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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待遇-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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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圈套,好让他过足瘾。果然见了酒,龚副局长的眼睛顿时放出绿光来,用不着催促,伸过手,端碗开喝。第一碗像喝井水,脖子一仰就下了喉。第二碗慢了半拍,咕噜咕噜,没两下也灌了进去。

两碗酒自然还不足以放倒龚副局长,可他已耳热心跳,红眼惺忪。这正是酒徒最上劲的时候,谁想拦住不喝,都是没法拦住的。只见龚副局长又端过第三碗,一口全下了肚。

这种青瓷碗至少能装半斤酒,加上开席时拿杯子喝进去的,龚副局长肚子里的酒快接近两斤了。他的酒量也就一斤半左右,今天喝的匪酒,又来得猛,所以第三只碗才松手,龚副局长便乾坤颠倒,云翻雾滚,头一歪,缩到了桌子下面。大家笑起来,说酒匪碰到了匪酒,不醉不倒,又怎肯善罢干休?

贾副局长还忘不了那个嗔字给自己带来的羞愧,又开始贬损龚副局长,说:“今天他哪是被酒放倒的?明明是被那个痴字放倒的嘛。也是白费了小魏的苦心,将‘侬今葬花’都说了出来,他还发痴,接不下去。却还要妄议红楼,说最见不得林妹妹天天神经兮兮,以泪洗面的样子,只喜欢通情达理的薛宝钗。他哪知道曹公演义红楼,首先要写的就是宝玉和黛玉两玉,他塑造的大观园里包括宝钗在内的众多女子,其实都是用来陪衬黛玉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黛玉在先,哪来宝钗于后?何况黛玉以泪洗面又不是没有原由,她父母早亡,又没兄弟,无姐妹,寄人篱下,遭人冷眼,不知日后是何结局,偏又体弱多病,除了宝玉再没人真心疼她。因此见了落花,不免想起自己的凄凉身世,才葬花于泥,吐出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的悲诉。”

贾副局长说出这带痴字的诗,无非要挽回自己因嗔字失去的面子。可他兴犹未了,又继续说道:“人说一切景语皆情语,看去黛玉伤的是花,哭的是花,葬的是花,其实她伤的哭的葬的都是她自己。可惜今人变得越来越世俗,每每论及红楼,便对黛玉不屑一顾,颇有微词。怪不得曹公红楼开篇就说: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红楼梦》问世那么久了,红学研究搞得轰轰烈烈,真正能解红楼真味的,又有几人?”

见贾副局长又说出带痴字的诗句,有人就说:“刚才贾局长摸着白字就好了,免得龚大局长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得辛辛苦苦钻桌子。”大家纷纷笑起来,重新开喝。

贾副局长他们高谈阔论的时候,冯国富忽觉腹内翻动,悄悄起身,去了卫生间。也许是离开组织部后,吃夫人做的饭菜吃习惯了,政协会议期间在外多吃得几顿,肠胃有些不太适应。好在卫生间里空着坑位,救了他的急。正处惬意之间,忽闻手机铃声响,伸了手往衣兜里掏去,不想隔壁坑位上传来说话声,原来是李总在接电话。

李总的声音不是太高,冯国富却听得真切。好像是花花公司的人打来的告急电话。原来省里最近开了个农村减负工作电话会议,各有关部门要坚决贯彻执行新出台的市场准入制度,规范农用资料的生产经营,以切实减轻农民负担。这种会议最受政府职能部门的欢迎,因为他们又有了罚款收费的充分借口。于是会议一结束,市质监局就由分管领导龚副局长具体负责,抽调精兵强将,组成多个专门检查组,身穿蓝制服,手拿罚款单,风风火火开赴各农用资料生产企业和经营销售网点,进行地毯式排查过关。检查组的人到达花花公司时,员工们正在曾副经理的调度下,忙着生产和往外发货。见了质监局的人,曾副经理不敢怠慢,赶紧放下手头工作,出面周旋,一面抽空电话报告政协会上的李总,要他速回公司,把阵脚稳住,不然坏了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要在以往,接到这样的电话,李总早双腿发软,浑身哆嗦起来。可今天他从容多了,不紧不慢对曾副经理说道:“你告诉质监局的同志,说我暂时回不了公司,你代我向他们问个好。”曾副经理急得都要尿失禁了,说:“这个时候你不回来,叫我怎么办?他们把公司给封了,你可别怪我不中用。”

李总声音稍稍提高些,骂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像死了爹妈似的。你告诉他们,我正跟他们的龚副局长在一起,他老人家喝高了,已下了桌子,我得给他去买醒酒药。”也不等对方再啰嗦,合上了手机。

听得悄然蹲在隔壁坑位上的冯国富不出声地笑起来,暗忖李总这一招肯定能管些用。又想李总如果没做上这个政协常委,没机会请龚副局长喝这种酒,那么今天接到公司的电话,他说起话来,怕就不是这么个口气了。

冯国富回到包厢后,大家又喝了两轮,才住了杯。下午属于提案撰写时间,委员们不必集中,李总又安排各位到楼上的娱乐中心去洗脚按摩。只有龚副局长仍酣睡不醒,李总将他交给小魏,说:“服侍得龚副局长舒服了,这个月你的钱包也会跟着舒服。”

冯国富究竟身份不同,没有跟他们上楼。李总也不勉强,送冯国富下楼后,又招招手,看着他的车开走了,才复上楼去招呼客人。

第十四章

转眼政协会议已接近尾声,会务人员来找委员收缴提案。李总精通生意经,却不怎么通文墨,又是第一次写提案,不得要领,特去向冯国富讨教。冯国富笑道:“你还真写起提案来了?”李总说:“提交提案不是委员的职责么?”冯国富说:“是职责不错,但会议也没硬性规定每个委员都得提交提案呀。这样吧,你看哪些委员写好了提案,你在后面署个名就得了,也表示你参与了这项工作。”李总想想,说:“这倒是个办法。”

说着,李总转身要走。冯国富叫住他,笑道:“给龚副局长买的什么醒酒药?”

李总愣怔片刻,旋即明白过来,说:“那天我在卫生间接我公司曾副经理的电话时,感觉旁边的坑位里有人,原来是您老人家。”冯国富说:“这就叫隔墙有耳。你的醒酒药药性一定挺足的吧?哪里有卖,告诉我,我也买些放身上,下次喝酒好用。”李总笑道:“我的醒酒药是现成的。那天我要招呼其他领导娱乐,不是将龚副局长交给了小魏么?她就是最好的醒酒药。只是这副醒酒药,我是花了大价钱的。”

“这种醒酒药还不是想买就买得到的。”冯国富笑过,又问质监局的人在花花公司呆了多久。李总说:“曾副经理给我打过电话后,告诉那伙人,龚副局长正跟我在一起,已经被我灌醉,他们立即给龚副局长的司机打了电话,证实曾副经理的话不假,便什么都不说,拍拍屁股离开了公司。”

说着这事的时候,李总脸上呈着无法掩饰的得意。冯国富笑道:“现在你算是尝到了做政协常委的甜头了。”李总说:“是呀是呀,不了解底细的人,还以为我做这个政协常委,是想图个虚名,他们哪里知道我这是曲线救国?怪只怪我们是些没爹没娘的民营企业主,做什么事情都难。”冯国富点头道:“这我能够理解,你们确实不太容易。”李总说:“多亏冯主席帮忙,让我做上政协常委,有了结交这些大权在握的常委的好机会,不然今天我也没这么自在,坐在这舒适的主席办公室里跟您说话了。”

李总真是用心良苦啊!送走李总后,冯国富不免又要感慨一番。

忽想起会议结束后,该将小曹和红旗退还给组织部了,得赶快把购买小车的事落实一下。这个时候黄主席大概不会太忙,这就去找他好好谈谈,估计他会支持的。钱都到了政协户头上,不支持也说不过去。

出得办公室,先去敲主席办的门,黄主席不在。只好拨他的手机,问问他是在哪个方向。很快拨通了,却老半天没接电话。黄主席是认得冯国富的号码的,莫非他故意避着不接你的电话?想想黄主席还没这么小心眼吧。

正在疑虑,忽听楼下人声喧哗,也不知出了什么事。难道是群众集体上访来了?这次两会期间,市里布置周密,除各大路口安排足够警力把守外,四大家院落和代表委员开会讨论住宿的地方都有保安和便衣警察日夜守卫巡视,单个群众想接近领导和代表委员都不容易,集体上访目标大,可能性则更小了。何况现在的上访人员又都非常聪明,知道市里主要领导和人大代表接触的时候多,跑政协用处不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本地电视天天都在播放两会新闻,老百姓看多了,还揣摩不出其中奥秘?比如跟人大代表一起讨论的,多是常在电视里露面的主要领导,桌上都摆放着香烟水果和矿泉水;而跟政协委员一起讨论的,多是面生的次要领导,桌上什么都没有。

这么琢磨着,冯国富已经来到楼下。只见楼前的坪里,一伙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将黄主席围在中央,大声争执着什么。刘秘书长正在中间斡旋,大门口的保安也围了上去。冯国富一瞧就知道那伙年轻人不是上访百姓,人家上访人员都是有冤在身,面带愁容,神色悲伤,不是手里举着写了口号的横幅,就是背上披着划了冤字的麻袋,哪像这些年轻人,气宇轩昂一个?

果然一打听,那是一家装修公司派来踩帐的。原来政协大楼两侧有十多间临街门面,四年前大楼落成时,市委某位主要领导多次给黄主席打招呼,向他推荐丽达装修公司,说他们资质一流,业务过硬,服务上乘,建议把装修业务交给他们。说是建议,不过是那位领导说话讲究措辞,其实就是硬性指示,黄主席迫于压力,只好将别的装修公司通通拒之门外,让丽达公司进了场。装修工程完毕后,恰好那位领导调离楚南,去别处做了书记,政协便以质量没有达到合同要求为由,只付了百分之七十的款子给丽达公司,还有五十多万元一直拖着,至今未曾兑现。丽达公司没了硬后台,也就拿政协没法,总不可能孤注一掷,将黄主席绑去做人质。不想那位领导新近升任省政府副省长,丽达公司喜出望外,立即找了去,将政协编排了一番,副省长气愤不过,一个电话打到了吴书记那里。吴书记正在人大小组讨论会上作指示,哪敢有丝毫犹豫,指示都不做了,立即找去黄主席,青着脸说他,这样的钱也敢拖欠。黄主席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吴书记面表态,尽快筹款兑付,然后上车赶往政协,准备召集主席会议研究处理意见。谁知迈出车门,丽达公司的人就堵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黄主席刚在吴书记那里受过委屈,见了这伙人,气不打一处出,说话时也就有些不太客气。丽达公司的人也是有恃无恐,见黄主席这个态度,起了高腔,脖子硬得化工厂的烟筒一样。

旁人给冯国富说着这段公案的时候,刘秘书长已经将那伙年轻人劝开,黄主席才得以脱身,气鼓鼓进了大楼。冯国富知道这不是找黄主席说事的时候,望望四散的人群,也上了楼,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才进门,申达成跟了过来,说:“冯主席今天没到会上去?”冯国富说:“会议就要结束了,各项议程基本完成,没什么安排,回办公室瞧瞧。”

申达成无非想揽到给冯国富开车的差事,赶紧问道:“会议结束后,冯主席该去提新车了吧?”冯国富笑道:“看上去,你比我还急。”申达成也笑道:“桑塔纳开了多年了,也想换台高档点的新车风光风光了。”冯国富说:“你这么有把握,一定开得上新车?”申达成说:“这就看冯主席的了,反正我是第一个向您提出强烈请求的。”

冯国富仍然不置可否。车没回来,现在就说司机的事,为时尚早。

申达成还想说什么,秘书科的人走了来,通知冯国富去参加主席碰头会。申达成只好走人,再次要求说,车子回来后,冯主席可得优先考虑他。

主席碰头会没有别的内容,就是研究如何尽快兑现丽达公司五十多万元欠款的事。要说欠债还钱,自古而然,也没什么好研究的,完全不必兴师动众开这种主席会。当然冯国富刚才才听人说及此事,对背后的情况并不清楚,不好说三道四。

冯国富不好说什么,其他副主席却意见纷纷。这个说既然当初认定装修工程不合格,这五十多万元就不应该兑付。那个说当初门面装修时,怎么装修,由谁装修,装修预算经费多少,从没开过什么主席会,现在要欠款的人逼上门来了,才想起叫我们来开主席会,这会有什么好开的?还有的说堂堂四大家之一的政协,还拿不出五十多万元还欠款?就是五百万五千元,怕是划张支票往银行里一递就出来了。

见主席们话带讥锋,话中有话,黄主席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说当初为了那十多个门面早装修早受益,有些细节方面的问题也就没来得及拿到会上研究,但大方案都是开会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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