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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裙钗记-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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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籍还不是你家开的。”夏语澹反驳他,又试问道:“你总是这样出来,没人管你吗?”夏语澹可能是前世宫斗的小说看多了,女人斗的背后,都是男人在斗,储君这种生物,对还在世的君王来说,不是该一边用之,一边防之,所以历代储君都得和皇上住在一起,住在皇上的眼皮子地下,教养深宫,日受圣训。

    赵翊歆应该听懂了,可他说出来的话,夏语澹却听得不太懂,赵翊歆先重重叹息一声道:“我没爹没娘的,没人来管,爷爷……爷爷他事情太多。”

    “爷爷?”夏语澹很好奇赵翊歆的称呼,爷爷,听着像隔壁邻居家的老头儿,夏语澹可是知道的,那位爷爷登基三十年,已经是乾纲独断的君主,他决定的事,内阁都吭不出响声。前天,皇上一声令下,以向外地官员索要贿赂为理由,崇安侯冯家被夺爵抄家了,冯氏一族下人姬妾不算,二十个人下狱,还有和冯氏串联的几家,纷纷落马,今天刑部衙门还在抓人。

    春闱之后就是官员大调,冯家有嘴向外地下品的官员索要贿赂,就是借此受贿,因此,京城动用过关系的人家,人人自危,就怕冯家的案子蔓延开来,拔出萝卜带出泥,连累了自己。

    赵翊歆倒是有点好笑,道:“是呀,皇上不是我爷爷吗?”

    如果要那么说话,夏语澹也放开了玩笑道:“是呀,如果要那么算,我就是你表姐了,以前用这句话出去唬人,都是自嘲的,以后我真的能用这句话去唬唬人了吧。”赵翊歆是先太子的遗腹子,比夏语澹小了两个月,他六月的生日。

    赵翊歆没有和夏语澹玩笑,而是端正站在夏语澹面前,声音朗清,目光诚挚:“你放心,我会娶你的!”

    我会娶你的,是娶!好平常的五个字,却震到了夏语澹的肺腑里,夏语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砰一砰的跳动,似乎要跳了出来,从心口开始,那股澎湃的热流涤荡了每一个毛孔,没有一个字,可以表达夏语澹此刻的心情。夏语澹有在笑,莹润的眼睛似月光下闪出细碎波光的湖水,她默默的,静静的,缓缓的,和赵翊歆环抱在一起。

    赵翊歆再次道:“你放心,我会娶你的,爷爷会答应的。”

    能阻拦住太孙的人,只有皇上。

    四十年,命运从某种程度上何其相似,只是皇上从孙子熬成了爷爷。夏家还没有把自己锻造成一把锋利的宝剑,赵翊歆不认为夏家那把钝剑能割伤他,因此怀里的女子,只是一个宜室宜家,他第一次喜欢的女子,皇上为什么不能答应呢?

117孝悌() 
  皇上会答应就是他现在不答应。

    身在夏家;夏语澹能感受到皇上不喜夏家;至于为什么不喜,君王之心不是夏语澹能看到的,夏语澹只知道;太孙的身侧和十五年前,太子的身侧不一样。

    十五年前;太子的身侧也有一个夏家姑娘,她是老二房,二老太爷的幼女;说来巧合,姊妹之中;她也行六;在元兴十五年入宫,封为太子婕妤。她那会子,太子想,夏家想,她收拾收拾,挑个好日子就进去了。

    现在,夏语澹知道,夏家也想,想了好几年,夏烟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从抚州上来的,乔氏一直在往纪王府使劲,因为纪王是左宗人,他具体管采选之事,乔费聚绕了这么一大圈子,也是帮夏家干成这件事。

    汉朝文帝宠爱慎夫人,宫闱之内,慎夫人常和皇后平起平坐;周朝宣宗宠爱李贵妃,要废了皇后,群臣道:此乃天子家事。

    他们想的,还只是太孙后妃,而不是太孙正妃。

    自然了,对夏家而言,对太孙而言,纳比娶容易。

    我会娶你的,有赵翊歆那么一句话,冷静下来想想,夏语澹觉得那也够了,十几年的生活,让她自然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赵翊歆他还在当人家孙子呢。

    得偿所愿是爱情,遵从圣意是忠孝。爱情不能屈从于形势,也不能凌驾在忠孝之上。

    皇上不答应,夏语澹就得等到他答应,皇上的中宫出身良家,太孙正妃出身良家也就够了,夏语澹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不答应,只能静静等待,好在她会等待,她曾经有过几个月,浑浑噩噩中不知时间与空间,漫长而彷徨的等待。所以,等待赵翊歆来娶她,也就没有想象中的煎熬,若是等不到,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退一步还能当他的表姐。

    夏语澹在等待里生活没有任何变化,在等待得急迫的时候,就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温家被夏语澹提点了一下,就注意了上任不到半个月的都察院都事何家,终身大事不敢马虎,先向官媒打探,还快马下人去严州府探问,何家在严州府也是数得着的人家,殿试之后,温神念中了二甲二十一名进士,几次被打探,何家也注意到了温家。

    成婚是结两姓之好,不只是一男一女之间的事,何大人何夫人在温老爷甄氏面前也不拿乔,温神念几次由古家兄弟领着去何家,何家人很满意,温家烦请了古夫人说媒,拿回了何大姑娘的八字,并着温神念的八字一算,两家诚心婚嫁自然是大合的八字。

    问名之后是过定,男方备上礼物去女方家缔结婚约,过定表示这家的女孩子是我们家的人,别家不能再来求婚。

    温家为温神念的婚事准备了十几年,彩礼准备的足足的,从和庆府运上来,在京城又采购了一些,温家不缺钱,金子倾的各种果子,花生,葫芦,桂圆,石榴等八十八个,这就耗费了三百两金子,茶叶一抬,酒坛两坛一对的准备了八抬,银耳,鲍鱼,燕窝,海参等珍贵的发菜准备了二抬。大头在布料,温家是做布料生意的,锦绣坊能织造出的,各花色各质地的上等布料准备了三十抬一百八十匹。温家的下人不够,还雇了人抬着,正准备抬出门,一个温家本家人,温得胜风尘仆仆的,一身素衣进了温家门。

    “得胜,你怎么上来了?”温老爷见到温得胜就预感不好,温得胜二十出头,年纪小辈分高,和温老爷是一辈人,年纪小能力却不小,接下了温家在望宿县的杂事,还打理着温家老宅,而老宅里住着温老太君,是温老爷的嫡亲祖母,温神念的嫡亲曾祖母,八十八高寿了。

    果然,在闲杂人等退出去后,温得胜面露泣色拜下道:“得胜愧对了老哥哥,老太君在十一日前辞世了!”

    “你再说一遍?”温持念一下子不敢相信,温老太君年纪是很大了,眼睛也早看不见了,可是脑子一直很清醒,温家兄弟来京前,温老太君还摸着他们的脸,说话有条有礼的嘱咐了好些话。温老太君的身子一直很硬朗。

    温老爷扶起了温得胜,温得胜道:“五月十八日,老太君在睡梦中辞世了。老太君睡前还好好的,念了两位哥儿一回,指了明天早上要吃豆腐花,这么睡下去就没有醒过来。”

    “奶奶!”“太婆!”温家几个人已经接受了现实,仰头痛呼。

    今天睡下去也不知道明白能不能醒过来,这是乡里老人常常说的话,温老太君往日也和儿孙们说过这句话,没想到一语成谶。温老太君说起此话,后面还有一句,若能睡下去不再醒来,安安生生的离开,也是我的福气。

    无病无痛的逝去确实是老人的福气,然由生到死,活着的人怎么能不悲痛。

    温家四人哭了一回,温神念注意到了温得胜一身浅色的长袍,那不是本家人报丧的衣服,沉脸道:“胜叔为什么还穿着寻常的素服。”

    温得胜把外袍子脱下,里面倒是在腰上扎了一圈白麻做的腰带,是丧事的标志。温得胜蹉跎着道:“是……是族长嘱咐的,族长说,这几日念哥儿可能要定亲,若是可能,拖个半日一日的让念哥儿把亲事先定下!”

    “荒谬!”温神念连族长也骂得。

    “念儿,族长的意思……”温老爷还没有决断,有些慌乱。

    “爹爹,太婆逝去,温家是举丧之家,怎么还可以去何家过定。”温神念面色坚毅,眼睛通红,脱下他身上的大红色订婚喜服。温神念上面有三哥哥,都没有养住,温神念一生下来,就放到望宿县给温老太君养,温老太君养大了十几个孩子,十几年前温老太君的眼睛还没有瞎,温神念多亏了在曾祖母的照料才平安长大,这份舐犊之情,比什么都重要,比和何家过定更重要。

    温老爷面有愧色,也是同意儿子的衣服,脱下了他红棕色的华服,甄氏摘着她头上鲜亮的首饰,召来下人,把定礼用素布遮起来抬回库房,家里挂出了白幡,又打点行李,雇船下和庆府。温家的人手充裕很快就收拾好了,只是一场喜事变成了丧事。

    何家为了接下温家的定礼,家里也是布置的喜气洋洋,虽然不是婚礼,到处鲜花红锦装点着,温家不能来了,那些点缀也要收拾掉,何夫人不忍女儿睹之,就让女儿来乔家。

    衢州府和严州府是相邻的,乔家新晋的大少奶奶洪氏和何大姑娘从小黏熟,一向亲厚。

    “温家就这么走了,你家就让温家这么走了?”洪氏说话一向爽快。

    何大姑娘无可奈何道:“温公子的曾祖母过世,我家还有什么话说。便是温家想要过定,我父亲也不接温家的定礼。”

    温家这一支,是温老太君的嫡系子孙,温家要遵“齐衰”之礼,按守丧的礼制,温家有九个月的孝,就是温家不守满九个月,难道要让温家现在一边办喜事,一边办白事,孝悌之心何在!

    洪氏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只能叹道:“那这婚事就不能成了?”

    何大姑娘有微红了脸,低声道:“六礼已行,温老爷和温公子有留下话说,待出了孝期,再行婚约。”

    六礼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纳吉就是过定,过定是具备法律效应的,由官府出具婚书证明两人正式缔结了婚约,男女双方不得再另行婚配。但士人重信,六礼已行,这个婚约就已经建立了,何大姑娘已经和温神念合过了八字,何家岂能言而信。何大人是决定了,温家出了孝期,再行婚约,也就是说,何大姑娘要等九个月,总得一年才能进温家的门。

    这就是士人的迂腐了,洪氏眉毛一拧道:“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舅舅被蛇咬了一口,就不怕再被咬一口吗?”

    何大姑娘被退过婚事,就是和男方六礼行了一半中止了。上一次也是合过了八字,男方祖父过世,空耗了何大姑娘两年多花期,一下子就被耽搁到了十七岁。现在的温家看着尚可,谁能保证。

    一年之后?

    时移世易!

    已经有了一个前车之鉴,洪氏当心着呢,怕何家再一次翻车,遭人背信弃义。

    何大姑娘也在害怕,温公子现在看着是能托付终身的,可是上一位公子,也是看着能托付终身的,父亲一时无官无职,对方就背弃了,温公子那样的才貌和家世,找个七品官的女儿还不容易,十八岁的男子如迎着朝露的鲜花,十八岁的女子已是昨日黄花。若被连着两次退亲,何大姑娘都不敢往后想自己该怎么办了。

    何大姑娘垂头,只有眼泪啪嗒一颗掉下来道:“我总是要等着温公子的,若等不来,我的命如此罢了。”

    “你的命怎样?你的命好得很!”洪氏是心中压着一团火在说话。

    上一回没有这么寸,八字合过后,还没有商量好过定的日期,男方的祖父就突然过世了,因此男方在何大姑娘的父亲得罪了太孙遭到冷遇之后,说何大姑娘命不好,克家,一和她定亲家里人就死了,娶了她还不得全家死光光。

    这一回卡在档口,过定之日男方开始办丧事,过后再说一句,何大姑娘克家,何大姑娘真要成一颗煞星了,所以她才害怕的掉下眼泪来。

118不好() 
  洪氏的父亲是世袭的从三品定远将军;连续几代担任正三品衢州卫指挥使一职;这样的家世在京城不够看,在衢州已经是第一家,够洪家在衢州横行霸道了;所以洪氏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强悍性子。何家是商贾出身,一直走得小心翼翼;何大人由商入士,谦和雅量,也造就了何大姑娘温婉沉静的性情。

    两人一动一静;一刚一柔,何大姑娘掉了眼泪;洪氏是见不得她掉眼泪的;倏然起身。

    何大姑娘来不及收眼泪,泪眼汪汪的抬头。

    洪氏也没有和她说话,一阵风一样的出去,又一阵风一样的回来,她去了一回太婆婆梅氏那里,媳妇出门总是要告知长辈,梅氏倒也不拦她。洪氏把何大姑娘拉起来道:“走吧,你和我去温家。”

    “去……温家?”何大姑娘挣脱了洪氏的手,忸怩道:“若按正理,温公子这样的已然很好了,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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