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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魔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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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叶最后拍了拍它圆滚滚的脑袋,低声道:“去吧。”
  小鸳飞走了有一会儿,千叶才听到无匡敲门的声音。
  “进来。”
  无匡推开门的时候,千叶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暗沉下来。无匡恭敬道:“千叶大人,我们现在过去吗?”
  “去。”千叶伸手看了看蹭在尾指上的一小点墨迹,“事已至此,我该去看看她了。”
  无匡犹豫道:“只是那里是红焱大人所辖之处,恐怕我们前脚进去,或许红焱大人后脚就知道了。”
  千叶淡淡嗯了一声,“所以我备下了一件东西。”
  东西?
  见无匡不解,千叶才指了指摆在他对面高几上的一个白色小瓷坛,“带上它。”
  “这是何物?”无匡疑惑地问。按说平日里他并不会如此多言,只是这件事他实在摸不着头脑,所以才忍不住继续问道。
  千叶已经穿上了一袭黑色的连帽披风,率先推开了殿门,“带她回来的东西。”
  幽闭司在整个魔窟的最东边,地僻人荒,看起来很像皇城里的萧瑟冷宫,门前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把守。这几人闲得无聊,正在胡侃唠嗑,见到一身黑色连帽披风遮住了面容的千叶,自然吆五喝六地将他拦下。
  “站住!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往前闯!哪个院的?不长眼的……”话未说完,无匡已经从千叶身后绕到了身前。他掏出令牌,举到几人眼前,并未说话,可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的诸人早已吓得腿软,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千叶大人,请千叶大人海涵恕罪。”

☆、第二十八章

  “恕罪可以,留下你们的舌头根。”千叶的话听起来轻飘飘,话中的意味却冷飚飚的,吓得几个人一下子开始哭爹喊娘,全没了刚才满口胡说的威风。
  无匡恭敬道:“千叶大人,要属下现在动手吗?”
  千叶冷冷笑了一声,他蹲下身,拍了拍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那个男人,“看来红焱将你们调/教得很好啊。”
  “小的们真的不知道是千叶大人啊……”这哭丧中带着懊恼的声音,一时间听入耳中,倒有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好吧,看你这么惨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千叶低声道:“莹庾在哪里?”
  哭得正欢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人哆嗦了一下,“这……这……”
  千叶冷哼了一声,指了指哆嗦这人身后那位,“你说……对了,先说的人可以保住舌头根哦。”
  话音未落,就有好几道声音争先恐后道:“第二层尽头的水牢。”
  “哎呀,同时说的呀,这怎么办好呢。”千叶站起身,口中满是看热闹的口吻。
  这几人立刻就开始上演了全武行,你问候他老娘,他抽了你二叔的开始互相争吵起来。千叶给无匡使了一个眼色,随后一个人进了幽闭司。
  这里暗无天日,潮气很重,随着越走越深,那股子窒息和发霉的味道便愈加强烈起来。黑色连帽遮住了千叶的半张脸,却遮不住他紧抿的唇。
  终于他停在了二层尽头的一处牢门前。门上挂着双道盘龙锁,千叶仅是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抬手凌空虚滑而过,一片幽谧处却似乎听到了一阵金铁交加的声响,而下一瞬两道盘龙锁就仿佛一对儿死蛇般,无力地滑下了牢门。
  千叶在门上轻轻踢了一脚,厚重的牢门便吱扭着开了。迎面扑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令千叶不由自主皱起了眉。于袖中取出了火折子,但火光映亮了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后,他才微怔地看见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那双眼睛距离他仅有七八步远,无神望过来的时候却睁得很大。千叶举着火折子点燃了角落里小小的一个破旧烛台,却听依旧瞪着前方那人问道:“是谁?”
  千叶没有回答,熄了火折子,几步走到这人近前,在她眼前晃了晃右手,才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是莹庾?”
  “嗯。”她缓慢点了点头,“你是?”
  “你不认得我。”千叶又低下头打量她浸泡在污水中的下半身,“我是为了一个人来见你。”
  她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般,迟疑了许久才道:“谁?”
  “沈归。”
  这个名字,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仿佛有着春回大地般的力量。莹庾慢慢抬起了原本无力垂下的头,眼底之色依旧空茫,可是那片空茫的尽头,却缓缓淌下了两行泪来。
  这个是君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故事。久远到直可追忆至莹庾和沈归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的莹庾还是南边边陲小地方一位州府大人的千金,她头上有两个哥哥,后面还有一位弟弟。弟弟玩劣,一月中有多半月要从父亲给找的学堂中翘课出来,每到了这个时候,就该是莹庾出场的时候了。
  莹庾大弟弟两岁,但女孩子家身骨瘦小,穿上学堂统一规制的蓝带衫,再戴上小小的书生帽,坐在角落里,低首敛眉对口型的跟着念书,倒一直没有被私塾先生那双昏花的老眼看出半点端倪来。
  戳穿他们姐弟这西洋镜的,是弟弟原本的那位面瘫脸兼闷葫芦同窗。
  弟弟不止一次抱怨过,“那家伙根本就是不会笑啊,早上见他时阴云密布,放课时便是雷雨交加。”
  其实……没有那么夸张的。至少他对她没有那样过,即使是第一次对她开口,那声音里也全没有自己臆想中的冷淡。
  “他不会如此安静,也不会把头压得那么低。”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一本正经着,根本没有偏过头看她,或者故意凑到她的面前。
  莹庾有些局促,暗想,这是李代桃僵被拆穿了吗?
  她侧头偷偷看他,正有春光穿过窗棂,暖暖照着被微风带起的,他额前的碎发。可是一动不动的是他碎发掩映下的眼睛,黑得好像一对儿玛瑙,令她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她听他小声道:“顾重言,顾重言,先生在叫你。”
  她如梦初醒,回神时才发现先生竟然在叫她的名字,不,是她弟弟的名字。问的什么?完全没有听清,她尴尴尬尬的磨蹭着站起身,一张秀气的小脸涨得通红。
  完了,穿帮了,弟弟回家要被打不说,恐怕连她也要被一起禁足。她一味的胡思乱想,却没想身边那人却主动站起身来,规规矩矩替她答了先生之问。
  先生看着他们二人有些疑惑道:“我问的是顾重言,怎么沈归你来答……”
  沈归迎着先生的话,说道:“先生明明点的我来答题,关顾重言何事?”
  先生被这么一反问,顷刻也有些糊涂了,他指着莹庾道:“那他站起来是怎么回事?”
  沈归咦了一声,“想来是早上吃坏了东西吧,一直都听他肚子咕噜乱响,估计是要去茅厕吧。”话音未落,还伸出右脚,悄悄在桌下踢了踢她的左脚。
  她如梦初醒,赶忙弯腰抱住肚子,断断续续地呻/吟,“先生,我真的闹肚子,要去了,要去了……”
  从茅厕晃了一圈回来,远远就看见各自回家的同窗们欢闹的声音,莹庾暗自吁了一口气,总算这一天也安稳混了过去。她悄悄溜进课堂,取了弟弟的书袋,出了课堂的大门刚要右拐,却听有人嘀嘀咕咕,“我帮了你,你不谢我一声也罢了,连名字也不告诉我,真是有够凉薄。”
  是他,那个沈归!他坐着时还不觉得,此刻他就突兀站在她的面前,和她说着话,却有种逼她仰视才能看清他的样子的错觉。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好意思,忙低着头,小声道:“莹庾。”
  “什么?”他像是没有听清,重复问道:“你叫什么?”
  她忽地有些着急,很怕他当真没有听清她的名字,遂鼓起勇气望着他,“莹洁如玉的莹,粟粮漕庾的庾。”
  他静了好半晌,在莹庾以为他真的没有听清时,他才喃喃道:“女孩子家家,却起了这样的怪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
  “你从头到脚都写着我是女孩子这五个字。”
  “才没有,我小心翼翼地装扮了,绝对没有那么容易看出来……”
  沈归暗笑在心里,她闻起来香香的,和那些男孩子截然不同,她的眼神怯怯的,和以前那个捣蛋鬼顾重言完全就是两个人,他又不傻,如何会分不出。
  “你刚刚为何要为我解围?”这是莹庾想不通的地方,于是问他道。
  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咳嗽了两声,“你一个女孩子,要是当众被先生打手板,一定会疼哭的,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看着女孩子被打,却不出手解围?”
  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年方十岁的男子汉大丈夫沈归,终于赢来了莹庾的满脸娇羞。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个小小男子汉当年的眼界其实窄得很,他只是觉得这冒名顶包一事若是被先生揭穿,会给莹庾惹来麻烦倒是不假,但最重要的是,以后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这才真是大事不好!
  事起只因前缘误,但彼时的两小无猜却着实充实了二人年少无邪的岁月。他们相伴读书,仿佛心照不宣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互相属意,只是心中藏事旁人不知罢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窗户纸,这件事最终还是在机缘巧合下被重重撕开了。两人之间谈的是情缘,两家之前讲究的却是门当户对。顾莹庾的爹再小也是个州府,她是个名正言顺的官家小姐,沈归呢?米铺小老板的儿子,钱嘛,家里也有些,但可惜并无功名在身。两个人的事情自然有了阻挠,而且阻力不小。
  那时候边陲正乱,想快速混个功名出来,投军比入京应考稳妥,于是为了心爱的姑娘,沈归毅然选择了投军。
  那时已经不比年幼之时,莹庾一个二八年华的大姑娘,再想出门已是难如登天。所幸她弟弟顾重言是个讲义气的。
  “姐,你小时候帮我,这会儿是弟弟我投桃报李的时候了。”
  女扮男装,跟上弟弟出门办事的马车,莹庾冒着禁足的风险来见沈归这一面。
  远远地,莹庾就看到了河岸边背身而立的沈归。她凝望那背影,心中赞叹,他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背身而立的人听到脚步声,扭过了头,看清是她后,心底却满是紧张。他的手心几乎攥出了汗,可是面上却硬邦邦道:“你来了。”
  “你这是远行,我们可能长久不得见,这一面再难,我也要来的。”小时候温声细语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出口成章的大家闺秀,面容气度都令人心折,可是这种慢慢拉开的距离却令沈归心焦,似乎小时候的伶牙俐齿,此时此刻面对她,却舌根打结,再也使不出分毫来了。

☆、第二十九章

  莹庾等了半晌,却不见沈归说话,心中有些闷闷的,便问道:“你怎么连句话也没有了?”
  可下一瞬,却见沈归忽然单膝跪倒,他用大手牢牢攥住了莹庾惊慌失措的柔荑,他低着头,话语急促,“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求你等我!”
  莹庾被他搞了一个大红脸,一双手抽回来不是,不抽回来也不是,“你真是越大越不稳重了。”
  沈归闻言却抬起头:“我也知道这样不够君子端方,但你要明白,我并不是轻薄于你,我只是心中焦急。听闻随军征战,可长可短,有时候十余载可能都回不来……我有些担心。”
  莹庾居高临下望着他,心中离愁满腹,口中却道:“沈归,你这么小瞧我,可是不信我吗?”
  沈归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他站起身来,一把将她紧搂入怀,“我担心的只是这隔年日久的分离。”
  莹庾埋首在他怀中,只定下心,慢慢道:“无论如何,我等你。”海枯石烂等着你,天涯海角等着你。
  分别前,沈归将一支发钗戴在了莹庾的发间。
  “中间的翡翠石是我亲手挑选觉得最配你的,镶嵌的银边和雕花都是我亲手做的,或许不是最巧夺天工的,但却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再也没有另外一支。”沈归望着在莹庾漆黑发间细腻碧绿的那颗玉石,温柔补充道,“就像你一样,在我心里独一无二。”
  莹庾抬手抚摸玉石温润的手感,口中却娇嗔道:“军旅寂寞,你要是胆敢看上了旁人,小心你的皮。”
  他笑道:“我怎么敢,在我心底你就是我的妻子,莹庾,从遇到你那刻起,只有你,再也不会有旁人。”
  这一幕分别好想临摹成水墨画永远隽永在心底,那样是否可以欺骗自己这份情意也将永不改变。日后的许多年,莹庾都想着念着这一刻,等着盼着这一瞬,来宽慰、欺骗自己拼命熬下去。
  世事如此无情狰狞,连心底的最后一丝温情也容不下。
  沈归离开的第二年,一队来历不明的响马趁夜攻进了州府衙门,那一夜血红漫天。全无防备的守兵根本不是那群杀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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