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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杨贵妃-第78部分

小说: 杨贵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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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皇帝仍然保持欣赏的好风度,一些不以玉环蔑视尊卑为忤,平和地点点头,接口说:“我知道了,虽然是你要向我发脾气,我依然认为你宜喜宜嗔,别有风情,那是客观见解,这和你要向谁发脾气毫不相干的。”皇帝稍顿,从容地:“女子有几分刚劲气时,才不庸俗,柔虽然好,但不能长期……”
  “皇上,你——”她为之啼笑皆非,急骤地截断了对方的话,抢着说:“你好没道理,我说了我是在不高兴中,而且向着你,你却象没有人那样,也不问问我为什么?”
  ——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是,她又不甚通人情世故的。未嫁前,只要避过父亲,便肆无忌惮;出嫁后,丈夫把她作为暖室里的鲜花那样地护持供奉,一切的贵家和宫廷的教育,虽然时时会使她警惕和约束,但意念上一奔放,稚气就自然而然地流露了。
  于是,皇帝大笑,过去捏住她的手,她一闪而躲开,忿忿地说出:“这有什么好笑?我不高兴,你却观得好笑!”
  皇帝努力忍住笑,缩回手来,搓着,然后问:“那么,告诉我,为了什么事?”
  “算了,你是皇帝,你从来不必关心旁人的!”她气虎虎地说出:“皇帝呀,人人都要顺着你的是不是?”
  “是的,但有时也不是;”李隆基忽然正经地说,“有时,做皇帝的人要忍耐,顺别人,譬如在朝堂上,有一些死读书,读死书的忠臣,他们本身对事无知,会在殿上喋喋不休,声势汹汹,那时,我必须忍耐和顺应,否则,那些忠臣会宁愿一头撞死,去做历史上的忠鬼,而我,就成为不听忠谏的暴君或者昏君——”
  “皇上!”她双手一齐拍在几上:“你这个人真正毫无道理,我说我的私事,你却说朝廷大事,这和我有什么相干呢?”
  “噢——你的话引起我的感慨,我的遭受,无处可诉的!
  玉环,被你一提头,我也有牢骚要发了!”皇帝行近她,双手按在她的肩上,微吁:“好了,我暂时不发牢骚,听你的!告诉我,你为了什么?”
  她是一时意气,听了皇帝一席话,淆惑了,她不以为皇帝会有不如意的事,居然脱口而出:“你也有牢骚?”
  皇帝哦了一声,松开手,徐徐地在她身边坐下,再说:“我的牢骚多着哩,可是,我不能向人说的,一个皇帝的不如意事,并不比平常人少,好了,不谈我的事,如果我一说开头,会象漕渠的水闸放水,流个不停。”他自我一笑,接下去:“所以,我的事还是不说的好,你呢?”
  她的意志一松弛,此时已集中不起来了,对皇帝的询问,只扬扬眉毛,没有说。
  “玉环,有什么事使你不遂心?对我——”他又搓搓手,“我有什么事使你不快的呢?应该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她的不满又恢复了一些,“一早就找人来,偷偷摸摸地,哼——”
  “玉环,不是我愿意偷偷摸摸,让玉真公主来接你,面子上好看些,而且,我想留你——”
  “掩耳盗铃!”她说,以双手掩住自己的耳朵。
  皇帝很佻巧,倏地转身,把架上一只叫唤侍女的铃送到她面前,这一个快速和配合的动作,把杨玉环惹笑了,她接过铃,猛力地用木槌打了几下。
  屋外的侍女两人,分左右而入。
  皇帝很会应付场面,正经地向侍女说:“弄些小食来,午餐,设在含珠殿!”
  侍女走出之后,大唐皇帝向强自抑笑装作正经的杨玉环伸了一下舌头——然后,也笑了出来。
  皇帝的装腔作势既自然又洒脱,但看到全部过程的人却另有一种感应,杨玉环想到戏台上的演员的做作,也想到刚才由掩耳盗铃一语而起的种种,每一个人在意念转换中总有弛放的时候,如她弛放了,完全地忘情一切,她的双手握了拳,倾身向前,打落在皇帝的双肩上,在忍笑的气呃中说不出话来,而大唐皇帝,顺势将投怀的人抱住了。
  她不会挣扎的,她和他早已有了两性间的实际,拥抱,平常得很,她松散地在皇帝怀抱中喘气和调匀自己的呼吸,其间,皇帝还吻了她。
  “你这人——噢!”她摇摇头,恨恼在一瞬间飘散,笑着接下去说:“皇帝富有四海,呵——我佩服你,我才说掩耳盗铃,你手脚快,才思敏,立刻取过一只铃,噢,皇帝——”
  他摩挲她的面颊,轻悄地说:“你虽然掩上耳朵,我的铃却是自己的,并非盗来!”
  她仍然散漫地伏在他的怀中,然后,她说:“总而言之,你狡滑,也很够坏的!”
  “这不能用一个坏字来形容,只是机变而已,从取铃到打响了铃,我只能如此,否则,多么不如意思?”
  她的怒气已消散,皇帝取了清酒,让怀中的人饮了一口,接着自己也饮一口。
  她徐徐地自皇帝怀中脱出,坐好,以手抿按发鬓。
  皇帝看着,也伸手相助,一面说:“不妨事,由此地到含珠殿,不会有外人看到!”
  她停了手,一丝潜在的惆怅自心灵深处泛起,她想到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偷情,内侍、侍女看到的有不少,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有不少,这多么可羞,她想到市井中人说奸夫淫妇,那话虽然粗俗,但用在皇帝和自己身上,又有什么不可以和不恰当呢?
  这是恍忽间的意念流转,但由于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意念上的羞涩感极为薄弱。
  在饮了几杯清酒后,侍女已送入小食,并且报告含珠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杨玉环不知道含珠殿,她问了。
  “这是在御汤泉的东边,温泉自含珠殿一条水道喷入御汤泉,那个喷水口,是玉石雕成的龙,龙口内含珠,汤泉自两边流出——哦,你没见过,现在先去看看!”
  杨玉环知道骊山行宫有好多处汤泉,而称为御汤泉的,理论上归皇帝专用。她自然不会有机会看到,不过,她相信,皇帝宠爱的妃嫔,也可能得入御汤泉的。
  她不大高兴在室内闲谈和亲昵,皇帝提议,便立刻同意。
  于是,他们缓缓地出了暖室,皇帝可能为了表示自己的身体壮健,他不走内甬道,而取苑路。
  十月,虽然不是长安最冷的日子,但初冬的寒风也很劲,只是,他们都不在意——室内的温暖,也是使他们能抵受风寒的原因。
  有四名内侍在皇帝之前二三十步处,后面,也该有四名内侍相随的,可是,皇帝略不在意,他携着杨玉环的手而行,指点苑路上的陈设,他告知玉环,这条路和含珠殿,都是十年间修的。
  这是一条精致的白石甬道,两边,有石柱、朱栏,栏外,是一列冬青树,稍远处的圃中,有一对驯鹿……
  于是,他们进入了小巧但华丽非常的含珠殿,他们由正面殿门入的,看不到温泉。
  皇帝引她越过正殿而到后殿,出廊,她看到耸起的屋宇,是凹字形的,中间缺入处,便是汤池殿,她估计,两边的屋宇才是住人的。而三面的屋宇,和温泉室之间的距离,各有两丈以上,但都有廊相通。
  杨玉环估计,汤池有一丈六七尺长,一丈二三尺阔,成长方形,有梯级下水,水池旁边,有扶手,水池中,有小巧的柱台,也围上栏杆;池的左右,有封闭着的房间,她无法看到内容,猜想那会是更衣室。
  当她看罢随皇帝转身时,皇帝作了一个手势,温汤池所在的房屋的长窗,齐整地关闭了。
  窗户关闭时很有规律,杨玉环为此回望和询问。
  “此地,每四扇长窗有一个铜杆,操纵窗户的上下,你没看到,窗户都是上下式,又是向外开的!”
  “哦——”她点点头,从自己的家而想到了皇帝的奢华,今天所见,是宫宇的另一种工巧和华丽。
  大唐皇帝和杨玉环在后殿的中央阁子吃午饭,有四名乐伎在阁外的左右奏乐,那是宫中的内乐伎,造诣不高,平时侍皇帝吃饭是八人演奏的,但今天只用了四人,且全为弦乐,看来,这不过是点缀而已。
  在吃饭的中间,皇帝技巧地赐杨玉环在御温汤池中出浴。
  她对这个池极为爱好,但也看出这当然是皇帝专用的,她低问:“我可以吗?这是皇帝御池——”
  “是我的御池,在今天之前,除我之外,无人曾浸身在此池中,但是,你总是可以的,无论什么,你都可以!”
  她睨了他一眼,不曾再说。
  饭后,皇帝伴了她到右边的屋宇,嘱咐侍女服侍她入浴温汤,他向玉环说:“这一池是最好的水,你不妨多在水中浸浸,我饭后休息一下,你上来时,他们自然会叫我的。”
  她有入温泉的欲望,但是,她又有些胆怯——宫廷中有许多规矩,她和皇帝偷情的来往,把这些规矩破坏了,但那是和皇帝在一起,现在去入浴,是单独的,她不知规矩如何,但又不好意思询问。
  于是,两名侍女引她到池边的房间,这房间,好象分隔了三间或四间,外间,有两名侍女跪迎,陪她来的侍女退到户外,那两名侍女关上门,为她除了外衣,再引她入左首的屋子——一间很暖的屋子。
  两名侍女再为杨玉环除了衣服,她有羞涩感,可是,她不能有反应,连亵衣,内袜都除尽了,侍女用一幅麻质的大巾披在她的身上,再引她进一道门。门内,是两名穿了似肚兜一样的衣服的女子。有三人,她想,那是服侍沐浴的人吧!
  这三人引入杨玉环,去了披在她身上的大巾,用温水浇淋在她身上——她愕异,她想,不是入池沐浴的?
  自然,她不方便询问,到了这地方,只能由人们摆布了。
  这三人,缓缓地用瓢取温水,浇淋在她的身上,一人,用了一幅绢,将她的长发包紧,然后,她们扶了她斜躺在一张有垫的石床上,石床本身也是温热热的。
  于是,两名侍浴的侍女轻轻地为她沐浴,用一种有香味的水涂在她身上,再用钝口的玉刀轻刮,另一名侍女,以双手为她按摩——很舒服,她想:“这是神仙般的享受啊,骊山诸王宅虽然也引有温泉,但和此地完全不同。”
  在按摩中,不断地有温水浇淋在她身上,水越来越热,但逐渐的加热,只使感到舒服而没有不能承受之感。这样的沐浴,耗去了一刻工夫吧?
  她的双足,被包裹在热巾中,经常有热水浇淋,然后,一名侍女为她修剪和磨齐了脚趾甲。
  她以为温泉赐浴已毕——但是,当她被扶起时,一道向内的门开了。她们扶着她出去,经过一道短短的过道,有些些冷空气进入,使她一爽。可是,接着又有一道门开启——玲珑精致的长方形浴池便在她的眼下,侍女只扶送她到下阶的栏杆边,告诉她,这是侍浴女所能到达的界限,她们又告诉她,在池中多浸浸,可以去病延年,同时,她们又指点她可以在池中游乐,事毕,可以拉动任何一条线绳,就有铃声,她们会再来服侍。
  说完,这些人退出,门也随之关上了。
  杨玉环独自一人,先有些心怯,渐渐,她自然了,看周围,光线自四周近屋顶部分的明角窗透入。刚才所见的长窗都已关上,那些窗,也能透光,但内外自然是不能看见的,她欣然,一步步地踏入温汤池。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一个大池中嬉水,一切的心事都放开了。她在齐胸的水中沿边走,再探索着向中央。中央,水也不深,不会使人淹死在水中的。如此,她更加放心了,想到幼年时夏季在行旅中,看到路边的水塘中孩子们游泳,双足打起水花——她以双手紧捏着中央柱外的玉栏,尝试着双足打水,她试了四五次才能使身体半浮而打起水花。
  水的温度逐渐增高,但这一池温泉澄清,而且没有蒸气,她奇怪着,不过,她不去深究,她完全地被吸引了。再摸索到龙头附近,看到水中有一倾斜的玉床,她躺在上面,头与颈项在水之外,但水中的身体却会浮漾,躺不平实,起初,她有些怕,渐渐,她伸出一手,捏住旁边的栏杆,本身有了安全感,而且觉得很舒适。她合上眼皮,时时伸屈双腿而打水。
  时间逐渐使她习惯在一个大池的水中。由于屋内没有人在,她也自在得多,稍后,她在玉石的床上站起,看自己的躯体——许多人称赞她着了衣服时的美丽,而她,在有机会裎裸时,会欣赏自己不着衣服时的躯体的匀称美。
  一般生育过孩子的妇人,肌肉骨骼都会松弛,而她绝不,她至今仍是紧密结实的,她的小腹只稍为比未嫁前隆腴一些,皮肤绝无纹痕。她在直立着自我欣赏,觉得小腹稍为肥腴一些,与内身更加相称。
  在寿王邸,有时,入浴后,她会对着铜镜自照,但寿王的宅邸无论在洛阳、长安、城内、骊山,都没有如含珠殿现在所处那样好的环境,容她伸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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