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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万羽堂契约-第9部分

小说: 万羽堂契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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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岳州张天锋,潇湘宫副社,今日认识诸位,实在是三生有幸。”老人抱拳说道。

    听得“潇湘宫”三个字,禹边云差点没吐出来,好嘛,要么不来,一来就来个副社!幸好扇子挡着,老人没注意到他的神色。

    “哪里哪里,认识前辈,是我们三生有幸才对。”显然张天锋这个名字在江湖上的分量能掩盖潇湘宫的负面影响,史霁风拱手回礼道。

    本来史霁风这小子老老实实的还好,他这么一说话元敬阳不开心了:你路费都是老子垫的,老子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于是元敬阳抢着问道:“前辈,你还没说你自己的事呢。”

    张天锋说道:“对头,既然在这长江之上、小船之中,不妨告诉你们来聊天解闷。”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事情,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我的一个故人丢失了一件重要的遗物,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个叫玉竹剑社的社团得到了,并且还奉为至宝。我一直到去年才获悉这件东西的确切所在。我曾经想过用自己的佩刀来换取这件东西,可惜没换成。”

    史霁风讶异地问道:“难道有什么东西是灞上黄龙刀都换不来的吗?”

    张天锋笑着说道:“如果我真的还有灞上黄龙刀,当然能换过来。”

    “怎么,你连刀都丢了?”元敬阳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么一个传奇般的前辈居然是个粗心老头。但是张天锋接下来的话才让元敬阳震惊。

    “刀早就坏了,让我给扔了。”

    我的个乖乖,刚才还感觉这什么灞上黄龙刀的多么威猛,上可屠龙、下可戮蛟,中间还能玩个千人斩的,你居然说坏了,还特么给扔了,糟蹋东西不是这么糟蹋的啊!

    看到其他人惊讶的神情,张天锋说道:“这世上的兵器吹得再怎么玄乎,也不过就是地底的铁石烧红了敲出来的罢了,哪有那种神话里的神兵利器啊。那把刀,我当年在玉琴庄砍到第八十人的时候就已经弯了,到了一百人的时候就已经不能用了,后面都是拿到什么用什么。”他说到“砍人”的时候,脸上忽然狰狞了一下,让原本总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元敬阳不禁打了个寒噤。

    “也是我老大糊涂了,居然这么多年了,还经常忘了灞上刀早就丢了。”张天锋自嘲道。

    “那后来前辈怎么办的呢?”史霁风问道。

    “后来嘛,”张天锋接着说,“后来我还想用金银去换,但可惜的是我没那么多钱。不过玉竹庄的庄主看我去那么多次,觉得我诚恳,于是答应把东西给我。可没想到,上个月老庄主去世了,新的庄主立马改口,不给我了。”

    “改弦更张了,死人话不值钱了。”禹边云为了掩饰心中的紧张,发出感慨。

    张天锋同意他的说法,继续说道:“我看没办法,我想我都诚恳这么些年了,你这一改口,我不就白费功夫了吗?所以老夫一怒之下,进去把东西抢出来了。可没想到啊,里面居然还有机关,我被毒弩射中,勉强逃了出来,也怪我上了年纪了,都忘了机关这种事。虽然我运功排了毒,但是一时难以恢复完全的功力,所以我的老仆才帮我使了个障眼法,让我顺利来到了渡口。”

    从张天锋说的这些内容来看,这所谓的遗物肯定相当重要,不然不至于让他费了这么多功夫,这东西说不准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想像着衣服里再多一大沓银票,元敬阳不免试探性地问他:“前辈,你花这么大力气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张天锋哈哈笑一笑,从怀里抽出一根长长的东西,却是一根七节洞箫。

    耶律宓一旁看得奇怪,问道:“这东西有那么珍贵吗?”

    “珍贵,当然珍贵,当然也不珍贵。”张天锋满口的哲学话。

    “为何珍贵,又为何不珍贵?”

    张天锋说道:“说它珍贵,因为他是我故人的遗物,所以珍贵;说它不珍贵,是因为确实值不了什么钱,所以不珍贵。”

    “那它到底珍贵还是不珍贵啊?”耶律宓被绕糊涂了。

    “珍贵,也不珍贵。”元敬阳似乎顿悟出了什么,喃喃道。

    “切,不跟没说一样吗?”耶律宓一脸鄙夷。

    张天锋倒开怀笑了,夸赞元敬阳道:“说的对,说的对。”

    张天锋笑着,史霁风问道:“张前辈既然你原来的刀都没了,那这身上背的又是什么啊?”

    张天锋听她这么说,取下身后背的麻布长条,解开让来他们一看,却是一把弧形的长刀。这把刀刀鞘漆黑,刀柄包着来回交叉的柄卷,护手是铜质的横绕着的祥云圈。元敬阳从没见过这种形制的刀。张天锋接着轻轻拔出一点刀身,紧贴着刀柄的是一块黄铜的笄,往下是亮闪闪的刀身,地黑刃白还没有血槽,刀刃上有着波浪形的刀纹。他们看出不是本国的形制,忙问这是什么刀。

    昆夷道远不复通,世传切玉谁能穷。宝刀近出日本国,越贾得之沧海东。

    鱼皮装贴香木鞘,黄白闲杂竖与铜。百金传入好事手,佩服可以禳妖凶。

    传闻其国居大岛,土壤沃饶风俗好。其先徐福诈秦民,采药淹留丱童老。

    百工五种与之居,至今器玩皆精巧。前朝贡献屡往来,士人往往工词藻。

    徐福行时书未焚,逸书百篇今尚存。令严不许传中国,举世无人识古文。

    先王大典藏夷貊,苍波浩荡无通津。令人感激坐流涕,绣涩短刀何足云。

    张天锋说道:“这把刀有意思,属于一种叫太刀的刀类,是我认识的一个日本的刀匠给我打造的。这刀匠原本从日本带了好多刀来,想卖给厢军,可厢军试了试之后发现这些刀根本伤不了厚重的盔甲便不愿出钱买。这刀匠眼看货就要烂在手上,却有人发现这些刀虽然伤不了盔甲,但对于没穿盔甲的人来说,杀伤力极为惊人,而且刀条韧性也超出一般的刀,于是武林里的刀客将其抢购一空。后来这刀匠便留在大宋,收徒造刀,在江南很有名气,叫正宗刀号。我的这把刀,便是花了三百两让他替我造的。这正宗刀匠还说这刀是几层好钢夹在一起的,因为我和他关系不错所以才用了这种工艺,一般人可没这个待遇。不过这刀也麻烦,经常要上油,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得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它。”

    注:中国对日本的称呼时有变化,宋代时期直接称“日本”。

    “那这刀总得有个名字吧?”元敬阳们问。

    张天锋说:“这刀按他说叫百胴斩正宗,日本人起名字就是奇怪得很。”

    他笑着,史霁风又问:“前辈你去别人庄里明抢东西,难道就不怕有人会来找你麻烦吗?”

    张天锋摆摆手,说道:“找我也无妨,正好没机会试试这口太刀。”

    “前辈您还没用过这把刀?”军营出身的高邦宏看着太刀,知道是好货,眼都快直了。

    “是啊,这么贵的刀,怎么舍得随便拿个人的脖子就试啊。”张天锋小心包好刀,又背在了身上。看他把杀人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虽然他们当中不乏杀过人的行伍,但也不免心中一凛。

    在这四面是水的长江之上,元敬阳实在是怕他乌鸦嘴,总说杀人搞不好真有人问自己是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于是元敬阳转移话题,问张天锋接下来打算干些什么。张天锋说道:“往后也没什么事,我准备路上买点礼物,去洞庭那边看看我侄女去。”

    说着,张天锋探头看了看舱外。“说这么多,都累了,不说了不说了,老夫先睡了。”他往后一倚,闭上眼很快便响起了鼾声。

    元敬阳看着张天锋,恍惚觉得那么的不真实。传说中天下无双的刀客刚才和他们近距离聊着天,现在就这么和他们睡在一间船舱里,从他花白的须发间看不出半点当年的杀戮痕迹。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纵有风传的大名,等到真正见面的时候却总是觉得有些平凡,甚至是不真实。

    此时已是满天繁星,船夫放慢了速度,江水剔透,波光粼粼。

第十七章往昔峥嵘() 
夜里,由于不适应坐船,元敬阳晕晕乎乎却一直没有睡着,干脆起来到甲板上四处走走。

    不知何时,一阵沉郁的箫音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月下的江水在这哀伤的音乐的衬托下,愈发使人愁绪百生。

    元敬阳循声走过去,一位老者坐在船头,闭着眼吹奏着那管洞箫,箫音从竹孔间悠悠地流出来,仿佛像写满了往事的书帛,缓缓流到船尾,又流到远方。

    元敬阳驻足倾听,不敢发出声响。

    张天锋就好似感觉到有人一样,将箫从嘴唇处移开。音乐戛然而止,就像被一把利刃生生截断一般。他睁开眼睛,对元敬阳说道:“小兄弟,你有什么事吗?”

    元敬阳连忙笑笑:“没什么事,只是晕船睡不着,恰巧听见前辈吹奏洞箫,想欣赏欣赏。”这张天锋自称是潇湘宫的二把手,自己又射杀了他们的特使方贺,万一让他知道了,江上无处可躲,自己可不倒了大霉吗?

    张天锋笑了笑,谦虚地说道:“我这吹的谈不上让人欣赏,故人可比我吹的好听一百倍。”

    元敬阳一直听他说故人、故人的,很是奇怪,便问道:“前辈您一直说故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张天锋抚摸着洞箫,就好像在抚摸一位亲人一样,尽管他的手布满了老茧,却仍是那么地轻柔、那么地小心翼翼。

    “是我的妻子。只是因为往事不堪回首,所以我才不愿回忆她的名字。”说完,张天锋又问元敬阳:“和你同行的几位是你的友人吗?”

    友人?元敬阳从未仔细研究过这两个字。几日前要不是因为失手杀了刀马社董立安,自己也不会扯上那么多事,认识这帮人。说到底,他是猎人,独来独往的猎人。

    “算是吧。”元敬阳略有违心地回答。

    “那就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吧,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什么时候会突然失去他们。”

    这句话的涵义,元敬阳在很久之后才明白。

    元敬阳的晕船症状缓解了一下,他扯开话题,胆大的问道:“张前辈,听他们说的那般,我原本以为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今日一见,却发现不是,感觉您倒像更是一位邻居家的大伯。”

    “你算是说对了一半。”

    怎么叫说对了一半?元敬阳不解。

    张天锋接着说道:“我确实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伯,除了杀人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除了和善、豁达,分明还有凌厉与杀意。

    一个人,冲入一千人的山庄,还是在一个滂沱雨夜,第二天,只有一千具死状各异的尸体和一个满身血污的站着的男人,孙家经营多年的玉琴庄一夜覆没。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除了他自己。

    “前辈,您真的当年一个晚上杀了一千个人?”元敬阳颤颤地问道。

    张天锋沉重地点点头,那是他毕生难忘的一夜。

    “您就那样那把刀直接进去,砍死了一千?”元敬阳还是不敢相信。

    他继续点点头。

    “真不敢想象,随便到一个地方就能砍死一千个人。”元敬阳惊叹道。

    “什么叫‘随便’到一个地方?我去过的。”张天锋说道。

    “什么?您之前去过玉琴庄?”元敬阳不敢信一个将要被他大屠杀的地方的人肯让他进去。

    张天锋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说怎么谣言越穿越邪乎,还那什么有人说我被砍开肚子拿肠子勒死人的。如果我不之前进去看看里面的布局,怎么能打得赢那么多人?”

    “也就是说您是事先知道庄里的格局?”元敬阳问道。

    “那是自然,知道了里面人员的布局,我进去就只管冲地方估摸着提前下刀就行了。另外知道了里面的样子,就算打不赢老夫我也能逃出去的。”张天锋轻松地说道。

    “那您是怎么事先进去看的呢?”

    “我之前被抓进去过。”他的回答已经让元敬阳有点怀疑人生了。

    好吧,即便是按着程序来,不过要挥刀砍几千下,那也应该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啊,胳膊都废了。张天锋好像正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说道:“原本都是按计划来的,我是原打算先到门口杀掉四个守门的,然后进去趁着换班之际干掉二十四个巡夜的一口气包圆了,接着趁没有巡视的人,走小路杀十八个家丁,去火药房一路上杀二十个,然后布置火药放火炸死剩下的人。”

    “原来您是这么打算的。”搞半天是放火啊,我说嘛,一个人怎么能挥地动那么多次刀。

    “可惜百密一疏啊,那天下雨!”张天锋懊恼地一拍大腿,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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