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行狂潮-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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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妮想哭，她觉得命运对自己太不公平了。自己一直想过得好一些，为了让自己的男人有出息，她承担了所有的家务，承担了生活带给她的一切压力，就是盼望着能有个好的结果。但是在厂里的两次改革当中，关动荡，这个和自己命运休戚相关的人，总是功败垂成，而且每次都是只差那么一步之遥。她不知这是怎么了，是命运故意和她丁妮作对呢，还是有什么其它的因素在起着作用。
她有些恨关动荡不争气了。你要么就是完全不行，哪怕乱泥扶不上墙也行，哪怕朽木不可雕也行，如果真是这样，丁妮也就不作指望了，就这么平平和和的过。但是你又为什么每次都将她心里头的希望之火燃起，然后又无情地将之扑灭。你为什么那么不争气呢？还只要加一把劲，多努力一点，我们的生活就不同了，不是吗？现在这件事可真是成了一个笑话了。
丁妮无声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发愣，关动荡进门来她也没有动一下。关动荡进门后，发现屋里没开灯，不由得很是奇怪。而且他感到屋里的异样，这样的悄无声响，应该是不可能的。每次自己回家，儿子都会喊一声“爸爸”，这样自己一天的劳累也就消失得无了形，可是今天却没听到这熟悉的叫声。他拧亮灯，看到丁妮坐在沙发上发呆，便下意识地问了一声。
“小米的人呢，丁妮。”
听到关动荡发问，丁妮抬起头来，她用无意识地双眸盯着关动荡。
“小米呢？”关动荡又问了一声。
这一下，丁妮好像突然恢复了意识。是啊，小米呢？丁妮这才发现儿子不在家。
她猛地想起来，自己今天下班直接回了家，忘了接儿子。一种巨大的恐惧一下子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完了、、、、、、”便推开关动荡冲了出去。
幼儿园里早已是人去楼空，白天的热闹和喧哗早已在无边的夜色中不见了踪影，几间教室里除了桌椅，哪里还见人的影子。丁妮不由得凄楚地叫了一起，“小米，你在哪里？”
没有回应，在这样漆黑的夜里，丁妮的声音显得那样的无力。她不由得一下跌坐在教室的地上，心中充满了恐惧。不知过了多久，她疯了一样站了起来，冲出幼儿园，往家里赶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小米丢了，我要找到他。”
关动荡看到丁妮疯了一样冲出家门，他就感到了情况不对，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带上门，追了出来。丁妮今天肯定是忘了接小米了，她这是怎么了，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
宿舍区里早就没有了丁妮的影子，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关动荡下意识地往幼儿园赶去。可是这个时候小米还会在幼儿园里吗？关动荡不由得摇了摇头，他不想把事情往坏处想。他只是急于去幼儿园印证自己潜意识里的想法是否正确。
谁知当他路过厂门时，王建却将他叫住了。关动荡连忙停了下来，身子却还向幼儿园方向侧着，随时准备离开。
“你慌什么啊。”王建显然看出了关动荡的焦急。“是不是在找儿子？”
一听到王建说起儿子，关动荡立刻焦急地问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儿子在门房里睡着了呢。”
关动荡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拔脚冲进了门房。在两张拼接着的椅子上，小米躺在那里睡得正香，身上盖着王建值班时穿的军呢大衣。
关动荡心里不由得对王建充满了感激，此刻他悬着心才放了下来。他上前轻轻抱起小米，抱在怀里不停地亲着，硬硬的胡茬一下子将小米扎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看了关动荡一眼，下意识地喊了声“爸爸”。关动荡心中顿时充满了暖意。
这时候身后的王建说道：“今天幼儿园的老师看到你们没人接孩子，就将你儿子送到你们家，可是发现家里没人应声，只好又带回幼儿园等着。可是等到天黑也没见你们去人接孩子，你们不去，人家老师就不能下班，在幼儿园里急得团团转。幸好你儿子知道你在这里上班，老师听说后，只得将他送到这里，刚好我当班，就把他留下了。你们都在忙什么？怎么孩子也忘了接，我下午还看到丁妮下班出厂门的，跟她打招呼，她好像没听到似的，你们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谢谢你！”关动荡心里无限感激地望着王建，口里不停地说着谢谢，而后将儿子抱在怀里，准备回家。他还得去找丁妮，此刻她不知急成什么样了。
谁知刚出门，就看到丁妮魂不守舍地从幼儿园那边跑过来，看样子是往家里赶。关动荡连忙大声叫住了她。看到关动荡怀里抱着小米，丁妮喜极而泣，哽咽地叫了声“小米”，便将儿子从关动荡怀里抢了过去，望着小米傻笑不停。
小米已经完全醒了过来，他在丁妮怀里挣了挣，显然丁妮抱得太紧，让他有点不舒服。待丁妮略微松了一下手，小米将一只手圈在了丁妮的颈后说道：“妈妈，你怎么不来接我啊，我好怕。”
第1节
关动荡彻底的绝望了，那是一种出自骨子里的绝望。此刻他站在白松园小区的正中央，望着四周的高楼大厦，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在这样一个钢筋水泥的丛林里，他觉得自己好眇小，小得可以忽略不记。要是以往，他早就和同学们穿梭在一个个的楼层之间，挨家挨户的订报纸，挨家挨户地做着说服工作，并尽力做着学生们的表率，但是今天，他一点这样的心情都没有。
对于化工厂这次公开招聘销售员的事情，他心里还是很有想法的。可是有想法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人会照顾他的感受，也没有人出面安抚他，甚至也没有一个解释，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解释。对于厂里大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招聘事件罢了。报名、笔试、面试、公布成绩、择优录取，这是天经地仪的事，没有什么可以非议的。只不过这个过程当中出现了一点小插曲，应该是面试完后第三天就公布结果的，但是考试完后领导们都很忙（也只能这么说吧，领导们都很忙），所以一时半会没定下来。现在公布了，不也很好吗？至于有些联想力丰富的人，将一件正常的事情产生联想，谁也不可能干涉，你该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事情就摆在这里。你没上，是你不行。
昨天晚上上班后，关动荡仔细看了厂里出的通告。他的眼睛在二十七那个数字上停了不下半个多小时，几近有些呆痴。多么富有嘲弄意味的数字啊！厂里招二十六名销售员，自已就在那二十六名之下，这个打击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一点。自己心态还算是平和的人，都有些接受不了，也难怪丁妮有些几近痴狂。水货紧挨着自己排名二十八，他那天打麻将时的一句箴语，现在成了事实。不知他看了结果会是怎么想，也一如当初打麻将时的那份超然吗？估计想做到那份超然还是有点儿难的，起码自己就做不到。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在关乎自己前途命运的事情上，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超然”二字呢？此刻，关动荡站在小区中央的一个小花坛边，想着自己所面临的情况，有一种溺水的感觉，他觉得自己都有些无法呼吸了。自己将向何处，他看不到出路，眼前除了高低错落的楼房，和那些不知伸向何处的小巷，别无他物。突然间，面前的钢筋混凝土的建筑忽然之间都像是有了生命，向他挤压了过来。从那些建筑上的小窗户里，伸出无数张面孔，在嘲笑着他，“你不行，你不行，你就是不行。”他不由得大声地吼了一声，“啊、、、、、、”
“关老师，您怎么了？”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她们瞪着惊慌的眼睛看着他。关动荡的意识忽然一下清醒了。眼前这两个女孩他都认识，她们是自已带的学生征订队中的两个队员，一个叫小静，一个叫婷婷。两人当中叫小静的女孩特别让关动荡喜欢，她不但人很聪明，嘴也特能说，订报纸可是一把好手。每次她的任务都是最先完成的，当然这也和她的清纯漂亮有些关系。
关动荡连忙收了心神，“没，没什么、、、、、、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两个女孩见关动荡恢复了常态，便也还原了他们的青春活力，一起竖起两个指头做了个“V”，笑着对关动荡说：“搞定。”
“那好，那好，你们先休息一会吧，等其它同学下来，我们再一起回站。”关动荡笑了一笑，看着眼前的两个得力干将，心中甚是宽慰。早已是冬天了，天气已经很冷了，刚才关动荡因为心里有事，站在风口上竟茫然不觉。现在被两个学生叫醒，被冷风一吹，他不由得一哆嗦，一边招呼两个学生到避风处站定，一边思绪却飘了开来。
胡元奎在等着发行部转正指标的同时，自己也没有闲着。站里刚忙完大收订，正是订报的淡季，照现在的情形看，站里报纸的总发行量是8500份，在整个发行部当中也算是大站了。但是自己想要在这二十余个站长中脱颖而出，毫无悬念地拿到一个转正指标，必须得有惊人之举。他暗地里合计了一下，自己在发行部一无关系，二无后台的情况下，就只有靠自己的实力了。这天他在家里同老婆谈到发行部指标的问题，不由得有些唉声叹气。老婆见他不高兴，便说道：“你不是总说自己管的站最大吗？为什么连个指标都得不到？”老婆一句寻常的牢骚话，却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就是这句话让他的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现在发行部下属的各个站，大几千份发行量的站还不少，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站的发行数能达到一万份，自己想要增加得到指标的筹码，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我要在发行部做第一个站内发行量上万份的站长。”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任何时候，任何人想要自己立于不败，就必须让自己更强、再强，强到没人能击败你。”这个念头形成后，胡元奎有些兴奋不已。连续几个晚上，他都在琢磨这件事情。这个目标说起来容易，但是想要实现他，却还是有很大的难度的。要怎么样实现这个目标呢？胡元奎心里又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站里的投递员们经过了一场大收订，可以说身心都很疲惫了，想要他们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有突破，可能性较小。而且在经历了大收订的洗礼之后，现在的新增订户，几乎个个都是钉子户，单靠投递员的素质，订回数字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大。何况1500份数字也不是一个小数。现在这种局面，想要完成这个数字，仅仅依靠内部挖掘潜力肯定不行，还需依靠外援。
可是哪来的外援呢？胡元奎可有些犯了愁。无意间，他想到了方明亮，他忽然一拍脑门，“我怎么将他们几个忘了？”这五个实习站长在我站里可是寸功未建，还敢在我面前叫板，碍于他们上面有可能有人，我没怎么刁难他们。自从上次他们找自己谈了之后，自己是一让再让，也做了一个顺水人情，让他们熟悉站内的管理业务，并毫不保留地将发行的管理经验传给了他们，这几个人看来也不白给，学习这些东西的时候可是上心得很，认真得很。他所讲述的东西，他们一点也没有遗漏，照单全收。就是大收订这么忙的时候，也没对他们提什么要求，放任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己和他们形成了一种默契，他们不在站里闹事，自己给他们考勤照打。现在该是用他们的时候了。
可光靠他们五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就是他们做得到，自己同他们谈，也难免会被顶了回来，到时候万一再碰个软钉子，那就会弄得双方都下不来台。
胡元奎不愧是发行部的老狐狸，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这天上班的时候，胡元奎特意到白松园区街道办走了一趟。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踏进街道办公室了。街道办公室的刘主任一看胡元奎走进办公室，便高兴地站了起来。
“哎呀，胡站长，我正准备打你的CALL机呢。你过来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胡元奎一听这话，不由得十分地高兴，看来请刘主任帮忙办的事情是成了。
“是吧，我今天上班从这里过，顺便来坐坐，您看您，别这么客气，搞得我以后都不好来了。”胡元奎一边接过刘主任倒的茶，一边寒喧道。
“哎呀呀，胡站长，你看你，我们之间就不要太客气了。再说了，晚报是党报，晚报的工作我们应该支持的，而且我是你们的忠实读者，你们每次的报纸送得很及时，我是每张都看罗。”
刘主任边说，边拿出一份名单。“你上次过来说的事我安排了，没想到还真有不少的人来报名。现在的家长很开明啊，对学生勤工俭学这事都很支持，好多都是家长带孩子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