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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屠狗-第112部分

小说: 屠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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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的奏疏,名臣气象已现!难保他日后不会成为能与铁肩公、静气先生媲美比肩的人物……嘿嘿,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嘛!”

    袁守印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叹息道:“敖大人,明明是一出长安令冒死进谏、三执政为国留才的佳话,怎么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不是个味儿了呢?谁人没有私心,可只要这私心于家于国有益,就堪比公心,任谁也无可指摘。”

    敖莽立刻正色道:“铁肩公所言,正是老成谋国的金玉良言,莽受教了!”

    他躬身一礼,起身道:“奈何今时不同往日!陛下着急了啊,如今心思都用在枢密院那边儿,怕是没这个闲工夫跟咱们内阁打擂台。一个小小的长安令说了些什么话,若是无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其实无足轻重。可若是咱们在这时候争着抢着力保于获麟,朝堂百官会怎么想,地方州郡的封疆大吏们会怎么想,如果因此耽误了西征,当真以为陛下不会杀人吗?”

    “推波助澜?”

    张南容的眼中多了一丝警惕,嘴上仍是不肯示弱,哼了一声道:“敖大人一开始假意回避,摆出一副打定主意要置身事外的模样,就是想看看于获麟背后有没有站着人,譬如说我张南容,甚至还有铁肩公?”

    敖莽毫不避讳地点点头:“正是。”

    见状,袁守印禁不住出言问道:“那为何敖执政忽然又改了主意,头一个表态要力保于获麟?”

    敖莽笑容坦荡,难得一本正经地答道:“与铁肩公方才所言差不多,只因敖某突然想到,如果在下一直心心念念要战而胜之、取而代之的两位老大人,竟是如此不堪的蠢物,那仍旧未能成功登顶的敖某,又该是何等庸碌无能之辈?”

    “铁肩公、静气先生,敖某果真如此庸碌无能吗?”

    张南容默然无语。

    袁守印看向敖莽的目光之中忽而有些释然,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艳羡之意。

    下一刻,当着殿中所有大小官员的面,这位已入暮年的铁肩公蓦然叹息道:“老喽!”

第一四三章 读书人() 
    京北,禁军大营。

    黑鸦军营寨之中,新立起一座约有半人高、被称作点兵台的宽阔木台。

    台上居中靠后的位置放了一把交椅,交椅上铺了一张巨大的赤色虎皮。

    除此之外,这所谓的点兵台上便再无其他布置和装饰,堪称简陋。

    两名隶属伏魔殿的黑鸦抬着一个装满了血淋淋鲜肉的大木盆,经由点兵台一侧拾阶而上。

    雪蹄绿螭兽懒洋洋地横卧在木台上,作为青牛卫中仅在杨雄戟一人之下的活祖宗,这头青牛妖兽的小日子向来过得极为滋润。

    它自然早早就觉察到了两名抬肉黑鸦的气息,可直到那一大盆肉被小心翼翼地搁在自家嘴边儿,雪蹄绿螭兽依旧头也不抬,别说吃,就连瞧上一眼的兴致也欠奉。

    “你这厮尝过了赤虎肉,本事没怎么长,吃起饭来倒比先前难伺候了十倍!”

    杨雄戟席地而坐,同样是懒洋洋的,整个人仰头靠在雪蹄绿螭兽油光水滑的脊背上,寒铁长钺戟则被十分随意地搁置在他的脚边。

    他笑骂了一句自家的坐骑,摆了摆手,让那两名战战兢兢的黑鸦退下,继而颇有些百无聊赖地嘟囔道:“老牛啊,还记得当初二哥、阿嵬、你、我,咱哥儿四个一起出山时的情景吗?”

    “我当时怎么说来着,对了,我说他日青史之上该当这般记载,北边大乱,刘屠狗并杨雄戟慨然出山,一骑白马,一骑青牛,牛马出而天下平!”

    杨雄戟说到此处,哈哈一笑:“如今二哥麾下黑鸦足足有三千骑,便连老子也管带了一千青牛卫,生狄万夫长的脑袋也砍过,贺兰汗金狼军的大旗也断过,姬家真定老亲王的府邸也闹过,这偌大的京师也纵马横行过,跟着二哥,不知见识多少人生快意事!”

    “只是有一桩不好,便是如今咱黑鸦里的人越发多了、心思也越发杂了,就连拍二哥的马屁都花样翻新、一山更比一山高了。”

    就见伏魔殿主、青牛校尉杨雄戟一脸愤懑地拍了拍屁股下的木台,继续道:“曹春福明明是个铁匠出身,连夜带人伐木做木匠活儿咱就不说了,毕竟是个只知道卖力气的老实人。咱就说谭恕那毛孩子,来路不明也就罢了,脑子却是忒灵光,昨夜里愣是整了一出恭请二爷升座的好戏,把老子连同一众老兄弟的风头都给抢去了,偏偏老子们也都盼着二哥一路青云直上,也只好统统跪下,心甘情愿地跟着恭请。你说气不气?”

    闻言,雪蹄绿螭兽抬起眼皮,用鼻子使劲儿嗅了嗅,脸上尽是厌弃之色,却仍是忍不住伸出舌头,往嘴边木盆里一卷一收,满嘴尖牙略微嚼了嚼,随着血水淋漓而下,一大块鲜肉就这样被它吞下了肚。

    杨雄戟一拍大腿:“着啊,还是老牛你懂我的心思,当时俺心里就是这么个别扭劲儿!”

    他说罢又回头,瞟了一眼那张虎皮交椅,声量跟着降低了不少:“说起来二爷升座虽然威风,却也实在寒酸,往光秃秃的神座上一戳,跟个神像排位似的。还是老任有心,回来就把那头赤虎扒了皮,以秘法炮制一夜,又让麾下四个牛鬼蛇神出去,寻了不知哪家流年不利的大户,弄来这么一把还算入眼的交椅。总算二爷来点兵时,不至于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杨雄戟忽地住口不言,斜着脑袋、支起耳朵听了半晌,这才又开口道:“听听,北军大营那边儿喊杀震天、操练得很是卖力啊,咱们远在南垒竟都能听得如此清楚。不过这也难怪,大朝会上天子决意西征的消息一到,这帮子军汉就统统发了疯,做梦都想被选入曹虎头麾下,好搏个马上封侯的泼天富贵、封妻荫子的锦绣前程。只可惜二哥当初在金城关上不肯跪拜,大大地恶了那位曹大军机,如今又入了镇狱侯麾下,想来是没甚指望了。唉,俺老杨实在是命苦。”

    杨雄戟自说自话地絮叨了一阵,就见一什五名黑鸦满脸煞气,押了五个身穿赭衣的人过来。

    见状,他不由得轻咦了一声,开口问道:“这几个是昨儿新提回来的死囚吧?徐东江不赶紧拉去操练,押到我这儿是唱的哪一出?”

    此时十个人已经走到台下,领头的黑鸦伍长抬头禀告道:“杨爷,这五个都是因为管不住裤带、坏了良家女人的贞节,又侥幸没被人当场打杀,这才判了死罪的。徐副尉说他既然管着练兵的差事,就不许这种渣滓留在咱们军中三卫。他记着昨夜二爷的吩咐,就先派人问过了任殿主,结果祈福殿那边儿也说不要,徐副尉便派卑职将人押过来,请您的示下。”

    杨雄戟更添疑惑:“既然都不想要,立刻砍了就是。我记得杀人的活儿,二爷不都交给公西十九那个劳什子的送喜天官了嘛!”

    “公西天官说,他们只管杀经由进禄桑天官抓捕、增寿傅天官定罪、二爷和任殿主点头勾决的人物,再者奸淫之罪虽恶,自有刑部和各地官府管着,就算如今入了营,要杀也该是军法官徐副尉来杀,他们……管不着!”

    杨雄戟连忙摆手:“你都把我绕糊涂了,既然如此,就更不该送到我这儿啊?”

    “徐副尉说,这几个还算不得黑鸦,不能行军法。”

    “嗯?”

    闻言,杨雄戟脸上终于露出恍然之色,不由得重重哼了一声,气极而笑道:“老牛啊,瞧见了吧,拍马屁的时候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没人记得谦让二字,这等到要干脏活儿的时候,一个二个却都来借咱的刀了。既然不能行军法,奸**女又不归咱诏狱管,送回长安县衙不就得了?”

    台下那名黑鸦伍长连忙赔笑道:“杨爷说笑了,人是咱们从长安令手里硬抢来的,若是再给送回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徐副尉说了,虽说他手里添了些权柄,但二爷不在,杨爷最大。京师不比北地,杀人是大事,既然是大事,自然还得您老拿主意。”

    “嘿嘿,甭给杨爷我管迷魂汤!你们血棠卫和老任的祈福殿推来推去,不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把大营和前衙、军法和律法一并分割清楚,好让大伙儿心里都有个数,省得以后闹纠纷吗?”

    杨雄戟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屑地道:“这还没怎么着呢,就玩儿起朝堂上文官们那套彼此试探、心照不宣的把戏来了?”

    见状,黑鸦伍长连忙大拍马屁:“徐副尉说,咱们黑鸦之中若论学问,便数杨爷独占鳌头,连二爷也要略逊半筹的。他虽说幼时也读过几本书,却是远不能及了。徐副尉还说,只要卑职跟杨爷实话实说,您就肯定能体谅他的苦衷。”

    杨雄戟一愣复又一喜,轻哼了一声:“徐小子马屁功夫见长哇。”

    他朝台下摆了摆手,刚要说话,就见那五名死囚之中有一人猛地转身,狠狠推开看押他的那名黑鸦,死了命地往营门方向跑去。

    这一下变生肘腋,几名黑鸦反应不及,竟然眼睁睁看着那名死囚跑出老远。

    杨雄戟一拍脑门,恨铁不成钢道:“愣着干什么,留他们性命吃午饭啊?”

    他拿脚一挑,抬手一招,寒铁长钺戟立时落入掌中,才要掷出,忽又停下,嘿嘿笑道:“若是由我出手拦下,只怕事后刘去病、徐东江这俩小子饶不了你们。”

    五名黑鸦如梦初醒,就见那名伍长牙关紧咬,猛地拔刀,身上气息瞬间与其余四人连成一体,刀身上立时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赤色刀气缭绕。

    “去!”

    他低喝一声,将手中刀狠狠掷出,化作半空中一道一闪而逝的寒光。

    那名正在死命逃窜的死囚继续跑出几步,猛地一个踉跄,低头一看,便看到一截刀尖当胸透出。

    刀身雪亮、锋锐逼人。

    他只看了一眼,只觉遍体生寒,身躯剧烈抖动了几下,随即颓然倒下,鲜血流出,茵湿了一大片地面。

    伍长掷刀之后,剩余四名黑鸦几乎同时拔刀,一人一刀,将那四名同样愣住的死囚捅个对穿,立时一齐了账。

    松了一口气的五名黑鸦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苍白,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强运刀气所致。

    杨雄戟才要开口打趣几句,忽听营门处有人笑道:“咦?杨爷这是要来一出营门掷戟,跟他们几个比一比谁投得远?”

    杨雄戟循声看去,就见到一个皮肤焦黄的小个子少年正闪身掠进营门。

    他一个起落,立在那名逃跑死囚的尸身旁,低头瞅了瞅,不由得恍然大悟道:“原来不是比谁更远,是比谁更准?”

    杨雄戟看清来人,当即笑骂道:“放你娘的屁!杨爷我可是正经考过功名的读书人,就连二哥都曾夸俺有扫平乱世的慈悲心肠呢!”

第一四四章 灵台春草生() 
    说罢,杨雄戟扫了一眼那名黑鸦伍长:“都别杵这儿了,把这几个死鬼给你们徐副尉送去,好让他拿去立威。对了,别忘了知会任殿主一声,让他看看里头有没有合用的制鼓材料。咱黑鸦才成军,当真是要啥没啥、样样都缺。”

    谭恕闻言,边迈步往营中走,边高声补充道:“还有弃疾,他最喜欢人头骨了,也让他去挑一挑。对了,弃疾人呢?”

    杨雄戟一听,立刻横眉立目,腾地站起身来,破口骂道:“挑个屁!弃疾那么一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内蕴灵秀、道骨天成,竟生生让你们给带坏了,整天心心念念要做条什么头骨念珠!他师父陆厄是个混蛋,教唆他的刘去病是个混蛋,恬不知耻说要给魔门添一巨擘的任西畴也是个混蛋,还有你这个小混蛋!”

    谭恕吓得一缩脖子,继而眼珠一转,脸上笑嘻嘻地道:“杨爷既是这么说,想必弃疾是在任殿主那里喽?”

    他说罢,不等杨雄戟再次发火,粗略看了看方位就猛地甩开步子,一步跃出便足有数丈之远,几个起落就没入了杨雄戟后方的重重营帐之中,唯有再次跃起时才能远远望见他的身影。

    杨雄戟回过身,一手拄着寒铁长钺戟,一手搭起凉棚,朝谭恕跑去的方向看去,恰见到某处营帐之中,忽有一柄被翠绿蓬勃的刀气所裹挟的长刀飞出,径直戳向谭恕的脚底板。

    他不由得满意笑道:“都是可造之材啊!待得三五年后雏鸟皆长成,便可展翼大掠!二哥气运之盛,可不比史书上那些个大人物差啊。”

    却说谭恕身在半空,忽觉眼角有一道翠绿光芒逼近,心中寒意顿生,当即不假思索,顺势凌空向前一个翻身,变作了头上脚下。

    他怪叫一声,仗着箓筋符骨、横练大成的身躯,如云龙探爪,伸手便抓!

    噗!如中败革。

    谭恕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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