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风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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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丹大地。紧跟在炮火之后，伊朗的步兵开始全面向阿巴丹发起了冲击。冲在整个战线最前方第的十五师的四十二团，在炮击刚刚停歇时，他们就冒着伊拉克军队的枪林弹雨，率先发起了进攻。

在阿巴丹外围的战斗中，伊拉克军队的防线很快就被突破。伊朗军队的进攻很快逼近到伊拉克军队的面前。他们的炮火十分猛烈，82毫米和120毫米迫击炮的爆炸声接连不断。

伊朗军队几乎看不出队形的攻击人流在各个方向上时隐时现，不顾伤亡的疯狂进攻，瞬间便突破了防线，冲到了伊拉克军队的眼前。阿里紧跟着四十二团的人流，和大家一样狂热的怒吼着，向敌军阵地冲去。

伊拉克军队的机枪咆哮起来，清脆的AK…47步枪也响的密如炒豆一般，无数枪弹划出火红的弹道，疯狂的收割着伊朗军队的生命。最为可怕的是中国造的一挺12。7毫米的四管高射机枪；在沉闷密集的咣咣咣的声音中；那如地狱凶神手中的死亡镰刀一样的火龙将伊朗士兵成排的如割麦子一样扫倒；冲在前排的士兵立刻被打的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几分钟内，四十二团的伤亡就超过了百人。看着那挺凶悍的四管高射机枪，阿里的排长阿齐亚咬紧牙关，大吼一声：“跟我来——”说完猫着腰向人流冲锋方向的另一侧的低洼处跑去，包括阿里在内的几个士兵迅速的跟上了他。在他们身边，爆炸而起的碎石和划破空气带着尖啸声飞来的子弹不断掠过，每跑几步，前方冲锋的人群就倒下一片。

阿齐亚带着几个士兵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那个低洼处，阿齐亚按了按头上的钢盔，点点头大声说：“真主保佑，你们几个竟然活着跟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完蛋了呢！别傻站着，趴下——”阿齐亚挥手重重的打了一下阿里的钢盔，阿里立刻顺从的趴在了地上，阿齐亚对身边的士兵指着那挺射的正欢的高射机枪说：“你们看到了吗？那挺该死的机枪挡着我们冲击的路线上，所以我要去把它干掉，一会儿我们从那里摸上去——”阿齐亚指了指高射机枪的下方，阿里看到了一条黝黑的裂沟，就象一个稍大的土坑一般，距离高射机枪位置极近。

“好，我数到三，排成两组向前冲锋，交替冲锋掩护。一——二——”阿齐亚端起了枪，士兵们紧张的听着他口中的数字，阿里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M75手榴弹，“三——出击！”阿齐亚一声大叫，几个人冲了出来，向那条黝黑的裂沟冲去。

没冲了几步，伊拉克军队发现了他们，子弹立刻向他们追了过来。阿里在阿齐亚的带领下立刻扔出了手榴弹，借助手榴弹爆炸而起的烟尘掩护继续向前猛冲，而就在他们两个刚刚冲进裂沟时，听到了NSV重机枪的咆哮声，他们身后的三个士兵立刻横扫在地上。

“天呐——真主啊！”阿里的双手捂住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在地上痛苦展转还在不断被机枪扫射的人就是一分钟前还和自己站在一起的战友。

“快——别***的愣着了，跟我来！”阿齐亚一脚踢在了阿里的大腿上，让他清醒了过来，“拿出手榴弹，步枪上刺刀，跟我冲！”阿齐亚大吼了一声，当先向那挺高射机枪冲去。

就在此时，几个伊拉克士兵发现了他们，纵身跳进了裂沟，一个伊拉克士兵举枪瞄向阿齐亚，但双方距离太近，阿齐亚纵身一冲，已经撞在了他身上，抓住了他枪管别向一边，嗒嗒哒——一串子弹打在了阿齐亚身后的石头上，打的火花飞溅，阿里一时怔住了，呆呆的看着阿齐亚和那个伊拉克士兵搏斗，竟不知道如何去帮忙。

阿齐亚拼尽全力，用手压住了伊拉克士兵的枪管，伸手掣出了腿上的刺刀，一刀刺进了伊拉克士兵的小腹。他抬起头，向阿里喊道：“去炸了那挺机枪——”

阿里木木的站着，只觉的浑身都在哆嗦着，手脚冰凉，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时又有一个伊拉克士兵冲了上来，手持上了刺刀的自动步枪，阿齐亚刚刚甩掉身上伊拉克士兵的尸体，被新冲上来的伊拉克士兵一刀戳在了肩膀上，阿齐亚一把握住刺刀，和那个士兵扭打在一起。扭打中，那个士兵扔掉步枪，掏出了手枪，可阿齐亚腾不出手来制止，于是他喊道：“阿里！快帮我把这家伙的手枪抢过来！”

阿里听见了，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忍住浑身想颤抖，想呕吐和逃走的感觉。他冲上去伸出一只手按住了那个伊拉克士兵的手枪。阿齐亚一手按住那个士兵的胳膊，一手拿起刺刀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胸膛。

那个伊拉克士兵痉挛了两下，不动了。阿里缓缓放开了他的手，一阵恐惧涌上了心头，这个人被杀了——他抬头看着阿齐亚排长，却见阿齐亚按住肩部的伤口，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温暖。

“小子——我欠你一条命！”阿齐亚慢慢的对阿里说。

就在这时，却冲上方又跳下了两个伊拉克士兵，阿齐亚一见，大叫一声：“小心——”将阿里向边上一推，自己冲了上去，一刀扎进了当先士兵的胸口。然而后面的那个伊拉克士兵也扣响了扳机，“嗒嗒哒——”

一阵清脆的枪响响起，在阿齐亚向前冲去的同时，十数发子弹射进了阿齐亚的体内，他倒下了，可是他依然紧紧抱住了对方的枪管。

“排长——呀——”愤怒之极的阿里端起了手中上了刺刀的自动步枪，向被阿齐亚缠住的伊拉克士兵猛力刺去。伊拉克士兵徒然的伸手去挡，但在他惨厉的叫声中，步枪的刺刀直接穿过了他的手背，整个扎进了他的脖子里。

看着为救自己而倒在血泊中的阿齐亚排长，阿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瞬间流满了脸颊。他轻轻的伸手合上了阿齐亚的眼睛，拿起了阿齐亚身上的手榴弹，他的眼神变的坚毅而凌厉，他喃喃的说：“排长，你去吧！真主会保佑你升上天堂！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伊朗士兵阿里手持三枚手榴弹，抬头看着上方不远处那挺正在怒吼的四管高射机枪——

“轰隆——”升腾而起的橘红色火焰和巨大的爆炸声中，肆虐已久的四管高射机枪终于沉默了，阵地上顿时响起了伊朗士兵海潮般的狂热欢呼声，“真主保佑伊斯兰！”，“伊朗万岁！”——在这震耳欲聋的呼声中，伊朗士兵如不可阻挡的洪流汹涌的涌上了伊拉克阵地，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强大攻势，伊拉克的防线终于崩溃了。

1981年9月30日凌晨，东方已经露出了蒙胧的天光……

伊拉克南方军区第三军指挥官奥马尔…穆斯塔法少将站在一辆苏制T…62型坦克旁边，目光焦虑的看着天边接连而起的火光和前线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他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的情绪，一切都是从昨天晚上23时开始的。

伊朗军队突如其来的炮击确实引起了他的警惕，因为在这个月初伊朗人成功的阻滞了伊拉克的进攻势头后，他们已经开始不断发动反击，试图夺取战争的主动权。对于这点，卡马尔少将和整个南部军区都是心中有数的，他也积极动员士兵加强防线，防备伊朗人的反击。

但今天晚上当他得知在东面发起进攻的只有一个步兵团时，他还是大意了，其实从他心里，他从来不相信伊朗人能够这么快的发起大规模的反攻。伊朗人还有什么？他们的坦克，飞机和精锐部队都已经消耗殆尽了，难道他们想靠刚入伍的菜鸟新兵发起进攻吗？那简直是愚蠢的自杀行为。

因此他把这次进攻定义为了伊朗人的袭扰行为，他没有下令动员预备队，也没有下令全线战备。但可怕的是他错了——伊朗人竟然真的只靠一群新兵，使用古老的人海战术向他的现代化的防线发起了进攻，那一个团只是他们的先锋。

从望远镜中，奥马尔少将看到了勇猛冲击的伊朗士兵，面对着阵地上喷吐而出的无数火舌，一排排的伊朗士兵猛的载倒在地上，炮弹在他们的队伍中爆炸，他们的尸体碎片和枪支装备在空中飞舞。但他们仍然前仆后继的冲锋着，他们冲过了浇灌着石油的火墙，爬过了缠绕着锋利尖刺的铁丝网，冒着飞舞的弹片和凶猛扫射的机枪，冲上了伊拉克军队的阵地，那一往无前的气势深深的震撼着奥马尔少将和他手下的官兵。

在这一刻，真主和他们同在！

奥马尔…穆斯塔法少将痛苦的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第十二章　阿巴丹（三）

太阳升起来了，阿里从没见过这么壮丽的景象。

作为一个喜爱旅游的大学生，阿里到过伊朗国内的许多地方。他曾站在里海岸旁，看着太阳从海平面下爬上来时那彩霞万里，开阔自由的光彩；他也曾站在厄尔布尔士山脉的苏雷曼山上看日出，在劲烈的晓寒中感叹那云海中喷薄而出的绚烂无比、光照四方的美丽；他还曾虔诚的跪在伊斯法罕旁，看着太阳划破黑暗，照耀在“七音殿”西南墙下的大理石日晷上，在那熠熠生辉，雄浑瑰丽的宫殿前，感受着真主给予的那份纯净、安宁和虔诚……

但这些日出都没有今天的太阳那么壮美，那么神圣，那么发自内心的感动！无数身着棕绿色军装的伊朗士兵在纵声欢呼，看着前方阵地上在清晨的阳光下自由飘扬的伊朗国旗，躺在地上的阿里想起了从自己上学的第一天老师就告诉自己的话：

“我们的国家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的国旗自上而下由绿、白、红色组成。白色正中，镶嵌着红色的伊朗国徽图案。白色与绿色、红色中间，分别用阿拉伯文写着的字是‘真主伟大’的语句。国旗上的绿色代表我们国家的农业，象征着生命和希望；白色象征着神圣与纯洁；红色表示伊朗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

“那是我的国家，那是我们的国旗——”看着地平线上上那冉冉升起的朝阳，阿里想起了昨夜那恶梦般的激战，想起了牺牲的战友，想起了阿齐亚排长，也想起了自己的小妹妹，他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感情，他的眼泪肆意流淌了下来。阿里躺在还带着清晨的寒冷气息的沙漠上，握住了拳头，任由泪水打湿了脸庞。面对着升起的红日，他艰难而神圣低声唱起了一首歌：

“地平线上升起东方的太阳，

那是真正宗教的景象。

巴曼是我们光辉的信念，

阿訇带来独立与自由的理想，

深刻在我们的灵魂。

啊，烈士们————

你为我们痛苦的呐喊在我们耳际回响。

持续不断，永世长存，伊斯兰共和国屹立在伊朗……”

…………

随着阿巴丹外围阵地的失守，大批伊拉克步兵从阵地上溃退了下来。但第三军的噩梦并未结束，此时大批的坦克和军车正拥挤在通往阿拉伯河亚尼渡口的道路上，由于撤退的慌乱和无计划，各个部队慌不择路，挤作一团。

现在狭窄的道路已经完全被溃退的士兵和坦克堵满，到处是惊慌恐惧的人流和破口大骂的坦克和汽车驾驶员，奥马尔…穆斯塔法少将的吉普车也被挤住动弹不得，他的副官一边大骂着，一边用手中的皮鞭抽打车旁的士兵，让他们让路。被抽打的士兵敢怒而不敢言，只是竭力回避着副官手中的鞭子，但由于实在太拥挤，几个扶着伤员的士兵无处躲避，被副官接连抽了好几鞭子。

副官见这几个大兵如此大胆，竟然在自己的鞭子下也不给将军让路，正要抬鞭猛抽，教训一下这几个混蛋士兵。但他的胳膊却突然被那几个士兵扶着的伤员架住了，副官一愣，看见这个人是一个中尉军官，身上受了好几处伤，鲜血溢红了绷带。

副官见对方是在战斗受伤的军官，只好按耐住怒火，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没看到这是穆斯塔法将军的车吗？还不赶快把路让开！”

那个军官看着副官，大声说道：“长官，安拉在上，难道您没看见这里挤的没有一点地方了吗？”

副官原本就心中不忿，现在见对方一个小军官竟敢顶嘴，挥起手中的鞭子来就向那个军官抽去，这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拉扎齐，你给我住手！”

副官回身看去，只见奥马尔军长一脸怒色的看着自己，他只好悻悻的放下了鞭子。奥马尔艰难的推开车门，走下了吉普车。车旁的几个士兵和那个受伤的军官连忙向他敬礼，但由于人流汹涌，这个礼在身后人潮的推撞之下敬的也很不标准。但奥马尔无暇顾及这些，由于四周吵闹的厉害，他只能向着这几个人大声问道：“你们是那支部队的？”

那个受伤的军官大声答道：“报告长官！我们是十七团三营七连的——我是连长贾尼姆…马赫默德！”

奥马尔点点头，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遭到敌人袭击的？”

贾尼姆回头回顾了一下，把身后的一个士兵拉了过来，大声说：“他叫卡玛尔，是他最先发现伊朗人进攻的！”

奥马尔看着那个叫卡玛尔的士兵，将自己的问题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