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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异案铭录-第74部分

小说: 异案铭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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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在哪儿……在哪儿……”

    “认输……我不认输……”

    “混帐!”贺一九骂道,他和韩琅一同躲过四溅的血肉,两个各立一边想把连在琴上的手臂扯开,对方却犹如千钧巨石般岿然不动。

    “你让开!”韩琅一声喝下,手起剑落,只听“铛”的一声,琴弦绷断,紧擦着他鼻端飞过。一阵寒气袭来,犹如燃烧的冷焰顷刻间卷上四肢。韩琅跌退半步,被贺一九接在怀里。只见那琴断了琴弦之后仍然溢出靡靡鬼音,犹如利箭般直扎耳膜,当即头痛欲裂。

    “不行,此法行不通!”韩琅捂着太阳穴痛苦道。他和贺一九几乎被那寒气刮得跌坐在地,两人好不容易稳住脚步,突见门口窜进来一个白影,直扑已经跪倒在地的许式古。

    “老爷!夫人!”

    贺一九急忙大喝:“兔子!别过去!他们被乐声操控,已经失了神智了!”

    白子涂听而不闻,沈明归那怪鸟敌我不分,与他缠斗在一起,他突然化身猎豹大小的白兔,前身伏地,后足竟几下将那怪鸟踢飞。地上的许式古已经没了声息,一旁的许氏也是跌跌撞撞,视线涣散。白子涂在这重新变回那个十岁的孩童,抱着那两人支离破碎的身躯,嘶声大哭。

    “你这小子,现在是干这个的时候么!”贺一九急得双目泛红,几步冲上去将那孩子扯开,“让你找的猫呢!哭什么哭!”

    韩琅也蹲到白子涂面前急切道:“这里头不过是受困的生魂,早点出去你家老爷说不定还能救!”

    白子涂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知道,但是……一时情难自禁……”

    说罢,他稀里哗啦的擦一通眼泪,哽咽道:“猫在门外,我抱来了。”

    两人立刻看向门口,那白猫果然趴在门口,对屋里的惨状视而不见。贺一九与韩琅换过一个眼色,两人一个回去与惑灵乐较量,一个扑到外头将猫抓在怀里。那猫嘶声尖叫,把韩琅脸上手上抓得全是一条一条的血痕。现在他也顾不得许多了,赶回乐师附近时,只见贺一九再次被那琴身弹开,重重跌落在地。

    “这操蛋玩意儿!根本破坏不了它!”

    韩琅一手抓猫,一手扶起贺一九。冷汗不停地沿着额头滚下来,落到眼睛里,辣得眼球一阵灼痛。满室的宾客还在涌动挣扎着,肢体脱落,变成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残骸。阴气暴涨,一股渗着黑雾的寒气将这里团团包围,四周冷得吓人,惊惶间只听到一个凄惨的声音仍在缓缓吟唱:

    “醉坐藏钩,红烛前,不知钩在,若个边……”

    “妈的!”韩琅都忍不住爆了粗口,一剑劈向琴身,再次被重重弹开,“这回……真要被困死在这里面不成!”

    猫在韩琅怀里嘶声尖叫,一张鲜红无牙的嘴张得巨大,像血一样触目。白子涂捂着脸,浑身簌簌发抖:“我好难受,好冷……”

    愈发汹涌的阴气袭来,韩琅也感觉浑身冰凉,若不是贺一九扶着,他几乎就要软坐在地。寒冷在周围无止境地堆积,白子涂已经更加绝望地嚎啕大哭,韩琅感觉自己四肢僵直,头昏眼花,甚至有一种飘飘然般魂魄离体的感觉。

    贺一九死死抱住他,自己也牙关战战,眉毛和头发上附上一层莹莹闪耀的蓝焰,瞬间冻如寒冰。乐声依旧悠扬,不疾不徐,仿佛催命的恶鬼般浮荡在周围。两人都知道,他们已至极限,惑灵乐的力量太强,已经无法抵挡了……

    “哦呀,一时不见,里头的光景倒是稀奇得很呀,”沈明归的声音从贺一九身上响起,是那瓷片,里头又浮现出那张带笑的脸,“美极,美极,堪比寒冰地狱。”

    贺一九想骂他,但舌头冻得打结,说不出话来。韩琅伸出一双僵直的手,猛地夺过瓷片摔在眼前:“你……还不告诉我们要怎么做?”

    沈明归好似没听到一般,依旧幽幽地笑:“原来是惑灵乐。‘人新死,魂不散,地府有官掌乐,鼓吹引亡者入幽冥,不得升天,谓之惑灵也’。啧啧,地府中的乐曲,竟然流传到人间,可惜那乐师无心害人,却引发如此惨象。可悲可叹,可悲可叹呀。”

    贺一九一拳重重砸在瓷片旁边,艰难道:“你他妈、少废话!赶紧救人!”

    “我为什么要救你们的命呢?”沈明归再次微笑,眼睛里却不见笑意,只有森森寒气,“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惑灵乐力量有限,估计也差不多到头了。一会儿等你们死透,我再破阵,岂不清静愉快?”

    “你……”韩琅一时气急,眼眸瞪得恨不得能喷出火烧死这混球,“既然如此,那你就滚吧!没人会求你!”

    沈明归哈哈大笑:“好一个有骨气的家伙!可惜,我终究还是荒山流的弟子,不然真想如了你的愿!……去拿我给你们的丹丸来。”

    贺一九反应更快,冒着被阴气撕成碎片的风险,将那打碎的丹丸拢了拢倒在银钵里。沈明归继续道:“将丹丸放上琴身。韩家少爷,现在我念一句,你重复一句,注意聚精会神,放空心思,切莫出错。”

    话音刚落,不等人反应,沈明归已闭上双眼开始念咒。这咒语仿佛经文,难以听明,却如潺潺流水般连绵不绝。韩琅急忙跟上,也不知为何,他从未习过咒术,此刻却能把沈明归念诵的咒文一字不落地复述下来,连他自己也觉得惊异。

    “琴裂开了!”贺一九道,他双臂下压,丹丸一寸寸嵌在琴身之中,如同硬物嵌入皮肉,硬生生钻出一个洞来。只听乐声越来越淡,四周的阴气洪水般从他们身边流泻,就连那些残肢断臂,那些死去的惨不忍睹的尸骸也被冲得分崩离析,顺流而下。韩琅一行的身躯就在这奔涌的阴气中颠簸,却犹如如同水中的礁石般,始终稳立地面,岿然不动。

    随着咒文继续,韩琅只觉得头疼欲裂,反射性的闭上眼睛,仿佛这咒文顷刻间耗尽了他全身的力量。,要不是还有一口气撑着,他随时都能晕倒在地。贺一九见他痛苦,慌慌张张地撑住了他的身子,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帮他些什么。韩琅的眉头死死拧着,他看得心如刀绞,只恨自己如此无力,连替他承担痛苦都做不到。

    “阿琅、阿琅!你忍一忍……我陪着你、我陪着你……”

    韩琅唇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眸微睁,里头满满全是贺一九的倒影。是啊,这紧要关头,他身上担着的可不是一个人的命。再难,他也得撑住了!

    正在这时,白子涂发出一声惊叫,黑雾减淡,眼前竟然浮现出一丝微红的亮光。那只猫也不再惨嘶,犹如突然找到方向一般跃向地面,朝着亮光处飞奔而去……

    “跟上它!”贺一九吼道。韩琅咳出一口鲜血,发现沈明归的念诵声不见了,他自己也恍恍惚惚停了下来。贺一九拽着他往外跑,他脚软得站不起来。最后身子瞬间一轻,视野一晃就遇上了贺一九的下颚,竟是被对方打横抱了起来!

    “你……!”

    他忍不住喊出声,想说自己还能走,但贺一九根本不理会他在说什么,只嚷嚷了一声:“你这么沉!再动咱俩一起摔!”

    韩琅就不吱声了,只见景物飞速后退,身后只跟来一只庞大的白兔子,还有那只色泽浓艳的怪鸟。接着那红光愈来愈亮,竟是化作了天边一抹鲜艳的火烧云,他们就被这团亮光裹住,阴暗消退,顷刻消失不见。

    ……万物坍塌。

    夏日的暖意如潮水般涨了起来,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快得让人做不出任何反应。一行人跌落在地,摔得七荤八素。那扑棱着翅膀的驭鬼一遇到阳光就化作青烟消失了,白子涂也变回了人形,猫早就跑去了一边。韩琅和贺一九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只觉得头昏眼花,好半天爬不起来。

    “回来了么?”贺一九喃喃道。韩琅推开他压在自己胸口的胳膊,费力支起上身,只看到天空蔚蓝一片,只飘着几缕云彩,四处都一片安谧,是个暖和得让人只想眯起眼睛享受的好日子。

    “回来了。”他不无惊喜地叹道。

    两人相互扶持着爬起来,左右四顾。这是个有山有水的院落,格局无比眼熟,就在许宅里头。但这地方未免也太安静了,好似只有他们几个人一般。贺一九耳力好,可他听不见一丝动静,远远的只有街道上的人声,宅子里静悄悄的,仿佛已经被世界遗忘了。

    韩琅也渐渐从惊喜中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这该不会是……”

    一声凄惨的哭腔打断了他们的思绪,原来他们还在发愣的时候,白子涂已经撇下他们冲进了内室。哭声就是他从里头发出来的,两人急忙跟进去一看,差点被浓烈的尸臭熏得晕了过去。地上全是宾客的尸体,看样子已经死了有四五天了,许式古和许氏也在其中,还有那个乐师抱琴坐在一侧,身躯已经开始腐烂了。

    看来,什么生魂被囚,人还有救,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从惑灵乐开始演奏的那一刻起,所有听到乐曲的人都已丧命。魂魄被困在阴阵之中,无法托生,若不是韩琅他们来掺了一脚,只怕这些无辜的魂魄会永远徘徊在此地,继续赴宴,继续藏钩之戏……

    “贫道已经通知官府了,”后方响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你们要是不想被牵连,最好赶紧滚出这地方。”

    果然是沈明归,正平静地站在他们身后。贺一九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暴怒地回过身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你这假牛鼻子!老子跟你还有好几笔旧账没算!”

    “哎呀,哎呀,真是冲动,”沈明归呵呵直笑,往后退了几步,被贺一九直接摁在了墙上,双脚离地,脸上却丝毫不见惊慌,“若没有我,你们早就和他们作伴去了。”

    说罢,他压低声音,凑在贺一九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我瞧,韩家小哥还不知道你的事吧?”

    贺一九神色剧变,咬牙切齿地松开了他,任由他轻飘飘荡到了几步开外。三人僵持着,直到韩琅蹙着眉不情不愿地和沈明归道了声谢,对方才哈哈地笑出了声:“用不着,用不着。这人情已经欠下了,怎么让你们还好呢,贫道可真是期待呀。”

    他笑得阴险,让人脊背发凉。韩琅和贺一九感到前所未有的憋屈,两人都不吭声,埋着头生闷气。一时无人开口,宽阔的庭院中只剩下白子涂断断续续的哭声。

    不到半个时辰,官府的人来了。

    众人当然被叫去审讯,由于沈明归是道士打扮,这案情又不似人为,所以问题都往他那边问。沈明归对答如流,解释得头头是道。据他所说,“惑灵乐”本是冥府中的一种术法,用于将迷失的魂魄引回幽冥。不知为何这术法传至凡间,在西域一些小国中出现,成为一种妖术。

    由于惑灵乐可以迷惑魂魄,甚至可以使尸体自行活动,经常被用来移尸运殡。没人知道对活人使用会导致何种后果,也不会有人去尝试。这乐曲从未进入中原,却被许府请来的乐师无意中习得,最终酿成了惨剧。

    “说起来,也是无知和贪婪造成的后果,”沈明归冷冷道,“若不是为了功成名就,他何必去托人掘墓,取得这‘无名乐曲’。到头来,害人害己,活该罢了。”

    他说得刻薄,却无人能驳斥,再加上他是荒山流弟子,民间有一定名望,所以官府很快就放人了。托他的福,韩琅和贺一九也没被刁难,两人这回实在是憋屈够了,表面上虽还强自镇定,但背地里又是自责又是悔恨,虽然厌恶这沈明归,但也不得不感谢他救了自己的命。

    “贫道先行一步,”从官府出来,沈明归就轻描淡写地对两人挥手道,“路还长着呢,那人情,贫道就等着二位择日再还了。”

    贺一九冷冷道:“不送。”

    目睹沈明归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两人都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更多的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惆怅。一路无话,他们回到许府,许家的亲属已经收到消息,来了一部分,正指挥着下人订制棺木举办丧事。整个许府一片凄凉,白子涂一个人蜷缩在外头的角落里,神色黯然,像只迷路的小动物。

    那只波斯猫一直陪着他,在旁边平静地舔着爪子,似乎对这一切毫无觉察。韩琅和贺一九面面相觑,前者率先走上前去揉了揉白子涂的脑袋,叹道:“别太难过了,你家老爷已经解开束缚,重入轮回。用不了多久你还能见到他的。”

    白子涂低低地“嗯”了一声,鼻尖挂着一滴摇摇欲坠的泪珠,他刚一动,那泪珠却被猫飞快地舔去了。

    “咪……”

    猫蹭了蹭他的裤脚,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白子涂触景生情,搂着那猫的脖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哽咽道:“你愿意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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