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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新人性的证明-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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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很舒服。
   客人被领到整个建筑物中央砌有火炉的房间,这大概是会客的地方。
   很快就端来了酒菜。
   “来,酒不好,多少可以润润喉,深山僻壤,拿不出什么好吃的。”驯鹿泽兴高采烈地向两人请酒劝菜。碟子里盛着芝蔴拌蕨菜、腌蓑荷、盐烤虹鳟、山药汁山芋。栋居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想起来还是在新干线上吃过一点三明治。饭田线的列车里不卖任何东西,没吃也没喝。
   “这是冻鹿肉,请尝尝吧。”对初次见面的栋居,驯鹿泽同样爽快热情地招待。鹿肉同腌蓑荷一起烧,鲜美无比。驯鹿泽虽然同园池一个劲地回忆过去,但并没有忘记招待栋居。驯鹿泽今年七十整。额上象刻出来似的有三条深深的皱纹,大概是太阳晒得过多,他有一张古铜色的脸,脸上大大小小的皱纹记载着他不平凡的过去。
   老人生着长长的白眉毛,深凹的眼眶里双目炯炯有神。鼻梁又高又直。嘴唇薄,唇间露出雪白的牙齿。五官十分湍正。身材略瘦,看来身长超过一米七〇。老人坐势端正,腰板挺得笔直。听人说话时,便不拘礼节地倾身侧耳细听。驯鹿泽给人的印象并不是好好先生的那种温和,倒有点象劳劳碌碌的苦命人。使人觉得他饱经风霜、久历世故。栋居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两位老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当年的事,栋居一句话也插不上。
   
第二节
   老人们回首往事的话说个没完。
   “你认识教育部的奥山谨二郎先生吗?”园池开始打听。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终于扯到了话题上。
   “啊,奥山先生,脸认识,但没有深交往。”
   “奥山死了!”
   “嚯,我们这些人都到年龄啦。”驯鹿泽不以为然地说。
   “是锕,但他死得很奇怪啊。”
   “很奇怪?”驯鹿泽眼睛闪着光,沉浸在对往日的回忆中。
   “反正,怀疑他的死是人为的。”
   “难道是谋杀?”
   “有这个可能。”
   “奥山先生为什么被杀呢?”
   “好象原因与‘731’有关。”
   “‘731’?!”驯鹿泽的醉意全吓醒了。
   “关于这件事,这位栋居先生已经调查过许多时候了。”
   “果然如此,迟早会这么干的。”驯鹿泽苦笑了一声。
   “您心里已经有数了吧?”栋居小心翼翼地问。
   “哪里,哪里,我还不是从电台报纸上知道的嘛。”驯鹿泽爽豁地笑了。但他已经从一种怀旧的醉意中醒过来了。栋居重新作了自我介绍,并将杨君里死后的侦破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那么,为什么要来找我呢?”驯鹿泽完全清醒了。
   “驯鹿泽君,请您助一臂之力,奧山先生过去是和我同锅吃饭的朋友。还有那位杨君里,拿着象征我们孩子的柠檬来到日本,却死得那么惨。为了查出战友的死因,警察先生不辞劳苦,竭尽全力工作,使人很感动,所以这次我特意带他到这里来。”园池插上来说。
   “您的话我明白了,这么说,命令我调换杨君里婴儿的这位技师就成了破案的关键人物啦。”
   “我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告诉你们吧。”
   已经接触到问题的核心,栋居十分紧张,只觉得心跳正在加快。
   “确实有一个命令我调换婴儿的技师,他叫千岅义典。在冈本班里,他的技术数第二,冈本班长回国后,他曾一度代理班长指挥全班。”
   “就是这位千岅义典技师命令您换婴儿的?”
   “对。”
   “千岅技师同奥山君很亲近,您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只管执行千岅技师的命令,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找到了驯鹿泽,要是不知道千岅和奥山的关系,岂不是白来。
   “奥山曾要求千岅技师协助调换婴儿,千岅并没有拒绝。对这件事您有什么线索可提供?”栋居心想决不能就此罢休。
   “这种事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我想说一件事,不知道同千岅技师是否有关系。”驯鹿泽避开栋居的提问,换了一个话题。
   “什么都可以说。”
   “‘731’里有一个年轻女文职人员被杀事件。”
   “女文职人员被杀?……”栋居不由得咽了口唾液。
   “‘731’虽有三千名固定人员,但还不够,常常有五、六百人的缺额,为了补足这个缺额,动员了从军的家厲当女护士和女职员。一般来说,文职人员的家属就当女文职人员。这些女文职人员中有一个叫寺尾什么的,属于总务部的蔗务课。当时才二十一、二岁,身材适中,丰满的胸脯和纤细的腰枝富于肉惑。即使在今天也可以说是很有魅力的女性。她出身在东北①农村,性格开朗。年轻的男队员常来讨好她。昭和十九年十二月下旬的一个夜里,在东乡村的一角发现了这位寺尾某某小姐的尸体。她死在军官舍区的中央,供电所的旁边。发现尸体的就是奥山。”
   注:指日本本州东北地方。——泽者注
   “奥山发现的?!”栋居和园池同时说。
   “当时我听说寺尾小姐是病死的,没听说是被害的呀。”园池回忆说。
   “她是被扼杀的。”
   “你怎么知道的?”
   “是我解剖了她的遗体,她已怀孕三月,死前发生过性关系。”
   “女文职人员被害是件大事,为什么能掩盖起来呢?”
   “当时‘731’的上层早已腐败透顶。反正那笔保密费数字大得很,部队长带头挥霍挪用这笔钱。如果追查文职人员被害事件的话,弄不好就会把贪污腐化分子一起挖出来。所以这伙心怀鬼胎的人就暗中了结了这件事。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发布了箝口令。”
   “这件事同千岅技师有什么关系呢?”
   “‘731’里有规定:队员或家属死亡,不论怎么死的,都要捐献遗体供解剖。解剖是由冈本、石川两个班包揽的。但队员家属的遗体不同于马鲁他,它几乎就是自己的亲属,两个班都不肯解剖。可是,千岅技师对解剖寺尾姑娘十分关心,自己提要求由冈本班担任解剖。”
   “但是光凭这点还……”
   “奇怪的是那件事发生后不久,千岅技师突然不明不白地回国了。”
   “您认为千岅技师的突然回国同寺尾姑娘被害是什么关系呢?”
   “实际上庶务课的女文职人员时常要充当女佣人,到单身赴任的上层军官宿舍去照料他们的日常生活。寺尾姑娘在被害的前二个月左右到千岅的官舍去伺候过他。当我们对姑娘之死议论纷纷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千岅便逃回国去了。调换杨君里女婴的行动,是在寺尾被害和千岅回国前不久进行的。”
   新出现的情况令客人十分诧异,就连原队员园池也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这么说您认为奥山是抓住了千岅同寺尾姑娘之死有关联这个把柄,从而胁迫千岅帮助换婴的。”
   “这只是我自己的推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同三个人有关啦。”
   “知道千岅技师现在的情况吗?”
   “你没听到千岅义典的名字吗?他曾自我介绍叫‘义典’,现在当上了民友党①的干事长,在政治界里红得很。”
   注:民友党是作者虚构的,后面有关该党的一些政治活动也是虚构的。——译者注
   “啊,是那个千岅义典呀。”栋居心想怪不得这名字似乎听到过,原来是民友党的干事长,电台报纸常常报道的,听得有些耳熟了。意外地出现了一个大人物,栋居向前倾着身体紧张地听下去。
   “千岅不过是一个医学学者,战后怎么会爬得那么高呢?对这个问题,我们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解释,但是有一种传说。”
   “什么传说?”
   “当时的‘731’里储备着大量贵重金属,有金、铂、锡、钼,以及麻醉yao为主的药品等等,在当时约值二亿元。这些物资停战时都带回了日本。为了逃脱战争罪责,将其中一部分作为贡品送给了美军G2谍报部。剩下的当作‘731’上层官员的生活费。千岅曾是金泽大学医学系的教授,回国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把贵重金属匿藏在该大学。不久,千岅弃医从政,他把这笔钱当作政洽资本,一步一步爬上了政界显赫的地位。”
   栋居没有想到连带着引出了一个新问题。驯鹿泽虽然口说没有确凿证据,但他的语气却十分自信。
   奥山一定抓住了千岅的把抦,这就是奥山很可能目击了寺尾姑娘被害的现场。寺尾被害时,井崎夫人和杨君里尚未分娩,这就是说奥山并不是出于换婴目的才抓住千岅把柄的。
   千岅一定央求过奥山,求奥山把这件事隐瞒下来。那么,寺尾姑娘被害事件同山本记者陈尸街头有什么联系呢?或者说两者之间根本无关。
   杨君里来日本后,换婴真象肯定要暴露,而且报纸和电台会把日中战争中的这种轶事当作头条新闻来宣传,何况事件的重要见证人又是得势的民友党干事长,宣传机构会更起劲。难怪杨君里要被害灭口了。
   然而杨君里只知道自己婴儿被调换,并不知道奥山和千岅的幕后谋划。这么说来,杨君里的死同奥山就没有关系了。不,不管有没有关系,反还奥山是因为杨君里来日访问才死的,所以要查奥山的死因才那么困难。
   虽然已经过了时效,但三十七年前杀人案的真象一暴露,千岅的政冶生命也就了结了。如果是千岅亲手杀死了寺尾姑娘,那就是国会议员犯罪,是民友党干事长犯罪,对千岅来说一切都完了,这件事确实非同小可。
   那些贵重金属就象是“731”的“遗产”,当时价值二亿,现在是多少呢?这种贵重金属栋居连见也没见过。更不说估价了。这笔遗产是否同奥山之死也有关系呢?如果奥山也参与了匿藏贵重金属,当在奥山有可能泄露的时候,他被人杀掉灭口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我所知道就是这些啦。战后我一直在这深山里种地,已经同‘731’没有任何关系了。是谁以‘731’为台阶或用‘731’的贵重金属作资本,取得过什么功名,这同我没有任何关系。请您看我的手。”
   驯鹿泽把双手伸到正在沉思的栋居面前——被日光晒得黝黑,暴着青筋,完全是土生土长的农民的手。
   “过去这双手纤细得可以弹钢琴,用这双手解剖了几十……不,几百名马鲁他。不但解剖了马鲁他,还有寺尾姑娘、还有队员家属的遗体。这双手,沾满了尸臭、战后摸弄了三十六年的泥土,尸臭还是没有消尽。深夜在睡梦中惊醒的时候,白天在田野劳动擦汗的时候,我还闻到手上有那种消毒气味。至今我还怕上医院呢,一闻到那种消毒气味就会窒息。我那死去的内人,曾要我一天洗三次澡,直到现在我每天还起码洗二遍呢。”
   听了驯鹿泽的话,栋居这才知道这里也有被“731”锁链缠身的人。无论是自己断指的桥爪,还是眼前这位驯鹿泽,都扯不断这条锁链。它越来越沉重,紧紧地勒索着原队员们的身心。

第十六章 只有一只柠檬
第一节
   从驯鹿泽英明那里查到了民友党干事长千岅义典,但此人是个大人物,不能随便搞到他的头上去。意外冒出个大人物,那须在惊讶之余,反复叮嘱侦察工作必须更加谨慎。
   干事长是政党的首脑,握有财(调配资金)、人(决定国会人选)的大权,是施政决策人物以及对外关系发言人。每当选举的时候,干事长是总指挥。干事长对党内人事调动以及财政方针的看法具有不可改变的决定性意义。
   担任干事长的人必须精通政策,善于处理党内事务,了解各选区的实际情况,在党内有威信,本人阅历深。干事长如果能处理好党内的重大事务,就等于开通了攫取总理大臣宝座的道路。民友党的干事长当上总理大臣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在停战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千岅从大陆回到故乡山形县,以后常往返于家乡和东京之间。昭和三十年他一下子从当地医协会员变为市长候选人并当选。任期二年后,他又钻进了全国的政治中枢。
   当时,千岅抬出众议院长有末博光,结成了有末派。从此他就依附有末,把有末捧为干事长,自己则做副干事长,甘当小媳妇的角色。有末病逝后,千岅就成为该派的领导人。他这一派都是地道的职业党务工作者,通晓政策;行政机构也很精干。千岅似乎有自己的私人财源。同一派的其他人资本都很雄厚。千岅在处理国会事务以及党内拉帮结派中显得很有手腕,是个能说会道,精明能干的人。
   当上干事长后,千岅一下子扩充了自己的派系,他逐步稳固自己的体制,伺机夺取河西首相的政权。千岅已经是一个有前途、有实力的老练政治家。他打出**、右倾的旗枳,但在处理国会事务时却同在野党妥协,显出一副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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