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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异案铭录-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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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一九和韩琅都不在意,前者继续找寻夜明珠,后者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发现月亮已是渐盈凸月。再仔细一想,这才意识到已经七月了,没几日便是十五。七月十五,鬼门关开,难怪夜里如此寒凉,阴气阵阵。

    以往,中元前后这段日子是最难捱的。他天生阴阳眼,弥留世间的鬼魂最爱缠他,整个七月都不得安宁。可现在好多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本事强了,还是贺一九这人专克孤魂野鬼?

    看来今年可以好好过个中元,还能去祭拜一下父母,顺带介绍贺一九给他们认识。他原先还觉得自己会好好娶个媳妇呢,也不知道父母会不会生气……

    韩琅越想越远,心不在焉,被贺一九伸手在眼前晃了几晃:“发什么愣?”

    “快到中元了吧?”韩琅干脆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过几日你陪我去看看我父母。”

    贺一九顿时明白过来,心里一暖,应道:“好。”

    他们转遍了鬼市,始终找不到那颗遗失的夜明珠。韩琅已经起了放弃的念头,反正就是颗珠子,没有就没有吧。贺一九也安慰他说肯定再给他找一颗算做补偿。正当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后面走上来一个矮小的男子,捋了捋胡须呵呵笑道:“两位面生的很,也始终不买东西,想必是没挑到好货?”

    韩琅正想说“我们打算走了”,贺一九拉住他比了个稍等的手势,朝那男子道:“意思是你有好货喽?”

    那人点点头,比了个“请”的姿势:“是不是好货,还得二位爷说了算。”

    贺一九低骂了一句少废话,领着韩琅大踏步地跟着那男人走去。对方一直在前面引路,将两人带进一条狭窄的巷子中。时值夏季,雨水充沛,这巷子又背阴潮湿,地上积了好几滩发臭的污水,深的地方几乎漫进了鞋面。两人皱着眉,一言不发地走了差不多半刻钟,最前面的男人终于停下来了。

    “二位爷,到了。”他站在台阶上对两人说,背后是幢废弃的木屋。贺一九和韩琅站在下面,谁都没用率先入内的念头,那男人看他们不信任自己,再度谄媚一笑,“这不不愿意让二位爷站在臭水沟里头嘛,里头遮风挡雨,舒爽得很。”

    “你自己享受去吧,”贺一九冷冷道,“要么东西拿来,要么你滚。”

    男人这才回身进去了,拖出来一个麻袋,直接摊开放在了台阶上。月色正亮,将每件东西都照得分明,韩琅一眼就看见了藏在一个香炉后头的夜明珠,刚想伸手去拿,却被男人拦住。

    “这货不错吧,嘿嘿,”那人摁着他的手腕,露出两颗参差不齐的门牙,“想要,那先开个价。”

    韩琅咬牙切齿,想说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可他也知道,跟这种鬼市上老油条打交道大意不得,他们狡猾得像泥鳅一样,抓都抓不住。

    还没等韩琅开口,贺一九已抢先道:“十两。”

    “阁下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对方不乐意了,“您看看这质地,这光泽,这可是上好的夜明珠啊!”

    “少他妈废话,把你那哄傻子的一套收回去,”贺一九踏前一步,凌厉的威压逼得那人硬是把即将出口的反诘吞了回去,“你不会认不得老子是谁吧?”

    那人眨巴着眼睛,犹疑了一会儿,才嗷的叫了一声:“哎哟,原来是贺爷啊!这鬼市黑灯瞎火实在看不清,没认出来,没认出来。”

    说着,他挤出了一脸谄媚:“但是贺爷,鼠有鼠道,小的就吃这口饭的,你也不能……不能这样吧?小的今年给您上的血,可一分没少过。”

    贺一九啐了口唾沫,再次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几乎把这矮个子压进了地里:“既然如此,那咱们商量商量。”

    “噢,哈哈,对对,有话好商量。”

    “多给你十两,你把这东西从哪来的,老老实实说出来。”

    “这……”矮个子满脸堆笑,伸着头瞥了瞥后头一言不发的韩琅,脑子转的飞快。看来是有人得罪了贺爷身后这位了,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看起来不太好惹。这种时候,识相的人最好赶紧撇清关系,不就是个夜明珠么,贱卖就贱卖了。

    这么一想,这生意也不是太坏。他眼珠子提溜几下,对贺一九谄笑道:“那便如此,两位还请借一步说话……”

第75章 中元3() 
“不是人……居然是个鬼?”

    “嗯,我觉得*不离十了。”

    两人刚从矮个子摊主那里离开,正在回去的路上。贺一九脸上难掩惊异,韩琅则心事重重:“这夜明珠上阴气很重,那摊主堆赃物的地方也是,看来经常与他接洽那个的小偷……并非活人。”

    “我的确感觉凉飕飕的,原来是这么回事。”贺一九喃喃自语,他虽有灵力,但感知并不如韩琅强烈。何况韩琅最近勤修不辍,灵力又上了一层,已经像个合格的天师了。

    “不过这不是那种害人的阴气,”韩琅沉吟道,“就和石龙子身上的妖气差不多,没有腥味。”

    贺一九低骂道:“莫非是中元快到了,这些东西都出来活动不成?”

    “不好说,”韩琅摇摇头道,他手里还捏着摊主给的字条,上面写着他和那小偷接头的地点,“只能明日再查了。”

    贺一九讪讪一笑:“你这县尉,抓抓活的小偷倒没错,现在连死的都得抓了。”

    韩琅苦笑:“正好我也想试试最近练习的成果。”

    “然后呢,你还想超度了他?”

    “这个我真不会……总之先查查看吧。”

    “你呀,好奇心太重,”贺一九弹他脑门,“什么事都爱管,老好人。”

    翌日一早,贺一九出去找生意了,韩琅照例到街上巡逻。他那表叔还在家中,说要在安平待两三天,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干脆就来陪着侄子在街上游逛。期间他只字不提韩家祖宅的事,就像个寻常的长辈一般和韩琅唠唠家常,说些他和韩琅父亲小时候的旧事。

    韩琅对他这个表叔的态度一直很生疏,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情感。毕竟表叔帮过自己父母,终究和那些无情的韩家人不太一样。但即便如此,表叔这回出现也肯定是来当说客的,一想到这里,韩琅与他谈话就好似提防着什么,总是放不开。

    两人聊了一早上,话没说到点子上,人还觉得累的慌。表叔看起来也不太轻松,眼神游移,一直频频地擦汗。两人不是同时开口,就是同时说不出话,尴尬的气氛简直蔓延到了骨子里,实在难受。

    “天气太热,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韩琅忍不住道。

    “啊?哦,是有些热,安平的气候到底和老家那边不一样,”表叔挠了挠后脑勺,“对了,那鹘鸟的诅咒……”

    总算来了,韩琅心想,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家里有父亲和鹘鸟的书信,还有许多旧书,我一直想找找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多谢多谢,那再好不过了,”表叔虽这么回答,但看起来并不是太有信心。可怪的是,他也没有追问,又换话题道,“阿琅,你小的时候,见过那鹘鸟么……?”

    韩琅仔细回忆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那时候太小,我没有印象了。”

    “那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么?”表叔显得很关切,“尤其是四五岁之前的。”

    韩琅有些莫名:“那也太早了,肯定是记不清了。表叔何出此言,莫非当时发生过很重要的事?”

    表叔干咳两声,眼神有些躲闪:“没什么,那会儿我还来看过你呢,看来你不记得了。”

    韩琅狐疑地望他几眼,总觉得表叔话里有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询问。他直觉一向很准,表叔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这回来恐怕也不是替韩家当说客这么简单。

    他把表叔送回家中,看看时间也不早了,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约定的地方赶去。这会儿是正午,一天中阳气最足的时候,他和贺一九一同前往接头地点,那地方已经站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小贼了,却没有他们想找的那一个。

    “大中午的,量他也不敢出来。”贺一九哼笑道。

    这里是三头营,是城里混乱肮脏之地,也是曾经他们和拐匪会面的地方。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就蹲在墙角,对每一个路过的平民投以不怀好意的视线。韩琅原本走在前方,此刻贺一九大踏步地上前来,那帮流氓一见到他瞬间换了表情,各个恭敬且不无谄媚地喊道:“贺爷,您怎么来了!”

    韩琅看得直好笑,脸都快绷不住了。贺一九就像将军巡视手下的士兵一般傲然走过,然后从里头挑出一个看起来最机灵的,直接问道:“这儿的‘匠人’你都认识么?”

    “认识认识,”对方立刻点头哈腰,“贺爷有什么吩咐?”

    “有个不长眼的东西偷了老子的夜明珠,你知道是谁么?”

    这人瞪大了眼:“偷了、偷了您的东西,这……他是不想活了!”

    “少说几句,你就直接告诉我,到底是谁干的?”

    “呃……”对方被贺一九所慑,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是个新来的女的,但是不太出来,也不跟我们一起出生意。她晚上才来,穿个黑斗篷,跟家里死了人似的,晦气!”

    “你说的都是实话?”

    “肯定是啊,小的哪敢欺瞒贺爷呢!”

    贺一九扭过头去和韩琅换过一个眼色,后者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了,他顺手往那人手里拍了几块铜板道:“行了,没你的事了。”

    “谢谢贺爷!谢谢贺爷!”

    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韩琅不想回家,贺一九也是想到家中有个外人就不愿回去,两人就在这三头营附近溜达起来。下午开始天气渐渐转阴,铅灰色的云朵布满天空,因为刮了北风,所以空气里有一股阴凉潮湿的水气。韩琅正与贺一九商量着扫墓的事情,他觉得中元近在眼前,两人差不多要开始准备了。

    街上也多了不少卖烛火和纸钱的摊子,扎好的河灯也随处可见。贺一九并非中原人,虽然熟悉中原习俗,但对太细节的地方还是不甚了解。见韩琅在河灯面前驻足,他忍不住问道:“说起来,上元也放灯,中元还是放灯,有什么区别?”

    韩琅一笑:“上元放的那是天灯,中元是河灯,地方就不一样。天灯那是给阳世祈福放的,河灯是给阴间。人们觉得冥河昏黑,迷失的魂魄要有河灯引路,才能托生。”

    贺一九咋了咋舌:“我老家那边,死去的人要被放在圆形祭坛之中,请来祭司祈祷三天三夜,然后交给神明处置。”

    “神?”

    “虎神。但虎难得一见,许多人用猫代替。他们觉得猫昼伏夜出,杀光了夜间的恶鬼,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很少听到贺一九谈及自己家乡的事,韩琅不由得专注起来:“你老家究竟在什么地方?”

    “一个叫水祁的地方,就在你们所说的西戎,”贺一九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大沙漠里头的国家,盛产宝石,富得流油。”

    韩琅隐约听过这个地名,但不太熟悉。他又回忆起之前在许家看到过的幻象,巍峨的宫殿,横死的野兽,忍不住问道:“你们那儿有宫殿么?”

    “有。”

    韩琅索性将当初看到的全说了出来:“莫非那就是你所说的虎神。”

    贺一九怔了怔,半响以后干笑两声:“哪有什么虎神,就是……就是只老虎罢了。水祁皇帝围猎时抓的。”

    说着,他似乎隐隐叹了口气:“后来……他们剥了那老虎的皮,用来做挂毯了。”

    “那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幻象中?”

    贺一九垂下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沈明归那假牛鼻子不是说银钵里头都是虚影,不可相信么,你也别深究了。”

    韩琅只好淡淡地“噢”了一声,他看得出来,贺一九仍对远方的家乡有几分眷恋,但有什么东西拦在了他和他自己的乡愁之间,一旦露出苗头,贺一九就将这情愫狠狠压了回去。现在也是,贺一九飞快地转了话题,硬要拉着他去看一个栩栩如生的纸扎。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贺一九不说,他也没法开口。水祁,水祁……他记住这个地名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打听看看。

    两人逛到傍晚时分,买了不少东西,差人送回家去以后他们才朝三头营走去。天色一旦入夜,气温愈寒,月色也比前一天清亮,仿佛一条一泻千尺的瀑布从天幕中流淌下来,蔓延在黑沉沉的石板路上,几乎能照见人的影子。白天聚集不少地痞流氓的巷道,入夜以后人就少了许多,用贺一九的话说,他们已经去各自的地盘“找生意”了。两人提着灯笼入内,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碰见,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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