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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美人一叹-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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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指着宫道两旁的树,笑弯了秀气的柳叶眉,甚是欢喜,婉声道:“前人所言不假,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真是美极了。”

    他笑着,看向她手指所知之处,树的叶子早就落尽,枝头满是白雪,朦胧似层白纱的月光下,好似生着莹白微光,道:“这般喜欢,明日让人在净玉阁内种些梨树。”

    璞玉连忙摆手,道:“皇上三思,相较于梨花,臣妾更喜欢今日送来的红梅。且真正的梨花哪及着雪夜中的满枝白雪。”

    两人穿过了长宮巷,来到一处不知名的殿宇外。璞玉的腿脚已是冰冷酸软,忽闻身旁的他道:“玉儿,出来了许久,可是冷了?”

    她低下臻首,将冷得发红的脸颊半埋于貂毛碧水天青色外裳中,低声道:“恩,不过还想再看看。”

    他将她拥入怀中,相互倚靠立于这皎月雪夜中,两人静默着,耳边尽是风声雪声,潇潇索索。

    待到璞玉尽兴,已是深夜,璞玉的腿脚已是酸软不堪,最终是他背着她回去。低头往下看隐约看见一双极浅的天蓝色暗纹丝线厚底靴,一步一走踏在白雪之上,深浅不一,微有窸窣清响,仿若步步生莲,一路盛开。

    她拿开他的拦下腰间的手,道:“臣妾今日需去静宁宫和羲和宫请安。”

    她刚刚晋升为贵嫔,并且近日他来净玉阁的次数越加频繁,这些事恐怕早已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若是今日去静宁宫迟了,难免不受人刁难。

    闻言,他便与她一同起身。她先是更衣洗漱后,便披散着头发伺候他洗漱,对于绾发她终究还是束手无策,铜镜中的两人皆是衣着整齐,发丝披散,宛若老夫老妻。两人不禁笑出声来。

    他牵过她的手,让她坐下椅上,他为她盘发髻,她是为他盘起发。

    绾青丝,挽住一世情丝,她心甘情愿为他绾一世青丝。

第五十一章对镜贴花黄() 
发髻模样已成。小轩窗,正梳妆。这是诗人在诗词中描绘温馨和睦的场景。她曾经读过这句诗词,那时她还未遇上他,全然当成日常的平凡小事,并不能体会诗词中的精妙。今时今日他为她绾发梳妆,心中竟如扑倒了蜜糖罐般,欢喜甜蜜盈满心间。

    没有轰轰烈烈,只是与他做些寻常小事,心中竟是比自己忽觉画技大增时还要欣喜。这般是爱情么?没有山水田园,没有她所期盼的诗情画意,仅有一个他,然而她还是心甘情愿。

    他打开她常用的妆奁,妆奁并不大,一眼便能看完,仔细地看了两三遍还是未找到那支簪子。

    她感受到身后的他的迟疑,旋首抬眸看向他,问道:“皇上,怎么了?”

    他顺手挑了一支发簪带入她的发髻间,温声道:“玉儿,朕送你的那支簪子不见了吗?”

    她轻轻摇头。落水醒来后,得知这支簪子未丢失,她心中一阵大喜,便命玲盯将那支簪子好好收起来。

    闻言玲盯甚是差异,这支簪子虽然十分平凡,与宫妃寻常佩戴的簪子相差无几。素日宋瑾赏赐给她的东西不算少,并且有几样物件她极为中意,但她从未像对待这支簪子般,分外珍之重之。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锦盒,拿出珍藏在锦盒中的簪子交给他,只见他将这支发簪带进她的发髻中。

    窗外大雪已经下了一夜,上至回廊的红檐卷翘处,殿宇的金黄琉璃瓦上,下至灰青色冗长沉寂宫道,玉白石阶皆是络满了白雪,放眼望去,只见绵绵的白雪簌簌而下,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殿中雕花铜镜前,墨发绾起,凭栏轩窗,一世连理。

    她曾听璞琛说过,男子送女子发簪,寓意着男子心仪这位女子,想要与她结发。故而,她甚是珍惜这支簪子。

    她弯着眉眼,温柔似春日浣溪沙便临溪照影的寒烟碧柳,婉声道:“皇上,臣妾可不可以带另一支簪子?”

    他仔细看看了她的发髻,乌黑的长发绾成了碧落髻,簪上鎏金镂空双蝶栩栩如生点缀其间,并未有何不妥之处,于是垂眸看向她,不解道:“为何?”

    为何?又能为何?近日他来净玉阁的次数越加频繁,只怕已是六宫注目,今日在带着这簪子去静宁宫请安,落在有心人眼中只怕会被当成显摆,更容易招惹祸端。她沉思略略一想,他很少插手后宫之事,但这并不带代表他对后宫之事一无所知,然而他又为何发问?难道她会错意了?莫非他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寻常赏赐?

    璞玉看向他,长身玉立,墨发披在肩头,丰神俊朗,浓黑如墨的眸子深邃似古潭,眼中没有一丝玩味的笑意。她的脸一热,好似火烧,一直蔓延至耳根,稍稍侧开眼眸,望向别处,声音低低,隐约可闻:“哪有什么为何?只是不想带罢了。”

    他看着她白皙清秀的面容略带着一抹可疑的红,她极为聪慧,甚少见如今日这般红着脸欲言又止,煞是无措的模样,惹得他十分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他问道:“不想带?这是什么理由?”

    璞玉暗想,这样的会错意该是怎样的自作多情呀!她是无论如也无法开口与他他道来,只好在心中暗自思忖着措辞,如何才能敷衍过去,可偏偏他的才智并不逊色与她,并且他知晓的东西比她知晓的多上许多,随意地三言两语只怕难以糊弄过去。

    正极力寻找借口间,忽闻三两下敲门声,不疾不徐,是每日徐泾提醒宋瑾该去上朝的讯号。平日听到这敲门声,总觉得烦人,今朝却替她解了围。

    她心中一喜,感叹着,还真是今朝仇敌,明日为友!

    璞玉浅笑着婉声道:“不想就是不想,那里还需要理由。时辰不早了,徐公公应该是等急了,臣妾去唤人来替皇上束发。”

    璞玉心中暗自轻轻一叹,她面对束发还是束手无策。她想如平常的夫妻一般,清晨醒来时分,能为他洗漱更衣,为他绾发。所以她随着玲盯学着绾发,天不负有心人,如今能将头发全部绾起,可也是仅仅能绾起。

    宋瑾拉住抬脚就要往外走的她,温声道:“这支发簪是母妃生平最真爱的发簪,你带着或许能得母后另眼相待。”

    母后经历了母妃落入苏皇后的圈套中丧命后,便一直偏爱聪慧之人,她虽然是极为聪慧之人,可随着她那与人无争的性子,总是站在人后,淹没于众人间,确实难以让人留意。

    倘若是寻常,任由她的性子来,也是未必不可。偏偏今朝不同于往日,他对她的情谊显然已是落入有心人眼中,并且边疆战事加剧,无法任由着她的一步一步来,他只好在背后推她一把,将母妃真爱的簪子送给她,引得母后留意与她。中秋合家宫宴上,他明知她去泛舟采莲是场鸿门宴,凶多吉少,也只能袖手旁观,让她自己面对,任她将锋芒展现给母后看。

    他知道她聪慧通透,可终归是太过于干净,未必有手起刀落的决绝。母后坐镇六宫,她若是能有母后护着,他人欲要加害与她时也会有所忌惮,她在宫中会活得轻松些许,日子也会舒坦些。他也能放心。

    宋瑾口中的母妃是先帝厚爱的臻贵妃,而母后则是当今太后。

    璞玉轻声道:“臣妾多谢皇上。”

    她的心微微一颤,忆及那天秋夜里,光辉分明,好似春夜中水波初兴,惹起的潋滟波光的灿灿星河,月朗风清伴着枕畔处喃语闲聊以及他给她的承诺。

    宋瑾笑着道:“你我本是夫妻,护着自己的妻子本就是为夫该做的,你又何需道谢?”

    她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拨撩了一下,温软触动。她回头转身倚进他温热的胸膛,双手轻轻环住他精瘦的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处,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

    深深庭院中的明争暗斗总叫人害怕。他虽只是静静拥着她,却教她的心中骤然多了些许勇气。

    她不要闲云野鹤的诗情画意了,不要房前十里桃花和秋菊篱笆了,她只想在这宫墙中陪着他,同看月升月落,云卷云舒。

    红梅开,暗香来,静宁宫外的腊梅正是如火如荼的开着,在这飘雪的季节里煞是美丽。静宁宫中炭火十分足,刚刚踏入殿内,一股温暖之气便兜头兜脑袭来,其间夹着浅浅的凝神香气恰到其份地缓解走在寒风白雪时身上所沾染的彻骨寒气,好似春日骄阳般,令人感到舒适温和。

    璞玉解开身上的披风,随着引路宫人进入内阁,只见太后一身华服,妆容精致,端方庄宁,手中翻着一本册子,慕姑姑立在太后身旁。璞玉福了福身子行礼,道:“臣妾璞玉给太后请安。”

第五十二章雾尽云散() 
闻言太后放下手中的册子,打量了璞玉一眼,才说道:“来人赐坐。你一病便是数日,身子可是好些了?”

    璞玉恭敬答道:“承蒙太后关心,臣妾身子已经痊愈”

    今天早晨午膳过后,她在殿中画画时,静宁殿的首领太监福海却是忽然到来,说是太后传她去静宁宫,只好带着玲盯随着福海前往。

    太后自回宫以来,每日除了接受嫔妃们请安,便是在静宁宫中吃斋礼佛,极少参与宫闱之事。太后忽然传她前去,她不认为太后只是为了与她闲聊。

    果然不出所料。

    太后点了点头,瞧着璞玉,淡淡开口:“哀家听闻璞贵嫔为人谦和,画技不俗,可否愿意来静宁宫服侍哀家?”

    璞玉心中微微一惊,太后直接得出乎她的意料,所幸,面色依旧保持着风轻云淡,眉眼柔和的温柔模样。

    世人常言树大招风。她近日风头颇盛,再得太后格外关照,焉知是福是祸。

    太后虽是这后宫中最尊贵,阅历最丰富的女人,可当年也曾是一名不明经传的后宫嫔妃。若说太后与如今的宫妃有何不同之处,那就是太后与后宫中故事已经落下帷幕,成为了后宫最尊贵的女人,而且太后深谙后宫的女子心计。如今她面对之人是太后,是福是祸她皆难以逃过。

    璞玉欣然接受。

    太后对于璞玉的答案好似十分满意,又与璞玉闲聊了些许时刻,直到慕姑姑提醒太后,已是午休时辰,璞玉便起身行礼告退。

    璞玉走到殿外时,才惊觉米粒般的雪已经悄无声息的变成了簌簌而下的鹅毛大雪,放眼望去,满地白色,衬得园中枝头盛开的红梅,红得分外明艳,却没有丝毫牡丹的娇贵妖艳,反而让人感受到了红梅的清傲和铮铮铁骨的气魄。徒然忆及那时的红梅雪夜里,月光是朦胧还是皎洁,雪是否比此时还大些,红梅又开得怎样,她已经记不起,却深深记得他悄然而至,陪她在回廊下。行至宫门出,璞玉脚步一顿,便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而去,此番美丽的雪景,她格外想与他一同欣赏。

    仪和殿大门紧闭,只见徐泾独自一人候在殿门处,鼻头已是微微发红,好似已经站在殿外多时。璞玉虽甚少来仪和殿,可也知道站在殿外候着的该是仪和殿的宫人以及侍卫,而不应是宋瑾贴身伺候之人徐泾。

    璞玉心中稍稍迟疑一阵,还是对徐泾道:“有劳徐公公为我通报了。”

    徐泾并未如寻常的宫人一般进殿通报,而是说道:“皇上在殿中议事,不便见人,娘娘可有要事?”

    璞玉想了想,才摇摇头,煮酒赏雪这些事在她眼中确实是要事,然而于他而言,好像不是什么要事。

    徐泾又道:“娘娘,天气寒冷,奴才替您备来软轿送您回去。”

    璞玉轻声道:“我本就是来找皇上一同赏雪,如今皇上有要事在身,我自己前去便可,不必劳烦公公了。”

    徐泾望着雪中的璞玉,顿时有些懊恼,又看了看紧闭着的大门,唯有一声轻叹。

    璞玉在御花园遇见多日未见的晚嫔,昔日的晚妃。一袭天水碧青色锦缎外袍将整个人裹住,身姿依旧纤细,只露出了白净似美瓷的脸蛋,剪水的双眸宛若春日潋滟水光,为她凭添一份婉约静和的气质。

    若说穿红衣裳的晚嫔美艳似牡丹,明艳十足;然而一袭青衣的晚嫔好似西华府海棠,明艳中却蕴含着丝丝清冷。明明同是一个人,却又不像同一个人。

    晚嫔福了福身子行礼道:“臣妾晚嫔见过璞贵嫔。”

    璞玉看着晚妃心中感慨,风水轮流转。谁曾想到昔日备受恩宠的晚妃,也会成为今日的晚嫔。璞玉不欲多言,点了点头,带着玲盯离开。

    忽闻晚嫔清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璞贵嫔是真的不知殿中是何人还是不愿知殿中是何人?”

    璞玉静默着,依然向前走。她不知是谁,也不想知道是谁。

    晚嫔好似全然不在意璞玉的态度,依旧说道:“我极为不喜欢红衣衫,总觉得太过于红艳,十分俗气,而她偏爱红衣裳。我穿着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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