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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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言告诉他，那是生的欢乐。
　　不语至今未懂，但不言当时的眼神，却似乎是懂得的。
　　当不语吹奏的时候，林中会异常安静，没有任何鸟兽敢跟他共鸣。
　　族长不知何时到了树下。
　　不语停止吹奏，从树上跳下，毕恭毕敬的站到他面前。
　　比起镺华那双似乎能看穿他内心的眼神来，族长的眼神让他舒服得多。
　　族长的眼神，看似空洞却无所不有，像天空，悠远宁静。
　　“镺华在青丘，去找到他，带来见我。”族长说。
　　红芒耳朵竖起，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不语点头答应，他知道不用过多去问，只要在青丘，红芒就能找到镺华。
　　红芒往青丘方向狂奔。
　　不语紧跟在后，穿过兽神阁，踏上修行时走了上百次的路，奔向青丘深处。
　　他看到迷雾中，有戴笑脸面具的捕狐人倒在地上，挣扎着站不起来，越往里走，这样的人越多，他们都受了重伤，失去行动力，但没有人死亡。
　　地面有各种打斗的痕迹，不语能感受到战斗的激烈。
　　再往里，渐渐出现了奇怪装束的捕狐者，全身墨黑衣袍，戴黑脸面具，上面镶嵌雪白獠牙。
　　不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捕狐者，但他知道那是月牙狼面具，从地面的战斗痕迹看，他们比笑脸面具的“师”要厉害很多。
　　只是，他们同样倒地不起。
　　透过迷雾，不语看到镺华，他已摘掉面具，披头散发，赤裸上身，脸上和身上全是鲜血，身上笼罩着白色的柔光，被四个月牙狼面具的捕狐者和四头巨大的奇怪野兽围困在中间。


　　第六十五章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夜晚，曹家寨寨主家的谷场上，篝火通明，全寨一百五十多人聚集起来，载歌载舞，用最盛大的礼节欢迎从城市里来的客人。
　　寨主家的小女儿曹琉云抱着刚刚到手的芭比娃娃，十分腼腆坐在树根长椅上，不敢跟送礼物给自己的城里小女生说话。
　　城里来的小女生可能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喝着寨子里的甜米酒，脸色发红，双手随着那些跳舞人的节拍舞动，怀里抱着一只乖巧的白色小动物。
　　寨子里的人说那是城里人喜欢养的宠物狗。
　　曹琉云想到什么，跑回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绣花荷包，那是她跟阿妈学会刺绣后第一件完整的成品，足足绣了半年。
　　她走到城里来的小女生面前，把绣花荷包递过去，“李希，送给你。”她记得阿爸是这样告诉她的，而且还告诉她，这个漂亮的小女孩是干爸爸的亲女儿。
　　三年前，干爸爸第一次从城里来，带来很多书本纸笔，玩具还有衣物，分给寨子里的小孩。她和其他小孩一样，第一次穿上漂亮的裙子和衣服，第一次洗干净脚穿鞋。
　　干爸爸雇人在寨子里修了学校，并出钱修了连通外边寨子的公路。卡车进寨子拖走山上的树木和楠竹，整个寨子渐渐富裕起来，再也不用靠打猎生活，不会吃不饱饭。
　　李希接过绣花荷包，很高兴，“哇，真漂亮。”
　　曹琉云看到李希的笑脸，忐忑的心放松下来，趁机挨着她坐下，“我自己绣的，你喜欢的话，我再绣几个给你。”
　　李希说，“嗯，我很喜欢，可以把老爸给的零花钱全部装进去。不过看起来好复杂，绣了很久吧？”
　　曹琉云笑着摇头，“也不用花多久。上完课，我有很多时间的。”
　　李希说，“班上的同学一定会很羡慕的，他们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
　　曹琉云很高兴，扎破手指的疼痛似乎不疼了，她暗暗告诉自己，要赶紧再绣几个。
　　“两个人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呢？”李天来走到她们面前。
　　“不告诉你，这是我跟琉云的秘密。”李希嘟着嘴说，边朝曹琉云使眼色。
　　“干爸爸。”曹琉云腼腆的喊一声，不再多说别的，尽管还没明白李希所说的秘密是什么，但已经决定站在她一边。
　　“啊哟，两丫头这么快就统一战线对抗老爸了！来，老爸给乖女儿们照张相。”李天来拿着照相机给两人拍照。
　　曹琉云腼腆的挨近李希，李希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并把曹琉云的手也搭在自己肩膀上。曹琉云心中一热，手紧紧的搭着李希的肩膀，咧着嘴笑，露出缺牙。
　　快门摁下，咔嚓一声，白色灯光闪过，记录下这一瞬间。
　　李希怀中的宠物正在熟睡，突然被吓醒，哧溜跑掉，快速跑向漆黑的林子里。
　　“小雪！小雪！”李希赶忙追出去。
　　曹琉云跟在她身后，快步的追。
　　小雪球样的宠物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曹琉云扯着李希的手，不让她继续走，“山里很危险，别追了。”
　　“老爸，小雪跑掉了，它的伤还没好呢。”李希急得直跺脚，回头朝李天来喊。

　　第六十六章　师父，族长让弟子带你回兽神阁

　　不语感觉十分强烈的风鼓动着自己的紫袍，手上生疼，像刀刮一样。
　　四头高大凶猛的野兽分据四方突起的高地，四名月牙狼面具的捕狐人分别站在它们头顶，对中央的镺华虎视眈眈，却不敢靠近。
　　不语看清镺华的双眼瞳仁，完全白色，脸上和身上的鲜血，并非因为伤口，而是咬破手指后，自己涂上去的，白森森的尖牙咬合在一起，涎水滴落，整体看上去，犹如赤红花纹的兽。身上的柔光充满了力量和威严，让人敬畏。
　　令不语更吃惊的是，在他背上，竟然背着一个人。
　　那个曾无数次替他包扎伤口的，青丘中的小女孩。
　　不语微微皱眉，捏紧了拳头，对镺华说，“师父，族长让弟子带你回兽神阁。”
　　红芒亢奋的狂吠，跑向镺华。
　　镺华微微侧目，雪白的瞳孔中看不清表情。
　　就在一刹那间，四名骑着巨型猛兽的捕狐人动了。
　　速度之快，让不语瞠目结舌，不语看到红芒，连声大喊，“红芒，快退回来！”
　　红芒没听他的话，全身膨胀，快速变大，方向一变，扑向其中一名捕狐人身下猛兽。
　　不语眼看着红芒撞向猛兽，尽管它的体型变大成不语从未见过的大，但与四头猛兽相比，犹如老鼠与山吼。
　　巨型猛兽如撞到铁墙一般摔回地面，红芒安然落地，但刚刚做出攻击的并不是它，而是镺华。
　　镺华瞬间在红芒和巨型猛兽中间出现，轻描淡写的一掌扇去，将巨型猛兽扇飞，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巨型猛兽连连使劲，却再也站不起来。
　　它头顶的捕狐人与之一同摔在地上，无奈的张开手掌抵在巨兽身上，一道道光影亮起，巨兽身体愈加透明，消失不见。
　　不语弄不懂发生了什么，双眼发直，望着这一切。
　　他忽然明白，即便是学会魂变术之后，修行的道路上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身、魂、灵。魂变之上还有与灵相关的术法，这些戴月牙狼面具的捕狐者使用的一定是更厉害的力量。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仍然不是镺华的对手。
　　镺华在这不见的几个月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如此之强？还是说，他原本就有这么厉害？
　　不语有种冲动，想试试自己魂变之后的力量。
　　令兽神都有感应的天狐，是否是镺华的对手？
　　这样的念头让他忍不住全身颤栗，呼吸异常急促，心脏声在天地里震响。
　　另外三名捕狐人的巨型猛兽须臾败在镺华手下。
　　不语一步步往前走，目光盯着浮在空中的镺华，重复着之前的话语，“师父，族长让弟子带你回兽神阁。”
　　“退下，你非他敌手！”一名在地上站不起来的捕狐人勉强挤出几个字。
　　镺华唇齿未动，声音仿若天雷，从四面八方传来，“看来，你想与为师动手。”
　　不语感觉脑海里无数声音回响，让他眼前发黑，他紧咬牙关，一步步闯进白色的柔光里。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变化起来，紫袍支离破碎，浑身长出黑毛，四肢变成利爪，一条尾巴撑出尾骨。
　　“好一头魂兽。”镺华赞叹。
　　不语甩头摔掉面具，张嘴嘶吼，一股股黑色的雾气缠绕着他升起来，与镺华身体上的白色柔光相撞。
　　“师父，如果弟子打败您，回答弟子几个迫切想知道的问题，怎样？”不语仰头说。

　　第六十七章　我一定很在意跟你在一起的时光

　　公园里，对面站着琉云，李希突然感觉自己完全迷糊了。　
　　有着习姿的面孔，李希近十年的记忆，在往远追溯，还有貌似是作为狐狸时的记忆。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习姿，因为如果不照镜子，自己就无法意识到这点。可是，不能到认识习姿的人群中去，别人会把她当成习姿对待。那么，在那些人眼中，自己却无法否认的成为了习姿。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是狐狸还是李希，或者说，连她自己也觉得无法确信。
　　“我到底是谁？”李希垂下头，这个问题，并非突然冒出来，只是现在到了时间思考了。　
　　琉云在诉说过去，李希知道她不是跟老朋友叙旧，而是在试图唤醒自己的回忆。她说一遍，的确有效果，那一幕幕就像雨后的山间迷雾，慢慢在脑海里浮现。关于过去，记起得越来越多，却越来越迷。
　　李希抬眼，目光望向琉云，“你又把我当成了谁？”
　　琉云说，“你是谁都好，总之，你不是李希，不是我干爸爸的女儿，不是我的幼时好朋友，不是我的姐妹。”
　　她的语气急促，怒气难以克制。
　　李希轻轻一笑，“你似乎急于否认这个事实。”
　　李希觉得自己似乎看穿了琉云的眼神，看入她的内心，那里充满愤怒，却又有一丝丝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
　　李希不知道，但她觉得眼前的女生内心很清澈，即便在发怒，仍不敢爆发，表情的冷漠反而更多是做给她自己看的。或许，她仍然在期待着，自己就是李希的事实吧？
　　琉云说，“我亲眼看着她摔下了山崖，她当场就死了！她爸妈赶到，抱着她的尸体哭了很久很久！可是，后来，她又活了，因为你附在了她身上！”
　　李希不记得这一段记忆，她想，或许，正是这一段里，藏着自己要成为人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不在力量完全恢复时是不知道的。可是，如果自己的初衷只是要成为一个普通人，到时记起来，力量却也随之觉醒，不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吗？
　　李希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她问，“她摔下山崖，是因为我吗？”
　　琉云听到这话，如受雷击，向后退出几步，“你，果然不是她。”
　　这个人，果然在期待自己就是李希吧。
　　李希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她，但这八年来，我都在以李希这个身份在生活。我能感觉到父母对我的爱，在他们眼中，在同学们眼中，我都是李希，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即便现在我成为习姿的样子，可我内心，仍然清楚这一点。你，不也希望我是李希吗？”
　　是啊，唯有李希这个名字，才像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当走在大街上，别人喊出这个名字时，自己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而其他的名字，自己肯定会迟疑的。
　　琉云左手捏着右手，我不是希望，我一直没办法把你当成别人。即使内心里知道那个李希已经死去了，但关于她的一切，仍活在我的记忆里，那半个月，十五天时间，一分一秒我们在做什么，我都记得。我记不清在捕狐家的修炼过程，但那十五天，如同昨日。我拼命修炼，也是为了来找你。”
　　她突然抬头，明亮的眸子望着天空，“可是，那十五天，你忘了，对吗？”
　　李希看到琉云眼中的光芒，她知道琉云流泪了。
　　李希摇头，“我不记得十岁前，但我记得进入曹家寨的那条颠簸的山道，我也没忘记我们的约定，我记得你。”
　　琉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吗？”
　　李希点头，“我一定很在意跟你在一起的时光。”
　　你一直想要确认的，是这一点吧？琉云。

　　第六十七章　我一定很在意跟你在一起的时光

　　公园里，对面站着琉云，李希突然感觉自己完全迷糊了。　
　　有着习姿的面孔，李希近十年的记忆，在往远追溯，还有貌似是作为狐狸时的记忆。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习姿，因为如果不照镜子，自己就无法意识到这点。可是，不能到认识习姿的人群中去，别人会把她当成习姿对待。那么，在那些人眼中，自己却无法否认的成为了习姿。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是狐狸还是李希，或者说，连她自己也觉得无法确信。
　　“我到底是谁？”李希垂下头，这个问题，并非突然冒出来，只是现在到了时间思考了。　
　　琉云在诉说过去，李希知道她不是跟老朋友叙旧，而是在试图唤醒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