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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黄粱-第97部分

小说: 黄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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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快带着娘娘离开,宫里出事了,降怀璧带了上千兵马闯进牧场,扬言要带娘娘回宫受审,因为没有王上手谕,南桓正带人阻滞,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走啊。”来人是战如旋带在身边的小厮,口齿伶俐,三言两语便说清形势。 


  “娘娘快上车。”赶车的两人一望而知是训练有素的护卫,知机极快。 


  “去哪里?这片牧场一望无遗,这么跑被捉是迟早的事。” 


  “娘娘,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藏身。”一直默默无语的牧羊少年在这时候突然插话,见众人目光立刻转到他身上脏兮兮的面孔涨得通红,但他依然坚持着要把话说完,“我牧羊时去过的,就在,” 


  “那好,你同他换一下衣服,上车,带我们去。”卢若铭出言打断他的话,令旋儿的小厮换上牧羊服看管羊群,同时就着小珂扶持抱着宽宽上了马车,“带上这匹马。” 








24 


“到了,到了,就在,” 


“下车。”牧羊少年的话再次被卢若铭打断,他一边下车一边对赶车的护卫说,“劳烦两位驾著空车继续向前跑,可以略偏一点方向,但记得在被追上前找个地方断了车辕,自己骑马分头跑路,这时候被抓住不丢性命也难免一番折辱。不用担心我们,放心,陛下不会坐视的。走吧。”卢若铭语调平平并不激烈,然而与平时温和沈默大相径庭的冷肃神情令那两个人欲言又止地执行了命令,看著他们渐行渐远,他转向牧羊少年,“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藏身之处在哪里?” 





“在前面的泽溪里,雨季未到,那里有个泥窟可以藏人。” 





满意地点点头,卢若铭率先起步,牧场这样大,可以藏身的地方也很多,来人不可能在南刻南制行动前完成地毯式的搜索,他们的安全应该无虞。 





但是,才走了一半路他便觉著自己错了,常年被药水浸泡的足掌弱不胜力,被强行拗曲缠裹的足弓足趾更是当不得这样急行军式的赶路,而不远处已传来人喊马嘶的喧嚣。 





“主子,把宽宽给我吧。” 





但是一直乖乖呆在母亲怀里不吭气的宽宽一被递出立刻急喘两声眼泪汪汪地要开哭,吓得卢若铭赶紧又将他搂了回去,“你带著兜带吗?” 





“带了,带了。” 





在小珂的帮助下以常用的软带将宽宽负上後背,眼见追兵越来越近怕扯开缠法繁复的裹脚布会耽误逃命,卢若铭咬著牙继续往前疾走。 





所谓泽溪其实是这牧场上的一处湿地,面积很大,有许多禽鸟爱在此地生息繁衍,此刻雨季尚未全面来临,过人的长草苇叶下还有许多半干的土地。 





“诶,你,前面象是沼泽,你要带娘娘去哪儿?”看见泥地越来越湿,卢若铭几次险些摔倒,小珂出言置疑。 





“对,那个泥窟就在沼泽里,我知道路,你们跟著我不会有事的。这里的草很高很密,外面已经看不见我们了,不过我觉得还是那里更加隐蔽些。” 





卢若铭其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噙在口里的一绺长发因为趾骨彻底折裂的锐痛而被他生生咬断,衣服直似可以拧出水来。 





“到了,到了,就在这里,我没说错吧。哥儿,娘娘,快进来。他们已经过来搜了。” 





…… 





“有吗?” 





“没有?” 





“当心!前面是沼泽,他一个裹了小脚的女人还带著个孩子不可能过去的。” 





“走!继续往前!” 





…… 





禽飞鸟叫马蹄杂沓,因为没有明确目标也因为湿地沼泽地形复杂,人声终於渐渐远去,卢若铭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哎呀,娘娘,您的脚,怎麽有血?”知道卢若铭行走吃力,扶他坐好後小珂不放心地弯腰查看,结果大吃一惊。 





“嘘,别那麽大声,骨头断了,别解,缠得紧才不会再流太多血。” 





“可是您一定很痛,陛下,陛下什麽时候才能来啊,而且都没人知道我们在这儿呢。” 





“小珂!帮我把宽宽解下来。”镇压了小珂的哭腔,卢若铭皱眉吸气,“看看你身边还有多少吃喝?” 





“就是刚刚出门给殿下备的一瓶水一瓶奶,还有几块点心。” 





“把奶给我。” 





宽宽偎在母亲汗湿的怀里扑闪著黑亮的眼睛依旧不出声,知道他吓坏了卢若铭心痛不已地亲吻安抚著一边将蕴了体温的牛|乳递到他嘴里。这时代婴儿奶瓶与镜子的材质一样是由几种草木的脂液按比例凝结制成,质地结实而无异味,奶嘴部分虽是同样质料但因为某种配料比例略多是以很象现代社会的软胶一样柔韧适口,看著儿子小口小口吸著|乳汁,他一边轻缓地哄拍著一边暗自思索整个情势。 





降怀璧是降庆存的么子,为了显示自己没有仗势徇私,也为了将家族在军界的势力进一步扩大,这位安槐车骑大将军所有的三个儿子都是从军队低级军官逐步升上去的,当然他们晋升的速度比一般人快一些,但这也足够他们在军队中笼络一批自己的力量了。当日东园怀政变时降怀璧的职位还只是御林军里的一个校尉,因在後来发生的近卫军御林军对峙火并中临阵倒戈对京畿大局的平定很起了一番作用,所以在南刻南制率部成功进占斯达城後封他做了御林军统帅。但这还并不是南刻南制忌惮降庆存的关键所在。事实上他们之所以觉得瓦解降家势力比较扎手,是因为他们并非象东园怀那样势力集中,牵一发便动全身。多年来他们一家低调隐蔽的经营直到局势大变他们自曝锋芒之後方才被大家真正察觉,然而多年的开枝散叶其羽翼已丰,南刻南制想要在不损自身元气的情况下将其清除已经不大可能。 





眼前的事如果换做是他处在南刻南制的位置上,他一定会暗中派人积极搜寻务求在对方捕捉到目标前先得手保护,而表面上则会由得降怀璧在王家牧场搜个彻底,等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又查无实证时他们再出面收场,那个时候降家这口气就别无选择只能出在阚家身上了,只要略加牵引,阚家覆亡便是定局。问题只在於南刻南制何时能找到这里,又能否先找到这里。 





想到这儿卢若铭抬头打量了一下栖身地,这是个位於小小土坡上半地下的洞|穴,潮湿阴暗,看起来象是动物的手笔,入口周围密集丛生的灌木令它非常隐蔽。动了动胀痛不堪的双脚卢若铭转头问那个牧羊少年:“这里有猛兽出没吗?” 





“回娘娘,因为常常有牛羊马群被牵来放牧,野兽都跑到远处去了,又因为这里过风,所以也不会有瘴气聚集。饿的话还有萑根可以嚼汁,三五日应该可以支撑的。”少年的口齿十分清楚,神色间有种超过年纪的稳重。 





“你叫什麽名字?你是怎麽知道这个地方的?还有别人知道这里吗?” 





“回娘娘的话,小人名叫邱丘。这里是田哥告诉我的,他在我之前牧羊。他不是家生奴隶,刚卖来的时候因为怕极了烙印时的疼痛,躲到这里来过,他说若非自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主动出来,一定不会有人找得到。我放羊时常常来这里玩,从来没人知道,我也没带人来过。” 





“那位田哥呢?现在哪里?” 





“在账房里做事,因为他识字,大总管还夸过他呢。” 





“那麽你呢?你识字吗?” 





“识得的,现在牧场设有识字会,只要干完活还剩力气又想学的话都可以去的,学得好,还可能被选出去念塾馆书院呢。真是多亏了老王爷和娘娘您的恩德。” 





想起当年自己要求修为奴隶扫盲,说服修发展教育时的情形,再看看眼前男孩脏兮兮的面上灵性十足的眼睛,卢若铭无端湿了双眸,他竟几乎忘了,忘了修的理想,忘了那些也曾是他的理想。 





“哥儿,这些蚊虫怕茇苯气味,不会再靠近了。” 





“可是看著真吓人。”小珂的声音有些颤抖。 





看著半米外围成一道蠕动墙壁嗡嗡不绝的飞虫,卢若铭也是遍体寒栗,这里人以一种名为茇苯的草根煮水饮用并沐浴,可保三五天蚊虫不会近身,他们都有按时施用,然而,他们要等多久才能够出去呢? 





希望不要先落在降家手里,那样的话纵然终能获救宽宽也不免要受一番惊吓,看著儿子明明已经很累但就是不肯闭合的双眼,卢若铭脱下长衣将他包住紧紧搂在胸前。 





日落月升以後,雾气开始迷漫,湿寒之意渐渐附体。 





25 





“铭儿,铭儿,你在吗?”暗夜沈寂里孜莱特有的女性嗓音直若晴天霹雳。 


“主子?” 


“嘘。扶我一把。”在邱丘和小珂的扶持下卢若铭吃痛地勉力站起,躬身出洞尚未稳住身形整个人便连同宽宽一起落入熟悉的温暖强壮怀抱。星光灿烂,南刻南制怒火熊熊的眼睛里满含焦灼。“啊哼……”宽宽被南制抱出母怀时半是委屈半是控诉地哼唧了一下就没再吭气。 


“陛下,娘娘的趾骨断了。” 


“走!” 


夜色深沈卢若铭看见几个黑影展动开身形,他自己则被南刻打横锁在胸怀,移动间但闻风声霍霍。 


“铭儿,你忍一忍。”来到牧场一处流动放牧屋里孜莱立刻开始检视他的脚。 


“怎麽样?孜莱,有需要的药物吗?”南制试图放下宽宽俯身探看卢若铭的伤处,但那孩子一离开他立即开哭,转了几手终於还是在母亲怀里安静下来。 


“不用,我已经预料到,所以都备齐了。” 


卢若铭的足趾被断骨刺穿血肉模糊,孜莱的清洗直痛得他全身发颤,但是屋里格格作响的却并非他磨牙的声音,万籁俱寂里清清楚楚那是南刻南制骨节收放的脆响,与疼痛挣扎的迷离意识里他并不知他们在何时离去。 


“好了,来,铭儿,喝口热水?痛得还厉害吗?” 


双足重又被牢牢缠紧,隐隐的跳痛里他感觉足趾脚弓没再被强行扭曲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可有热牛|乳?宽宽饿了。”纵是全身虚脱,他依然没有放下怀里的孩子。 


晚饭只喝了点儿牛奶又一直不肯合眼,宽宽显是饿得狠了,咕咕吸吮著|乳汁,小手还牢牢捉住母亲的手指不放。 


“宽宽已经睡著了,铭儿你也歇歇吧。”孜莱说著伸手去接孩子,谁知小人儿立刻惊醒,若非卢若铭哄得及时只怕要大大哭闹起来。 


“算了,他被吓坏了。反正我也睡不著,你就同我说说下一步的计划吧?” 


“这个牧羊屋降怀璧已经搜过,暂时不会再来,接下来陛下会派人扮作你们的样子逃离牧场,然後就能安排你们往安全地去了。” 


因为全在意料之中,是以卢若铭没作声。 


“铭儿,你不要怪陛下。我质问过他们为何不及时替你出头,但他们说这个机会难得,错过了不仅可惜,而且也会辜负你的一番心思作为。他们说你会明白,绝不会怪他们的。铭儿?” 


不怪他们?怎麽可能不怪他们。从强抢他至今他因为他们两个吃了多少屈辱伤痛?件件桩桩血泪交织,他要如何才能不怪他们?他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但是, 


“铭儿?” 


“孜莱,我的身体的确已经被你们改变成为女人,但是我的思维方式我的行为习惯我的情感脉络仍然是个男人,这一点永远都不可能改变。”深深吸气他没有抬头,“男人处事不会感情用事的,所以,我没事,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件事,陛下并没有做错什麽。小珂呢?” 


“降珠儿死了。”孜莱答非所问,眼色的变幻暴露出她情绪波动很大。 


“死了?怎麽会?阚君琴用的不是醋莩莲?”他记得这东西并不会危及母体安全,难道说? 


“是的,是我干的。那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谁叫他那麽嚣张跋扈!谁叫他让你无辜受罚!血崩还便宜了他,他该下地狱!” 


“孜莱,你冷静一点。”卢若铭并非善男信女,降珠儿欺辱他们母子一事早已令他起下杀心,但如今看著孜莱激烈散乱的神情,他仍是有些心惊,难怪降家雷霆万钧,原来不仅仅是胎死腹中,而是被人给釜底抽薪了。 


“是的,铭儿,你的确是个男人,做大事的男人。”重重点头孜莱的表情困苦,“这个时候你关心的居然还是你的阴谋诡计,你难道看不出陛下对你的心意?你知不知道他们深更半夜亲自出马要瞒过多少耳目?要担多大风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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