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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金枝-第2部分

小说: 金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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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时的杨唯真也曾骄傲浮躁过一阵,因为她无论学什么她都比家中几位兄弟学得快且学得好,就连家族里学问最好的五哥也没有她风头盛。

    直到她的祖母将她叫去慈爱又严厉地告诫她道,女子读书和男子读书的目的是不同的,男子读书为了前程,女子读书却是为了明理。所以她无需与那些身为男儿身的兄弟们争长短胜负,她该学的是另外一种不见血的杀戮决断。

    不过祖母并没有阻止杨唯真继续跟随祖父读书,只是自那以后便亲自教起了她身为一个世家嫡女该学的学问,这其中就包括上数三百年中原各世家大族的脉系。

    杨唯真自十岁开始就能背完整个大周朝新旧世家的族谱,逢年过节人情往来的时候祖母和母亲都喜欢把她带在身边,因为她不会记错任何大小家族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所以杨唯真自然也知道贺家的来历。

    与大部分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凭军功得爵位的武将一样,老承恩侯贺勇的出身很普通,贺家祖上是农户。

    老承恩侯夫人曹氏的出身与老承恩侯贺勇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曹家和贺家是同乡,贺勇和曹氏的兄长曹胜曾经给同一户人家种过地,后来两人一同从军,曹胜成了贺勇的下属。之后某一年曹胜死在了战场上,贺勇娶了曹胜的亲妹妹,曹胜唯一的儿子曹飞在贺勇的提携下官至从四品宣威将军。

    自杨唯真成为贺林晚以来还没有见过这位老承恩侯夫人,只是见微知著,从这位老侯夫人大丫鬟的言行来看,贺林晚对这位老侯夫人的规矩颇有些不以为然。

    “让人进来伺候梳洗吧。”贺林晚对李嬷嬷点了点头。

    李嬷嬷有些担心地用手背贴了贴贺林晚的额头,见确实没有发热了,才应声退下了,不多会儿就带了几个捧着铜盆布巾的小丫鬟进来。

    那个叫春香的丫鬟掀开帘子往屋子里看,想要催促几个丫鬟快些,但是在看到贺林晚的时候不由得愣了愣。

    贺家上下都说大姑娘粗鲁无礼,跟可是春香看着正被丫鬟伺候着洗漱的大姑娘,却觉得即便的往痰盂中吐漱口水的动作,大姑娘做起来都十分的好看。

    不知道为何,春香摸了摸鼻子,悄悄将帘子又放下了。

    在春晓给贺林晚梳头的时候,贺林晚往铜镜里看了几眼,十岁的贺林晚五官还尚未张开,鼻子和嘴都像母亲卫氏,小巧精致。那双略有些圆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带了几分稚气,看着那双眼睛贺林晚不由微怔,不知为何,她觉得镜中人的那双眼睛竟与前世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一个三等小丫鬟找出来一盒香粉讨好地道:“大姑娘,这是前几日府里新进的香粉,听说里头添了上好的珍珠末,擦过之后皮肤晶莹剔透肤色如雪,您要试试吗?”

    正给贺林晚戴珠花的春晓脸色一变,冲那丫鬟骂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傻货!快滚下去!”

    春晓一边骂一边偷偷去看贺林晚,生怕这位小祖宗翻脸。

    贺林晚长得并不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幼就喜欢在外头玩耍的缘故,皮肤有些黑,与家中其他几位小姐站在一起就显得有些不好看了。贺大小姐虽然并不怎么在意外貌,但是她最恨别人说她哪里不如人。

    曾经就有那不长眼的碎嘴婆子说大姑娘和二姑娘,三姑娘站在一处,简直比个三等小丫鬟还不显眼,结果大姑娘大怒,伙同三少爷和五少爷往那婆子炕上扔了一个月的老鼠毒虫,最后甚至还放了一条剧毒的竹叶青,把那婆子吓得大病了一场后躲去庄子上不敢回来了。

    虽然后来大姑娘被狠狠地责罚了,但是府里头一般的丫鬟婆子也都知道大姑娘的厉害,不敢轻易招惹她了。

    惹了祸的小丫鬟呆了呆,然后立即哭着跪下了:“大姑娘饶命,大姑娘饶命啊……”

    贺林晚有些莫名地看了那丫鬟一眼,皱了皱眉:“下去吧。”

    她的本意是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且她也没觉得这丫鬟哪里做错了,这件事情就这样揭过去了。

    可是不想那个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小丫鬟一脸惊恐状地看着贺林晚,然后抖着膝盖一边磕头一边道:“不不不,大姑娘,您罚奴婢吧,您行行好罚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就连春晓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她勉强笑着给小丫鬟求情:“大姑娘,这丫鬟是新进来的,还不懂事,您要是不喜欢的话让人打她一顿板子撵出去如何?她不过贱命一条,何必弄脏了您的手。”

    贺林晚:“……”

    沉默了片刻,贺林晚才抑制住额角抽搐的冲动道:“听说菩萨的成道日快到了,不宜杀生?”

    她原本是玩笑话,不想话一出口一屋子丫鬟都松了一口气。

    春晓轻轻踢了那小丫鬟一脚,讨好着带头道:“大姑娘英明神武!”

    小丫鬟反应过来,惊喜着抽噎道:“大……大姑娘英明神武!”

    接着屋子里响起了几个丫鬟此起彼伏的“大姑娘英明神武”声。

    贺林晚:“……”

    然后春晓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大姑娘要怎么罚她?”

    贺林晚这还是头一回被逼着责罚人,她看了那丫鬟身上佩戴的荷包一眼,满心无奈面容淡然地道:“瞧着绣工不错?给我绣两个荷包吧。”

    小丫鬟简直是感恩戴德地领了罚。

第3章 夺权() 
一番折腾下来,贺林晚终于收拾完毕踏出了西院。

    因一直被三太太卫氏禁足,贺林晚从醒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出门,便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承恩伯府。

    承恩伯府是当初朝廷赏赐下来的,虽然占地不算小,府内建筑却是严格按照制式而建,贺家搬进来之后并没有多做改动,所以瞧着十分平平。老承恩侯夫人所居的福荣院与承恩伯夫妇的沐恩院都在这座府邸的中轴线上,几房晚辈的院落则分布在东西两边。

    因一边走路一边观察,贺林晚的步子自然不会太快。老承恩侯夫人身边那个叫春香的丫鬟却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地跟在了贺林晚后面,一路上都低头无话。

    她刚刚在外头可听见了,那小丫鬟不过是言语上一个不注意,这位大姑娘就要喊打喊杀的。想来之前府里头关于大姑娘性子暴戾,心狠手辣的传言并非是虚的。

    贺林晚是贺家的主子当中最后一个到福荣院的,她走进院门的时候就发现整个院落里安静得很,除了几个候在正房檐廊下的丫鬟婆子,庭院里连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福荣院是整个伯府中最宽敞的院落,按理在承恩伯袭爵之后老侯夫人应该搬到后面的延年堂将福荣院让出来的,不过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老侯夫人一直没有要搬的意思,所以承恩伯夫妇便住到了福荣院旁边的沐恩院。

    贺林晚走到正房门前的时候,门口候着的婆子帮她打起了帘子,她正要迈步进去却突然听到从屋里头传来了瓷器摔碎的声音,脚步不由得一顿。

    门口的丫鬟婆子都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抬眼瞧着正对着门帘的大屏风后面有不少人,可是屋子里却是鸦雀无声,贺林晚皱了皱眉。她正想着是不是再在外头站一会儿才进去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却是道:“咦?是大姐姐来了?怎么站在外头不进来?”

    一个看上去与贺林晚现在的年纪差不多的漂亮小姑娘因站的位置稍微靠外,所以没有被屏风遮挡住视线,此刻正偏着头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贺林晚看了那小姑娘一眼,顺势绕过了屏风走了进去,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正厅中扫过一圈,然后发现除了此刻不在府中的承恩伯和各房几个爷们,贺家几位夫人太太以及小辈们应当都来了的,乌央央地或坐或站了一大屋子。

    一个三十来岁面容端正的妇人正低着头站在屋子中央,她的前襟和裙摆已经湿了一片,上面还挂满了泡开了的茶叶渣,在她脚下躺着一只已经碎得四分五裂的粉彩茶盏。

    还不待贺林晚再看仔细,一个不悦的声音就在上头响起:“你站在外头鬼鬼祟祟的做甚么?一个个的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贺林晚抬头便看到了说话的是坐在上首罗汉床上的老妇人,这老妇人约莫六七十的年纪,穿了一身正装,头上还戴了个沉甸甸的金丝八宝冠。一身珠翠的装扮衬得她满是褶子的脸上越发暗沉。

    还不等贺林晚说什么,牵着小虎子站在边上的卫氏就连忙道:“太夫人请息怒,阿晚她大病初愈,身子还虚着,走上几步就有些喘,并不是故意站在外头的。”说着又对贺林晚道,“快向太夫人请罪。”

    贺林晚已经猜到上头这位看上去派头挺足的老太太就是老承恩侯夫人,便顺着卫氏的意思,给老太太行礼,起来的时候身子还小小地晃了晃。

    “太夫人请恕罪,方才是阿晚无状了。”

    太夫人用眼角扫了贺林晚一眼,然后板着脸敲打卫氏道:“这是你教导无方!”

    卫氏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请罪。

    太夫人还想骂几句,坐在太夫人下手第一位的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笑着劝道:“母亲,阿晚病才刚好,您要教导她也别急在这会儿,老大媳妇还在下头站着呢。”

    太夫人这才想起来正事还没有完,不由得又朝站在屋子中央那位被茶水泼得一身狼狈的妇人看去,冷着脸道:“怎么不说话?你给我说说这账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厨房一直都是你的人在管着,一只鸡蛋居然记了五十个钱的账,你当那是金鸡下的蛋么!”

    卫氏趁着老太太发作的时候将贺林晚拉到一边去站了。

    那被泼了一身茶的妇人正是贺家大太太杜氏,杜氏样子虽然很狼狈,背脊却是直挺挺的,面上也很淡然:“回太夫人的话,本月的账目孙媳还未来得及核对,不过以往的账目都没有出过错,还请太夫人明察。”

    太夫人闻言怒而拍桌:“你还敢狡辩!我这正在明查!然后就查出来你以次充好还乱报账目!你那个婆婆吃里爬外不是个好东西,你也有样学样,简直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太太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闭了嘴。

    还是那个坐在老太太下手边的妇人开口道:“母亲,您别动怒。老大媳妇一直跟着三弟妹管家,这些年从未出过大错,这次应当只是一时疏忽所致,她年纪还轻,您多教导教导就好了。”

    大太太看了那妇人一眼,又垂下了眸子。

    老太太冷哼一声,斜睨着大太太道:“什么一时疏忽!我看她是跟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婆婆一般蛇鼠一窝,贪污公中的钱财,以前只是没有事发罢了。”

    贺林晚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位老侯夫人乱用词语可将一家人都骂进去了。

    这时候一个原本站在贺林晚旁边的十一二岁的少年突然站了出来,怒吼道:“谁贪污公中钱财了!就那么点银子谁稀罕呢!我外祖家又不是那起子眼皮子浅的破落户,我娘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还缺你买鸡蛋的钱?”

    他这一嗓子吼出来时屋里不由得静了静,坐在上首的老太太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抖着手指着少年道:“你,你再说一次?你骂谁家是破落户?”

    少年说这话本就是冲动,还真没有特指谁家是破落户的意思,不想却是不小心戳到了老太太的脊梁骨上了。不过他看到自己母亲受了半天责难和污蔑,心里正愤怒着,自然不肯服软,当下便梗着脖子嚷嚷道:“谁爱是谁是,反正不是我娘!”

    老太太从罗汉床上爬起来,当下就要穿鞋下来:“你个杀千刀的兔崽子,短命鬼,你看我不……”

    坐在老太太身边的妇人连忙拉住了盛怒的老太太:“母亲息怒,勉哥儿还小……”

    那少年面色有些白,不过还是坚持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太太突然出声了,语气恭谨地道:“太夫人,这次的事情是孙媳驭下无方督管不严,孙媳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账上的亏空孙媳会拿自己的私房银子补上。”

    老太太立即转移了矛头:“补上钱就完了吗!你……”

    老太太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大太太打断了:“另外,孙媳愚钝,实不适合再管理内院,孙媳会将手中的账本都交出来,祖母可将管家权交给二伯母或者其他几位弟媳。”

    老太太终于不说话了,她打量了大太太几眼,然后挣开二夫人的手,又回到罗汉床上坐下了:“此话当真?”

    大太太点了点头,似是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只是朝自己的丫鬟招了招手,有些疲惫地吩咐道:“去把我房里的账本都拿过来,还有库房钥匙。”

    太夫人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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