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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庶能生巧-第96部分

小说: 庶能生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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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淳和另外一个人站在厅门口等着我们。

    我大吃一惊,竟然是高淳的娘亲高夫人。自从高淳出征杀了那么多辽兵后,高夫人也就是我的远方姨妈,深感不安,于是搬去了应天府,说是在一家寺庙中为高淳祈福。我入宫前和她见过一次,算来已经两年了。她身穿紫色妆花褙子,看起来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脸色有一些苍白,打扮得很肃静,显得很年轻。高淳长得肖母,看得出我这个大姨妈曾经也国色天香过。

    姨妈看见我就泪流满面,恨不得将我搂入怀里。哭着说:“二郎!你竟受了这许多的苦!”

    可不是,最痛的苦就是你宝贝儿子给的。昨夜的疯狂,导致我撕裂,还不能让老军医知道,只能自己扭曲着身体偷偷地处理,现在一看见姓高的就抽抽呢。

    高淳和章子明笑着叙话。郭仪被乳母抱进去,章子明引导着安排她小小一个人儿坐了主位。高淳便坐在了郭仪的左手下位,接着是高夫人,我,梁德君。罗军医陪了末席。我坐下来定睛一看,对面竟然除了郭仪右下位的章子明,一溜儿全是女人。

    这是——红粉骷髅宴吗?

    那边的女人们已经麻溜地列队,先向上座的郭仪行跪拜大礼。郭仪年纪虽小,人家见过的世面可不小,年年大典她可是都被郭煦牵着的,从来没掉过链子。所以虽然她精神有点不济,但一路以来,只有今天算是给足她面子,小人儿还是笑眯眯地摆着手示意大伙儿平身。

    那一溜四个女人又过来,先给高夫人行礼。我才明白,其中年纪大的那位,是章子明的妻子吕氏,工部尚书吕大人的女儿。后面三位是章子明的女儿们。

    就算站在高夫人席前闲聊妇女话题,我不抬头,也能感觉到那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们眼睛都黏在高淳身上了。章子明笑着又向高淳介绍了自己的三个女儿:如兰、如玉、如珠。呵呵。我懂的。同袍之友谊,哪里有岳父和女婿的利益更牢固呢。三选一,任君采撷啊。

    高淳如不动山岳,微微弯了一下腰,算是向三位情丝缠绕的娘子们行礼。大姨妈就笑着说“我家大郎,性子腼腆,在小娘子们面前一贯拘谨,倒让章夫人和三位小娘子见笑了。”

    拘谨?那么骚包放浪口吐见不得人的话的,又是哪一个?

    我随手撸起袖子,伸出僵僵的纱布手倒了一杯酒给自己。重阳立刻从身后插上来,笑眯眯地压低声音说:“二郎早上留血甚多,不宜饮酒。”

    眼角感觉到高淳一僵,我冷笑着推开重阳:“你个小子吃了豹子胆了,管起爷的事来了。且一边儿去呆着!”仰起脖子就是一杯入肚。

    有些酒顺着下颌流了下去,我抬起手背,愤然一擦。

    梁德君侧身过来,夺走酒杯:“二郎莫要任性。”

    那章夫人并不多看我,只带着几个小娘子要回席。章子明却递给高淳一份文书:“都已按大郎所说的办妥了。”

    我斜眼看去,高淳打开文书,看了一眼,唇角上扬:“多谢章兄了。”

    章子明唤住章夫人:“来这里,见过高家的二郎。”

    高淳走过几步来,递给我那份文书。我一看,却是户籍。上面写了真定人氏,高青。后面父母、长兄名字却是高淳。然后地址一应资料俱全。

    我一愣。章夫人带着三个女儿已经来见礼。我站起来回礼,心中却压不住腾腾的怒火。

    你要相亲就相亲,你要讨老婆就讨老婆,谁在意了?不就是睡了一晚?打了一炮?

    我有表现出多么爱你吗?最多有一点,爱你的脸而已。

    我有表现出要黏着你吗?

    这么急着定下兄弟名分,我又不是傻子,呵呵。不就是怕我赖上了你这个直男?怕我肖想男男婚配有戏?

    我不就是太想念二哥才色令智昏了一把吗?至于吗?还把你妈从南京搬来压阵,急着娶妻生子?

    我会拦着你我是王八蛋。虽然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子悲愤和自嘲,也不妨碍我带伤还礼。

    章子明家的二娘,多看了我几眼。

    我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文书,对着高淳行礼:“哥哥今日趁着娘在,当早早为我选好嫂嫂才是,不然哥哥这一去秦州,没有一两年回不来,娘盼孙子可就又要等多不少时日了。”说完我笑着抬起头,看着高淳。皮笑肉不笑,是我的专长。

    大姨妈配合地拱手朝天:“阿弥陀佛!我可是念叨了快十年了,我高家要有后啊。偏生你哥哥如此固执。啊呦,愁死我了。”

    章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洛阳美女素与牡丹齐名,夫人如果心急,不若留大郎多住几日,若能相中一位娘子,岂不是天意?”

    我笑着,看着那三位小娘子中最漂亮的三娘如珠:“可不是这个道理,天最大嘛。”

    那边女眷席和大姨妈面前都竖起了素屏,她们便由章子明带着回席去了。

    我笑着看看高淳,抬抬下巴。他眸色暗沉,似乎要说什么,却还是没说。

    看得出章子明还是很用心的,酒菜上乘,也只有一些乐师上来弹琴鼓瑟,甚是风雅。我只笑着喝多几杯酒。

    高夫人虽然寄居寺庙,倒和对面章夫人相谈甚欢。明日的游园也早早敲定。高淳和章子明在谈论前线事宜。原来西夏以为高淳已经到了秦州,竟然退了三十里扎营。高淳的威名,也真是太牛了。所以安排我们落榻于环溪,大概也有避人耳目之意。

    一个时辰的晚宴,我已经有些半醉。被重阳背着走了许久,有人在我身上披了件披风。有些酒意的我一是觉得伤口都在发痒,包括那一处,再就是满肚子的话无人可说,十分郁闷。

    趴在床上,隐约有根冰沁的手指,掠过我的眉我的眼我的唇。

    “二哥——”。我不由自主喃喃地倾诉:“二哥,我不要你救我。不要你救我。”如果二哥不来找我,他早就在操场的空地上,说不定一样可以把我从地下挖出来。

    那手指停住片刻,便要离去。我侧过脸将它牢牢压住:“二哥,别走——”

    那人不语。

    “二哥,别走行吗?没有二哥我不行的。”我心酸,又生气自己昨夜迷了眼,被高淳这个没良心的压了,忍不住倾诉。

    “二哥不走,不走,我在。”

    “二哥——”

    “我在”

    “二哥——”这两个字怎么这么好听?我念你千遍也不厌倦,含在唇齿间缱绻无限。

    “我在”柔和清越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

    我又回到那个梦里去了。二哥在我耳边感叹着:“我的阿青怎么长得这么慢呢。”我哭得不能自已。二哥,二哥。

    天明后,还是梦醒了。

    我头疼,不想去游园。可惜事不从人愿,有人找上门来。

    郭仪不等重阳通报,兴致盎然地跨过门槛,扒着两条小短腿奔过来:“卿哥哥,我们一起去玩儿吧。还可以划船呢。”

    她的乳母小碎步跟在后面,匆匆对我行礼:“二郎,七娘子我拦也拦不住。”

    我一手把郭仪揽进怀里,这小东西肉嘟嘟的,软乎乎的:“哥哥好闻不好闻?”

    郭仪捏着鼻子哇哇叫:“臭!臭死了!”

    我笑着伸个懒腰站起来,让重阳去传水:“你看,昨日哥哥吃醉了,先得好生洗刷刷一番,七娘你用过早膳了?”

    乳母屈了屈膝:“禀二郎,今日早起,七娘胃口不错,用了一小碗粳米皱,一碗小馄饨,两块枣糕,小菜也都动了不少。”

    “我肚子饿了啊。”我嘻嘻笑。从怀里掏出最后两颗蜜枣来。怀里掉出一封文书来。

    郭仪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哥哥,你的东西掉了,蜜枣,我可以吃吗?”

    “可以啊。你一颗我一颗,排排坐,分果果。”我挑了一颗大的放到她嘴里,捏捏她的小脸蛋,滑腻,有些凉飕飕的。顺手捡起文书,坐回床沿,犹豫一下,还是打了开来。

    郭仪小心翼翼地将蜜枣放入嘴内,顿时腮帮子鼓起一个大包。我顺手戳戳她:“长包啦。小包子。”

    她忽闪着大眼睛顺势滚在我膝上,模糊不清地撒娇:“卿哥哥最坏了。”

    文书上的高青二字,工工整整。

    我忽然一怔,前世我的名字就叫高青啊。但是高淳如果不是二哥,为何会用这两个字呢?还有那夜他的情形。我血液里蓦地热了起来。

84 第八十四章() 
七月底的夜风,全无燥意,四娘看着家庙正堂门前的九娘,顿时觉得风一吹一阵寒。

    她在翠微堂被老夫人严训一番,又要跪又要禁足,刚刚哭过,此时看见九娘,禁不住一缩。她只是早间看到张蕊珠的翡翠梅花钗有感而发,怎么知道随口一句话,七娘就会惹出这样的大祸。

    七夕前的那夜,她听见九娘在东暖阁惨叫,想过去看看。可看见宝相在廊下和侍女们打趣说笑,忽然就不想进去了。东暖阁里总是欢声笑语,不像她房里冷冷清清。她坐在小池塘边发呆,看到木樨院的侍女捧那盒子过来。一问是淑慧公主送的,她一时好奇打开来一看。那个穿白裙的磨喝乐分明是九娘儿时的模样,公主怎么可能有心思送这个?还有那只翡翠钗,巧夺天工。她才明白,必然是燕王殿下借了公主的名义送给九娘的,还已经送了许多年。

    她只是无意间提醒一声七娘罢了,免得七娘跟自己一样,还傻乎乎的,做着白日梦。她做错什么了!?

    九娘静静地看着四娘走近。眼波如海,深不可测,眼波如冰,寒不可近,眼波如刀,利不可挡。四娘喃喃地低声道:“对不住,我没想到阿姗她——啊——!”

    钱婆婆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头也不回,径自往家庙中添加灯油去了。七娘转过身来,想说什么,还是没敢说。院子里的慈姑和玉簪都吓了一跳,先前听见七娘尖叫,她们还犹豫着不敢去看发生了什么,可眼前的的确确是九娘动手打了四娘!九娘子怎么会动手打人?!九娘子竟然动手打人!

    “疼吗?”九娘的声音,在院子里格外清冷。

    四娘捂着脸,竟说不出话来。这人,还是九娘吗?

    “你被我打一巴掌就觉得很疼了?我姨娘的脸有多疼你想过吗?”九娘淡淡地问。

    四娘委屈之极,七娘做的事凭什么都要算在她身上!她们凭什么都要怪她!她们凭什么都敢掌掴自己这个姐姐!她们才是错的!四娘举起手想要打回去,她想打,可是看着眼前比自己还矮一点的九娘,寒星似的眸子淬着冰,她竟然只扶住了槅扇门,摇着头哑声道:“你疯了!你姨娘的伤不关我的事!”她更气自己没用!

    “你想说你只是好意提醒她是吗?你真是可怜。你连自己都骗,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是个好的?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你不过是多一句话而已?”九娘直直看进四娘心底:“你其实明明知道七姐做事不过脑子,一点就着;你明明知道她会闯我的库房翻找发钗;你明明知道我姨娘白日里都在东暖阁做针线。你其实都知道,但是你心底巴不得她闹腾,巴不得她闹得越大越好越糟糕越好。所以你才会故意多一句话两句话,还要自己骗自己你不是有意的。你自己都不愿做你姨娘那样的人,你也不肯相信你做了那样的人,因为你心里清楚那是乱家之女,类不正也!”

    乱家之女,类不正也!

    四娘眼前一黑,一块大石压得她胸口血气翻腾,似乎有什么最可怕的东西要涌了上来。她拼命抓住槅扇,涨红了脸:“你!你胡说!你胡说!”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喊出来,为何却似乎只有自己听得见那很轻很轻的声音?

    “你觉得人人都待你不公,人人都偏心我,善待我,明明我姨娘的出身卑微,我应该样样不如你,对吗?你觉得因为你姨娘姓阮就连累你不受婆婆重视?我们三房和姓阮的能脱得开干系吗?”九娘眼中泛起万千星辉:“你不记得了?我原本是样样不如你。爹爹只喜欢你和七姐,从没有多看过我一眼。我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进学也没人管,成日穿你的旧衣裳,得了个金镯子你也想法子夺过去。迎痘娘娘的时候只有慈姑一个人照料我,我死了都没人知道!你习惯了要踩着别人才舒服,才觉得自己站得高。可是,四姐,人只有自己站直了才能堂堂正正地往高处走的。我靠自己念书,靠坦坦荡荡一腔诚意待人接物,站直了走向高处,不是靠搬弄是非、逢迎谄媚、哭哭啼啼,踩在姐妹身上和指望靠在男人身上。”九娘缓缓地说道。

    门槛里面跪着的七娘无力地蜷缩在蒲团上,浑身发寒。不知为何又隐隐庆幸九娘对自己还是口下留情的。

    四娘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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