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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潮水潮-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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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着一些本不是他这个年纪cao心的事情。

    他要直接走进后房,哪里,大伯娘会留吃食在锅里,用灶里的余温使食物不凉,他常时是一个人吃饭,悄悄睡觉,早晨悄悄出门,他怕年迈的老父亲因他的动静影响休息,

    可怜父亲受着极大的心里压力和体力劳动,心力交瘁。世科人不大,却在变故中早熟了。

    可是,当他走进院子要拐弯朝后房走,黑暗中,却看见两个人坐在正屋门口,他再熟悉不过的两个人,他有点蒙,惊愣着叫声“妈妈”,听见母亲无比亲切的回答“五儿,你来了我可怜的娃呀。”

    他简直不敢相信,又叫了一声,母亲毛氏站起来向他走来,一边走一边哭道:“我可怜的娃呀,这时才回。”

    他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喊一声“妈妈!”扑过去抱住母亲大哭起来。母亲抱着他抚摸着,心疼地流泪,父亲也伸手摸着他热泪盈眶。

    他哭着止也止不住,哭道:“妈,想死我了,我,我一直要给你送饭,羊多了走不开,你是咋回来的啊。”

    久别相见,非一言两语能了。

    ——————

第四章 应是苍鹰飞远方(六)() 
母亲回到这个家,全家jing神为之一震有了根本变化,乡亲们也憋劲要给唐家做点啥。

    毛氏是个能干的女人,几下把家里家外收拾顺当。

    一ri,叫上曹一板去了潘家庄。

    在地里,找到了老态龙钟,浑身是土的老地主,说明了来意。

    毛氏道:“他潘家太公,咱们谁也不想碰上这倒霉的事情,你家受了难,我家失了三个娃,天神菩萨,让这些都过去。”

    她摸了一把泪道:“真是咱们的哭命啊,他太公,我家没有地了,让这一家老小咋活,我自不会赖账,那四十亩地你种时自要雇人,就雇了我家吧,一年收割下来你看着要,好歹叫我家有口吃食,你老菩萨心肠定能周全。”

    老地主沉默不语,燃上烟,睁开眼睛看着远山,良久,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他慢吞吞说道:“他婶子,你的话我听了,这农人一辈子,就是求着太太平平种地,吃个踏实轻松饭,我如今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就盼着娃们能gren,让咱在祖先面前有个交代,却活生生弄下这恶果,

    唉——,有些时候我都在想,我却活着干甚。”

    他说着难过了起来,眼泪从发浑的老眼流了下来,在满是皱纹黑紫se的脸上分流不停,用干瘦的老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擤了一把鼻子,就着袖口擦擦,

    慢慢道:“你家四十亩山地我看过几次,那是不好长庄稼的地啊,看的出,你家是非常勤劳之人。”

    他的话极对,倒生湾是两座大山相夹的大土湾,没有平地,基本条件是靠天吃饭,广种薄收,不下雨便等着饿人,因此,这里的人要比别的地方的人,付出的劳动强度更多。

    老地主接着道:“唉——,我家死了一个娃,另一个娃啊,脑袋老是直不起来,我兄弟送到远处医着还没有好完,你家一下子没了三个,这现世又不太平,怎奈是个好。”

    他正眼看着毛氏道:“他婶子,去年我去过你倒生湾,知道你家老实农人,乡亲们都也喜爱。”

    他回身一指道:“我有这么多的地,娃们又不成气,要你家那山地做甚,就想着不要了,叫你家老小有地种,就在我要叫人去说的时候,却又听得你家秉禾兄归天,你被抓进牢里,三个娃连夜急忙跑走不知死活,真是祸不单行,

    我家与你家前世不知道是怎样的仇人,说到底一切是我家逆子做恶而成,自该天报,可是,我怕不去说时也就罢了,说时反引火烧身,让你家那老yin阳用刀剁了。

    今ri你来的好啊,就把地收回去种,不要与外人说,有人问来,你自圆其说,就按你刚才的话:让这些都过去吧。”

    毛氏听完,跪拜在地下泣不成声,心中的感激难以想象,她数十年来真诚跪拜可没有几人。

    曹一板一直陪伴在一旁,观者自清,他也跪了下去。

    道:“老太公,你真是一方人的福啊,我替他唐家归天的老大哥,我的心胸开阔的老拜把子谢谢你,愿你长命不老,今ri之事,当永志不忘!”

    老地主扶起来道:“请到我家中坐地,老汉接待,永结世好。”

    毛氏,曹一板推脱不得只得前去。

    倒生湾的人进潘家庄坐地,在老地主家里引起的轰动不亚于响了一个炸雷,庄里人吃惊不小,纷纷探听虚实,待看了情势,听了话语,人们才安静下来。

    老地主喜se于面,换了干净衣服坐下相陪,献过茶,吩咐做了臊子面,上了酒极进客套,家中人多时未见他如此兴奋。

    还吩咐家中男女道:“过去之事,不怪倒生湾,不怪潘家庄,只怪天,一切都已过去以后不可挂心。”

    临了,送出庄门,庄门口站着几个家农,牵着几头驴驮着粮袋有千斤。

    老地主道:“一年来,我家做孽不可救,你家却遭大难,走的走亡的亡,没地没粮,些少心意相送,代我儿陪罪,带我潘家庄谢四乡,如不受时是拒我真诚,让我心悲。”说着又要流泪。

    毛氏喉咙阻死说不出话来,只把眼泪没完地流。

    老地主道:“替我多多拜上唐老yin阳,盼他事事顺心,愿有生之年能相互信任,如有机会相聚可慰平生。”毛氏恭恭敬敬答应。

    曹一板看在眼里悲从心来,想着老拜把子唐秉禾,想着一年来数不清的难处,想着唐秉木瘦弱的身子在地里苦命相挣,不由哭出声来。

    他是心里放得大事的人,哭出声来极是少见,再拜相别,潘家家农牵着驴带着粮食,一行往倒生湾来。

    此便是古人语:不怕天时恶,人义值千斤。

    诗人懒骨头道:北地临洮子,西来亦自咵,舍己为救友,送粮重千斤。

    当然,也有人更说的厉害:莽苍世间道,黍米抵万金。

    潘家庄老地主的作为是极为真诚的,诺大的年纪,当此重大变故,心地之坦然,甚是可贵,真实xing地袒露心声愿四邻永好,化解恩怨,真诚为死去的人补错弥善求诚心安。

    ————————

    还是那句话,唐母毛氏回家,给家里带来了太大的变化。

    从潘家庄回来后,毛氏自然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和唐秉木说得明明白白,唐秉木激动不已,深感老地主高人清志,心胸开阔,把老地主所送给乡亲们分送了,自然不说土地已经还给自己,眼下只给潘家代种,潘家送粮食是为了大家再不记仇恨,乡亲们自感其德。

    自此,唐家有了个好的起se,当然,没有过去那样人强马壮的盛况,四十亩山地由老弱耕作,十分艰巨,好在乡亲们多有帮助,并得阿宝强力劳作。

    阿宝一如既往地勤劳,种地干活从不间断,身材慢慢壮实起来,他长了一张好看而英俊的脸,剑眉高鼻大眼,自己说有十七岁,从不多言多语,乡亲们自然夸赞有加。

    唐秉木深爱着这个难得的好娃,各方面全方位地照顾着他,曾经问过他的家世,他说家在张掖以北,本是内地移居牧人,但家中被响马也就是土匪所杀,家财掳尽。

    没有依靠只好变卖了所牧牲畜为路资,投奔一个在临洮的亲人,可是没有找到,路过边家石咀,饥荒不堪,看见水边酒家生意兴隆人声鼎沸,主家忙不过来,便下河洗净手脸进店帮忙,捡吃剩食,天黑在店中客人将要散开时离去,找一处土崖角抱些干草垫了睡,第二天又来,店伙发现告之掌柜,后被黄飞收于店中。

    他与唐世科情如兄弟,一年多来,一屋而卧,互相照顾,互相支持。

    有趣的是,当唐世科忙里偷闲地看先生李新留下的书,用毛笔写字的时候,阿宝不仅比他有学识,还写出一些他见所未见的,古怪的,几里拐弯的文字,使他十分好奇。

    阿宝说那是蒙古族文字,他家原是中原人,不知道为什么去了北方牧场,在那里小儿都习练蒙古文,他却又被父亲教会了中文。

    唐世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学了不少,并能书写成文。

    曹步清自然不会落后,卢小兰在山上被曹步清逼着学了十个,当时曹步清用要杀了她的脸se看着她一遍一遍地画,一遍一遍地念,她笔画记得死死的,字因为太少连不成意,过后就忘了。

    但曹步清这个狂暴的先生还是有功劳的,卢小兰长大后绣枕头被面想着想着绣一个蒙古字在上面,两个字挨着就是一朵花,让其他女娃们称奇叫好,对步清来说,辛辛苦苦教的文字只能用来绣花,始料不及。

    转眼,又是一年多,发生的事情太多,三言两语说不完。

    单说这ri,从山外慌慌张张跑回来几个专为商船往临洮运转货物的农人,说,国民zfu的军队和**的队伍打得十分激烈,死人,伤兵满河川,枪炮震耳yu聋,还有人吹喇叭。

    zfu军队打不过,把城西洮河上的浮桥烧了,阻止**的队伍打临洮,临洮里的国民党军队见人就抓,给他们修工事,建碉堡,不干往死里打。

    他们没有进城,看见事情不对顾不得船掌柜下了船,不敢走大路,翻山上长城跑了一天才回来。

    并且告诉大家,他们在路上偷着往山下看,乱兵一伙一伙多的像羊群,有的地方老远可以看见旗,因此,千万不可出山。

    好心的他们把从船上带来的湖盐分了一些给了乡亲们。

    毛氏急急忙忙地向他们打听长子唐四辈的消息,只有一人说,前年听说有人在北方蒙古见过他,好像发了些财,说是定一定再回去。

    只是在什么具体地方不知道,说话的人早不见了,其它却一无所知。

    对此唐秉木只叹得气。

    又过了不少时候,就说解放了。

    ————————

第四章 应是苍鹰飞远方(七)() 
解放了,解放啥了,啥是解放,山里人糊里糊涂不知道,就是把国民党打完了?打完国民党就是解放了?那么些国民党军人从山里跑过,不知道往那里跑,问老百姓要吃要喝,没有便打便抢,害得老百姓难过至极,没有少死人。乱七八糟过了一伙一伙又来,有的兵身上有伤,走不动路,哭着叫喊着同伴等他,同伴大骂“狗ri的,你咋不快些死!”有的把老百姓的衣服抢了穿,甚至还肩上一把锄头,戴上一顶草帽,有的裤子破的屁股都在外面。老百姓有啥,只有躲在山上不敢回家,倒是得了不少埋在土里的大枪,还有不少用好看的铁盒装满了的子弹,那大枪很长,实实在在的铁家伙,装上一个子弹一扣火,把树都打穿,这用来打狼可是好的很,还有手榴弹,手雷,倒没有啥用处。后来**跑完了,来了不少穿着土黄se衣服的军人,他们见老百姓便笑着打招呼,老百姓都怕,躲闪的远远的,他们大声说:“老乡,别怕,我们是解放军,是来解放你们的。”可是咋解放,是来接着放命的吗?过命党没把咱的命放了,你们来接着放?谁不怕,反正都是兵,最好别招惹,跑远点,关好门,躲在门后预备着,万一进来放命便拼命,但这些兵还老实,没有来砸门放命,天黑了都在外面土院里睡,可能放命的事情还没有准备好。

    不明真相,谁解放了,解放谁了,山里人一辈子便这样,种地吃粮,上山打狼,要谁来解放个啥,大家老是在问个没完,城里听说到处飘着红旗,锣鼓喧天,大声唱着叫“东方红”的歌子,调子倒是咱们熟悉的道勤调子,谁知道是因为啥。这山里过兵来兵,枪炮打了一阵子,吓了一阵子,慌了一阵子,空了一阵子,又回到了老样子。

    当然,后来知道了,整个天下都知道的事,你是死人会不知道。虽然不太明白,但ri子在过着,慢慢地自然有了变化,感受到了事情发生彻底变化的真实xing。先是剿匪运动,把那些害人虫打得没有地方跑,被抓住开斗争大会,枪毙了不少,大快人心,最后的土匪可能死完了,再没有看见,再便是打土豪分粮分钱,老百姓扛着粮袋子揣上钱,才算真实xing地彻底明白了,对着天一个长笑,挽起袖子跳起了秧歌,打起了震天轰响的太平鼓,拉上羊给解放军送去,见了农会干部,解放军战士,反正是公家的人便笑着往家拽,比对待自己的亲人还要亲热,感谢**,感谢解放军,打倒了欺压老百姓的国民党zfu,推翻了反动统治,消灭了土匪,有了一个天下太平的好ri子。

    唐阿宝,唐世科,曹步清此刻不仅仅是长大了,而且参加了民兵队。阿宝是当民兵时自己加上唐姓的,他把自己当成唐家人,在场的人自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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