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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芭乐露露-第10部分

小说: 芭乐露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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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家位于别墅密集区,除了摆放仿明清时期的紫檀木太师椅的正式宴客用客厅之外,往下是两间客房,一个小厨房,往上则有一个起居室及两间超大主卧房,一个专门种兰花的温室,其它诸如书房、车库、游泳池、草坪……等等一应俱全,完全是可供电视剧来当豪门家庭的样品屋模样。
  我喜欢早上洒满阳光的起居室。米白色的沙发、海蓝色的靠垫、原木色的矮茶几,还有两盆绿色阔叶植物。不管是抱著垫子赖在沙发上,或是坐在亚麻织的地毯上吃水果,都是再享受不过的好时光。
  不过只要想到那个傅老太婆,我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深吸一口气,我按下电铃。
  开门的是傅老太太的专用司机小苏。“陆小姐。”
  “苏先生。”要比客气大家一起来。
  “老太太在二楼。”
  这位小苏司机还兼起管家来啦?我偷笑一声,跟著他往里走。轻手轻脚地上楼。
  空气凉凉的,即使穿著长袖都觉得鸡皮疙瘩立起来。
  我看见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衬著白色毛毛垫子,手里端著英国来的骨瓷杯,慢慢地啜饮香茶。
  看起来跟五年前我走的那天没什么差别。
  “你来了。”
  我微笑点点头,拿出事前做好的表格,递过去。
  “一个小时内做外烩的、布置会场的人都会到,这是他们的资料。”我看看周围。“应该是在这里举行?”
  “嗯。”老太太眼睛盯著茶杯,到现在没正眼瞧过我一眼。
  “总共二十个人?”我再确定一次。
  “嗯。”
  “六点开始?”
  “再晚一点吧。”她放下茶杯。
  “那订在六点三十到七点之间开饭可以吗?”我继续问。
  不要在意她的态度,不要放在心上。只要当她是个客户,难缠又刁钻的古怪型客户,就只是个客户。
  我再一次开始给自己洗脑。
  “嗯。”她转过头,看看窗户。“这房子实在是太久没有大扫除了。”
  来了。我早知道她会用这招。当作没听见没听见。
  “菜色是以西式为主,用海鲜虾类的还合您的口味吗?”
  “嗯。”她的眼光上下扫了我一遍。“哎呀,那个角落什么时候积了那么多灰尘?要是给客人见到多不好意思。”
  嗯,很好,灰尘是吧。
  灰尘是我的最大过敏原之一。
  就像大扫除或是搬家的时候,那是必然的痛苦。
  她可清楚得很。
  我的鼻子隐隐发痒。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小事情都不会帮著做,就宁可看著周围的环境脏乱下去,一心等著我这把老骨头去收拾……”
  翻个白眼,实在不想听下去。
  “小苏,”我敲敲隔门。“老太太找你。”
  本来在跷脚看报纸的小苏立刻出现,必恭必敬。
  老太太瞪我一眼,气得不说话。小苏的眼光飘回我身上。
  “你知道扫把畚箕在哪吗?”我看到老太太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神色。
  我偷笑著,藏住没给她发现。小苏点个头,倒是无比乖巧地拿过来。
  指指墙角,我说:“老太太说那边灰尘多。”
  老太太脸色僵住,小苏手里拿著扫把和畚箕,呆住了。
  “我扫?”他的表情很难看。
  “不然呢?”我可是陆大秘书不是傅小媳妇。
  今非昔比。在场的三个人应该都很有感触吧。真好,指使别人做使自己纳凉的感觉真是好呢,我终于知道老太太为什么喜欢做这种事了。
  “这种事应该是女生做的吧?”小苏皱著眉头。
  “男生不扫地的吗?你不会扫吗?你居然不会扫地吗?”我掩口惊呼。
  “我……”
  “哈啾!”我适时打出一个轰天响的喷嚏。“你是希望我做吗?喔哦,我眼睛好痛,我一直流鼻水,我头昏。我想我真的不能帮你。”
  只见小苏暗咒一声,然后认命地拿起扫把乖乖扫地。
  我拿出卫生纸状似狼狈,实则窃笑。“哈——啾!那边那边,灰尘好多哦,喔,我不行了,我过敏了……”
  再来一个“哈——啾!”
  老太太连忙往旁边移了移,一副怕我传染她的样子。
  我故意走向她。“傅老太太,请问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需要我帮忙做的?只要我做得到,一定义不容辞!”
  老太太脸色僵著僵著,到最后笑了出来。
  “你呀,一点都没变,就会耍嘴皮子。”她指指我说。
  我也笑出来。哈哈,老妖婆破功耶,难得难得。早知道当年我该多打几个喷嚏吓她。当乖宝宝牌还不如做自己,至少不觉委屈。
  “那就当作它是我的优点吧。”我笑笑说。
  “晚上,记得留下来。”她低著头,抚著毛毛垫子。
  “留下来当电灯泡吗?”我明知今晚少不了今雨子小姐,她还是主客呢。
  “你可学精明了。”
  “当然,人总得放精明点,不能一辈子被吃死。”
  “知道就好,也不枉费这几年了。”
  我耸耸肩,不说话。空气好闷,除了那个一边扫地一边咬牙切齿的小苏,这个房间呈现静止状态。
  ……
  从十一点开始忙到下午四、五点,我除了试吃之外没吃午饭,除了上厕所没机会坐下,成天忙得团团转。
  每一次转身,每一次回头,都是:“陆小姐,你看看这样行不行?”或是“陆小姐,你来试试这个能不能用?”
  本来打好的如意算盘还是被老太太给弄乱了。
  她装出一副年老体衰、精神不济的模样,动不动就捧著心口,还不时咳个几声,好似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模样。
  “有问题去跟陆小姐说吧,我不行了,年纪大就是这么不中用……”
  “我累了,坐不住喽,这事儿你还是去请教陆小姐……”
  横竖所有的事情都丢到陆小姐头上去,她倒好,跷著脚喝她的下午茶,陪在她身边的几个贵妇人我依稀记得她们的脸孔,大约都是前后邻居,三缺一不可的牌搭子们。
  而陆小姐呢,脚底下踩著三寸高跟鞋,差点累翻。
  突然,一只手拦住我的腰,我往后一倒,掉进一副宽大温暖的怀抱。
  吓我一跳,是谁啊?
  “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我明明记得他今天行程是满的。
  “因为你难得来。”傅非朋一面说话,眼睛在四处搜寻老太太的身影。
  “别找了你,她在楼上跟几个太太喝茶聊是非。”
  “嗯。”他放开我腰上的手臂,用右手小指勾著我左手的小指。
  我好想笑,是从心底甜出来的笑。明明想牵手,却又怕被看到,不知道在别扭什么。我都不怕他怕什么,真是。
  “公司忙完了?”
  “嗯。”他点点头。
  “我这边还没完,你要陪我?”
  “嗯。”他看看我手上的待完成事项一览表,应了一声。
  “很累喔,我到现在还没吃饭。”
  “为什么没吃?”
  “你看到的,这里一片混乱,我哪走得开去吃饭。”
  “你饿到现在?”
  “吃了三块哈密瓜,还有忘记是什么什么鱼的一堆点心。”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反胃。“喂,我们去偷东西吃好不好?”
  “去哪偷?”
  “厨房啊。”我用小指勾他,眨眨眼。“我跟老板很熟。”
  “老板是男的女的?”
  “男的。年轻有为又礼貌又客气,最重要的是,他们做的香辣海鲜面真是好吃到让人流口水呢!”
  “你跟他有多熟?”他突然速度放慢。
  “就去他店里吃饭打个招呼,还要多熟?再熟也不会打折或多送一份来请我吃。”我偷看他的表情。“哦,你吃飞醋。”
  “才怪,要吃饭的是你!”他作势掐我脖子。
  男人啊,我现在才刚开始明白他们的思考逻辑方式。很多话只说一半或者三分之一。他们喜欢问问题不喜欢回答问题。他们喜欢听答案,如果答案不满意就换个方式再来一次。
  如果不知道题目是什么,那么答案可能就一直都会是错的。
  如果他问:“刚刚是谁打电话来?”
  他其实是想知道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果是男的,他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们有多熟?有没有一起出去过?有没有牵手看电影?等等诸如此类。
  但是他问时只有一句:“刚刚是谁打电话来?”
  “耿志丞。”我回答。
  “男的还是女的?”“女的。”“可是她的名字听起来像男的。”“她是女的。”“哦,真的?她长得漂不漂亮?”“很可爱。”“那下次带来看看?”“要干嘛?”“你不是说她很可爱,那见见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说,她是女的。”“我知道啊,你刚刚说过嘛。”“再跟你说一次,她、是、女、的!”
  他满嘴会说好好好,我知道。等到下一次跟耿志丞逛街回来,他会问:“你刚刚跟谁出去?”“耿志丞。”“她是男的还是女的?”“女的。上次不是就跟你说过?”“我知道啊,只是再问一次不行哦?”
  每一次提起耿志丞,他都会问一次是男的还是女的?
  每一次都问,每一,都假装忘记。
  那个是男是女的问题有没有意义?看起来没有,久了,它就有。
  尤其是傅非朋这个天蝎座男人。
  “老板,我要香辣海鲜面。”我钻进厨房跟老板点菜。“我知道你很忙,可是,我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好心一下煮给我吃啦!”
  “只要一份?”年轻老板眼光落在傅总大人身上。
  “我们两个一份就好,反正晚上你们准备得那么多,吃得太饱会对不起自己的。”我嘻嘻笑,坐下来准备等著吃。
  傅非朋看看老板,又转过来盯著我看,看得我毛毛的。
  “干嘛?”
  “你还认识几个老板?”
  “很多啊,不过一定没你多啦。我又不喝花酒,大老板才不喜欢找我咧。”我故意说,还挥挥手。
  “现在你变坏了,还挖苦我。”
  “喝花酒不幸福吗?哪有苦。”
  “这是女人不了解的苦。”他偷吃盘子里的龙虾沙拉。
  “老板,这盘子里的龙虾多少钱?有人在偷吃唷,快跟我说,我帮你算成本!”我当场出卖他。
  而傅非朋不愧是奸诈的商人,动作迅速挖起一匙往我嘴里塞,当场两个人都变成小贼。“活该,告密鬼。”他说。
  “你拖我下水!”好吃好吃。
  “你还不是吃得很高兴。”他又吃掉一大口。
  正当我们在争食的时候,小苏先生显然已经扫完地板,因为他探头进来,这回摇身一变成为传令兵。
  “傅先生,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龙虾沙拉在那一瞬间风味降了一级,再也不似先前的好味道。
  第六章
  我站在我们以前的卧房前面,不太想进去。
  “进来啊你。”传非朋走出来拉我。
  “我去别地方换就好,不一定要在那里才能换嘛。”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做人原则要坚守到底。
  “你不是叨叨念著要看那张离婚证书?”
  我眼睛一亮。“你放在这里?”
  他走进去,打开衣柜,从最下面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怎么会在盒子里?”我好奇地跑过去看。“啊,你把它撕掉啦?”
  “对。”他满不在乎地拨拨头发。
  “老太太不被你气死才怪!”
  “她好好没事,你看到的不是吗?”
  不太对劲。难不成在我走了之后这对母子就是这样冷脸相对吗?我看著他僵硬的表情,看起来应该是没猜错。
  可是这实在是很扯。
  当初明明是老太婆东说西说我不合他们傅家高贵的气质,带不出门、见不得大场面,一脸小媳妇模样,再加上家事不勤和婆婆不合,搞得他们母子为了我天天吵架,实在是罪该万死,怎么看都该扫地出门。
  所以最后在证明我的骨气之前,我填了离婚协议书。
  我记得当时他铁青著脸,只说了一句:“你要走就走吧。”
  “总之……”我也想不出什么话好说。“我走了,你们应该可以过得比较快乐,不那么乌烟瘴气了吧。”
  “你非要那么听话吗?”他跳起来。“她的意思、她的想法,我的意思、我的想法,你听我们两个的,那你自己呢?你想走吗?你走了要到哪里去?你要怎么养活你自己?你找好工作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我想了想。“我只知道我不想再当炮灰。”
  提起我的小皮箱,我走出房门,没有人拉住我说“我爱你”,安静无声地,我在一个有雾的清晨离开那栋宅子。
  冷冷清清地,一个人走下山。路上露凝湿滑,好几次险滑倒,到最后我是一路走一路哭,哭到快要休克,才从台北车站坐火车回家。
  在车上哭哭停停,眼睛肿得超级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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