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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万羽堂契约-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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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两个时辰之后,完全清醒过来的元敬阳才意识到此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

    这玩意动静怎么那么大?元敬阳摁着耳屏缓缓按摩,耳内还有些刺痛。第一眼看到震天雷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觉得这东西威力不会小,但也不至于几乎炸塌了整整一间屋子。女真人的发明还真不能小看。

    这放火的仇是报了,可迷香的仇还未了,要是不一次性处理完了,怎么能有好心情过年?元敬阳拍拍李丹晨的脸。将她弄醒了。

    李丹晨渐渐看清楚了,自己目前身在一条陋巷的巷尾,一男一女两人正挟持着自己。难不成是哪个仇家找上门来了?直到那男子开口,她方才会过意来。

    “李姑娘,隆兴一遇,尔来数月,别来无恙啊。”

    李丹晨思索一番,惊道:“你是元三?”

    “那是我的旧名字,现在我叫元敬阳。”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绑我至此?”由于腿上的弩伤还未痊愈,李丹晨无法施展功夫脱身,只得如此问道。

    元敬阳冷笑一声,道:“无冤无仇?你不会记性这么差吧,前天放迷香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李丹晨眉头一皱:“我前天的确放过迷香,你怎么知道的?”

    元敬阳的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废话,老子差点被熏倒烧死,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丹晨似乎万分疑惑:“你被熏倒?难不成你是耗子?”

    元敬阳也不顾天寒地冻,撸起袖子问邢木瑶:“你说我是不是该抽她?”

    邢木瑶恨恨地点头。元敬阳随即一耳光过去,打得李丹晨眼冒金星。

    李丹晨眼睑生生被扇出泪花,她用舌头抵了抵出血的口腔,尽力用清晰的声音问:“你说前天有人放迷香,还想烧死你?”

    “呵呵,”元敬阳怪笑道,“现在承认了?不光是我,还有我的一帮手下们。他们中不乏龙精虎猛的汉子,当然我也是。哼哼,你就等着被报仇吧!”

    李丹晨只是说了一句:“那迷香不是我放的。”

    “你刚才还说自己前天放过,现在听到要被壮汉好好报复,反口就不承认了?”元敬阳气呼呼地说。

    李丹晨抽泣了一口鼻子,闭了下眼睛道:“前日我的确放过迷香,不过是在白府,给白浪门的门主除鼠患用的。你说什么有人熏你们还放火烧,我一概不知。”

    “你当我傻啊,拿熏耗子来糊弄我,你真当我是耗子吗?”元敬阳抽出匕首抵在她的喉咙上,快刀般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的脑浆子都挖出来。“骗我去刺杀辛大人找死,回来还要烧死我,真把我当猴耍呢?我可不是你们互相倾轧所利用的工具!”

    李丹晨知道一些内情,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道:“白公子的确和我们乡社有过交情,与辛大人有利益冲突。但他从未想害过你,即便你打了白浪门的人、砸了年货车,说出那些狠话,他也从未记恨在心里。你或许的确被人利用了,但利用你的人,并不是我们。”

    “你说什么?”元敬阳隐约发出一身汗,潜意识似乎明白了什么。

    李丹晨抬动眼皮,直视元敬阳,道:“有人利用你杀人,而目标就是白公子!”

    昨日在品月轩,仅仅一小截迷香屁股就将一位成人在须臾之间熏倒,若是真用上一整根,熏昏三层五丈见方小楼中的所有人哪里在话下。而放迷香之人的目的,就是要让元敬阳他们认为自己差点被烧死。

    “更何况,秘制迷香这种东西又不是韭菜,几文钱一斤。迷香制作非常繁琐,使用非得节约才可,我多次任务,一根迷香就用了整整一年。最后一小截是因为感谢白公子招待,帮他清理鼠患才忍痛用掉的,哪里还有多余的来害你们这些几乎全部不认识的人?”

    “咣当——”精钢匕首掉落在地上。

    元敬阳按住微微颤抖的手,不禁想起了耶律宓的那句“那你可别炸错了”。耶律宓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可自己未跟向来思虑周到的禹边云商量,就不加多想地认为相处不睦的白枫是凶手,还拿了颗震天雷把他给炸死了,这责任的确在自己。

    “我真的杀错人了?”

    李丹晨道:“白公子是皇室远亲,所以在这龙盘虎踞的岳州也有一席之地。但说不准有谁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意欲拔除却投鼠忌器。哪知道天上掉下来一个胆大包天、还身负绝技的愣头青,恰好还和白公子有误会,干脆设计一番,假借他的手去除掉白浪门。你啊,江湖经验太少!”

    一旁的邢木瑶一脸惊诧地看着魂不守舍的元敬阳,不由得抱住了他的一只手臂,似欲安慰。

    张着下巴盯了地上的砖缝好久,元敬阳忽然双眼又恢复了神采:“明白了,我明白了。”

第五十三章谜团解开() 
刚到正月十一,百业重新恢复营业,岳州品月轩的客人就络绎不绝。以前说过,那个年代青楼小姐是风雅的代表,平常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为了附庸风雅,便会经常出入青楼,品一茗,听几首,提高提高品位。现代人常常会感叹,古代逛青楼是有品味、有身份的活动,是受到人追捧的,而通奸则大不一样,是要坐牢、浸猪笼的;而现代却反了过来,通奸并没有法律制裁,恰恰大保健倒成了污点,传统的缺失着实令人心痛。

    刚刚开奁,事务繁多,还要准备开奁大吉的酒会,品月轩轩主、倾奇公子段如青忙得难有闲暇,好不容易得空回到自己专用的雅间闭上眼想休息一下,就听得侍女翠微说道:“元公子求见。”

    “哪个袁公子?”

    “是成都的元公子。”

    段如青睁开了眼睛,自言自语:“果然来了。”

    很快,一脸说不上来何种表情的元敬阳走进了房间。

    段如青浅笑道:“前两次都是推门就进,这回何必还要着人通报,岂不生分了许多?”

    “生分?”元敬阳阴阴笑道,“我与你何曾亲近过?”

    不管是开客栈还是开酒楼,对客人笑脸相迎,让人觉得宾至如归,不过是生意人的必要手段罢了。经过常常混迹烟花柳巷的禹边云学士指点,元敬阳这才觉悟了许多。怎么能因为态度友善就轻信他人,更何况自己来品月轩许多次,每次都是大把花钱,谁也没给过谁恩典,把客人照顾得满意,不过是店家的本分。

    段如青看出元敬阳此番前来不同往常,似有什么不满。于是说道:“元兄弟别这副模样,告诉你个好消息,由于除夕子时的那件事,崔宣雨同白公子的婚约已经取消,你若是有一千两白银,便可带走她了。”

    段如青所说的除夕子时那件事,自然是震天雷炸死白枫的事情。那晚巨响震动十里,官府原以为是厢军火药库失火,后来得知是有人被炸死,已经加班加点,彻查了十几天,连年也没过好。

    “雨儿我自然是要带走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元敬阳一边掏出一沓会子,一边说道。

    “何事要问我?”

    元敬阳表情愈发冷峻:“那颗震天雷是谁让你给我的?”

    段如青好像觉得莫名其妙,道:“什么谁让我给你的?”

    元敬阳伸出手指指着对面的段如青:“你也是潇湘宫的人,我早该料到的。”

    段如青愈发糊涂:“你说的什么呀?我不过是个生意人。唯一和潇湘宫有关联的,就是每个月的随份罢了。”

    “难道随份给的多,还会送你一颗震天雷?”

    “我不是说过了嘛,那是我的一位朋友送的。”

    “震天雷威力之大,若非亲身体会,难以想象。这种火器即便在金国也有专人入库保管,那你的友人是何来历?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潇湘宫想除掉谁我不想管,但为何要借我的手来行凶?想必此事官府定会追查到我,那时我空口无凭,又该如何辩驳?此事我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段如青一时语噎,复欲开口时,元敬阳打断了他。

    “够了,”元敬阳两根胳膊撑着桌面,上身前倾过去,直视对方,郑重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段如青也直视着他,同样问:“我也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待元敬阳开口,他继续说道:“我从未见过有一个人能像你这么胆大,也从未见过有人能像你这么武断轻信,更没见过有人像你这样警醒后又变得如此多疑,最最没见过的,是有人能如你一般不知师出何门,却身负非同一般的绝技。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乃成都西郊,青城山脚下猎户,元敬阳。”

    “一介猎户,为何轻功绝伦,弓术惊世?”

    “在下长年射御,行迹山水,故而身手矫健、弓术无双。”

    段如青长出一口气:“我明白了。”说罢,他铺开一张白纸,拿起一支毛笔,舔饱了墨,写下了一列列丰腴雄浑的字来:

    大江滚滚入海流,

    波涛千丈覆轻舟。

    一人一口话悲欢,

    往事早已荆山游。

    写罢,段如青轻轻吹干墨迹。然后将先前元敬阳拿出来的一千两银票退了回去,他说道:“原本我们不过是把你当做趁手的工具利用,但念在你我有缘,比之一面之交更甚,所以我会让崔宣雨跟你一起走。你放心,此事与她无关,她对你是真心的。”

    不待元敬阳发出疑问,段如青继续说:“你要问的皆在这四句话中。离开岳州吧,最好离开荆湖两路,不要再回来了。”

    元敬阳不再发问了,他明白,段如青所说的所有话语,只有最后一句才是完全可以相信的。

    “我懂了。”他收下那首草诗,拱手道:“怪我年轻气盛,被你们摆了一道。如若有缘,日后交手,再分高下。”

    虽然如愿以偿地带走了崔宣雨,但是元敬阳开心不起来。明明是完全被蒙在鼓里好好当了别人的一杆枪使,他却还对段如青口出“再分高下”的话,显然他不服气,纵然事情已经结束,仍然不愿失了面子。不要被自以为是的想法所蒙蔽,这是他学到的第一个真道理。

    而段如青写的四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大江滚滚入海流”,乃是引语;波涛千丈覆轻舟,轻舟覆,乃是“沉”;一人一口乃是“合”,话“悲欢”,俗话说“悲欢离合”,单单少了一个“离”;末句往事早已荆山游,荆山是名品荆山玉的产地,那最后应该是指“玉”,句中又说“早已”,意指“玉”在前“离”在后。“沉”,有时又通假“沈”。

    “那么这四句话解开来,便是‘沈玉离’三个字。”禹边云捋捋胡须,给出了自己的解答。

    “沈玉离、沈玉璃”元敬阳想象不到,这倾奇公子段如青竟然就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潇湘社社主沈玉璃!

    但回想过去种种,譬如岳阳楼上与辛弃疾耳语几句便令他会心一笑、品月轩中敢大声质问跋扈的檀翠语、后来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了震天雷,段如青便是沈玉璃,想来也不奇怪了。

    “算了,不去想那么多了,先离开此地再说吧。”元敬阳最后看了一眼岳州的星夜,心中暗暗道:日后,我还会回来的。

第五十四章军火巨枭() 
大定二十一年(公元1181),正月十七,海州正下着小雪,大地斑驳,春意似乎还未来临。自从南北对峙开始后,海州一直是金人屯兵的重镇。海州分内城外城,内城居住着迁到此地的女真贵族、以及当地驻军的长官们,其中就包括合扎猛安军的军官。当年完颜亮侵宋战败,他所带领的部队包括一千猛安军滞留在了海州,后来完颜雍权衡利弊,就保留了这一千人的建制,还让他们镇守海州。

    注:合扎猛安,金国皇帝及亲近贵族的侍卫亲军,后来人数一度扩编,最多时约为六千人。

    此时,合扎猛安的千人长温迪罕扬古正在宅邸里翘着二郎腿睡大觉,堂内放了一口大锅,锅里烧着抢来的猪肉,热气顶得锅盖颤动,香味伴随着吱吱声侵入鼻腔,人生最快活的时刻,莫过于此了。

    “扬古在里面吗?”一名身着紫绒兽皮过膝片甲的军官问门口站岗的猛安。

    “温迪罕将军在里面,你是谁,有事吗?”猛安道。

    “在里面就好。”这军官带着六名身着冷锻全身甲的勇士直闯进去,一嗓子喉醒了沉醉在猪肉香气中的温迪罕扬古。

    “谁、谁——”扬古一骨碌坐正了,看清楚来人,方才笑道:“原来是术虎老兄啊,来的正好,这锅肉快炖好了,一起尝尝?”

    那闯进来的军官名叫术虎哈衣,是镇守海州的一名将领,平时和温迪罕扬古经常喝酒,关系不错。要是往常,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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