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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王妃归来(出书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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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门外,她才发现这是座小小水榭,建于溪上,三面栏杆,窗外临溪,夹溪翠竹稀疏,小径通往石桥,两旁生着数丛形似牡丹的奇花,黄昏雨未住,冷雨如针,在绿叶间绣出姹紫嫣红无数。
“沙沙”声里,周围景物无不透着寂廖,想西聆君将她安置在这儿,应该就是此地僻静的缘故,适合养伤。
不知不觉过了石桥,再转过山坳,前面路上人影渐多,三三两两的使者使女们撑着素伞来去,点缀在亭台游廊间,清淡的色彩就仿佛这场雨,分外纯净。在永恒之间百年,雁初被命令不得随意行走,多数时候都在洞内修炼,如今见到这等景象,不由呆了。
永恒之间连接焰国的出口是一扇石门,门内烟迷雾绕看不清景物,人一踏出,便是外界。
雁初站在门口迟疑。
“雁初姑娘?”头顶出现一片阴影,岚使者执伞而立,“弈主吩咐过,请姑娘留下来养伤,暂时不得离开。”
声音极其温和,转述的话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味道,甚至能感受到那人惯用的命令语气。
雁传急忙问:“西聆君几时能见我?”
“弈主得闲便会来看姑娘,”岚使者指着不远处另一扇小门,转移话题道,“若是嫌闷,我带姑娘进枫陵走走?”
雁初也知他作不得主,没有推辞这番好意:“有劳岚使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落月遥筝、月城雪、九丶 的长评:)七夕节到,祝所有支持我的MM幸福快乐!(看我专程赶回来发祝福,哈哈)


枫陵

仿佛步入画中,入眼漫山枫叶,层层叠叠,远望轮廓随山势起伏,壮观美丽,山是枫林,枫林是山,近看株株优雅,形态可爱,精致的叶片沐浴着雨丝,冷翠有光泽。
这些枫树是焰国独有的品种,极为珍贵罕见,叶子形状生得美,到秋日更红胜胭脂,艳丽如火,且长不高,顶多两丈,看这些树整整齐齐,应该是生了很多年的样子。林间土地干净湿润,脚下一条石头铺的小径往前延伸,尽头隐没在枫林中。
眼前景致,似梦似真,几难分辨。
雁初倒抽了口冷气。
身在永恒之间百年,她是第一次知道这个陌生的地方,然而,心头缘何又有着那般熟悉的感觉?枫叶,石径,连同周围的空气都似曾相识。
是画中见过?还是梦里来过?
见她站着发呆,岚使者笑着介绍:“这枫陵乃是弈主闭关之处,寻常弟子不得进出。”
雁初回过神道:“此地风景甚美。”
意识到两人共伞不妥,岚使者要将伞让与她,雁初自是拒绝,见那雨不大,二人索性收起伞不用,雨中漫步,别有意趣。
雁初压下心头那分惊疑,仔细观赏,见林中每一棵枫树都生得极美丽多姿,不由轻声赞叹:“这都是西聆君亲手所种吧,确非凡品。”
岚使者奇道:“姑娘如何知晓?”
雁初被问得一愣,她原本就是随口而出,谁知真说中了。
“弈主爱枫,无人不知,”岚使者倒没有怀疑她,“当年姑娘被弈主救回,身中冰流寒毒,几乎返魂无术,幸亏有那粒火焰石护住心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说起此石,还是弈主所赠呢。”
雁初吃惊:“我的火焰石是西聆君所赠?”
“越将军为女求医,弈主让我送去府上的,姑娘随身佩带此石,可压制冰解术,发作时减轻痛苦,”岚使者道,“后来姑娘重伤,命在旦夕,弈主带着姑娘进这枫陵,忙了七日七夜,总算将姑娘救回,之后足足闭关半年才恢复元气,姑娘与永恒之间甚是有缘,我还以为弈主会收你为弟子。”
骤然听见这些,雁初还是很意外,道:“想是因为我的血流在了一叶花上,它选择了我,西聆君不得已救我。”
“血流在花上?”岚使者更加惊讶。
雁初反问:“难道不是?”
岚使者忙笑道:“我当时未曾留意这些,难怪弈主要让姑娘饲花了。”
雁初不疑其他,跟着往前走。
复行数十步,岚使者忽然站住,提醒道:“这里有个极凶险的杀阵,是弈主亲手所设,连我也解不得,我带姑娘从小路绕过去吧。”
雁初答应,跟着他走上旁边那条小径。
重重枫林,越往前行,熟悉的感觉越发在心底蔓延,直到前面现出一大片空地,雁初整个人都呆住了。
空地前有一座洞府,上书“枫陵”二字,石门半掩,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可是那种莫名的吸引力,令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想要走进去,心里充斥的期待,竟让她如此欣喜。
何时见过?何时来过?
雁初失神,鬼使神差般地要朝那门里走。
岚使者不动声色地伸臂拦住她,略带歉意地解释:“那是弈主修行之处,连我也不得靠近。”
雁初站住,仍没回过神。
岚使者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这里风冷,姑娘回去吧?”
雁初“哦”了声,目光扫过四周,心头竟是一片茫然,她并没有打算回去的样子,而是慢慢地、慢慢地走到空地边的一株老枫前,静静地看了片刻,然后抬起手小心地抚摸枝叶,闭目。
残缺的画卷重新掀开,漫山红叶如天边晚霞,叶间琴声溢出,悠悠的曲调……
“那,不必再来了。”
“我很想杀了你。”
……
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冷冷的声音骤然自头脑中炸开,心口仿佛被冰棱刺中,猛地一颤,冷,痛,雁初忍不住紧捂了胸,痛哼,站立不稳。
一只手从后面扶住她,伴随着清淡的香味。
痛楚迅速消失,好似一场梦魇,雁初勉强站稳,这才发现额头竟出了层冷汗,意识到不妥,她连忙移开几步。
来人站在原地没有动,手执素伞,一袭蓝衣飘洒,不沾半点泥水,黑眸光动,其中仿佛也在下着冷雨。
岚使者身上没有这种香味,果然是他,雁初定了神,看四周:“岚使者他……”
“他先走了,”西聆君道,“回去吧。”
见他依旧站着不动,雁初领悟过来,忙朝他走近两步。
西聆君搭上她的手腕:“旧伤又犯了?”
指尖的触碰,呼吸随之一窒,雁初缩回手,垂眸道:“没有。”
“走吧。”西聆君示意。
雁初低声答应,默默地跟着他走。
如果说之前他表现平易,令她的畏惧有所减少,那此刻雁初察觉到,那分平易已经变成了冷酷,尽管他的神情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是什么令他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转变?雁初暗暗不解,越发谨慎小心,但转念想,今日结果他着实脱不了干系,因此雁初便不欲与他共伞并肩,特意落后,尽量与他保持距离,谁知他也放慢脚步,有意无意带伞移过来,于是她只得再往旁边避让。
“会触发杀阵。”一只手将她拉回伞下。
不知不觉天已黑了,山间云气越发浓重,几掩路径,夜幕中数点灯笼摇曳。
雁初打破沉寂:“我的伤已无碍。”
西聆君道:“本门弟子勾结外界,受焰皇指使,假我之名取用牧风国将军府印信,以至害人性命,此二人已被我用门规处置,你若想看结果,我会带你去。”
雁初没有激动。
此事她醒来后便想明白了,青玉诀,牧风国印信,足以证明有永恒之间的人插手,她步步谨慎,却惟独没有防备永恒之间,以至疏忽铸成大错,只因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不插手外事,永恒之间以此取信天下,所以他主动给出交代,处置了犯事弟子。
然而不论他如何处置,失去的又怎能回来?秋影之死,岂是一句“处置”就能交代!
雁初面无表情道:“清静道门也有败类吗?”
西聆君道:“世间有贤者,道门自然也有败类。”
雁初道:“身为永恒之主,岂无责任?”
西聆君道:“既已发生,追究责任无益,你想要怎样的结果?”
雁初停了脚步:“西聆君保证没有袒护弟子?”
西聆君道:“你是以何种身份问出这句话?”
她的命是他所救,没有他,她早就成了冰流亡魂,何来机会复仇?他愿意处理并给出交代,不代表她就有资格质问。
雁初脸色微白,垂首道:“一时悲愤乃至失态,雁初不该质疑西聆君的公正。”
西聆君“嗯”了声。
头顶的伞好似小小的一片天,被他稳稳地掌握着,将她牢牢地罩在里面,压抑的感觉令她几番想要逃出去,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挡回。
漫长的路终于到了终点,他带着她走过小桥,小榭近在眼前。
雁初见他要走,忙道:“西聆君留步,雁初还有要事。”
西聆君道:“时候不早,再说。”
雁初毫不迟疑地跪下:“放出焰邪元君是我的过错,连累西聆君,我很是不安。”
西聆君对此无动于衷:“的确是你的过错,所幸尚能补救。”
补救?雁初道:“听说西聆君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西聆君道:“我答应焰皇保守这个秘密,元君不会对外现身。”
雁初摇头道:“萧齐未必会看着我死,若西聆君真想帮我,就请收回与元君的交易,将我送与他们处置吧。”
这句话颇有些不识好歹,西聆君依旧神色如常:“你选择的路,我从未打算干涉。”
雁初松了口气:“多谢西聆君。”
西聆君道:“你不必谢,我并未答应你。”
雁初一惊:“可……”
“你想令元君现身,”西聆君道,“只要对外证实他脱离了皇印控制,焰国必乱,你便如愿以偿了。”
“我活不了多久,若能在有生之年得报大仇,死亦无憾,”雁初恭恭敬敬地叩首,恳求,“求西聆君成全。”
西聆君道:“我不会改变你的选择,但你忘记了你的诺言,一叶花尚未结果,我不可能让你现在就死。”
雁初愣住。
西聆君道:“我与他交易自有我的目的,保你性命只是其中一部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是这样?雁初喃喃地问:“花还有多久结果?”
西聆君道:“一年。”
雁初微喜:“一年后,我就可以公开元君的事?”
“我救你性命,你饲花报恩,一年只是你我交易的期限,你无权提别的要求,元君也只会遵从与我的约定,不会服从于你。”西聆君说完,撑着伞就走。
雁初面色更白,忽然盯着他的背影问:“倘若我一定要提要求呢?”
西聆君转回身。
雁初慢慢地直起身,紧盯着那双黑眸,声音缓慢而坚定:“我一定要呢?”
夜无边无际,沙沙的雨声,每一滴都仿佛落在了心间,如此清晰。
不带温度的视线□裸地审视着她,不猥亵,却令她心跳骤然转急,如同檐外的风雨。
他开口:“那要看你拿什么交换。”
雁初低声道:“我身无长物。”
“拿你交换吧。”
若说之前犹不确定,那此刻这句话所传递的意思就极其清楚了,让她避无可避,她现在唯一所剩下的东西就是身体,可以取悦于他。
过分的甚至是趁人之危的要求,经他口里说出来,仿佛变成了自然再不过的事情,就像谈一桩普通的交易。
这种直接的方式更加令人难堪,雁初以为自己会激动愤怒,而实际上并没有。
她握起了手,勉强一笑:“西聆君说笑的吧。”
“嗯,我是说笑的。”语气不变,他没有留恋地收回视线,转身,洁白的伞被夜色吞没。
之后几日,雁初没再见到西聆君,如期去雪洞饲过花,她便提出要走,岚使者大约是得了吩咐,也没有挽留,让两名使者送她回定王府,可巧萧齐不在府中,雁初送走使者,独自往后园走。
雨后日色如金,树影被风吹动,层层清凉。
远远的,萧炎站在廊外栏杆上跟两名侍卫聊天,长发黑袍,半俯视的姿态,神情颇为认真。说也奇怪,雁初从进门起就觉得府内气氛不太对劲,平日值守的侍卫侍者们消失了大半,惟有重要的过道和书房外还站着几个,此刻见状,她不由停了脚步细听。
“除了吃喝、睡觉、女人、尽忠,你还有什么事可做?”萧炎看着一名侍卫叹气,“日复一日,多么索然无味的生活。”
敢跟他拉家常的人本来不多,侍卫跑不得,惟有顺着他陪笑道:“元君说的是。”
“你也这么认为吗?”眼底闪过邪恶的红光,萧炎倾身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助你尽快结束它,早入轮回享受来世吧。”
侍卫来不及反应就消失在了火光下,变作一堆焦骨烟灰。
“我是个好人啊,”萧炎掀掀鬓边长发,看另一名侍卫,“你呢?”
目睹同伴之死,那侍卫冷汗已出:“属下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雁初看得皱眉。
其实这些侍卫都经过严格训练,并非怕死,只是在这个恶魔面前,正常人都容易变得脆弱,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结果是怎么样的,那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而他正好将你等待结果的恐慌当作享受。
“没什么不好吗?”玩弄对象越紧张,萧炎越是惬意,“糊涂而不自知,可悲的人没有必要活在世上。”
“你……”侍卫握紧刀柄,打算拼死一搏。
萧齐亲选的侍卫都不简单,如今动不动就被他玩死几个,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雁初上前拦住他:“我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出于男人的本能,侍卫立即挺身挡在她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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