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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裙钗记-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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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怕,情不知所起。”相交十几年,孟鲜第一次和仇九州,在这样重大的事情上,发生分歧。

    “若情已起,不好吗?”仇九州后退一步,道:“皇上,爱重太孙!太孙的身上,留着赵家人的血,也留着……”仇九州长叹一声,不忍道出,“皇上把他几十年,几代人,无处承载的情怀,都移情到了太孙身上。皇上在太孙身上,看着他们的影子,皇上在太孙身上,获得了内心的安宁,可是,太孙呢,太孙的情怀,何处承载!”

    “太孙,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孟鲜触动道。

    “孤悬于高位,若太孙的情怀无处承载而偶生激愤,谁能承当这个后果,这又是从何处开始错的。”仇九州感慨道:“帝王视为天子,上天之子,其实,与普通人有何区别。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躲得了哪一条?”

    孟鲜默默无语。

    仇九州平复了一番情绪,再为太孙说话道:“怨女说,世上男儿皆薄幸,更甚者,最是无情是帝王。你我同为男儿,应当有别的体会,男儿皆非薄幸,而是此情无寄。”

    “尤其是帝王,至尊之位,环绕在侧的女子,多的是骄奢淫逸之女和虚荣浅薄之女,鲜有能在性情,才情上和帝王和谐长久的。自然,这不是那些女子的错,也不是帝王的错。可是,那个位置高寒孤寡,若无人做伴,多么……悲苦!”

91写生() 
  赠送了画;一月内,夏语澹又见了赵翊歆两次。再见的两次;夏语澹没有提及温神念;提多了上杆子,倒显得温神念有过于巴结的之意,而且;人人重诺;何况读书人。赵翊歆应了,就会遵了。

    赵翊歆去锦绣坊拿了绣件,与钦天监正的幼子古传益携行。

    钦天监正是正五品;五品官在京城算芝麻小官,可架不住古家受皇上的器重,钦天监正古大人的幼子古传益;还是太孙的伴读之一。

    据说古家家风纯朴勤俭,和别的官宦之家比,到了清苦的地步。

    据说古大人为官二十年,没有收过一次礼,也从不在家中,以婚丧添丁的理由,而大宴宾客,最多自家亲戚凑一桌吃个饭,日常开销,全靠正五品官的年俸和皇上的赏赐。

    据说古家一共五口人,古大人夫妇加二子一女。全家连门房,厨娘算上才七个下人。全家用的下人,比侯门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身边的人都少。古家那么清苦,古大人也养不起妾和通房了。

    据说古大人的长子古传略年十七,今年考中的举人,正准备明年考进士。古大人的女儿已经定亲,正准备嫁妆,经赵翊歆介绍,在锦绣坊买了几匹实惠布料。

    如此一来,温神念顺着赵翊歆,古传益的线,就搭上了正在备考的古传略,两人一见如故,切磋了几次文章。

    古家是在皇上心里挂了号的,古传略应考,要么不中,要中绝对在一甲和二甲,绝不会给他个三甲同进士,同进士如夫人,这是皇上给一些官宦子弟的体面,不会让他们成为如夫人的。夏语澹怕温神念考不上进士,更怕一考,考到了同进士。商贾之家出来的同进士,进士的最底层,待官都不知道何时可以待到,即使待到官职,一生怕只能混迹在六七品,还是地方上的。这不是温神念所求的,也不是夏语澹希望的,温神念,必须考进二甲!

    温神念不会违心说好话,他说和古传略一见如故,两人皆少年举人,才思过人,必定相谈甚欢。这届春闱据传有四千人应考,三甲共取两百人,要考中二甲进士,四十取一,已经不是四书五经吃透了就能考入的,考的是心态和运筹。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夏语澹和赵翊歆那么一提,便让温神念和古传略结识了,夏语澹不能再满意了。

    赵翊歆果然靠谱!

    夏语澹正在收拾画笔,说曹操,曹操到,一只画筒横在夏语澹面前。

    “是什么?”夏语澹放下画笔,双手接过画筒。

    赵翊歆有点洋洋得意,道:“你的画,先生转交给我了,我很满意。我也不能白收你的画,所以,我想了几天,画了几天,也赠你一幅画。”

    怎么是白收呢,温神念的事就是赠礼,不过,夏语澹没有谦虚的说出来,而是笑着迫不及待的边打开画筒,边道:“师兄早说会有回礼,一日日的,礼也没有回来,我想师兄不会忘记了,必是费心画着大作……”

    一张色彩绚烂的百花图,图中一只孔雀高傲的拖着长长的尾巴走在百花丛中,因为走在百花丛的阴影里,孔雀美丽的羽毛被遮掩了,只看到棕青二色,只是孔雀身在绚丽的百花丛,依然维持着高傲优雅的姿态,视百花为从属,它虽然未开屏,也知它开屏之后,光彩胜过百花。

    凭着一丝直觉,夏语澹拿着画就笑了。

    赵翊歆一脸严肃,道:“怎么,我的画很好笑吗?”

    “不是,不是!”夏语澹连连否认,收了笑容,努力端出和他一样的一张严肃脸,道:“百花,花开花落,短则几刻,多则不过几旬,虽则美丽,皆一开而消逝,怎及得孔雀,比百花美艳而长盛!”

    赵翊歆点头,嘴角含笑,在夏语澹细细观赏过,准备卷起来的时候,忽然道:“所以,不要再留恋百花了,欣赏孔雀就好!”

    夏语澹惊得手差点拿不稳画,面颊微热,尽量镇定的低头卷画。他又说了肯定句,就当他是自说自话。夏语澹不管赵翊歆此言,是调戏之言,还是真心之言,欣赏?不是夏语澹想要欣赏谁,一个古代高门庶女,就能死盯着男人欣赏的。

    当男人向女人表示好感的时候,女人接受是成其好事,女人拒绝是欲迎还拒,只有毫无表示的时候,才是肯定的拒绝。我对你没有好感,所以,我感觉不到你的好感。

    赵翊歆等了片刻,没等到夏语澹搭理自己,就有些不高兴,又鼓了一回勇气,正要说话,仇九州进来道:“好了没有?”

    “马上,马上好了。”夏语澹眼扫了一遍桌案上的画具,确定没漏一样,才从桌案下的柜子里,拿上来一个木匣子,专业的画具收纳箱,一支笔,一段墨,一块砚,一个碟,各自归位,提起来,像大夫出诊提的诊箱。

    “你们要干嘛去?”赵翊歆这才意思到,刚才夏语澹在准备出门。

    夏语澹裂开嘴笑道:“出游写生,今天先生要带我外出写生!”

    赵翊歆惊讶的看夏语澹,再转过头看仇九州道:“先生,这不公平,我跟从你两年,还不能出游学生,她来了不到两个月,就能出游写生了?”

    赵翊歆十岁溜达出宫,学了两年才到出游写生一步。

    仇九州看着夏语澹欣慰道:“你怎么能和她一样。你是基本从头开始学,她已经到这一步了。且你的心思,终究不在上头,她可以!”

    赵翊歆并没有特别的,喜欢作画,他喜欢的是出宫。只是刚开始,大家怕他出宫一下子性野了,所以才拘在这里作作画,静静心,棋盘街这一片,好吃好喝好乐,治安又好,渐渐的,才放心他出去走走。

    要说,仇九州绝对不会收一个,心思不全在作画上的弟子。可是,赵翊歆不一样,赵翊歆是太孙,历代亡国之君,最常见两类,一类荒淫暴虐,一类沉迷旁技,前者秦二世,后者南唐李煜。赵翊歆这样很好,兴趣而不沉迷。

    赵翊歆这会子兴致勃勃,道:“你们去哪里,我也要去!”

    夏语澹生在侯门,现养在公门,精致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所见不奇,且夏语澹并不喜欢,这不属于她的繁华,仇九州也知夏语澹的心境,所以把夏语澹带去了繁杂的市井,夏语澹喜欢,俗画。

    背着画具,三人晒着冬日的暖阳,悠闲的走在街道上,慢慢的从裱画店往城西走。东贵西富南贫北贱,西边多商人,绅士,住不起东贵的小官小吏,也多在西区安家。

    西区的人,钱有点儿,权有点儿,人多点儿,大多数人好享受,店铺鳞次栉比,是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夏语澹一身浅蓝色素面长袄,窄袖收腰,裙裾在小腿上,是男女皆可穿的款式,一般家庭,少女出门,都这么穿。赵翊歆也是类似的一身。一行三人,倒像是爷爷带着孙子孙女逛街游玩来了。

    三人走近了一家面馆,是一家二层楼茶馆式面馆。一楼满满的摆了桌子,只是吃面的。二楼一扇形用镂空的屏风隔成一个个小间,空一块搭了一个台子,供说书人说书。

    仇九州要了楼上的小间,下一场是柏长山的场子,小间几乎坐满了人,仇九州三人坐在了最边边,视线最差的位置。

    仇九州问了赵翊歆夏语澹吃什么,要了虾仁,牛肉,葫芦鲜肉,芹菜香菇,韭菜鸡蛋各十个,五十个锅贴,三碗猫耳朵面汤,一盘蚕豆,一盘腰果,一盘南瓜仁。

    因着上了楼的,都不赶时间,边吃边听说书,因此,伙计们先把蚕豆,腰果,南瓜仁先上了,锅贴和猫耳朵要现做现上,晚一些。

    等吃的空儿,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又留着一尺长花白胡须的,老先生上了说书台子,对一圈看客拱了一圈手,声音洪亮,道:“今天,我们不讲书,讲一讲这些年来,历届春闱的考题。”

    “好!好!”周围的听客皆赞成的鼓舞了起来。

    这位柏长山,弱冠之年中举,中举那年来京,几十年应考了十几次,屡试不第,因此,一边以说书为余业,积攒度日之资,一边在京攻读运筹,以期春闱大捷。

    柏长山回忆往昔,细细说了,他所经历过的,历届春闱的试题,历届春闱主考官的资历,历届一甲二甲中,试卷里精彩的应答之处。周围的听客们,看着像是读书人的样子,想必其中不乏应届的举子,皆听得全神贯注,有甚者,当堂做起了笔记。一段讲完,三三两两的接头议论,有个伙计笑着端着盘子收小费,可以给可以不给,随意,但大多数人都给了,给的还不少,沉甸甸一盘铜钱,还有好几块银角子,一圈下来,夏语澹目测有小三两银子。

    伙计跑近来,仇九州没有要给小费的意思,伙计也没有改变笑脸,退到柏长山身边,把盘子里的铜钱银角当着柏长山面儿倒在一个口袋里,接着站立一边。

    这些赏钱,面馆和说书人,二八分成,然后,说书人还要给接赏的伙计七成中的一成,收一圈小费,伙计也能进账一两百文钱。

    柏长山说一场,收了三次赏钱,收了十几两,一时高兴,喝了几口酒,声音浑浊又伤悲的歌道:“自古帝王皆好色,我皇风流爱少年。诸位红颜少年,若能一举高中,青云直上喽!”

92吵架() 
  “先生喝醉了;先生喝醉了!”站立在旁的伙计一个跄踉,两步抢上台子;一手抓着赏钱的口袋;一手拽着柏长山,硬是把人拽下台,近乎拖着推着;抗在身上跑了;动作之快,不过十秒时间。分点赏钱不容易!

    会试之后,还有殿试排名次。殿试由皇上亲自主持;已经连续四界,皇上从头至尾监考到底。

    民间有传皇上爱少年,也不知殿试上;皇上是否以貌取人!

    就算皇上真的爱少年,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应考学子高呼出来。在场的不乏年轻举子,身姿纤长,唇红齿白,若被皇上点中进士,是靠他的颜取胜,还是才取胜?

    本朝历经四代皇帝,传至今九十年,整个王朝正在走上兴盛,家给人足,百姓安居乐业,吏治清明,文武各安其职,国威远扬,外邦纷沓朝贺。

    即使文化开放,言论自由;即使历代皇帝不缺乏风流韵事;即使皇上的宠爱就代表着富贵加身,后宫前朝一概皆准,也不能毫不忌讳的高歌此事,所以,柏长山那么被伙计抗走了,听客们巴不得。有几个清俊的听客儿,随便吃了几口,陆陆续续,习若无常的下楼了。

    刚才伙计拽着柏长山下台,夏语澹坐在最边边的位置,正好看清了柏长山的面容,声音浑浊,眼瞳清溪,表情郁郁,左手还知道要从伙计手里拿过装赏钱的口袋,只是,似乎还未发泄心中的愤懑,右手离开时抓了一下说书台,随即放开,紧握着拳头,压抑住情绪。

    夏语澹抓住了这个画面,平静的道:“此翁白头真可怜,依稀红颜美少年!”

    赵翊歆冷冰冰道:“我皇不喜欢少年,他就算是个天仙下凡的少年也没用了。他考不中进士,是他才不够,如今看着,他德还不够,万幸他,屡试不第,心胸狭隘成他那样,不过是个嫉贤妒能之辈,能干什么事。”

    赵翊歆崩着脸,斜照进来的阳光在他脸上抹了一层金色。这样棕金色的肤色,配着他寒冷的眼眸,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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