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娇-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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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坐镇京城，贵妃照旧陪着皇太后，太子不免会洋洋得意起来。
听说太子妃最近有了身孕，太子却仍然常常留恋在外，皇帝每每提起都有些头疼。偏太子并没有什么大差错。。。也难怪除了留下太子监国之外，还让三皇子辅政，两人势均力敌，政见不合。也算得上是权宜之计。
也不知道皇帝一去大半年，京城会被这两位搅和成什么样子。
蕙芷摇摇头，想这些做什么，真是越想越多了。
裴师兄，应当会跟着一起去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阿蔓突然脚步阑珊地走了过来。她一向活泼好动，这会儿脸色却有些严肃，看起来不太对劲，低声禀报蕙芷道：“段妈妈在厨房里，发现了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见不得光？”
“一碗四物汤，是四姑娘院子要的。”
“给四姑娘的四物汤里，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只是瞧着段妈妈脸色不大好，当即发落了那个丫头，打了一顿绑起来锁到厨房后面的柴房里了。”
“段妈妈动作这般大？肯定不是小事，走，咱们去瞧瞧。”蕙芷说着，就掀开了搭在腿上的羊毛毯子，准备起身。
“姑娘小日子才来了第几天？先好生歇着，奴婢去瞧瞧消息再回来禀报，不急于这一时，段妈妈晓得分寸的。”阿蔓轻轻按着蕙芷的肩膀，不让她下来，江采琼也进了屋子，劝道：“阿蔓说的不错，我跟着去看看，你这几天不舒服，好好躺着休息便是，若是实在闲，就拿两本药草书好好看看，且放宽心。”
蕙芷这才点点头，道：“看看后院里还有什么别的消息没。”
江采琼点点头，带着阿蔓去往厨房的方向。
今天的厨房显得格外静悄悄的，不似平常那般热闹。
远远地就瞧见在厨房旁边小屋里，段妈妈端着一个黑底描红漆的碗。红漆碗里盛着的四物汤，汤色黑亮，问起来甜腻却带着酸涩。
酸涩地让人心惊。
段妈妈将那汤用筷子沾了一点放在嘴里轻轻尝了尝，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然后用一碗温水漱了三四次口，眉毛越皱越近，脸上的怒意也显露无疑，旁边立着的丫鬟婆子瞧着她，都不由自主觉得吓人
汤里竟放了绝子散。
别说这一碗喝下去，就算是四姑娘只喝一勺，以后恐怕也再难有子嗣了，就算四姑娘底子好，以后就算有了身孕，也难保会生下个缺胳膊少腿、或是天生痴傻的孩子。
总之，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这汤药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后半辈子，就再什么希望可言了。
什么人，竟然这么狠绝？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还没有出阁的姑娘家！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这里面的东西但凡有一点让夫人碰着沾着，说不定就是一尸两命地下场了！
辛亏被她瞧出了异样，段妈妈越想越觉得后怕，直扬言道：“厨房今天的晚膳全撤了！夫人的晚膳挪到小厨房去做，今天在大厨房当值的都不要碰夫人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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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初露（）
话音刚落，江采琼带着阿蔓到了厨房。段妈妈上前行礼，江采琼接了一半，然后瞧着旁边的红漆碗，问道：“里面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东西？”
段妈妈碗递了过去，“江娘子瞧瞧？恐怕是放了绝子散。”
此话一出，江采琼脸色骤然一变，刚要拿过来仔细辨认，段妈妈断然拒绝道：“江娘子还年轻，这东西对身子损伤太大，还是不要碰的好。”
江采琼随即点点头，眼神盯在那碗汤上，正要开口问“谁会这么做”，转念间就想到，有理由对付四姑娘的，恐怕只有沈家那位担心自己正妃位置不稳的沈大姑娘了。
这会子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沈大姑娘从出宫门到回到沈府门口，是在马车里哭了一路的，而秦家的姑娘不仅被留下陪着太黄太后用了午膳，更是被赏赐了不少好物件。
诸如白玉的如意、青粉双色罗的新织品、南边上贡的佳品东珠。。。。。。若说沈大姑娘不觉得委屈，恐怕人才觉得奇怪呢。秦家的四姑娘又是得了穆王青眼的、将来的侧妃，沈大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若说要出手对秦四做点什么手脚，并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段妈妈站起身来对着江采琼耳语道：“六姑娘不是正好要查躲在前院和后院里的虫子吗？这不正是送上门的机会。”
江采琼看着段妈妈的表情，问道：“难不成段妈妈，已经想好了法子？”
“厨房的人手露出了马脚，别的地方的人就会忍不住出去报信，这件事虽说不怎么光彩，可是如果传扬出去了，咱们四姑娘也是被人陷害的那一个，沈家首当其冲，必然会被人想到沈大姑娘善妒不容人。。。”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何况四姑娘在府里本来也是受宠的姑娘。若是承安侯状告到御前，沈大姑娘明年能不能名正言顺地嫁给穆王，做上了玉碟的穆王妃，就难说了。
江采琼点点头。段妈妈仔细思索之后道：“这件事情就请江娘子转告六姑娘，让她不用多费心思，姑娘最近辛苦了些，也该趁着这些时日好好歇一阵子，等到了合适的时候。需要姑娘出头的时候，老奴再去请姑娘主持大局。”
江采琼瞧她说的有把握，想想往前段妈妈的手段，十分放心地点了点头
等她回到玉华馆的时候，蕙芷已经又睡下了。
江采琼瞧着她安静睡着的面庞，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想想她自个儿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做什么呢？除了照例读医书背方令之外，仿佛每天都很快活。
可现在蕙芷小小年纪，不仅要掌管后院的日常琐事，还要对外面的各股势力抵挡防备。着实辛苦。
她这般想着，便往前面书房去寻承安侯、师叔秦惟恩。
***
皇帝携众臣工南下江南的消息在京城如同潮水一般散播开来。
阴雨沉沉，书房外雨滴零零碎碎地打在庭院里的芭蕉叶上，翠**滴，屋里的人却丝毫对眼前的景色侧目半分。
书房里一水儿黑漆家具，挂着天青色的素面帐子，地面上铺着平滑整齐的青石砖，书架上放满了整整齐齐地名家经典，杂记书籍，
简阁老沉默着收起了各方传来的信。递给旁边穿着青色地素面道袍、头上戴着一支品相上好的羊脂玉簪子的年轻公子，面容不显波澜，神色平静，声音沉稳道：“柳云青不堪大用。竟然捅了这么大个娄子。”
年轻公子一手接了信，一手微微抬起，端起了旁边的青玉方杯，轻轻啜了一口热茶，缓缓开口道：“我同父亲同去江南罢，免得有些事情父亲不便出手安排。”
他身形有些羸弱。面冠如玉，眉目清秀如同画上谪仙，也不晓得是不是天气骤然变凉了吹着了风，微微有些咳嗽，两句话，说的也是断断续续，让人闻言心生不忍。
简阁老波澜不惊的脸上，听见这两声咳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起了些波澜，有些心疼道：“前儿个不是说大好了吗？怎么今日又愈发严重成了这个模样。”
“原是好了，今天却变天，才又咳嗽起来，父亲不必为我挂心。”
简阁老人到中年，只得一子，取名简清，奈何不明原因身体羸弱，虽没有什么大病，却终年不得康健，轻易就会生病，却总是难以痊愈。简阁老寻遍名医，却终究只得一句“公子体弱，并非其难杂症。”
简阁老手腕强硬有些霸道，出仕初期引来许多政敌；简清年龄稍长些的时候，简阁老就发现他的手段柔和许多，如同水滴石穿一般，不知不觉中就将种种纷乱不合一一解决掉。
“柳云青如此不堪用，真不知道当初柳家为何要将他推出来，你留在京城养身体，我南下江南，若是事情败露，不如舍了柳家。。。”简阁老说的十分犹豫。
“万万不可，”简清急急出声，呛了一口气，狂烈地咳了起来，半晌才止住，“柳家就是为了保全自己，才会扶持柳云青这么个庶子出来，万一事有败露，将他推出去，柳家的那几位老儒，几句话就能将柳云青同柳家嫡支撇个一干二净，可到那个时候，父亲又该怎么办？”
简阁老闻言眉头慢慢簇成了一座峰，简清喝了半口茶，平顺了气息后接着到：“江南如今正是好时节，难得的机会，我便同父亲一同南下，既能够随时了解动向，又有机会揣摩皇上的心思，见机行事，也权当疗养身体了。”
眼神清澈恳切，简阁老看着他半晌，终于点点头，同意了。简阁老看着下人撑着伞，扶着简清回了他的院子，默了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
简清刚刚回到自己院子里，还没来得及进屋，就对着身边的小厮问道：“阿滢呢？今天吃了些什么东西？”
小厮低着头回道：“姑娘还是和从前一样。午膳只吃了半碗粥，推说没胃口，就都撤了下来。”
简清缓缓收回了将要跨到屋子里的脚，看了看外面阴绵绵的雨，轻轻叹气道：“罢了，叫厨房送一道八宝鸭、燕窝粥，配上京西胡同的酱黄瓜，随我去看看她罢。”
“老爷嘱咐过，天气不好，您还是在屋里。。。”
“阿滢那般模样，我怎能安然歇息呢。不必多说，你不愿去，就叫明月随我去。”简清声音轻浅，却莫名地掷地有声。
叫朗月的小厮低头不语，快手快脚地从屋里取出一件墨色大氅披在他身上，还是叫上了明月，一同随他去内宅简大姑娘的院子。（。）
第119章 锋芒（）
滴滴答答的雨水慢慢变成了氤氲的水雾，顺着屋顶的房瓦淅沥地落在庭院里的青石砖上。
院子里种着几株海棠，瓣落了一地，简清盯着地上的瓣半晌，吩咐道：“让院子里扫地的婆子把瓣都清理了。”然后进了东边的厢房。
简滢爱看书练字，简阁老便将她院子里东边的厢房改成了一个小书房。同简阁老书房的简朴明了不同，简滢的小书房则更加的秀丽雅致。红木多宝架上摆着前朝哥窑的冰裂纹梅瓶，釉色别致，瓶身流畅；地上铺着葡绘色的方形地毯，紫檀木的大方桌上，摆着一台玛瑙笔洗，旁边是叠着一刀整整齐齐的生宣，各种大小的狼毫羊毫挂在笔架上，一块黑沉沉的笔山上正搁着一根笔，笔尖还湿着，像是刚刚放上去不久。
铺开的一张纸上，墨色正新，写着一首江淹的效阮公诗十五首其一：
“岁暮怀感伤，中夕弄清琴。
唳唳曙风急，团团明月阴。
孤云出北山，宿鸟惊东林。
谁谓人道广，忧慨自相寻。
宁知霜雪后，独见松竹心。”
简清拿起看了看，笔锋连绵无力，行文到最后，已经是力不从心了。他不由得叹了叹气，往窗边走过去。派人去厨房拿的餐食已经送到，正在往小桌上摆，简滢用手托腮，看着一本山川游记，百无聊赖的模样。
只浅浅看过去一眼，就知道是天人之姿。
眉头微蹙，眼神黯淡，原本应当年轻明亮的眼睛，却又如枯涩的井底。青丝未绾，只用一条发带束了起来，脸色显得苍白透明，手指修长，手腕纤细，模样有些楚楚可怜。拿着的一本书都让人觉得会压坏了她细细的手腕。
往常清丽明媚的面容，如今却这般苍白无力。简清心里蓦地一疼，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简滢这才放下手里的书，还未起身先责怪起来：“哥哥身体不好。又下着雨，何苦来我这瑶素院？”
“听闻你今天又没吃什么东西，正巧午膳我也没胃口，现在倒饿了，不如你陪我一同用点。”简清说的云淡风轻。简滢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却又住了口。八宝鸭是她最爱的菜式，京西胡同那一家的酱黄瓜原本是秘制的方子，不晓得哥哥用什么法子竟将方子要了来，府里厨房时常备着。
就因为她喜欢。
简滢面前放了一碗燕窝粥，她舀起勺子尝了尝，眼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简清又叹了叹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只是陪我吃个饭。阿滢就这般不乐意吗？”
“哥哥可曾怪过我？”简滢擦了擦眼泪，肩膀微微颤抖着，低着头问出声，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我何曾会怪你？做错的又不是你啊。。。”简清夹了一块酱黄瓜过去，“快吃吧，吃完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情，哥哥来想办法。”
亲眼看着她吃了一碗燕窝粥，几块鸭肉，酱黄瓜下饭又清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