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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三境传奇-第56部分

小说: 三境传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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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打算陪你走这段路的原因,我希望能贯彻始终,不想靠这件事来谋利。再说,我也不需要什么,”他又看向克拉门苏,“如果因为我的身份遭遇麻烦,那也是我和我的家族要解决的问题。说不定有一天,我走投无路了会向你求助,但不是现在。”

    克拉门苏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真不像一头龙。”

    维兰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不是龙。”

    “……随便你,”克拉门苏挑了挑眉,转向我,“跟我走还是跟他走,你自己选。”

    “你会陪我去找本尼妈妈他们然后送我回人境吗?”

    “我要先回收我的宝藏,然后去东都看看情况,聚拢一批仍旧追随我的人,然后我会派人帮你做这些事,”他相当诚恳地说,“这个过程应该不会太慢。”

    我想了想:“如果我跟维兰走,你能帮我们指一条明路吗?”

    他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也好。”然后他告诉我们出去应该怎么走,并教了维兰一些简单的元素魔法技巧,配合魔晶能发挥出相当不错的效果,又让我记下了几个阵法。

    “等我把紧要的事处理完了,会派人去找你的,”最后他对我说,“你有需要也可以主动来找我,用你自己的方法就行了。祝你们好运。”

    然后他翩然离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第八十章 勇士与恶龙() 
我与维兰面面相觑。又变成彻底的“二人世界”了,本以为会有些尴尬,意外地,感受更多的还是放松。或许是因为眼前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而且克拉门苏并没有摆出一副保姆架势,他的淡然也减轻了我和维兰的心理压力,让我们相信前途是光明的。

    “这就走吗?”我问他。

    “我想先睡一觉,”他一脸疲惫,把双手垫在脑后重新倒了下去,“你知道我们在水里泡了多久吗?”

    “我算不清时间了,”我坐在他旁边,“不过我知道应该很久,因为你看上去糟透了。”

    他轻轻笑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挠了挠嘴角的胡渣:“有几次我差点睡着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以为他睡着了,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他说:“我知道你刚才是想维护我。”

    “嗯?”

    “在克拉门苏面前。”他慢慢地说,“但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身后毕竟有整个家族。你知道,我们家跟他算颇有渊源,他对我们家的态度,我们家对他的态度,都一言难尽。”

    我想了想:“你是在说立场吗?”

    “是的,”他笑笑,“其实我是想过,如果能利用他的力量,或者至少跟他搞好关系,那么对我家的战况大有裨益。但他用了‘平乱’这个词,他在内心仍把自己看成当年的精灵王,火云城肯定是他的首选靶子,在那之后呢?暂时看他对你是挺好的,但……总之在你和他的约定上,我介入得越少越好。”

    我有些惊讶……虽然他最后那句话可以从好几个角度去理解,不过无论如何,他能这样说,都让我颇为感动。

    我翻了翻眼睛:“不要突然变得这么体贴,万一我爱上你怎么办?”

    他没有一笑而过,而是更加专注地看着我,嘴里说的却是戏谑的话:“怎么,你怕吗?”

    我心中怦怦直跳,只好做了个鬼脸来掩饰突如其来的手足无措,过了几秒钟他可能也意识到气氛尴尬起来了,移开目光说:“其实我还真挺好奇他都藏了些什么宝贝,应该会有些上古神器吧?”

    “像炎魔之刃之类的吗?”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拍了他一下:“带我下矿的矮人说了,炎魔之刃其实是个幌子。”

    他故意压低声音,像歌剧里的反派似的阴沉地念:“你竟然知道了这么机密的事情,看来我不得不把你灭口了。”

    我被他刺激得表演欲狂飙,立马双手捧心两眼望天作悲剧女伶状,用夸张的调子吟道:“——哦!秘密杀死了我,血管中的毒,暗夜中的火!……全能的神啊我发誓,我可不知这是为了什么!”

    他笑得直捶地,过后说:“好吧好吧……其实是,铁钺镇那一带的地理位置适合伏击,放出炎魔之刃的传闻是为了诱敌深入。”

    我表示不解:“他们会为了一个不靠谱的传闻而深入敌方控制的矿区吗?”

    “我们的计划是在那里安排一场假叛乱。”

    原来如此。

    “两军对峙,肯定要挑对方的薄弱环节下手,与其等着他们突袭,不如自己制造一个薄弱环节,把他们往我们期待的方向上引。”

    “所以炎魔之刃只是前奏,假叛乱才是正篇……”我点点头,“可是,矮人们会愿意吗?”这等于是拿矮人当炮灰,搞不好假叛乱就成真叛乱了。

    “选择铁钺镇也有这个原因,那一带的矮人对夜莺之森的忠诚度比较高,不过……只要被选为战场,就必定会有无辜的人丧生。”他停了停,神色有些黯然,“艾罗总是笑我,说我这样像个娘娘腔,其实,我不是害怕死亡……我小时候也是劣迹斑斑,虐杀动物,折磨下人,有时也折腾自己,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我妈见到了什么也不说。

    她是**师,每当有高级贵族死掉,常常被请去灵堂主持仪式,总是带着我去。在那些地方,死亡是很无聊的,亲属们装出一副得体的肃穆样子,后裔们为了遗产和头衔互相攻讦,下人们与外来的仆人在后厨乱搞,遗孀们与悼唁者眉来眼去,她们的女儿在父亲花团锦簇的遗体前朝我抛媚眼……死亡就像是一场闹剧,而灵堂是闹剧重复上演的黄金剧场,让我恶心厌倦。

    我十六岁那年夏天,亲眼看着——指使——几个有头衔的男孩子折磨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男孩,他父亲可能是其中一个人家的司机或者园丁或者什么下人的亲戚,那孩子想要反抗,我们就越发起劲儿……后来那孩子从崖上跳了下去。我只是闲得无聊才找到了那家人,想看看他们用什么方式来抹掉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可是……他们的哀恸……他们的眼泪和嘶号……他家有五个孩子,死掉的这个既不是长子,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他们悲伤得就像……就像他是这世上唯一重要的东西。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的痛苦,比之前所有灵堂上的悼唁者加起来还要多。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对有些人来说,死亡也是很残酷的。

    我开始对这样的人感兴趣,背着我妈去了很多从前没去过的地方,下人的家里,平民的医院、停尸房,肮脏的酒馆,还有贫民窟、格斗场、赌场……没人认识我,也没人把我放在眼里。那里死亡随处可见,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我却感觉到一些更强烈的东西。会有人真心为死者痛哭,虽然这份哀伤不一定持续很久,但哪怕最普通、最卑贱的人都有人惦记,同时也惦记着别人。他们活得很真实,与凡事都装模作样的我们不一样。

    在大公府邸用正餐有21道程序,每一道都有专用的名词,就好像这有多重要似的;女人们谈论着宝石的成色和诗歌的韵脚,男人们在真正重要的事上缄默,却会为一个死人的头衔上加什么称号而争论不休……每个人都洋洋得意、心满意足,可是谁敢保证,真的有人把他放在心上,或者把别人放在心上。但是我不能嘲笑他们,因为我也没什么不同。

    我又去了更多地方,渐渐发现好像找错了方向,直到在地下拍卖场被人认出,传到我妈耳朵里,她以为我的新嗜好是在一堆变态的包围下看人体蜈蚣,从那以后我出门总是有人跟踪,我的探访就结束了。

    此后我变得软弱,一遇到有无辜的人伤亡,我就会犹豫不决,总是忍不住去想死者身后的人。我本来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但这确实影响到了我承担家族事务的能力,特别是在战争中,我就像是一个拖油瓶。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成长还是退化,又或者只是在每个人都曾经挣扎过的地方踯躅不前,他们选择了,我却没有;我生来是一个德加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权作出选择。我没有父亲,也从没想过一个父亲会有什么用处,我妈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做了,然后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但她有什么证据呢?”

    我从未见过维兰如此滔滔不绝,他说话时也并没看我,而是像沉浸在回忆中似的,慢慢说着他自己的事,我甚至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我就在旁边,直到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不自在:“抱歉让你听这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我平时很少这么多废话的。”

    “我不觉得这是废话,”我看着自己的手指说,“说出困扰自己的事有助于理清头绪,而我很荣幸做你的倾听者,虽然我没法给你什么像样的建议,顶多讲讲自己的想法,只是未必有意义。”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想你最纠结的是责任与人性之间的冲突,这么宏大的主题我不懂,因为我从来没有承担过那么大的责任,但我记得曾经在一本书里读到过,一个将领在平时可以对士兵们百般关怀,但上了战场,就只能把他们当成一群蚂蚁,因为,如果他考虑太多士兵们的妻子儿女,就无法全神贯注地统筹全局,后果会很严重。我不知道这话说得对不对,但我想,重要的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你所处的地位决定了你应该着重考虑什么,如果太任性,可能会导致更深更广的痛苦。”

    “你是说我最好不要把无辜者的死伤放在心上吗?”

    “不,我举双手赞成你把他们放在心上,并且应该把所有人的死伤——包括那些不怎么无辜的人的死伤放在心上。记住这个痛苦,良心才不会偏离方向;但是,如果让这种痛苦压倒了你,你就会失去对全局的判断力。”

    “不怎么无辜的人……”他脸上现出单纯的困惑。

    “因为谁也不能超越自己的视角,去客观地判断一个人是否无辜,我们的理解力有限,而且存在偏见。事实上,就拿你对贵族和平民的看法来说吧,我见过更多平民,他们中间有高尚的,也有卑劣的,平民卑劣起来不会比贵族更有人性。同样,我相信贵族也不全都是你看到的那样虚伪而空洞,偏见蒙蔽了我们的双眼,不可能看到全部真相,有一些是我们没看到,还有一些是我们没有理解。”

    他惊讶地抬起眉毛。

    “有人说王者之路由尸体铺就,我更相信,真正成就王者的,不是因为他们踩死所有对手,而是因为他们给了更多人生存和追逐幸福的机会,这里面也包括了那些不完美的、甚至是敌对的人。但王者一定是痛苦的,因为所有的死伤都在他心里,如果他失去了慈悲之心,也就不再伟大了。”

    维兰沉默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摇头道:“你是哪儿来的这些想法?”

    “瞎琢磨的吧,大概,”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反正我是个书呆子。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也就能说说而已了。”

    “你说的话让我想起一个寓言,关于龙的寓言。”他说,“恶龙为害天下,勇士怀着一颗救世之心杀死恶龙,拯救了所有人,然后勇士变成了恶龙。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看着我的眼睛,“我想做一个勇士,但我怕阻止不了自己成为恶龙。”

第八十一章 重逢() 
好像解开谜团的线索般,我忽然明白了维兰一直以来的许多表现,包括他在看到申长老展示的“命运”之时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包括他在那个多重身陷阱中为何对半人半龙的自己如此痛恨,包括他为什么明知“软弱”会影响他的威信,却仍然不能狠下心来。但我不太理解,他的恐惧到底从何而来?的确,他是龙族,但龙族是这么容易化身为龙的吗?若果如此,数千年来世间又怎会只有一个巨龙德加尔呢?

    但这个问题是不太好开口的,涉及家族**,是一个比成长烦恼更难启齿的话题。我犹豫再三,决定只要他不提,我就不问。再说,他在体力透支的状态下说了这么多私事,指不定一觉醒来就会懊恼。想到这里,我也有点后悔刚才怎么就脑袋发热真去给他“排忧解难”了,对一些人,诚实会增进好感,而对另一些人,诚实则会断送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端看他是怎么看待我了。

    我在患得患失中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维兰已经休整完毕,正盘腿坐在悬崖边上用新学的元素魔法调戏大神母潭的一汪碧水,听到我的动静便回过头来,重又是一张神采奕奕的帅脸。

    我还在担心他会怎么想之前的事,他已经递过来一个温暖的微笑,打消了我的一部分疑虑;但接下来他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开始讨论离开这里的路线和计划,我便顺着他的意思。很快我们就回到了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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