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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万国侯传-第31部分

小说: 万国侯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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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狗吠的声音越来越大,韩诺惟已经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他默默地等着,心跳越来越快,他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心跳声会被人听见。

    一道光突然照了过来,“找到了!”有人大喊道,似乎有很多人跑了过来。

    韩诺惟听着嘈杂的狗吠声和脚步声,仿佛听到了死神的召唤,他心一横,便松开了双手,笔直地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

    虽然韩诺惟紧张得快要昏过去了,但他还是记得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并绷紧了身体,坠入水中。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包围了他,他感觉全身的肌肉和筋脉都被激活了。他奋力地张开双臂,向上划去。

    韩诺惟浮出了水面,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庆幸自己还活着。他向山上看了一眼,虽然听不到山崖上呼喊的声音,但仍不敢掉以轻心。他没有作任何停顿,就开始往前划。

    他最擅长的是自由泳,但这种姿势颇为消耗体力,游了一阵子,他的两条胳膊已经疼得几乎抬不动了,每划动一下,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韩诺惟不得不翻了个身,仰面朝上躺着,换仰泳的姿势休息了一会儿。夜幕如墨,一些灰白的云彩被风吹着往前跑,就像在逃亡中的他。

    忽然,韩诺惟听到了一阵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锅里的水烧开了。

    半夜三更,怎么会有人在江里烧开水?

    韩诺惟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

    水底,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向他漂了过来,速度不慢。韩诺惟看了几秒钟,忽然浮出水面,疯狂地游动起来。

    那是一条大鱼!虽然看不清是什么鱼,但可以确定体积比人大得多。最重要的是,韩诺惟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附近有这么大的鱼。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拼命地向前划,一刻也不敢停。

    不知道划了多久,那种烧开水的动静似乎渐渐消失了。

    韩诺惟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实在太累了,便再度仰面躺着,一动不动,任由江水推着他漂流。

    他原本饥肠辘辘,只是越狱后实在太紧张而暂时忘记了这一点,此刻平静下来,顿时觉得肚子里空荡荡地,十分难受。胃里的胃酸开始上涌,他止不住一阵恶心,喉咙里火辣辣的,满是呛人的酸味和泥土味。

    一个东西碰触了一下韩诺惟的脚趾。

    韩诺惟楞了一下。

    他忽然反应过来,吓得翻身入水,拼命向前游。

    咕嘟咕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条大鱼果然对他紧追不放。韩诺惟此刻已经耗费了许多体力,游动的速度明显变慢了,他竭力强撑着,但头脑已经开始发昏,眼皮也开始打架,仿佛随时都能睡着。

    “你就这样放弃了?”莫傲骨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他侧过脸,但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水花在哗啦啦作响。

    韩诺惟感到鼻子有些发酸,他绷紧肌肉,又疯狂地游了一阵。

    浓雾似乎渐渐散去,韩诺惟仰起头来,看到灰色的云层聚拢在一起,然后慢慢飘向一边,淡蓝色的天幕一点点露出了真容,天快亮了。

    咕嘟咕嘟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而眼前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小树林的影子。韩诺惟欣喜若狂,拼尽全力,一鼓作气游到了岸边。

    手掌接触到河床的那一刻,韩诺惟像死鱼一样瘫下来,趴在岸边。他喘着粗气,艰难地翻了个身。他必须要歇一会儿,因为他真的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冰冷的江水并不允许他这样做,风一吹,他就冻得瑟瑟发抖,只好强撑着上了岸。上岸后,他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骨折,但腰的侧面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估计是挂在悬崖上的时候被崖壁擦伤的。或许就是伤口的血腥味,吸引了那条奇怪的大鱼,好在他终于摆脱了。而原先缠在腰里的床单和脚上的鞋子却不知何时丢了,床单丢了就算了,没有鞋子,他只好光脚走路了。

    天色越来越亮,一片火红的光芒从东边冉冉升起,已是白天了。

    韩诺惟累得瘫倒在岸边,歇了一阵。终于有了一点力气之后,他坐起来,捧着江水,大口地喝了起来。水里倒映出他的脸,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文字和编号,便脱下了囚服,扔进了水里。刚把衣服扔进水里,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捞起衣服,在江边捡了块石头,包好之后用力甩向了水面。

    在脱衣服的时候,韩诺惟发现了口袋里的信封。一路上,他只顾着逃亡,都没有看过莫傲骨交给他的这封信。韩诺惟拆开信封,发现里面是一个存折,上边的一些字迹已被水泡得模糊不清了。

    依稀能看到开户人是莫傲骨。第一笔钱存的时间是1991年,存入金额是600元。第二笔是1992年,存入金额是840元。每笔存入金额都不同,一年一笔,有些金额已经看不见了,但似乎是逐年递增的。最后一笔是2010年12月,存入金额是7700元。

    韩诺惟知道莫傲骨在监狱工厂是有工资的,只是他不太明白,莫傲骨存这些钱干什么?莫傲骨向来不怎么花钱,更何况,出狱后他也根本看不上这些钱。韩诺惟纳闷地将存折来回看了几遍,突然发现能看清的存款时间全都是12月21日。

    那是韩诺惟出生的日子。

    韩诺惟愣愣地看着这本旧存折。渐渐地,他看不清了。

    他蹲在江边嚎啕大哭。

    看到陶白荷嫁给南泽雨的新闻时,他没有哭;听到父母的死讯时,他没有哭;莫傲骨意外触电身亡时,他没有哭。他一度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可是,在看懂老人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时,他还是崩溃了。一直以来,他都不愿面对自己是汉诺威家族后人的事实,总觉得那个神秘高贵的家族不仅离自己无比遥远,还带来了无尽的灾难;可是,当他一无所有、穷途末路的时候,他才发现,最能触动自己灵魂的,恰恰是真正的血脉之情。

    韩诺惟蹲在江边哭了很久,直到他的嗓子都已变得沙哑,直到他的眼睛痛得几乎不能睁开,他才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着对自己发誓:“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流泪,只因这世上再也没有值得我为之流泪的人。从今往后,我要做的,是让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流血!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就绝不会放过他们!我要让他们感受到最深刻的痛苦和最彻底的绝望,不管用什么手段!”

第三十二章 自由之路() 
韩诺惟沿着江边走了大半天才看到公路,他小心地躲在灌木丛中观察了一会,确定没有警察之后,才敢走到公路边上拦车。

    然而,他拦了半天也没拦到一辆车,过往的车辆看到韩诺惟,无不加快速度离开。韩诺惟在心里苦笑,他知道自己的样子看上去很吓人。他面孔丑陋,又只穿着一条旧短裤,加上乱糟糟的头发,看上去很难说是个好人。

    不远处又驶来一辆半新不旧的面包车,韩诺惟赶紧又招起手来,他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因为这车没有挂车牌,这样的车应该是不愿意别人搭便车的,万一被查就麻烦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辆车居然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开车的是一个瘦高的年轻人,长着一张黝黑朴实的脸,他用蹩脚的韩城话问道:“朋友,你需要帮忙?”

    韩诺惟犹豫了一下,决定冒险试试,他用熟练的缅甸语回答说:“你好,朋友,我想去南坎。”

    后车厢的玻璃被推开了,一个脸上擦着白色的粉的汉子用缅甸语问:“你是南坎人?在这干嘛?”

    韩诺惟答道:“我跟我老板过来赶集的,但是回程路上被人抢了。”

    “你老板呢?”

    “死了,还有几个伙计也死了。”

    “那你怎么没事?”

    “我半道下去拉屎了,正蹲着,看到一群人冲上去抢老板的东西,还捅刀子,我吓坏了,就逃跑了。我当时还吓得摔了一跤,身上也擦破了。”说着,韩诺惟转过身,让他们看自己身上的伤口。

    “你的衣服呢?”

    “衣服都在老板车上,我不敢回去拿。”

    “拉屎需要脱掉衣服吗?”

    韩诺惟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老板很防着我们,怕我们偷偷藏东西。”

    “你的鞋子呢?拉屎还要脱鞋?”

    “跑掉了啊,我穿那个拖鞋,跑不远的。鞋子掉了跑得还快些。”韩诺惟又抬起腿,想展示自己的脚底板。

    对方缩了一下脖子,显然是不想看。韩诺惟放下脚后,他又换了个问题:“你们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韩诺惟说:“卖琥珀。”然后又补了一句,“以前也卖过翡翠的。”

    那人沉默了几秒,忽然问道:“你老板叫什么?”

    “邱丹孙。”韩诺惟脱口而出。

    “不认识。不过好像是有个叫什么孙的”那人自言自语道。他想了一想,冲韩诺惟说:“你的老板都不在了,你要我们送你去南坎干嘛?”

    韩诺惟说:“我是个手艺人,只要是琥珀加工方面的我都很擅长。你们要是能顺路,把我放在南坎就好,我在那儿再去找活儿干。”

    “你懂琥珀?”

    韩诺惟点点头。

    那人拉开了车门,“你上来说。”韩诺惟暗自窃喜,立马上了车。那人在包裹里翻了一下,拿了一个东西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韩诺惟接过来,仔细察看了一会儿,然后说:“这是普通的棕红珀,在缅甸琥珀中最为常见了。这块料子质地较为通透,几乎没有杂质,可以算作是棕红珀中的良品。可惜的是这里有一道明显的裂。”说着他指给涂粉的人看,“不过,这道裂刚好在这个凸出的角上,把这个角去掉就可以了。”

    司机赞叹道:“乖乖,很厉害啊,不打灯就能看出这么细小的裂痕!”

    韩诺惟犹豫了一下,诚恳地说:“老板,如果你们进的都是这一类的货,一定要精加工,不然克价上不去。”

    涂粉的人抠了抠鼻子,若有所思。

    司机好奇地看着韩诺惟的脸孔:“你这头发是不是太长了点?不热吗?”

    后座的一个人插嘴说:“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么,恨不得住到空调里面去?”

    司机笑嘻嘻地说:“那好啊,我巴不得。”

    韩诺惟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苦笑道:“最近不是流行长头发嘛,小妹儿最喜欢这种造型了。谁说不热呢?”其实他八年未曾离开阴阳关,外面流行什么,他怎么会知道,这完全是胡说一气。

    想不到司机居然点了点头:“是,现在的女人又开始喜欢男人留长发了。要我说,这种椰子树叶一样长的玩意在脑门上垂着,真难看。”

    韩诺惟咧嘴一笑:“难不难看无所谓,女人喜欢就行。”说着,他注意到司机的座位旁边放着半瓶可乐,肚子不由自主地叫唤了起来。

    韩诺惟捂住肚子,难为情极了:“早上吃得少,还都拉出去了。”

    司机哈哈大笑,爽快地将可乐递给他,还帮他拧开了盖子,“慢点喝,当心打嗝。”韩诺惟感激地谢过他,仰头喝了起来,这简直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饮料了。

    司机又从储物盒里拿出一袋饼干,交给韩诺惟,“只剩下奶盐味的了。这个味道我觉得不怎么样,不过现在没别的,你凑合吃吧。”

    韩诺惟连连道谢,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小心地留意着涂粉的人的情绪。但那人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司机的行为,只是低头在包裹里找着什么。

    找了一会儿,他拿出两块琥珀来,递给韩诺惟:“你看看这些货怎么样。”他又补充说,“也不见得非要精加工吧,我们可以跑量啊。”

    韩诺惟接过琥珀:“跑量也行。不过,我看你这些琥珀杂质都很少,拿去跑量未免太可惜了,你要是愿意,我来帮你加工,就当作是报答你们让我搭顺风车好了。”

    车厢里一阵骚动,司机对涂粉的人说:“哥提萨,说真的,你可以让他试试啊,假如他没有撒谎的话。我们不是最近要招熟练工么。”

    哥提萨瞪了司机一眼,“貌盛,多招一个人就多一个人拿钱,你不怕我把你的工钱分给人家?”貌盛好脾气地笑笑:“别啊,要分也分别人的啊,我又开车又跑腿,什么都干,多辛苦啊。”

    哥提萨不再理会貌盛,他板着脸对韩诺惟说:“我先说清楚,你这样的人我不是第一次见,落难的时候,人都会捡对自己有利的说,把自己的本事说得比天大。你要是敢吹牛皮,把料子给我磨坏了,我就直接把你丢到伊洛瓦底江去喂鳄鱼。”他顿了一顿,又皱着眉头说,“我真不敢相信,南坎有像你这么白的人。”

    韩诺惟微微一笑:“白还不好吗?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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