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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天惶惶地惶惶-第5部分

小说: 天惶惶地惶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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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她家搬到哪去了。你有她的消息?'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她来。' 

  '她的声音很细,不爱说话,脸上有个痣——在嘴角吧?' 

  '左边。' 

  '对,是左边。' 

  '她的成绩一直是咱们年级组第一。' 

  '可是后来她辍学了……' 

  '挺可惜的,如果她不辍学,也许早从清华、北大甚至哈佛毕业了。' 

  '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捣鼓的那件事,她是不会辍学的。想起来我很内疚。' 

  '小时候,都不懂事。' 

  停了一会儿,关廉突然问:'你说你在什么地方?' 

  '昌明镇。' 

  '噢……'接着,关廉就没什么话了。 

  李灯放下电话后,来到汽车站。 

  这才发现这个小镇每天只有一趟车开往j市,下午四点发车,而李灯赶到时,车已经发走了,他只看到一缕烟尘。 

  李灯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地方逗留,又没有办法,只要再回到镇政府招待所,明天再走。 

  他烦躁地躺在简易的客房里,连衣服都没有脱。 

  天黑了,他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他的脑子很乱,不断闪现那个挑着担子的从北朝南走的人。他时不时瞄一眼外面,觉得那个人随时都可能挑着担子出现在窗外。 

  一个十年前就死去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千里之外的偏僻小镇? 

  难道,他用塑料又做了一个脑袋,跑到这里伪装成人,隐瞒被车撞死的那段历史? 

  或者,当年他根本就没有死? 

  不可能啊,他有遗书,而且,他的脑袋都撞碎了,大家有目共睹。 

  也许,那个挑担的人是一个长得和关廉的爸爸很像的人? 

  李灯很希望是这样。可是,他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接着,李灯想到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来到这个陌生的小镇呢? 

  李灯想起了那个电话,想起了那个报告新闻线索的女人。 

  她是谁? 

  李灯觉得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竟然不知道对方的单位以及电话,就听信了她的话,像被催眠了一样来到这里! 

  她说这里有一个死而复活的人,而那个姓韩的老头完全是瞎扯。这个挑担子的人才真的是死而复活! 

  难道这个女人勾引自己到这里来,只是想让他戳穿一个秘密? 

  最后,他想起了姜春红。 

  读小学的时候,李灯坐在她的后排。 

  有一次考试,李灯想抄袭她的答案,遭到她的拒绝。 

  更不幸的是,被老师发现了。他走过来,把李灯狠狠训了一顿,并且通报了他的家长。那时候,李灯的爸爸还没死,把他打得遍体鳞伤,还跪了半宿。 

  从此,李灯对姜春红怀恨在心,一直想报复她。 

  一次,李灯导演了一出双簧——上学时,他带了一个崭新的日记本,塑料皮,他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上课间操时,关廉在李灯的授意下,偷偷把那个日记本塞进了姜春红的书包。 

  班主任来上课的时候,李灯突然大叫起来:'哎?我的日记本不见啦!' 

  全班同学你看我,我看你,骚动起来。 

  老师走过来,问清了情况,立即严肃地说:'是谁干的?赶快拿出来,主动承认错误,不然,我就要搜了!' 

  没有人应声。 

  老师问了三遍,最后,开始搜书包。 

  同学们鸦雀无声,静静等待着结果。 

  搜到姜春红的书包时,李灯大声说:'就是那个日记本!' 

  当时,全班大哗——这样一个学习成绩一直名列榜首的女生,这样一个说话脸都红的女生,这样一个担任班级品德课代表的女生,这样一个所有的老师都经常夸奖的女生——竟然偷人家的日记本!不可能是误会,她把那日记本藏在了书包最底下的夹层里。 

  当时,姜春红的脸一下就白了,她猛地甩过头,愤怒地看着李灯,那眼睛都要冒出火来。 

  李灯不敢和那眼睛对视,低下头…… 

  姜春红突然号啕大哭,转身跑出教室外,老师叫了几声都没有叫住她。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来上学。老师去家访几趟,没有一点作用。 

  据说姜春红的父母怎么劝她,她都不听,一直蒙着被子哭,只要父母的话稍微激烈一点,她就要服毒…… 

  李灯的心理压力很大,有几次想跟老师坦白实情,终于没有勇气说出口。 

  后来,他听说姜春红家搬走了,听说,搬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6、荒野 

  很晚了,可是,李灯还没有睡着。 

  他似乎觉得这一夜他不该在这个小镇度过,而应该在j市,在44路车总站附近他租的那套二居室的房子里。至少应该在路上。 

  走廊里有脚步声。 

  李灯猛地坐起来,竖起了耳朵。 

  那脚步走走停停,越来越近。 

  是谁呢?其他旅客?值班人员?挑担的人? 

  那脚步声终于停在了他的房间前,慢慢叩响了门。 

  '谁!'李灯惊慌地问。 

  '是我,彭站长。' 

  李灯来到这个小镇之后,文化站的这个彭站长一直陪着他。李灯松了口气,爬起来,打开门。 

  果然是彭站长。 

  他笑笑地站在门口,说:'李记者,有一个人他今晚开车去j市。你不是很急吗?你想不想搭他的车?我都说好了。' 

  '现在就走吗?' 

  '对。' 

  李灯想了想,说:'好。'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跟彭站长走了。 

  两个人在小镇寂静的街道上朝前走,只有鞋底磨擦地面的声音。 

  再次走过那个十字路口时,李灯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没看见那个挑担的人。 

  '你看什么?'彭站长问他。 

  '没什么。'李灯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同时加快了脚步。 

  走出两条街,果然看见一台面包车停在路边,发动机'突突突'地响,更像拖拉机。那车在等他。 

  彭站长为李灯拉开车门,让他钻进去。然后,他到前面跟那个司机打了声招呼,车就开动了。 

  李灯隔着车窗跟好心的彭站长挥了挥手,车就开过去了。 

  前面的路面被车灯照得一片惨白,四周是无边的黑暗。李灯看到的一直是那个司机的背影。 

  一路上,那个司机没说一句话。车很颠簸,很快就把李灯摇困了,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灯被一阵铁器的敲击声惊醒了,他睁开眼,发现车停了,那个司机正在发动机上捣鼓着什么。 

  '怎么了?' 

  '车坏了。' 

  j市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了。李灯一下沮丧到了极点。 

  '走出多远了?' 

  '40公里吧。' 

  '能修好吗?' 

  '不知道。' 

  外面的风大了起来。 

  那司机似乎修不好了,他把手里的工具往旁边一摔,朝椅子上一仰,不动了。 

  漆黑的公路上没有一辆过往的车。 

  李灯探身看了看,发动机的螺丝断了,已经歪向一边,肯定是走不了了。 

  '打电话请求救援吧。'他小声说。 

  '这鬼地方,谁救你?'那司机有点不耐烦了。 

  李灯的心里又感到了恐惧——怎么这么倒霉,又跟一个陌生的司机抛锚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了…… 

  这时候,他注意到这个司机的头发很长。他突然想,这个司机是谁?他今天夜里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彭站长认识他吗? 

  这司机一直不回头让李灯很害怕,可是,他也同样害怕他突然转过头来,他担心他脑袋的前半部没有脸。 

  那司机终于说话了:'你走吧。' 

  李灯愣了愣,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前面不远有一个镇子,你到那里去住店吧,明天坐长途汽车回j市。你总不能在这里坐一宿。' 

  '那镇子有多远?' 

  '不到两公里。' 

  '好,谢谢。我走了。' 

  李灯巴不得立即离开他。 

  这一夜特别黑,很罕见。 

  李灯下了车,磕磕绊绊朝前走,好像走在一个巨大的黑洞中,眼睛睁开和闭上没什么两样。 

  回头看,那台车被吞没在黑暗中,连一点轮廓都看不见。但是,他能感到那司机在车窗里一直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睛像猫头鹰一样,他甚至能看清李灯的毫发。 

  李灯走着走着,根本没看见什么镇子,前面也没有一丝灯光。 

  他犹豫了。 

  他停下来,四下张望,终于看见远离公路的地方有一点光,好像是有房子。他立即顺一条小道走过去。 

  那光很远,李灯走着走着,竟然看不见那灯光了。 

  他感到很奇怪,但是,已经走到了这里,他只有继续走。 

  又走了好长时间,那光又出现了。 

  李灯终于接近了它。 

  那果然是一个房子,它孤零零地立在这一片荒野里。 

  它有很高的青砖院墙。公路在高处,可以看见窗子里的光,走下公路,那光就被院墙挡住了。 

  他壮着胆上前敲了敲门。 

  没人应。 

  他感到那院墙的木门没有闩,冒昧地一推,那门发出鬼故事里的声音:'吱——呀——' 

  他走进去,趴在窗子上朝里看,屋里点着蜡烛,却没有人。 

  他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院子里有草,草里有蚊子,它们朝李灯围剿过来。 

  他感到这房子很像是一个圈套,想退出去,却没有勇气。他预感到在暗处布置这个圈套的神秘之物决不会这样轻易让他离开。 

  他索性走进了那间房子。 

  这里好像是一个羊倌住的地方,气味难闻。 

  屋里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有一只裂缝的柜子,还有一个砖垒的锅灶,一堆干草。 

  那柜子上有吃剩的馒头和榨菜,都风干了。 

  地上有一本小人书,残缺不全,是《西游记》。 

  朝上看,屋顶没有吊棚,露出房椽和房檩。有很多蜘蛛网。 

  '扑棱'一声,一只老鼠飞快地踏着那本小人书跑过,钻到一个黑黑的洞里去。 

  李灯想,这房子的主人是不是去院子外解手了呢?他决定坐下来等。 

  很长时间过去了,不见有人出现。 

  李灯越来越感到怪异——假如,这房子没有点蜡烛,那么就说明这是一个没有人住的废弃的房子。可是,蜡烛点着,怎么会没有人呢? 

  那是一支白色的蜡烛,它闪闪跳跳,一点点减损着寿命。 

  李灯想:这蜡烛终于会熄灭,我不信主人一直不出现。 

  一阵风吹过,蜡烛闪了一下,被吹灭了。就在这时,门'哐当'一声,有人走进来。 

  此时房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和李灯互相都看不见。 

  咋这么巧?蜡烛一灭,这个人就进来了! 

  李灯害怕起来,站起来,说:'师傅……' 

  对方好像一下就停住了脚步,在黑暗中朝李灯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低低地问:'你是谁?' 

  李灯听得出,他是一个不年轻的男人:'我是一个过路的,车坏了,想借一宿。刚才我喊了半天,没有人,就进来了……对不起。' 

  那个人想了想说:'我也是过路的。' 

  '你知不知道这房子的主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 

  李灯越来越觉得可疑。他想了想,试探着说:'那你能把蜡烛点上吗?我没有火柴。' 

  他想看看这个人的脸。 

  '我也没有火柴。'那个人冷冷地说。 

  完了,李灯的心抖了一下,他不可能看清这个人的长相了,尽管他跟他就近在咫尺。 

  李灯摸黑躺在了床上。接着,他听见那个人躺在那堆干草上的声音。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风停了,这荒郊一片阒寂。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李灯什么都不敢想,他全神贯注地聆听这个一直没看到面孔的人。 

  那个人像死了一样,一点声息都没有。他不翻身,不挠脑袋,不打哈欠,不咳嗽,甚至李灯都听不见他的喘气声。 

  '你一个人赶夜路去哪里?'李灯想和他搭话。 

  他竟没有回答。 

  停了停,李灯又问:'你怎么发现这个房子的?' 

  他还是无声无息。 

  李灯在黑暗中很尴尬,硬着头皮又问:'你是种地的?还是做生意的?' 

  那个人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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