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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

山海八荒录-第101部分

小说: 山海八荒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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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狩真不住催动太上心镜注,将自身的形象,通过一缕意念显化在心镜上,再通过心镜映射,将其投入识海。

    下一刻,他出现在幽昏的识海内。

    探手一招,那道雷光直奔而来,投入掌心,按照他的心意,化作一柄紫光闪耀的长剑。

    支狩真执剑望向识海。最适合剑修的识海形态,自然是剑海、剑岳、剑渊、剑轮之类。但他的识海内,尚有神秘莫测的星空棋盘以及八翅金蝉,改造成剑形的识海未必合适。

    他心中早有定数,此刻凝神片刻,毅然挥剑。

    “轰隆”一声巨震,眩目的雷光劈过识海,仿佛混沌乍破,天地初分,无数精神力的气流奔涌而出,掀起惊涛骇浪。

    星空棋盘从虚无中浮现出来,斗转星移,参商起伏,构建出识海的基本框架。

    整个识海缓缓转化成明亮的星空,一道道星光纵横交错,吞吐闪烁,交织成棋盘的经纬光线。

    环绕星空棋盘,精神力的气流转化成无数星云漩涡,周而复始转动。支狩真运转太上心镜注,再次挥剑,冲和剑影倏地破空而出,射入星光,相互交融渗透。

    渐渐地,星光变得清莹澄澈,纤细如丝,透出剑气的铮铮锋芒……

    石头津的高墙上,月色斑驳生辉。高倾月负手而立,目送顾散日融入一缕月光,流泻而逝,不知所踪。

    “此人的心性有些难以测度。与他合作,总觉得不甚稳妥。”隔了片刻,高倾月沉吟道。

    “他要是敢坏事,就直接杀了。”一个蚂蚁大的小人跃出高倾月的耳孔,迎风一涨,化作王子乔的模样,与他并肩立在石墙上。“魔门都是各顾各,有时还要相互拆台,决不会有人帮他出头。”

    “击败顾散日并不难,毕竟他的阴阳大道还未圆满,最多也只是合道中阶。但他若一心逃走,我也奈何不得。”高倾月微微蹙眉,“除非可以彻底隔绝天上的太阴、太阳二星。”

    王子乔淡然一笑:“这有何难?上古的袖里乾坤、介子洞天、掌上佛国、天罗地网等术法,皆能隔断日月星光,待我传你就是了。”

    高倾月微微颔首:“如此甚好。重阳论法临近,不容丝毫差池。”

    “永宁侯府的那枚棋子不太听话,我也该敲打一下,省得出什么岔子。”王子乔抬头望着夜空掠过的一只飞鸟,嘴角渗出一丝讥诮,“羽族快来了啊。”

第十四章 虚空山涅槃桐(上)() 
山风清洌,甘醇如酿,自九天虚空而临,沿星辰环绕的山巅流动,贯穿浩瀚起伏的云海,一路往下奔涌,吹过半山腰一株洁白无瑕的璎珞树。

    “叮叮咚咚……”璎珞树的巢楼画檐下,悬挂的风铃盈盈相碰,发出流水般的珠玉声。

    巢楼是羽族独具特色的建筑,托树而建,以枝干为骨架,以花叶为表饰,造型层层叠叠,精巧幽美。

    百来名羽族鲜衣华服,发结宝石,在巢楼门前排队等候。透过枝叶缠绕的格子窗棂,他们依稀望见绛紫色的夜光蕤帘子背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弱身影。

    “卉族、水族、丘族、菌族、鸠刹族、天眼族……这十六个附庸部族,明年的岁贡减半成,巫族的岁贡再加半成,蜫族、鳞族的岁贡各加一成,其余诸族供奉照旧。”朱衣公子缓缓放下批示的银羽笔,搁在轮椅的扶手上,低咳几声,清瘦的脸颊泛起一丝病态的嫣红。

    他眉目柔和,仪姿彬彬,语声温文轻缓,像袅袅飘过案头的乌檀香。一张脸却出奇地苍白,白得近似透明,显得病恹恹的。

    侍立在旁的鹤翎儿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捧上朱泥盒。朱衣公子拿起亮翅鹤的金印,蘸了印泥,在文书上落章。

    鹤翎儿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吹干纸上的洒金墨渍,交给恭立在对面的羽人,来人行礼告退。

    “下一位。”神秀耸立的璎珞树干上,浮出一张莹白的脸,发出清越明朗的声响。

    一名身披灰色大氅的羽人悄然而入,脚步轻如烟雾,头脸笼罩在黑魆魆的兜帽里,像一个隐藏在暗中的幽灵。

    他单膝跪下,以无比虔诚的姿势,低头亲吻朱衣公子的鞋尖。

    “最近巫族有什么动静?”朱衣公子问道。

    “和往年一样,他们一直待在天荒西部的皮母地丘,守着祖庭,专司垦荒生产,并无其它异动。”羽人的语声飘忽不定,忽轻忽重,令人辨不出他的口音。

    “倒是能忍。”朱衣公子闭目沉思了一会,“我们扶植的句氏部现在如何?”

    “有了我等暗中护持,句氏部在巫族权柄日盛,句氏部首领句容已升为祖庭的守护八巫之一。”

    “继续分化巫族,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再选几个杰出的巫族少年,给予重赏厚赐,允他们来我天荒中部修行。今年我又加了巫族半成的供奉,你留意一下他们的反应,及时禀报。”

    羽人伏身领命,再次亲吻了朱衣公子的脚尖,鬼魅般飘然而退。

    随后进来的是一名身着七彩羽翎官袍,须发皆白的鸽部老者。

    “赐座。”朱衣公子神色一肃,微微欠身,“鸽老一路奔波,辛苦您了。”

    “鹤相日理万机,比老朽辛苦多喽。”鸽部老者郑重还礼,关切地看了看朱衣公子,“鹤相千金之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朱衣公子一笑摇头:“同为羽族,谁又比谁金贵多少?鸽老更需保重身体,为我羽族大业费心尽力。对了,燕、楚两国目前战况如何?”

    “两个月前,大燕国主慕容观亲自领兵,统率草原各部,总计八十万大军,杀入大楚边境。六日前,慕容观亲手斩杀楚军大将军尉维,燕军攻破大楚的玉门关天险,长驱直入境内,现已杀至湘州城外。据我方探察,慕容观已入炼虚合道高阶,相距巅峰也仅余一步之遥。”

    “慕容观的野心不小啊。”

    “他应是得到了魔门的鼎立支持。大楚的道门若是出手,自有魔门应对。而晋楚两国虽有盟约,但大晋的道门忙于应付佛门,大晋朝堂也被卷入佛道相争的风波,均都无暇援助大楚。”

    朱衣公子淡淡一笑:“慕容观还得到了我们羽族的默许,不然他安敢大举入侵楚境?”

    鸽部老者闻言一愣:“鹤相您难道……”

    “不是我。”朱衣公子轻轻叹了口气,“大约半年前,鹰霄羽鹰天柱那边,秘密接收了一批大燕进贡的修炼奇物,价值极为不菲。”

    “这么做……恐怕……有碍国事啊。”鸽部老者神色微变,闪烁其词地道。

    羽族向来以血脉为尊,阶层等级森严。凤、凰为至高无上的皇族,鹰部、鹤部、鸾部三部皆是上位羽族,财雄势大,贵不可言,剑仙数目占据了整个羽族的一半。鹰霄羽贵为羽族三天柱之一,剑法惊人,权倾朝野,可不是他这个鸽部的下位羽族可以妄论的。

    “千万年来,我羽族的各部剑仙一心修炼剑道,何曾在意过国事?”朱衣公子低头猛咳了一阵,用丝巾掩住嘴角,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雪白的丝巾上赫然多出斑斑血点。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血渍,攥住丝巾,平静地道:“罢了,燕楚交战,人族内斗,本就在我的计划之中。要不然,大燕那批贡品怎可能平平安安送到鹰霄羽手上?”

    鸽部老者钦佩地看了朱衣公子一眼,对方虽然剑术天分有缺,但权谋韬略无双,堪称羽族第一智者,四十岁就登上相国这样的高位。

    按照羽族的年纪,四十岁才刚过少年。羽族身为八荒的长生种之一,即使从不修炼,寿数也近三百。而鹤氏一族更以长寿著称,活上四、五百岁的不在少数。

    “鹤相,大楚已遣使臣,向我紧急求助,不知……”

    “暂时不必理会。大楚实力虽弱,也不是慕容观可以轻易得手的。就让两条狗先咬一阵子,逗逗主人开心好了。大晋那边若要援楚,你就放言出去,说大燕国主慕容观认了鹰霄羽为义父。”

    鸽部老者微微一愕,旋即眼神一亮,击节大赞:“此计绝妙啊!一来,可以分化人族,引起内讧,而慕容观绝不敢冒着触怒鹰天柱的风险,否认此事。二来,可令大晋不敢贸然插手此战。三来,可使人族各国掉以轻心,以为鹰天柱贪图厚礼,从而忽略鹤相扫荡人族的百年大计。”

    “四来,人族各国若只求自保,争相认我羽族为父,长此以往,哪还有民心可用呢?”朱衣公子笑得温婉,柔和的眉目闪过一丝峥嵘。双方又密议了一阵,鸽部老者恭谨告退。

第十五章 虚空山涅槃桐(中)() 
巢楼外,羽族依次而入,或禀报国情政事,或密奏各部近况。朱衣公子一一问询批示。案头上,堆积如山的文卷逐渐减少。

    窗畔日影西斜,璎珞树上洒满斑斑点点的金色余晖。

    “公子,该服药啦。”鹤翎儿贴近椅背,挽着的双髻轻轻摇晃,被夕晖映在墙上。她体态娇柔,白嫩的脸颊茸毛未脱,水汪汪的眼睛红似玛瑙,凝视着朱衣公子苍白的脸颊。

    一名身形高挑的鹳部羽人神色呆滞地走进来,木然而立,镶金嵌玉的华美羽衣突然飘动,被一阵无形的风托起,水波般荡漾开来。羽衣一角,一朵鹅黄色的蒲公英粘附其上,纤弱的白绒毛轻轻颤动。

    朱衣公子神色一凝,推开鹤翎儿递来的青玉药瓶。

    “愿你我追随风的足迹。”鹳部羽人始终面无表情,嘴唇启合,双手交叉于胸前,僵硬地行了一个风媒的礼节。他发出的是女子的语声,空灵而悠远,轻盈而苍茫,像满室飘动的气流,无迹可寻,又无所不在。

    朱衣公子目光闪动“可是风媒一族的族长——风煦?”风媒一族修至高深境界,可将一缕意念化作蒲公英,附在他人身上。全族中,唯有炼虚合道的族长风煦,方有此能。

    “我就是风煦。”鹳部羽人微微颔首,“不知鹤拾叶公子邀我来虚空山,想要商谈何事?”

    “自然是关系风媒一族的兴衰大事。”鹤拾叶不紧不慢地道。

    风煦并未接话,沉默着,夜光蕤的帘子随风轻摆,室内的夕晖明暗不定。

    鹤拾叶的脸似也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变幻。

    隔了许久,他低咳一声“亘古以来,风媒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是八荒史实的见证者和记录者。风吹过的地方,就有风媒的足迹,你们连天地破碎前的上古往事,都了如指掌。”

    “鹤拾叶公子究竟想说什么呢?”

    “我要的很简单。”鹤拾叶盯着鹳部羽人,眼神一闪,锋锐如明耀剑光,似斩入对方的灵魂深处。“从今日起,我要风媒一族将途中所见所闻,事无巨细,一概抄送给虚空山。”

    风煦陷入了沉默,隔了好一会儿,问道“羽族是要风媒一族,成为羽族的探子么?”

    “风煦族长言重了。”鹤拾叶笑了笑,眼神里的剑光仿佛收入匣中,变得柔和温婉,“羽族作为风媒的朋友,只想分享一下你们多姿多彩的经历,仅此而已。”

    风煦又默然许久,缓缓摇头“风生来自由,不受羁绊。鹤拾叶相国,请恕我不能从命。”

    “可我羽族,是驭风而飞的天之子!”

    “世界破灭的那一刻,连天空也要落地。”

    “风媒是在拒绝成为羽族的朋友么?”

    “在风媒眼里,任何种族都是我们的朋友。”

    鹤拾叶不再说话,靠在轮椅背上,平静地看着对方。过了片刻,他掩嘴咳了几声,点点头“我明白族长的意思了。以后若有机会,希望能与风煦族长当面交谈。”

    “愿你我追随风的足迹。”风煦欠了欠身,无形的气流倏而飘去,鹳部羽人的羽衣垂落,衣角的蒲公英缓缓飘下。

    鹳部羽人神情一震,旋即恢复了清明。

    “不,你错了。”鹤拾叶垂下头,凝视着蒲公英,鹅黄色的小花在他的目光里灰飞烟灭,“天下众生,都要追随羽族的足迹。”

    “风媒拒绝了我的善意。”他转目看着鹳部羽人,神色从容,“即刻下令,通传八荒各地各族,风媒谋害我上位羽族,证据确凿,罪无可恕。今后若敢与风媒交易者,若敢收留风媒者,斩尽血裔,灭族灭国!”

    鹳部羽人领命而去。

    最后一个羽人战战兢兢走进巢楼,他头发斑白,腰背佝偻,身着的织锦羽袍因为浆洗多次,颜色显得暗沉,边角也磨损起了毛球。

    他悄悄侧首,小心翼翼地瞅了鹤拾叶一眼,嘴唇颤栗,又立刻恭谨地埋下头。

    鹤拾叶翻阅着案上的一叠卷宗,轻轻蹙眉“雀部麻氏,状告鹰部侵占你们琅琊山的玉矿,还打死打伤多人……”

    “相国大人,此事千真万确。”来人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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