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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茅盾文学奖]第7届 麦家-暗算-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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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依依突然往他跟前一凑,笑嘻嘻地说:“看我今天有什么变化?”
  安在天摇摇头。
  “你没看见我戴了一顶红毛线帽吗?这是专门为你戴的,女为悦己者容,这顶帽子还是我在苏联的时候朋友送给我的。你喜欢吗?”
  安在天毫不领情,冲口而出:“这和我有关系吗?一条伏尔加的鱼!”
  黄依依愣了一下,盯了他一眼,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她狠狠地把帽子摘了下来,从包里掏出几页纸,甩给了安在天,说:“今天上午我在睡觉,可我昨天晚上4点钟还没休息呢,就在做这个。”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以你的身份给安德罗写的信,我的口气肯定不对,你需要彻底换成你的口气。总的说,我希望你能从安德罗那里,了解到斯金斯的一些个人私密的资料,比如她最崇敬的数学家、她的生活习性、家庭背景、婚姻状况、生活小节等等。了解了这些,对我们破译‘光密’没有坏处。”
  “这样去信太冒昧了吧?”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呢?我写了这么长一封信,请了半个上午的假,不算过分吧。我是伏尔加的鱼,这也和你有关系吗?”黄依依眼睛里的泪水越积越多,忍不住要掉出来,她跑了出去。
  黄依依又难过,又生气,只顾埋头往前走,不觉上了沙河,荒凉的河滩上,只有独自她的身影。突然,她一个趔趄,身子一歪,整个人跌了下去,她不小心踏进了流沙,沙子顺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去。黄依依伸出手来,拼命地挣扎,想抓住什么,以阻止自己的下沉。不料,沙子不断往下流去,她的脚下,象一个黑洞,有无穷的力量要将她吸进去……
  安在天追了出来,他意识到她哭了,伤心了,可树林子里空空的,并没有见到黄依依的影子。突然,他的心莫名地被揪了一下,远远飘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喊“救命”,游丝一样,他屏气凝神地听,然后象箭一样飞了出去。声音象是来自树林外的沙河。
  黄依依已经绝望了,双手伸向了天空。沙子没过了她的腿,她的腰,继而是脖子,脑袋……
  安在天一个前扑,伸出右手,在最后的那一时刻,抓住了黄依依伸在外面的手……
  黄依依闭上眼睛,呼吸急促起来。安在天拼出全身力气,用双脚和左手尽可能附着地面。
  黄依依无助地说:“……你松手,我会把你带下去的。”
  安在天不理她。
  黄依依有气无力:“……我是伏尔加的鱼,不值得你跟我一块儿死。”
  安在天骂了一句:“放屁!”
  安在天往回爬着,黄依依看着安在天,哭了起来……。
  黄依依被送进了医院,安在天再次进来的时候,她正躺在病床上,小查给她削了个苹果。
  小查:“安副院长,你救了依依姐一命,事迹上报上去,没准儿会被总部推举为英雄,戴上大红花,到处去给人作报告。”
  安在天坐下:“还英雄呢?狗熊还差不多。是我没有调查就随便发了言,黄研究员是因为生我的气,才跑进了沙河,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总部首长一定会拿我的首级是问。所以,我向上面如实汇报了情况,不光得不到表扬,还得挨批评,甚至要背个行政处分。”
  “那不管,你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无所谓,但在依依姐心里,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小查出去找护士,嚷嚷着要借纸和笔,为安副院长给组织写份申诉材料。
  黄依依对安在天说:“你真傻,真的……”
  安在天:“你才傻,生气归生气,也不至于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那我怎么办?气死了也一样是死。”黄依依叹了一口气,“你不该给组织说出真相。”
  “实事求是,这是我党,也是我长年以来要求自己的一贯原则。”
  “你当时就不怕我把你,也拽进沙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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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十五章(3)



  安在天半开着玩笑:“你是因为生我气才跑进沙河的,要死一块死,如果光你死了,我还活着,那岂不叫做不像话。”
  “你真愿意跟我一块死吗?”
  “不死还能怎么样?”
  黄依依眼泪汪汪地说:“我最怕死,但如果我死的时候,我爱的人能拉着我的手,我就一定不会害怕了。”
  安在天笑了:“我不拉着你的手怎么办?你就掉下去了。”
  黄依依破涕为笑。
  “玩笑归玩笑,我正式向你道歉,我不应该那么叫你,我可能伤害了你。”
  “没关系,如果没有这件事,自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看到我的命在你的手上失而复得,我甘愿如此,还感觉赚了呢。”
  安在天正色地:“任何一个人要掉进去,我都一样会这么做。”
  “但对于我不一样。当你把我从流沙里拽出来,当你把我的双腿抱在你的怀里,当你背着我往医院跑,我趴在你宽厚的背上,我们分享着彼此的体温,我就知道了我这一生的宿命。”
  “可我一生的宿命随着小雨的离去,已经不复存在了。”
  黄依依感动地看了安在天一眼,道:“我嫉妒你的妻子,我想听你们的故事。”
  “这是我的秘密。就像伏尔加的鱼,那是你的秘密一样。”
  黄依依哀怨地看着安在天:“我不是贞女,但也绝不是荡妇。你是不是相信了那些传言,认为我生活作风有问题,到处乱搞男女关系……”
  “那倒没有,但你在这方面的确与众不同。”
  “不同在哪里?我无非是真实地爱着。爱就是爱,我绝不会和一个不爱的人同床异梦。当爱已成往事,随风而去,我也绝不会和昔日的爱人苟延残喘,行尸走肉。上天给人一个身体,就需要她真实地释放。”
  “但也不能无休无止地释放。”
  “看来你还是相信了所有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我想问你,如果你听说我和一个男人夜不归宿,也许我只是和他在外头看了一晚上的星星,你会相信吗?我逛商店时偶然遇见了一个男同事,很自然地就和他一起逛了,我买衣服,他帮我参谋,这也大逆不道吗?”
  “但人一生中,只有一个人的爱,是永远不能忘记的。”
  “我知道,对你,那是小雨;对我,是你。”
  “我无论发挥多大的想像力,想前世,今生,还有来世,我的爱人都是小雨。尽管她活着的时候,我们从来没有过轰轰烈烈,就是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她嫁给了我,为我生了儿子,又生了女儿,可我任何时候想起她,看见她,都会从心底深处涌出一个想法,就是她,她就是我永生永世的伴侣。”
  “那为什么我遇到你,也认为,就是他了?”
  “那是错位。”
  “你爱小雨,可她已经死了,所以我还有机会。无论你怎么对待我,我宣布,我都绝不放过你。”
  安在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爱情,可怕的爱情,一旦坠入红尘,那将万劫不复。
  早晨的树林里,小松鼠在树上跳上跳下的……安在天一下一下地,在给它喂饼干。
  安在天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黄依依对“伏尔加的鱼”这个绰号这样敏感,以至于她险些在流沙里致了命。这其中有故事,而且一定是爱情故事。对于她这样的人,惟有爱着,才能活着。好在她是个不记仇的人,在她住院期间,安在天替她去树林里给松鼠喂了一次饼干,她就不再生气了。
  黄依依一进破译室,看被收拾得秩序井然,报纸、资料、“分尸”电报分门别类,各有其所,感动地说:“小查,谢谢你了,在医院照顾我,办公室也给我收拾得这么好。”
  小查:“别客气,我是你的助手啊。这些是从分析科刚拿来的分析电报,请你马上看,看完了跟陈处长做交换。”
  黄依依随便翻了一下,道:“拿去给他吧。”
  小查问:“你不看了?”
  “现在有什么好看的,等有了一定的量时再看。”
  陈二湖的破译室,老杨送来黄依依转过来交换的电文。
  老陈吃惊地问:“她都看完了?”
  老陈马上就去找黄依依了,敲开门就要往里走,被黄依依拦住。
  黄依依笑嘻嘻地:“嗳,别,有事说,我出来。你的破译室只准男人进,可我的破译室只准女人进。别冲我瞪眼睛,一视同仁,安副院长到了这儿,也得游人止步。有事就这儿谈吧。”她指指走廊。
  老陈晃晃手上的电文问:“你都看完了?”
  “翻了一下。”
  “这是第一手资料,你还是要认真看的。”
  “我看了。”
  “你刚才不是说就翻了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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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十五章(4)



  黄依依还是笑容可掬地说:“老陈,我知道,你这么苦口婆心是为我了好,也是在行使权力。”
  “不是权力,是责任。来,给你,你还是拿回去仔细看看。”
  “真不用了,到时等你看过了,不需要看了,我再看吧。”
  老陈语重心长地:“小黄,我知道你学历高,见识多,但是搞破译啊,还是……啧,怎么说呢,我们俩现在算是绑在一起了,荣辱与共,我希望以后我们能够同心协力。”
  黄依依笑了,说:“老陈,我说一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搞破译就像写日记,写多写少、写好写坏,都是写给自己将来看的,给老师交上去的,就不是日记,而是思想汇报了。我会跟你同心,但并不一定协力,因为无法协力。”
  陈二湖被呛住了。
  院子里空空的,只有疯子一个人在疯言疯语。安在天和小费过来,被疯子拦住了,神秘兮兮地凑到安在天耳朵上说:“嗳,你知道吗?是我破译了‘紫金号’密码……”
  小费想拦开他,被安在天阻止了:“是,是你破译的。江南,吃了吗?”
  疯子江南傻笑着:“……你吃了吗?‘紫金号’密码是我破译的。”
  安在天:“没错,除了你谁都破不了。我吃了,来,抽支烟。”
  安在天递了一支烟,还亲自给他点上。正在这时,蒋组长跑了过来,手里扬着一份报告:“完了,可完了。”
  安在天问:“什么完了?”
  “密码机的全部数据结果,都演算出来了。这演算量也太大了。”
  安在天正在看蒋组长递上来的报告时,黄依依没敲门就径直进来了,冲着安在天就喊道:“别看了,你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斯金斯是个流氓!”
  安在天:“我正在看呢,她刚流氓了一半……”
  黄依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哼哼地说:“想不到,斯金斯有这么无赖,这简直是密码界的一个大丑闻。我现在可以肯定,美国人之所以不用这部密码,要将它送给台湾,一定是发现了斯金斯的这个丑闻,对她的人格产生了怀疑。一个制造密码的人,如果人格令人怀疑了,谁还敢用她的密码,何况她屁股上还拖着一根长长的‘苏联’尾巴。你在破译界也混迹几年了,一定知道,二战时候德国曾启用过一部很著名的密码,叫‘谜密’。”
  “就是英纳格玛密码机?”
  “对。”
  “英纳格玛,是世界上第一代实用的机械加密密码机。”
  “破译界一般都叫它‘谜密’,因为密码本身的名字叫‘谜密’,制造成密码机后,密码机的名称叫英纳格玛,其实是一回事。”
  “就像我,名字叫安在天,但有了职务后人都喊我安副院长,其实我还是我。”
  “对。这部密码现在看来难度并不是很大,但它转换成了机器,出现了世界上第一部真正的密码机,以前有些所谓的密码机充其量不过是加密机而已,理论上没有密码技术作支持。或者说,之前还没有人能把一部密码转换成机器,英纳格玛是第一部,所以被公认为是密码发展史上的里程碑。”
  “你是想说,斯金斯研制的这部商用密码机是照搬英纳格码的……”
  “你相信吗?肯定不相信,因为英纳格码名声太大了,研究它的人也很多,要偷也不能偷这种过于显眼的东西,太容易被人发现了。但是,我可以说,斯金斯这部密码机就是照搬英纳格码的,有些改动,但都是换汤不换药,像把齿轮换成了滑轮,26个组合增加成34个,连动变成了驱动,仅此而已,理论和技术上的支持完全是一致的。打个比方说,就像是有人把翻译的作品当作自己的著作在出版卖钱一样……”
  这个发现确实让人大吃一惊,用黄依依的话说,斯金斯是个无赖、流氓,但安在天想这至少说明她是个丧失了道德、充满恐怖的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一个做人、做事没底线的人,他们的底线似乎也摸不着了……
  安在天和黄依依在林子里散步。
  黄依依:“你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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