸦旗,波动的旗面上黑鸦越发栩栩如生,他又扭头瞥了眼默不作声的二哥,当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莫名其妙,这是哪门子的路数?”

    刘屠狗笑了笑:“管她什么路数,这旗子不错,拿来用便是,”

    他朝正一脸幽怨苦闷的谭恕招招手:“没虎可牵,今后便扛旗吧。这活儿可不轻省,历来非猛将不可担此重任,还要强过你之前求而不得的百骑长位置,愿不愿意干?”

    谭恕脸上阴云立刻消散一空,一个跨步就跃到近前,接过杨雄戟手中的旗子和包袱,胡乱装好背在背上,又弯腰抱住赤虎尸身。

    “起!”

    由牵虎奴升任扛旗小校的谭恕一声低吼,竟将赤虎庞大沉重的僵硬尸身扛在了肩上:“多谢二爷!这赤虎一身是宝,丢了怪可惜……”

    他这是在立威,一身的铜皮铁骨,又有如此令人侧目的神力,被指派扛旗自然是无人不服了。

    刘屠狗也不点破谭恕的这点儿小心思,世事如此,无论是诏狱少主还是扛旗小校,抑或是他这个黑鸦校尉,又有何人能够免俗?

    “既到了京师,岂有不进城瞧瞧的道理。你们且去营中安顿,我去去便来。”

    杨雄戟一愣:“二哥,你现下不能跟人动手,还是带些护卫吧?”

    刘屠狗摇摇头,抬手指指自己的嘴巴:“二哥我牙口尚可,即便不能动手,宗师以下皆不足虑,若是神通,你们跟着又有什么用?”

    他没了坐骑,干脆安步当车,抬腿慢悠悠顺着窦红莲的去路走去。

    “尔等谨守营寨,非奉我命,不得妄动,违命者斩!若是窦红莲到营滋事,给二爷我打出去!”

    杨雄戟哈哈大笑,单膝跪下,拱手大声应道:“属下遵命!”

    桀骜笑声四起,甲声铿锵之中,一众黑鸦凛然下拜:“谨奉命!”

    *********

    (感谢邯郸道醒悟黄粱梦、天空之城2008900等道友的打赏,虽然最近更新很慢,但这本书绝不会太监,我也会尽力加快更新速度,请大家放心。)

第五十八章 僧自南来() 
刘屠狗独自走出驿馆大门,四下一望,已不见了窦红莲的身影。

    他洒然一笑,也不走官道,只在原野之间悠然迈步,负刀南行。

    视野所及,已能隐隐瞧见一座宏伟至极的城池,单是那青黑色的巨大轮廓,便已是横亘如山脉般的壮丽风景。

    中州龙庭郡京兆府,首善之都、天子居处,大周煌煌五十四州的中央之城。

    不慌不忙行了五六里,眼见得京兆府城的北面城墙越发高耸巍峨,刘屠狗忽地停步,偏头看向左前方亦即东南方向,禁不住轻咦了一声。

    顺着他的视线,那处城墙下赫然出现了一支乱纷纷、乌泱泱的庞大队伍。

    队伍中混杂有各色车马行人,既有纵马呼啸的游侠儿,又有驾着牛车缓缓而行的青衫文士,有乘着高大富丽轩车的锦衣贵人,亦有穿粗布衣服、担着果蔬杂货的农夫货郎,整支队伍竟是官民贵贱俱全。

    这支奇异队伍自东向西沿城墙走走停停,头尾绵延、络绎数里,沿途还不断有车马行人加入,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刘屠狗见状,禁不住心生好奇,当即加快了脚步,不见如何作势,步履从容却快逾奔马,引人侧目。

    片刻之后,他已奔到纷乱队伍的左近,身形一晃,便在附近行人眼中没了踪影。

    不远处,队伍内侧有一辆牛车正吱吱嘎嘎悠然前行。

    车上散乱放着些书籍瓜果,驾车的是一个中年方巾文士,相貌虽普通,然而意态疏懒、自有气质,与官道上常见的驾车游学的士子颇有不同。

    方巾文士不经意间转头,忽见牛车一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负刀徒步的黑衣少年,脸色苍白,眸子明亮,眉心一道殷红竖痕,竟是血迹方干。

    似是注意到他的视线,黑衣少年扭头朝他咧嘴一笑:“这位先生,俺初到京师,就见这许多的人绕城而走,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方巾文士目中闪过惊讶之色,继而爽朗一笑,朝黑衣少年招了招手:“少年人,且上车来。”

    黑衣少年正是刘屠狗,他闻言也不推辞,迈步一跃而上,背对着方巾文士坐到了车上,眼神玩味地看向牛车后方的人群。

    方巾文士微微转头,向前恭却后倨的少年斜瞥一眼,复又转向前方,脸上倒并无不渝之色,再次开口道:“京兆府城中分为长安、万年二县,今日正是新任长安县令履新就职的日子。”

    “哦?区区一个县令上任,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方巾文士哈哈一笑:“长安非是寻常七品县治可比,即便是六品官员来当县令都算是破格任用,来个五品的一郡郡守也不稀奇,地方上郡守赴任时自然极为隆重,只不过京师中五品官多如牛毛,不值钱得很,哪能有这般排场?”

    他顿了顿,也不卖关子,继续道:“这一任长安县令,本是南方江州豫章郡靖安县的县令,姓于,不知怎么得了当朝权臣敖莽的青眼,先是破格升任豫章郡一人之下的郡别驾,不数月又召入京师,摇身一变成了长安县的县尊老爷了。这还罢了,偏偏他赴京路上出了一件奇事,人还没到,名声倒先一步哄传京师了。”

    方巾文士话语中略带调侃之意,即便是直呼敖莽名姓时亦无半点不自然,颇有些指点江山的狂态。

    刘屠狗对此不以为意,抬臂扭腰舒展了一下筋骨,接口问道:“奇事?”

    “据说靖安县当地有位高僧,本是于县尊的挚友,怕好友赴京路上寂寞,甘愿护送前来。他这一不送不要紧,非但人跟了来,竟还拆了自家庙宇,背着寺中一尊石头卧佛登舟。一路上舟载车运,每遇钟灵毓秀之地,那高僧便要施展神力,请卧佛落脚歇息片刻,世人见此,多有膜拜顶礼、虔诚皈依的,许多曾放置过卧佛之地,如今都在大兴土木、营造寺院丛林。”

    方巾文士彷佛自来熟,颇有兴致地侃侃而谈道:“如你这少年人一般,那高僧亦是今日到京,却不入城,而是宣称要绕城一周,为卧佛寻一最后落脚之地。”

    他指了指周遭车马行人:“这些人都是走在前头,为高僧开道护法的,唔,单纯想看热闹的也不少。”

    刘屠狗听着,不知怎的就忆起了当日天门山下被滔天河水吞噬的十数个和尚和数以千计的百姓,据鲁绝哀所言,那些人想要在天门山雕刻一尊大佛镇压水蛟……嘿,这些佛门中人行事,当真让人无话可说。

    他突然道:“那不知先生是来做什么的?您瞧瞧车前那几个骑白马的游侠儿,再瞅瞅车右那个走路颤巍巍、虎口生厚茧的卖菜老农,还有车后那十几个推小车贩枣子的货郎,这么多高手一起来陪您看热闹?”

    方巾文士闻言哈哈大笑,继而摇头道:“些许热闹有什么可看,我是来看人的,凡夫俗子徒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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